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倾城拿起自己的装备箱终于走了,走的时候是真的没回头看床上的薄荷一眼。湛一凡看着床上的薄荷,突然冷冷一笑:“所以那小子,是真的很讨厌,是不是?”
薄荷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面的她好像被许多水包围着。她喜欢游泳,可是却从未在水里这么自在过,好像能自由的呼吸,自由的说话,自由的睁着眼睛到处的看。那水好像空气,那水也很想棉被,暖暖的,那么的舒服。
头上好像有一个源头,她很好奇那上面究竟是什么。她好像记得,她在黑暗中,就是那里流进的水湮没了她的心魔,散去了她的恐惧,将她从地狱里浮了起来。
忽然间,水好像在流动,再向那源头流去,怎么,这水要消失了吗?不,不可以,不可以流走,如果它们流走了自己会再次跌入黑暗的甚远,再次被心口c控,再次不得自由。要走,就一起走!
薄荷开始往那源头游去,张开四肢和那些水一起向源头游去。
就在快要达到光明之处时,薄荷听见了有人在叫自己。可是对方在叫什么,她似乎听得并不清楚,只能侧着耳朵用力的听,隐隐约约间那声音竟然越来越近,近的仿佛已经来到了耳边。
“姐姐……姐姐……姐姐……”
薄荷被这陌生而又模糊的声音吓了一跳,四处扭头想要看清对方究竟在哪里,可是上下左右也没有半个人影。
“你是谁你?你在哪里?”
“姐姐,我是一羽啊……我们从萌芽开始就在一起,我们已经在一起八个月了,你不记得我吗?”
欣喜和酸涩一起从薄荷的心底涌上来,她没感觉自己的身子在往下沉,而那水则在无限的往外流去。
“一……一羽?妈妈的另一个孩子?”
“还是另一个你哦。”
“一羽!你真的是一羽?”薄荷四处看,可是为很么还是没有一羽的人影?
“是啊,姐姐,我是一羽。姐姐你别找了,我在你背后,我们背靠背,你看不见我的模样,我也看不见你的模样。”
“不,一羽,我一定要见见你!我们不是连体婴儿,我们能见面的!”薄荷转身,可是背后空空荡荡,难道也转身了?
“一羽你别动,我来动,好吗?你不要跟着我动,你就呆在那里,姐姐来找你。”薄荷着急的拍了拍自己的背,可是背后却空空荡荡的只有自己的背脊。薄荷心里惊了一下,还是又一个转身,转过来她却吓了一跳。因为……有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正对着自己。
就是自己的模样,只是头发短短的,胸部平平的,下面……则是一团光亮,薄荷也没再往下看去,她只盯着一羽的脸,伸手轻轻的朝着他的脸摸去,眼里悲戚的流出些眼泪来。
“一羽……姐姐找你找得好辛苦,找妈妈也找得好辛苦,你们究竟在哪儿啊?”
“姐姐,来陪我吧。”一羽苍白的笑了笑,突然就伸出洁白的双手掐住薄荷的脖子。
“呃……”薄荷惊讶的看向一羽,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为什么,一羽?你是不是恨姐姐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且……在这多年之后才知道你曾经的存在?
一羽的眼睛里流出让人悲伤的孤单:“姐姐,我好孤单……你来陪我……我一个人好害怕……有时候很热,有时候很痛,有时候却又很冷……你一定会来的,对不对?”
可是薄荷却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勇气,缩回自己还没碰到一羽脸的手,扣住一羽掐在自己脖子上的一双手,轻轻的道:“可是,我还没找到妈妈,一羽。妈妈不见了,我还在找她……还有你姐夫一凡……姐姐还丢不下他,还没和他生过一个宝宝……”
说完这句话,薄荷就醒了。睁着眼睛,听着房间里时间安静流过的声音。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睁着眼睛缓缓的想要抬起自己发麻的胳膊,动了一下却发现竟然根本就抬不起来?薄荷轻轻的扭头,瞧,她看到了谁?
湛一凡坐在椅子里,趴在床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就那样安静而又疲惫的睡着。
“一凡?”薄荷轻轻的唤了一声,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究竟有多温柔。
湛一凡猝然惊醒,抬头看到睁着眼睛的薄荷,立即伸手摸来。温柔的大手覆在她的额头上,再三确认了她此刻的健康才缓然的松了一口气。
“宝宝,睡得还好吗?”
薄荷摇了摇头:“做了很多梦……最后一个梦,梦到了一羽。”
“你被真相给纠缠了。”
“我不知道……可是一凡,好真实的样子。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真的就好像另一个我。孤独……寂寞……可怜,被抛弃在背后。他说他好孤单,好孤独,让我去陪他。我差点儿就答应了。”
湛一凡的脸色微变,立即坐起来,坐在床边弯腰将薄荷抱进怀里,低声而喊:“那怎么行?不行,宝宝你不能答应!知道吗!?”
