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处,舒窈心底一阵闷响,像是被人重重撞击,她几乎不敢问一声:“然后呢”?
除风扇依旧,屋中寂寂一片,静到能闻落针之声。
李行手指在颤抖,舒窈下意识将另一只手覆在他手上,他定定看向她,宛如溺死之人抓住唯一浮木,他如握救命稻草般反握住舒窈。
故事已近尾声,他继续讲。
或许在理智坍塌崩溃,心中束缚行将就木之时,人会在一瞬间拥有前所未有的力量。
简单而言,就是殊死一搏,这世上最可怕,从不是遇上多强的人,而撞见不怕死的疯子,拿命和你赌。
李行突然暴起,不顾伤口流血,早已忘却疼痛,一脚踹倒一个,上前一把夺过身后人的枪,他举着枪,手在抖,声音冰冷:“要么滚,要么一起死。”
没有多大声量,也不足多少气势,但他就是有一股子韧劲在,让人不敢小瞧他。
众人面面相觑,若是以往,一个半大少年而已,谁会害怕?偏偏李行灰头土脸上那双眼睛,像看死人一样看他们。
刀疤脸说不上来为何,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他要留在这,李行一定会杀了他。
一片不甘心的叫嚷骂声中,众人离去,留下一地鲜血狼藉,等所有人走后,李行才扔下枪,抱着地上奄奄一息、失去知觉的阿妈,浑身颤抖,疯了一般在夜里跑。
李行带着阿妈去了医院,但去医院又如何,抢救过来,没有钱谁会给你免费治…李行回屋,掏空所有家底,也不够阿妈在icu住够一周。
钱钱钱,富人不嫌多,穷人拿命挣,在广州渔村时,村头阿叔吹嘘过往,只讲曾经峥嵘岁月,他在香港挣过多少钱,又讲香港有钱人几多,他曾是其中一员,可惜沾了赌,输得倾家荡产。
那时李行还不知,哪处有钱人多,哪处穷人便更多,好更好,坏更坏,镜相两面,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草草包好伤处,未养几天,眼见医院的催收单越积越厚,李行孤注一掷,拿一把刀,要去找刀疤脸,要回所有保护费,又有谁天生胆大?就敢以一对少,以为人人是超人?怎么可能,可没有勇气死的就是他,逼上绝路,一言一行全凭本能。
或是上回怨过老天,这次终于盼来天公开眼,李行孤前行时,正逢刀疤脸对手找上门算账,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友,阴差阳错下,李行暗中助那人,将刀疤脸老窝血洗,成事后他一阵搜刮,只带走属于阿妈的那一份保护费。
李行正欲走,后面人叫住他:“身手不错,有没兴趣跟我?”
李行回头,那人天生异相,上半张脸称一句剑眉星目,然而嘴上两颗暴牙毁了好相貌,在斗殴时被人打掉一颗,又镶了枚金牙,人送外号暴牙陈,是义安会门下红棍,比起刀疤脸这种无门无路,自立门户的小混混,要厉害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