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周悦纵马一路向南,这日来到国都长安。
正逢科举放榜,长安大街小巷上来来往往许多书生打扮的男女,有人啼哭有人大笑,胸戴红花的官府人满脸喜意,敲锣打鼓的前往会试上名列前茅的人居处送喜。
周悦轻拽缰绳,口中道“吁”,胯下的照夜玉狮子十分通灵性,向路旁走了两步让开位置,让一个衣袍凌乱,疯疯癫癫的书生跑了过去。
“哈哈哈!我中举了!我中举了!”
“哟,这么值得高兴?”周悦挺背坐在马上,奇怪的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要不怎么说江湖朝堂之间有代沟呢,他一点儿也不能理解这人的兴奋,不就是考试考的不错么?他武功大成之日也没他那么兴奋啊。
又摇头,许是他带入点不对,若是把中举比作扬名江湖,那倒是值得喝几大杯庆祝。
又往前行了几百米,几个官差上前拦道:“天子脚下,不可纵马。”
周悦“咦”了一声:“我以前来都没有这规矩啊?今儿这是怎么了?”
官差瞧见周悦佩戴的长剑,缓和了脸色:“嗨,侠士有所不知,咱这儿科举刚完,明日一榜学子受赏,状元、榜眼、探花三人要打马游街,为防冲撞,这几天就不让他人跑马了。咱们兄弟几个都忙着清理道路,否则明儿出问题,大大不吉利。”
周悦笑道:“你们庙堂上的讲究有点儿意思,好罢,左右客栈也不远,我就牵着马走一段路。”
江湖与庙堂之间的关系,在当今皇帝的政策改革下有了很多改善,其中第一条:废除禁武令,江湖与庙堂各过各的,互相不得打扰。但江湖属于朝廷管辖范围,如果国家有难,江湖不得不帮,如果江湖人犯事犯到了朝廷上,就严惩不贷。
周决云身为武林盟主,当日也有官差到金乌山庄门口,给他送了一道圣旨,至今还在他们周家的祠堂里放着,和周家老太爷的牌位平起平坐。
周悦翻身下马,牵着缰绳溜溜达达的往前走,官差让开几步,见他脚步轻盈,落地无声,暗道一声“好俊的功夫”,心思一转,扬声道:“侠士可去南街,这几个月全国考生都来科考,其他地方的客栈早已住满了。”
周悦回首,懒懒拱手一礼,承了他这份人情。
科举时日,长安城内客栈果然人满为患。长安城内分为内外两城,内城非达官贵人不可入,外城则是又细分为东南西北四条街。东街最是繁华,西街文人墨客最多,北街有一座大理寺,科举考生也从北街过,算起来,反而是南街的住宅区要冷清一点。
周悦沿着南街走了两圈,这儿多数是长安本地居民的宅院,客栈只有五间,其中四个都是雕栏玉砌不足贵,宾客满座无空闲,周悦停下来看了一眼,店小二跑的都使出无影脚了,可见是真的忙。
只有一家冷落些,外观看上去有些寒碜,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周悦才走到门口,店小二就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周悦看了他一眼:“你这里可有五十年的花雕?”
店小二一个劲儿点头:“有的,别看我们店小,咱们可是酒馆改的客栈,别的不好说,只有酒是应有尽有的!”
这下周悦就满意了,笑眯眯的把缰绳扔过去,大跨步进了客栈:“住店,马给我牵到马厩,喂上好的草料,嗯,它爱吃甜的,豆饼要加粗糖。”
进店就拍柜台,把打瞌睡的掌柜打了起来:“起来,给我天字号房。”
折腾了一会儿,周悦满意的住了进来。这客栈条件确实不太如意,天子号房也是普普通通,只胜在干净。但周悦虽然出身富贵,金乌山庄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富庶,他却不是那种常规的纨绔子弟,从小也是为了练武,满地摸爬滚打,走江湖时什么地方没住过,因此倒也不介意。
对他来说,有好酒就是好地方,要让他写住宿评价,铁定给五个甲等好评。
在房内放好了行李,周悦到大厅里坐下,叫了几个招牌菜,并一坛花雕。先用好酒漱了漱口,洗去一身疲惫,饶有兴趣的叫了店小二:“小二哥,我来时听说这届科举考完了,你们现在可知道都有谁榜上有名?”
店小二搓了搓手:“哟,爷,您算是问对人了。干咱们这行的别的不行,就一条,耳聪目明!什么小道消息全知道,只不过嘛……”
还跟这儿卖关子。周悦哂笑一声,扔过去一块碎银子:“少不了你的,说罢!”