薄荷微微的笑了笑:“我知道……那是我的梦魇。所以我告诉他,我还没找到妈妈,我还有你……还有他的姐夫。然后我就醒了,再然后……就看到了你。一凡谢谢你。陪着我,紧握着我的手。”
不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会怎么样。
病的一塌糊涂?无不可能。她的确是经受了莫大的打击,那真相太刺人,她几乎接受不了。可是湛一凡的手和湛一凡在耳边的低喃都及时的将她拉了回来,提醒着她如今的自己已经不再是孜然一身了。
湛一凡更紧的将薄荷拥入怀里,声音有些淡淡的哽咽:“谢谢你宝宝……终于坚持,勇敢的挺了过来。”
薄荷轻轻的回拥着湛一凡,轻缓的闭上眼睛,再睁开,那双暗沉的眸子精光乍现。
“这一关都走过来了,以后绝对,再也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我。”
湛一凡两份东西上来。
一份儿是薄荷只能吃的清粥,一份儿是薄荷闻着都觉得苦的中药。
湛一凡将中药和粥都放在床头,然后扶着薄荷的身子半坐起来,身后垫了几个软枕头,又在薄荷的脖子后面放了一个,最后才端起中药地给她:“先把这个喝了。”
薄荷一脸嫌弃的看向那黑黢黢的中药,捂着鼻子:“这什么啊?”
“洛倾城开的,补身体的好药。”
早上五点的时候,洛以为就把药提来了,还悄悄的看了当时睡得死沉的薄荷一眼,似乎颇是担心她怎么突然生病这事儿。湛一凡还给洛以为了开了个巨大支票,因为这药方子要喝三个月,不过洛倾城到是吩咐了洛以为只收三千块一副,因为怕薄荷补过头所以他是按着剂量和她身体开的药,并不值得那么多钱。湛一凡秉着自己说话算话的原则,还是给按照三万一副的嫁给给开支票去。
洛以为捧着巨大的支票走了,张姐早早的起来给生病的薄荷熬好粥煎好药。只等她醒了可以吃可以喝。
可是薄荷盯着这黑黑的中药,实在没胃口。
“你的体制很差,必须养的好好的,知道吗?”
“我可以锻炼!可以练瑜伽,可不可以不喝啊?”让她吃西药可以,可是这中药,除了‘非典’那一年她每天被迫喝了许多中药之外,实在是没再喝过。而且那些喝过中药的日子,都统统被她列入了黑色日期。
“不可以。宝宝,听话,不苦的,这药很多用处呢。乖……”湛一凡边哄边劝,薄荷没办法张着嘴喝了一些,最后又捏着鼻子喝了一半,然后又没办法,真的太久没喝过了觉得太苦太难受,干脆蒙着被子到头摔在床上怎么也不肯喝了。
“宝宝……”
“给我那些蜜饯过来……太苦了。”
“行,我给你拿些蜂蜜来。蜜饯家里只怕还没有,晚些我让刘姐去买。”
薄荷咽了咽口水:“那……蜂蜜也行。”虽然她不喜欢吃甜的,可是这个时候她发现。那甜的比苦的可好受多了。
湛一凡颇有耐心的放下药碗又下楼去找蜂蜜,湛一凡一走薄荷就拿起床头的电话给洛以为打了过去。
“薄荷,你醒了吗?你有没有好一些啊?你怎么突然生病了啊?我早上去看你啦,吓得我这回来再也睡不着了。”
薄荷没回答洛以为那一个个急如火燎的问题,而是压着声音气汹汹的问:“怎么回事儿啊?你哥怎么给我开了这么苦的药啊?想苦死我啊?”
“哎哟,你这可冤枉我哥哥了。我哥给你开的可都是好药,咱家仓库里的那些雪莲、灵芝、人参什么的都参了进去,我哥说你体制不好,不养养怀孕都是问题,所以你们家那口子就用高价买了我哥这个药单三个月的药量!”
薄荷嘢气,挂了电话再扭头愣愣的看向床头的那还剩了半碗的中药。湛一凡还没上来,薄荷却端起那药碗,咬了咬牙一口气都给喝了。
湛一凡进来就正看到薄荷放下碗的动作,于是立即放开了脚步走过来,舀起一勺蜂蜜往薄荷嘴边凑,薄荷顿了顿还是摇了摇头冷静的道:“不喝了,我要习惯这味道。”
湛一凡低头看到薄荷还放在床边的电话,顿时明白:“给洛以为打电话了?”
薄荷点了点头:“嗯。她说买的高价药,你给的多少钱?”
湛一凡叹了口气,放下蜂蜜小碗,端起粥来吹了吹,只淡淡的道:“再多钱也值得。”
“一凡……我一定……会给你们湛家生个孩子的!”
