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窈被捂着嘴,只能用一双惊愕的杏眼看着突然出现在在这里的裴峋,点点头。
还没等她开口问出他怎么在这里,外面隐约响起了棠月的声音:
“窈窈?怎么了,刚才怎么那么大动静?”
医院的洗手间并不算宽敞,她和裴峋挤在里面显得颇为局促。
因为黑暗,触觉与听觉也变得格外敏感,比起外面棠月的声音,更清晰的是裴峋衣料摩挲的细小声响,宽厚手掌的温度,还有咫尺之间他温热呼吸拂过她额发的微痒。
心脏跳动的存在感强烈,快要跃出胸膛。
“……没事。”温窈握着裴峋的手背挪开,对着外面的棠月道,“手滑了一下,差点把花瓶打破了。”
收回视线,正对上裴峋扬眉轻笑的模样。
她在当着他的面说谎。
这种意识冒出来时,羞耻心顺着脖颈向上攀升,好像连这一室内的温度也跟着被点燃了。
温窈忍不住将两人的距离挪远一点,刚要从侧边绕开,又忽而被一只有力的臂膀圈住腰肢。
“别动。”
嗓音低哑而沉郁,带着平日不常见的淡淡威慑。
温窈确实不敢动了,因为她听到棠月的脚步声朝这边而来。
“窈窈。”
隔着一道门,外面就是一无所知的棠月,身后就是禁锢住她腰身的裴峋,似有若无的呼吸拂过头顶,混着他身上冷冽的淡香,无时无刻不在刺激她的神经。
“刚才我妈打电话催我快点回去,我可能要先走了……”
“嗯,好的。”
“……其实我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回家过年的,毕竟你在这边也是一个人……哦,也不是你一个人,你还有你老公,那你确定还是要留在这边跟你老公一起过年吗?”
棠月口中的老公就在温窈身后,她忍着羞耻心小声回答:
“确定。”
“好吧,那我就先走一步——对了,你怎么不开灯?洗手间灯坏了?”
温窈这才想起来她都没开灯,正伸手要去开,身后那只手却比她更快。
修长的、骨节分明的一只手轻轻落在开关上。
啪嗒一声,视线骤然明亮。
“没坏就好。”棠月丝毫没察觉到不对劲,“那我走了,宝贝新年快乐!记得替我向你神秘的金屋藏娇老公问好!”
脚步声渐远。
绕过她腰身的那只手终于松开,温窈心如死灰地转过身,只敢看看他脖颈上滑动的喉结。
“金屋藏娇?”
温窈毫不犹豫地把锅推给了棠月:
“是她说的,不关我的事。”
裴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你跟她关系很好?确定可靠吗?”
温窈想了想,点头。
她交朋友比较凭直觉,就像当初对沈诗若,虽然沈诗若那时演得也很好,但温窈跟她始终没有到交心的地步,而她和棠月认识不过才几个月,却已经天然地信任她。
“那就好。”裴峋绕过温窈,打开了洗手间的门,“既然这样,我们之间的事情她知道也没关系。”
……既然知道也没关系,那他刚才那副不许她出声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温窈半信半疑地盯着前面裴峋的背影。
要不是这个人是裴峋,她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别有所图了。
“对了。”温窈忽然回过神来,“你怎么会来这里?我还以为你去录新专辑了呢。”
“是去了趟公司,结束得早,猜到你会来这里。”
温窈刚想问他怎么猜到的,又忽然顿住。
……今天除夕,除了来这里,她好像也无处可去。
温窈瞥见看向地上的垃圾袋,若有所思道:
“这玫瑰花该不是你……”
“不是我。”
裴峋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个礼品袋。
一边说着,他一边拆开礼品袋的包装,取出里面的香氛。
“我来的时候护士提了一句,应该是你父亲亲自来过,花也是他送的。”
“哼,虚情假意。”
温窈对温正辉这点小恩小惠嗤之以鼻,拿起裴峋送的香氛看了看。
“这个牌子……是我妈妈经常用的牌子,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母亲也很喜欢这个牌子的香氛。
裴峋将香氛随手摆在室内一角,淡香弥漫中,他轻描淡写地答:
“随手买的,医院环境再好也总有种冷冰冰的气息,这个放在屋子里,能稍微好些。”
确实如此。
问到这个味道,温窈又觉得自己好像回了家,一推开门,她妈妈就会坐在沙发上,笑着叫她去吃水果。
但她推开里面卧房的门,看到的只是梁少柔躺在病床上苍白的睡颜。
“妈妈。”温窈坐在梁少柔床边,握住她微凉的手,笑了笑,“新年快乐。”
裴峋就站在她身后,听她用寻常语气将那些日常琐事逐一说给梁少柔听。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落泪。
但裴峋仿佛听到,在这个阖家团圆的除夕之夜,有一个小女孩藏在她心底偷偷哭泣。
裴峋从不信神佛。
但如果此时此刻真的能赐予他一个许愿的机会,他希望——
不要让他的小女孩失去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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