店小二嬉笑着把碎银子塞进怀里,点头哈腰:“哎,爷您侧耳听,小的知道的可多着呢……”
“住在城西的李公子,可不得了,二榜第一!今年才三十二岁,前途……”
“城北的赵小姐,咱们长安最有名的女乾君,精于术数,这次是一榜十七,大家都说她进户部是板上钉钉了。”
“住在福来客栈的张公子,可不得了,他是江浙那边的才子,这次考了一榜第八,很是争脸。”
周悦就着这些考生的小道消息,津津有
', ' ')('味的吃完了一碟花生米:“小二哥,你说了半天,怎么还没说到一榜前三?”
店小二“嗨”的一拍腿:“这就说了,这三位一顶一的有名,自然要压轴啊我的爷!”
“状元宋有才,今年八十有二了,考了六十多年,终于是一鸣惊人!听说他家已经是四世同堂,今年上考场的,他们家除了他,还有他的重孙子,结果呢,太爷爷是状元,宋小公子名落孙山。”
“榜眼叫做江采莲,是苏州城才名满天下的双儿,她今年二十有八,嫁给了当地的富商,膝下有一双儿女,这次科考也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中了。”
“咱们这届的探花郎可不得了,太师府的公子,叫作慕容卿的那个,年方十八,长得俊俏,身段也苗条,听说也是才学过人,会试上皇帝本想点他当状元,但考虑到他年纪小,长的又好,便点了探花。”
周悦倒酒的动作一停,插嘴道:“你说探花郎长的好看?”
店小二说的唾沫横飞:“嗨!那还能有假?爷您要是不信,明儿打马游街,您也看看,去凑个热闹!”
周悦低笑一声:“嘿,我还真想去见识一番。”
次日一早,长安的人就一窝蜂的跑去看热闹,有钱的早几日就定了沿街的酒楼雅座,没钱的跑到街边,熙熙攘攘的站在一起,向着前三名会出现的街口张望。
周悦来的晚,没抢到雅座,也懒得去和别人挤,一撩衣袍潇潇洒洒的跳上了屋顶,从怀中拿出几个油纸包,鸡爪果脯花生瓜子摆了一排,还有一壶女儿红。天高气爽,视野优越,还有吃有喝,真是大大的享受了。
对面酒楼里坐着的人看怪物似的看着他,周悦毫不在意,翘着二郎腿咔嚓咔嚓地嗑瓜子,对着街口越来越近的一行人眯了眯眼。
“哟,好大的阵仗。”
官兵开道,骏马飞驰,几道身着官袍的人影嗖的冲到街上,挥退往街上挤的行人,清出一条足够宽的道路来,然后就是数匹马匹悠闲的走来。
为首的是个干巴瘦的老头,白胡子一大把,胸前戴了朵大红花,坐在马上摇摇欲坠,激动的脸通红,呼哧呼哧的喘粗气。
第二个是个女子,相貌上有江南女子的柔美,眼角两道浅浅的细纹,一笑起来显得温婉可亲,胯下的枣红马也是温顺的很,行走时亲昵的蹭路边的行人,长舌一卷卷去了小娃娃手里的糖。
第三个就是正头戏了,周悦拍了拍手上的糖渣,笑着抬眼望去。
只见一为高挑的男子坐在马上,腰板挺得笔直,行走时目不斜视,表情严肃的很。而那一张脸确实如画如诗,如秋月如春花,一双顾盼风流的眼,却左边写着“正”,右边写着“直”,看上去很好亲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看上去凛然不可侵犯。
“咦,竟然是这一卦的。”周悦撑着下巴,笑的意味深长,“果然是读书人,怎么说,书呆子?没劲儿,没劲儿。”
唉,看来今日是要失望而归了。周悦拍拍手,就要站起来走。谁料他拍手的声音引起了下面人的注意。
慕容卿抬起脸,看到迎光站着的周悦,顿时一怔,转眼就凌厉了眉目,一手举着马鞭喝道:“你,做什么随意上他人屋顶?难道要效仿那些梁上君子,给我下来!”
周悦一趔趄,差点儿从屋顶上滚下来,愕然指着自己:“我?”
慕容卿清泠泠的道:“就是你,你可要站稳了,否则掉下来,砸到别人,可别怪他人管你要医药费!”
周悦气的都乐了:“爷爷还差那点儿小钱?不对,谁会掉下去?你爷爷我功夫好得很,在屋顶翻跟头都摔不下去!你给我看着!”
慕容卿勒住马,冷冷道:“我不看。”
周悦恨的咬牙切齿,默念了三百遍“乾君不与双儿斗”,泄气道:“好,爷爷不与你分说,咱们江湖不见!”
“慢着!”慕容卿皱眉喝道。
周悦扭头,调笑道:“怎么,舍不得我?”
慕容卿一指屋顶上零散的油纸和吃剩的小食,鄙夷道:“把你的垃圾收拾走。三岁小儿都知道的道理,你竟然还要他人提醒。”
周悦气的额头青筋砰砰跳,注视着远去的慕容卿的背影,怒极反笑:“好啊,爷爷本想放过你,现在是你找死,那就怪不得爷爷把你操死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