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灵点,有事飞鸽传书来报!”
徐辉祖吩咐完珍贝,急步出了房门去找父亲。
魏国公徐达此时心情极好,正陪着夫人在花厅品茗,瞅着徐辉祖进来,心里已明白了几分,笑呵呵地道:“辉祖,一大早这么急做什?”
“父亲,娘!”徐辉祖心里盘算了会,行了一礼道,“前些日子锦曦闹身子不好,想回栖霞山住些日子,儿子是想亲送她上山。”
“锦曦自有她的想法,她想回凤阳老家,为父已经准了。”
“可是父亲,锦曦一女流之辈,如何放心让她独身上路?”
徐达笑了笑:“辉祖,这你就不必担心了,为父已安排妥当,对了,眼下有一差使,你去趟北平,替为父给傅友德带封信及药材,他出发前为父不在应天府,你代我顺致问候,今天就走。”
徐辉祖呆了半晌,无奈地应下。不经意看到父亲意味深长的眼神,心想,这不是支开我么?为什么呢?
徐达催得紧,并派了两名亲卫跟着徐辉祖。徐辉祖没有时间再去东宫,想了想飞出一只信鸽。心里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珍贝身上。
信鸽刚出魏国公府就被捉住再被放飞。一炷香后,李景隆已得到与东宫同样的消息:兰至凤阳。
“银蝶,常听父亲说起凤阳风土人情,想去瞧瞧么?”
“燕王今日启程去了凤阳。走水路。”银蝶没有回答,流利地通传情报网得知的消息。
李景隆低低笑了笑:“真是巧,也罢,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吧。没准,凤阳山里还能寻到珍品奇兰。”
锦曦得了父亲准许,心里一宽,收拾行装出了府门。
应天前往凤阳可走水路也可行陆路,锦曦不会凫水,府中池塘也差点淹死,决定走陆路。打马出了城正高兴着东张西望,远远瞧见路边茶亭里坐着伸长了脖子的珍贝,不觉叹了口气纵马前去。
“小,少爷!”珍贝机灵的改了口红着眼睛迎上。
锦曦瞧了眼珍贝,也改作男装。举止间却无半分男儿气,不觉失笑:“我说珍贝,你换男装干嘛?怎么打扮也不像。”
“可是,少爷,你是男装啊!”
“你回去啊,这一路我是走到哪儿黑在哪儿歇,你不是习武之人吃不了这苦的。”
珍贝低下头,眼泪就下来了:“是少爷叫我跟着你的,若是回去,少爷会打死我……”
锦曦知道肯定是大哥派了珍贝前来,本不想带她走,听珍贝这么一说,心又软了。她知道珍贝爱慕大哥,唯大哥之命是从,若真的不带她,真怕大哥生气。她想了想道:“你跟着我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我俩结伴出游时,少爷是你,侍从是我。”
“这如何使得!少爷只是担心小姐出门在外无人照顾。”珍贝反对。
锦曦笑了笑说:“听我说完,你扮男人扮不像,被人看出是女的也无妨,我就是你的侍从兼保镖,若是被人识破身份,你就是魏国公府的大小姐,我还是待从。我可不想让人知道魏国公府的千金还会武功,想必大哥也不想被人知道。若是你还做侍女,身份便昭然若揭,跟我就答应这点,要么,你就回府。”
珍贝权衡半天,与其回府被公子训斥,还不如紧跟了小姐。便点头回意。
两人换过衣饰上马南行。
锦曦侧着问道:“珍贝会骑马,会武艺么?”
“少爷教的,可是武功却是不会。”珍贝老实的回答,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安,“小姐,这样行吗?珍贝怎敢委屈小姐做侍从。”
“我叫非兰,谢非兰,夫人的远房亲戚,当然也是靖江王的远房表弟。护送表妹回老家凤阳,因为出行,所以你改做男装,明白了吗?”锦曦笑着说,眼珠一转又道,“当然,非兰自小与你已有婚约在身,亲密无间,你倾心于表哥非兰,对我好点也正常。”
珍贝终于反应过来:“小姐,啊,非兰,这样一来就算我扮得不像也没关系了是么?”
