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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气无力地接起电话:“Hello”

“喂?你还好吗?”我很快听出了她的声音,是我和前任的一个共同好友。

强忍着挂断的冲动,我随口迎合了几句。

对方也很快就“委婉”地拐到了正题上:“那…你真的不打算原谅他吗?虽然…劈…腿的确,的确是…”

她的声音也犹豫了起来。

“原谅?”我极为心不在焉地反问道:“然后再等他给我劈个一字马看看是吗?噢,体操运动员赚得可不少,他要不要试试看啊。”

“哎…你也别说气话了。他真的是反省了。”

“哦,是吗?”我饶有兴味地问道,喝了一口蜂蜜柠檬水,“他都怎么跟你说的?”

电话那头像是感觉到了某种希望,语速明显加快:“哎,他说他从没想过失去你会这么难受,他现在特别特别后悔…”

我静静地听着了她的每一个字。无非是他如何胡子拉碴,饮酒度日,痛哭流涕…而仅仅是想像着他可能有的样子,都足以让我胃里翻江倒海。

我不得不打断了她的苦情描述,“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一字一顿地说道:“可我怎么就,一丁点儿都不后悔呢?”

挂断电话,我甩甩头,开始做今天的打算。说是之前追的断更了…接下来要怎么消磨时间呢。漫无目的地在网上敲敲戳戳,我心里有些懊恼:为什么这些作者,都不能等文章完结了再一口气发出来?耍人好玩嘛难道…

就在这时,一行字捕捉了我涣散的注意力。

“此人不知何许人也,为人写意不羁,常有出其不意之举,故友人称其疯子。好轻衣,好白食,好作诗,好撕纸。好美貌,好奇思。尤好读书,不求甚解。”

没错,这就是我读到的关于十八线家的第一段文字。这个作者大大看上去很有意思啊,我心想。

也就是这样一段文字,吸引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我所有能搜索得到的,关于她文章尽数读了个遍。

后面我想起来了,这段话的版式出自陶渊明。可家为人呢,也是真好玩。文风极其清奇,脑回路也是峰回路转。偶尔还喜欢玩点儿小深沉。也许世界上还有和家风格类似的作家,可我只遇见了这一个。

长日无事,追她的文章就成了我新的期待。她的作战地点很分散,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还会用不同的马甲。我只能凭借一张图,一行字,这样的蛛丝马迹去找。繁琐是繁琐,但我乐此不疲。

繁琐的寄托,渐渐取代了日复一日和前任的小人作战。我把她的专栏一个个存进了e的书签栏,每天早上点开来看。有一天,她更新了如下一段话:

“我比从前的任何时候,都要谨慎,也更加珍惜自己的感情。因为我渐渐认清了现实:人生真的不是无限的,无论我在内心中多渴望它是。

时间是单一性的消耗品——它公平地分给每个人,又残酷地要求你选择:你出现在一个地方,就不能同时出现在别处。

你选择在某人格身上倾注心思和感情,消耗掉的部分。无论是被浪费还是被带走,都不会再有机会追回。

我也是个贪心的人,什么都想要,总是被不同的人吸引。

可是我发现,我大概也许真的不能,永无止境地沉溺在徘徊当中。因为在琳琅满目,迷人眼帘的众多选择当中,总有一个是我最想要的。

比如聪明,比如你。”

她的话,让四个月以来都不曾掉泪的我。抱着轻松熊,活活哭成了一个许愿喷泉。等终于也哭累了,我逼着自己吃下了半个金枪鱼三明治。干面包噎着喉咙难受。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经历过什么事情?

我破天荒地开始写留言,长长短短的留言。清晨时写,烤面包时写,散步时写,晚饭间歇也写。她没有固定的风格,我也没有固定的喜好。可我没道理地感觉,冥冥之中我们存在某种默契。尽管她的文章点击量从不超过三位数。尽管她可能根本不会回复。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有人在读她的文章。或许还有一点点沾沾自喜吧?我觉得,我明白她。

可她偏偏回复了。在一个月以后,私信,极其漫不经心的口吻。

几乎是不受控制一样,我捂着脸笑了起来。

她说:我的朋友,真遗憾你会这么想。

她说:认识一下吧,我是十八线家。

记得蜡笔小新的作者说过:“假如你觉得鸡蛋不错,也不表示就认识母□□?”对于这个道理,我深以为然。我对家充满了好奇不假,可与此同时,我也并不想太靠近她的世界。

二十五年的生活经验告诉我,人与人之间,越靠近越看不完全。我满足于悬在一根网线之间的关系,只做她的头号读者就好了。所以我们很少聊现实中的事。

大部分时间,她会跟我讲她最近的脑洞,写到一半写不下去的故事。我会吐槽她写东西太没耐心,从不肯好好解释给人听。整个人好像活在天上一样。

大约是有才气的人都有傲骨。每次我挑刺儿,她往往是一副不屑一顾的口吻。可我又总能在她下一次更新里,看到不少改动过的痕迹。

我忍不住又拿起手机,翻阅起和她昨天的聊天记录。

“我一直很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写东西啊?”

“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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