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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秦一虞再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他查看了一番大汉的伤势,这汉子还未醒,观其呼吸平稳无甚大问题,便烧了些热水,待放温后喂了那大汉喝了。然后便拿出那三百多两银子,银票未动,碎银也有二十两之多,他便拿着碎银去了镇上置办些食物。
先是去布店又裁了几尺白色棉布,为那大汉换药而用,药粉倒不必买,他家中尚有未处理的药材,炮制一番也够用。再去集市割肉买鱼已花了五两,剩下十五两便全买了米粮。
待他将粮食全运回家中后,突闻房内有些动静,那大汉应是醒了。
秦一虞进去查看,那人果然醒了,此人脸上擦去血污之后,竟也赏心悦目。他面庞坚毅,浓眉虎目,不似秦一虞那看上去冷清的薄唇,他嘴唇倒是恰到好处,更显正直凛然。而左脸颊上的那道疤也不狰狞,只留下一道小拇指长的疤痕,这人肤色深麦,配上这道疤只觉粗犷,倒有一股子剽悍的江湖气。
此时这人虎目半睁,喃喃自语。
“我竟...还活着。”
“差一步就见了阎王。”秦一虞在一旁说道。
这大汉才注意到门口的秦一虞,忙问道。
“可是这位小兄台救了在下?在下姓李,名返逍,受小人暗算坠落山崖,竟没料想还能活下来。小兄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不知道小兄弟姓甚名何?”
“姓秦,名一虞,你坠下山崖正好摔在我平时取水的水潭边,我见你伤势颇重,又恰好懂些医术,这才将你救了下来。”
“原来是秦贤弟!多亏了秦贤弟,不然我现在怕是下了阴曹地府,也无颜面对师父师祖。”
李返逍说着便要起身向秦一虞道谢,秦一虞见状制止了他。
“莫要动弹,你肋骨断了三根,左腿也断了,我已帮你固定好,现在还是躺着静养为好。”
“多谢!多谢!我李返逍自问三十年来从未做过亏心事,竟被小贼背后捅了一刀,老天有眼,让我遇到了秦贤弟,保住了一条命。”
又介绍自己道,“不知贤弟是否听说过玄阳派,在下不才,正是玄阳派掌门。我正率门下弟子捉拿邪教妖徒,未曾想乱刀之中被那歹徒背后捅下一剑。”
说着又向秦一虞道,“这些日子怕是要麻烦秦贤弟,我身上尚有余钱,还望秦贤弟莫要推辞,待我伤好联系门下弟子,更要设宴谢你!”
这李返逍性子颇为豪爽,声音粗犷雄厚,自顾自也能说个不停。
只是秦一虞素来沉默寡言,便也只“嗯”了一声敷衍回答。
“你先休息,过会我端饭菜来,傍晚再替你换药。”
说罢也不管李返逍是何反应,只径去处理饭食。
这李返逍不能动弹,饭菜也只能秦一虞来喂,秦一虞倒是无甚反应,只面无表情地喂他,反而李返逍似有些羞愧,说些“麻烦秦贤弟照顾我这废人”此类话语。
他身高八尺,身材壮硕,秦一虞不及他高,更不及他壮,衣物也不合他身,他原先的衣物拿去洗净还未干,只能赤条条地躺在秦一虞地床上,拿被子遮身。
这日子便在一天天的养伤中过去了,转眼半年已过。
李返逍自清醒以后便劝秦一虞莫要睡在地上,床铺虽不大,但两人挤一挤还能睡下。秦一虞正嫌地上不净,也自忖睡相良好,从不乱动,不会碰到李返逍的伤口。再看李返逍,他天天替其换药擦身,身上也干净,所以两个男人挤一挤倒也可行,便听了李返逍的话,于是自第二天起,两人就睡在一处了。
前面说到秦一虞讲究得很,衣物也要天天更换,床单被褥也定时清洗,李返逍只有一套衣物,天天换洗,一两日才能干,他伤重不能动,衣物倒不算必要,秦一虞只另给他裁了些布做成亵裤换洗。
所以这半年来,大半的时间他都是赤裸着上身跟秦一虞躺在一个被窝里。