“不是孩子的问题。”湛一凡舀了一勺粥递到薄荷唇边,低声道:“真的不是,我只是想让你身体好。不再像昨晚那样,突然生病。你的抵抗力不好,体制也不好,我只是想让你健康而已。”
他是想要孩子,可是并不是说,如果没有孩子他就失望了怎么着。她也并不是不孕,只是可能相比那些健康的女人来说,身体差了些,不易受孕,受孕了胎也不安全。他不会让她受那些苦,身体必须要养好,才能说孩子的事。
薄荷理解了湛一凡的心思,心里对他的话和行为是更感动非常了。她忽然感叹,老天总是让你在得到一些什么的时候又失去一些什么,在失去什么的时候又弥补你一些什么。一个湛一凡,可以弥补她千千万万的失去的东西,突然间,她觉得还是值得的。
这个世界上,只怕只有湛一凡这个男人,这个即便是j商却也是她丈夫的男人,才将她薄荷视若稀世珍宝。
薄荷生病的消息不胫而走。其实,输了y她的烧已经退了,她自己也知道,是心里的病心里的原因才引发了一场高烧。早上醒来,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那中药是真的厉害,她吃完饭就觉得自己有劲儿多了,就仿佛已经完全恢复了一样。
湛一凡在公司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吃了早饭陪了薄荷一会儿就被接二连三的电话终于扰去了公司。
薄荷知道湛一凡如今刚在中国发展,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而且也不知道他被人可以找麻烦的两个工地到底都处理的怎么样了,所以她并不管觉得他丢下她去公司有什么不妥。况且她又不是孩子,她的病也不严重了,他理应去公司,她比较担心的是他没休息好,就这么去公司身体能不能负荷的住?
湛一凡走了之后,薄荷觉得自己身体好多了,便盖着薄单子窝在沙发来看英文书,想要加强自己的英文。但她实在想不到,自己只不过发个烧,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病了。
早上是醇儿来看自己,进门就朝着薄荷的方向扑来,放声‘嗷嗷’的哭,就像一个奔丧的,一边哭还一边喊:“小姑啊,你怎么能生病啊,我这才刚刚回自己那儿住,你怎么就病了呢?小姑啊……你可要担心死我啊……”
薄荷一掌推开醇儿,脸色不太好的瞪着那哭都没哭好的丫头没好气儿的道:“哭丧呢?我还好好活着。”
醇儿吸了吸鼻子:“小姑,你冤枉我。我这是真伤心,真的。”她听见洛以为的电话,扔下手里的安全套就跑出超市,安全套都不买了,公交车也不坐了,直接打车来的。
“洛以为给你说的?我这都好了,别哭了。”薄荷拉了拉身上往下滑的单子,她这一病,她自己都发现自己的身体多糟糕,一病起来就要死要活的难受,活像被人扒了皮似的痛。
醇儿点了点头,转身在地摊上坐下来,一双小爪子在薄荷的腿上捏了起来,殷勤无比的边动作便笑眯眯的道:“小姑我给你捏捏胳膊捏捏腿儿吧。”
薄荷微微笑了笑,她其实很想告诉醇儿关于一羽的事情,可是她知道这事儿没必要再让别的人承担,让别的人难受。不找到妈妈前,这些事还是不要在和醇儿他们说了。等病好了上班前,她还要赶去中药植物园瞧一瞧,希望能从那里得到些线索。至于薄家那边……薄氏是实在不想去了,薄光,她更是见也不想再见。
她恨他,这一次是真的恨。
下午王玉林他们也来了,这一次醇儿自己往角落里蹲,看着又是鲜花又是水果的礼物,薄荷看了眼心虚的醇儿,还是通通接了下来,她不过是想在家好好的休息一下,整天每个人打扰最好,怎么连这个都有些奢侈呢?
让薄荷意外的是,和王玉醇他们四人一起来的还有副部长,夏颖。
前面薄荷提到过,副部是个能力很强可是身体很差的中年男人。对你,的确是男人,叫夏颖。据他自己说,他妈妈深信算命子的话,如果没给他改个女人名,只怕他在二十岁前就已经病死了,她妈根本不和家里人的任何人商量,连夏颖他自己都没份儿就给改了这个名字。他妈至今还在庆幸还好当初改名字改的早改得好,这才让副部活到了今日。
夏颖来和别的人不一样,别人都是送礼物,她却甩给薄荷一摞的文件,还非常无情的道:“复岗之前好好看一下,下个月我请假,到过年后才能来上班了,你自己看着处理。”
薄荷后来翻了翻,全部都是一些积压的大案子,这夏颖能力有是有,就是有时候特别的懒。所以他不愿意当正部长,所以他愿意将薄荷这个比他小了一轮半的女子给推到自己上方的位置去。
薄荷是真的讨厌在这个时候看到如此多的案件,不仅头痛还觉得恶心难受,非常想吐。她生个病,这些人也不忘了给她闹心,给她提醒她马上就要收假的事实!
湛一凡回来的时候,薄荷还捧着文件在沙发上看,听到湛一凡进门的声音,薄荷扔下文件就在沙发上躺了下来:“哎……我的腰好痛,你快给我揉揉。还有眼睛!”
“你在干什么?”湛一凡脱了西装扔下文件包,就大步的走了过来。
薄荷摘了脸上的眼镜扔在沙发背上,湛一凡刚刚坐下她就往他怀里挤去,头搁在他的腿上躺着叹气:“我亚历山大了,我要上班了,我又要开始朝九晚五了!”
湛一凡头脑一热,勾唇一笑,低头看着躺在他腿上的脑袋:“那别工作了,我养你!”
薄荷却是非常认真的摇了摇头:“就算是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