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件大事,赵义显即便一向心软,也没法立刻就松口答应。
一连平静了好几天,几人都没再提此事。
转眼到二月,入春后,天气逐渐回暖,众人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回京。
照往年的惯例,圣人有时会在行宫待到三月。但今年,咸宜公主的婚仪定在三月,得早些回去。
也就是这时,众人开始议论起赵恒的婚事,咸宜公主之后,就要轮到他了。
原以为先前的王家十四娘大约就是圣上替八王挑中的王妃,谁知一场接风宴后,便没了声响,王家的那对兄妹更是没过几日,便由贵妃亲自派人送回兖州去了。
可见婚事没成。
在众人猜测圣人到底中意何人为八王妃的时候,不知从哪里传出了流言,说八王兴许还是会娶沈家的娘子为王妃。
经这样一提醒,当年沈皇后与圣人的那一句订婚约的旧话才重新被摆到众人的眼前。
连沈士槐和秦夫人都听说了这样的话。一时间,夫妻两个惊疑不定。
先前汲汲营营许久,就是为了争这一门婚事。可现在,他们两个已经歇了这个心思,别人却忽然提了出来,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夫人思来想去,将月蓉唤到身边,悄声问她:“阿蓉,你近来可曾见过八王?还有建平王那里,是否听说过什么话?”
月蓉自然也听说了外面的流言,不敢有所隐瞒:“我哪一回出去,没同阿娘说?不曾见过八王,建平王那里,也没说过什么,他亦只是个过继出去的宗王,同圣人并不亲近。”
她低着头,还是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近来,她旁敲侧击地问过赵仁初是否有娶她的意思,赵仁初一次也没给她明确的答案,只是顾左右而言他,插科打诨一番,便过去了。
这样的态度,实在让人不安。她隐隐觉得后悔,只觉自己看错了赵仁初的为人。
现在外面传出这样的流言,更让她们感到莫名。
在行宫的这几个月,月蓉从原本在闺中不必操心任何事,到如今为自己和全家的出路日日担惊受怕,已经有些心力交瘁。
想到流言,她的心里涌起一个诡异的猜测:“阿娘,他们说的,会不会是阿姊?上一次,就是八王将阿姊送回来的……”
秦夫人的心里也是一沉。
母女两个对视一眼,秦夫人笑一声,摇头:“不会的,别多想。她的身份到底不妥,圣人宠爱八王,断不会做这样荒唐的决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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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赐婚
流言自二月初开始流传, 直到二月下旬。
期间,赵恒只是耐心等待,始终没再去求过皇帝, 眼看皇帝的态度一点一点软化, 才又请了苏仁方入宫。
苏仁方算得上他的养父,情亦非比寻常, 皇帝见到他,自然会想起这些年来的不易。
临走的时候,赵恒只对赵义显说了一句话:“阿父, 儿这辈子不争权, 不夺利,只求娶这一位女郎为妻,盼阿父成全。”
赵义显无言以对。
当夜, 他不顾山间的料峭春寒,只带了一名内侍, 去了当年还是太子时, 同发妻王氏一同居住过的碧潭殿。
那几年, 他与母亲沈皇后水火不容, 虽未被废太子之位,可在朝中的处境却十分艰难。每年到行宫来,也不住离帝后最近的少阳院,而是带着一家妻儿住在偏僻冷寂的碧潭殿。
如今,他做了皇帝,碧潭殿已空置多年,却因曾是他的居所, 仍被内侍们打理得一丝不乱, 同记忆中当年的情形一模一样。
这便是权力。
若他没能登顶, 如今保持原样的碧潭殿,又会是何等破败不堪的样子呢?
夜色里,赵义显只让点了一盏孤灯,明明灭灭,照得殿中昏黄一片。
他坐在窗边,看着殿前庭中的两株碧梧,不禁回想起发妻还在世的那几年。
夫妻恩爱,儿女绕膝,一家人其乐融融。而母亲总是对他格外宠爱一双儿女感到不满。
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出于什么也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太过倔强,事事都要与母亲站在对立面,也许又是因为自己是嫡长子,却性情温和柔弱,时常遭到母亲质疑,甚至被其他兄弟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在养儿育女这件事上,他总是固执己见。
直到后来八郎出生,他这样的念头变得愈加坚定。
碧潭殿的书案边,悬着一幅王氏的画像。画中女子一身碧色襦裙,手持一柄玉如意,笑得温柔端庄。
这是赵义显当年亲手为她画的像。
“阿英,”他站在墙边喃喃地唤发妻的闺名,眼底是淡淡的惆怅和愧疚,“八郎大了,要娶妻了,我若答应了他,你会替他高兴的吧?至少,这一件事,是他自己做的决定。”
……
二月二十三,圣驾从行宫迁回太极宫。
第二日,礼部与太常寺便下了一道赐婚诏书,替楚王赵恒聘娶郑国公沈士槐之长女沈月芙为妃。
消息很快传遍长安,引起所有人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