李返逍为人赤忱豪爽,不拘小节,他观秦一虞虽面冷但心热,小小年纪医术高超,便起了结交的心思,这半年来,与秦一虞又是抵足而眠,又是推心置腹,称呼秦一虞从一开始的“秦贤弟”到后来的“虞弟”再到现在的“阿虞”,愈发亲近。
而秦一虞性子寡淡,沉默寡言,从未有人这般热情亲近过他,少年郎面薄,招架不住这李返逍,也跟他逐渐亲密起来,现在便也唤李返逍为“逍兄”,平时也会叫声“大哥”。
秦一虞也未停下修炼采阳大法,他的力气不同常人,更换被褥之时能一把将李返逍这八尺壮汉抱起来,李返逍甚觉惊奇,他也只道天生巨力,未曾多言。
半年匆匆而过,李返逍身上的伤势好了泰半,骨头也已养好能下地走路了,他有一件要事与秦一虞相商,便唤了秦一虞来。
“阿虞,这半年来多亏你。以我俩的关系,我也不必多说,你知道我的心思。只是...,”李返逍停顿了一下。
“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可想学武功?”李返逍问道,有些热切地看着秦一虞。
', ' ')('“武功...为何这么突然?”秦一虞有些疑惑。
“不瞒你说,当初我见你天生神力便有些联想,后观你不惧严寒,我近日已恢复了内力,自作主张探查了一番。”李返逍鼻息急促了些。
“阿虞你果然是纯阳之体!”
“纯阳之体?”
“没错!这纯阳之体本就是天生奇才,百年难遇。而我玄阳派心法纯烈,更适合纯阳之体修炼,你若修习玄阳心法,必定事半功倍!”
“待你修炼了玄阳心法,到时我们联手,何惧那些魔教宵小!我也能了却一桩心愿,为这乱世开太平,尽了自己的一份心力了...”
秦一虞默然,不知如何应对,他已修炼采阳大法,而这采阳大法隐秘,不容向旁人倾诉。他尚在第三重,等到他修炼之地四重才有内力,再转换成阳气,如何能修炼得了玄阳心法?
他有心想拒了,可抬眼一看李返逍虎目圆睁,热切期盼地看着他,他话到嘴边却又顿住了。这些日子以来,两人日渐亲近,秦一虞年少未经事,碰上李返逍这样真诚又热情的,再冷的心也给捂热了,此时也不忍拒绝。
这一心软,便答应了。
“好!哈哈哈,好!阿虞好样的,果然不负我所望!”
李返逍见他答应,不由得开怀大笑。
“阿虞,还有一事...”
“何事?”
秦一虞正懊恼怎么一时不察就答应了,便又听闻李返逍说道。
“你既已答应我修炼玄阳心法,便已是我玄阳派人,你天纵奇才,纯阳之体,就算从现在开始修炼也不会落后于别人!我只问你,你拜入玄阳派后便要拜师,我自问在这武林当中,也算排得上号,忝任玄阳派掌门,你可愿拜我为师,当我的亲传弟子?”
秦一虞一惊,世人都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更别说这亲传弟子,在看重传承的武林门派中,亲传弟子甚至比亲儿子看得还重,可...
“可这些日子来,我已将逍兄当做知己看待,若拜了这亲传师父,我们便再无法这样了...我不愿。”
他确实不愿,觉得李返逍未将他的心意放在心上,颇有些闷闷不乐,却不解为何不愉。只觉拜了师,就差了一个辈分,再也不能那么亲近了。
李返逍错愕,没想到他竟是这么想的,不由得哈哈一笑。
“阿虞为何这么想!这亲传师徒都是叫外人看的,我们只在旁人面前做做样子,私底下依旧称兄道弟,同塌而眠,有何不可!”
“我知阿虞真心待我,当然不会辜负你!”此话脱口而出,李返逍惊觉这话有些冒昧,正想致歉。
却见秦一虞一向冷清的俊脸上竟攀上一丝薄红,虽是瞬息褪去,他看得清清楚楚。又见秦一虞看塌看桌,看茶看碗,就是不看他,嘴中却说道。
“那么便如此约定,我拜这亲传师父。”
“那便一言为定,我现在已能下地,从明日起我便开始教你功夫!”
不容细想,两人便就此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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