锦曦微笑不答,挥鞭一指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珍贝,女子亦当有此豪情,难得出府自由自在,你别想着我是小姐,你是侍女,好好看看风景便好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走吧!”
“可是小姐,珍贝哪有你读的书多,只不过识得几个字罢了。”珍贝嘀咕道。
“呵呵,女子无才便是德,珍贝,你是在府中呆得久了,不知外面天地的宽阔,别想那么多了,难道你不想吃这沿途的美食,不想看这沿途的风景?”
“嗯,小姐,出了府觉得空气都新清许多。”
锦曦笑道:“走吧!小姐!记住,以后唤我非兰就好。”
“那我的叫什么?”珍贝傻傻问道。
“你还叫珍贝啊,女儿家的名字怎可随便示人?不答便是。”锦曦咯咯直笑,一挟马腹跑了起来。
两人也不赶路,直到傍晚时分,才到秦淮河边的顶山镇。
“过了秦淮河再行十里就入安徽境内。今日天色晚了,就在这镇上打尖休息吧。”锦曦与珍贝催马进了镇子。
顶山镇不大,却也繁华齐整。因靠着外秦淮河,往来船只靠岸打尖,小镇客商往来,生意甚是红火。
最大一家福宝客栈位于镇东头,是上百年历史的老字号。小二眼尖眼见锦曦和珍贝身饰华丽,相貌不凡便笑呵呵的迎上来道:“两位公子住店么?”
“住店,有上房么?两间!”
小二看了二人一眼,见珍贝脸色嫣红面带羞涩之意,目光落在珍贝脚上,见一双皂靴松松穿着,这时但凡大家闺秀都以三寸金莲为美,皇后马氏未缠足已被天下人笑话,心里便明白珍贝必是女扮男装,绣鞋外再套了皂靴,而锦曦却因从小养在山上,还是天足。小二以此为凭,认定了这二人一男一女,懂事地也不说破,笑道:“上房只得一间,还有一间下房,就要委屈公子了。”这话却是对着锦曦说的。
珍贝一急,张口欲说,锦曦已用眼神止住她,含笑道:“烦请小哥带路,我们的马儿记得喂黑豆精草。”手上已递过一锭官制的小元宝。
进了房珍贝急道:“小姐,还是我去睡下房吧。”
锦曦“扑哧”笑了:“我不能和你一起住在上房么?要两间房就一定要去睡啊?笨!”
珍贝一呆,呵呵笑了。
收拾停当,两人下楼吃饭。
楼下已坐了不少人,见楼上走下两位锦衣公子。一人秀气玲珑,一人玉面含俏,不觉多看了两眼。
珍贝脸一红,低下头走到一空桌坐下。锦曦大声喊道:“小二!”
“来喽!”小二已吃惊过一回,心中得意识破了珍贝身份,兴冲冲跑过来服侍,“公子想吃点啥?”
“初来贵地,有什么拿手招牌菜上几样就好,不要酒了。”
“好嘞!凤尾虾排,红松鳜鱼,翠湖香藕,素三样上喽!”小二轻快地报了菜名,不多时菜便上桌。
锦曦在山中喜食素,看到翠湖香藕是雪白的素藕衬在黄瓜上,青白二色相见,显露一股清新之意。吃了一片在嘴里,微甜酥香,香糯入口即化,锦曦不由得啧啧称赞。
“谢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珍贝一惊,挟住的虾排掉了下来。锦曦放下筷子神色不愉,头也未回地说:“你家主人是何人?”
珍贝看到来人长得凶神恶煞,脸上似有怒意,心里不免害怕,张口道:“非兰……”
锦曦埋怨道:“瞧把我家公子吓得,有表哥在,不用怕。”这才回头道:“这位爷请了,敢问你家主人是何人?”
来人身形高大,古铜肌肤,不怒自威,却极是有礼:“我家主人认得谢公子,道即是有缘相遇,所以想请公子移步。”
锦曦暗想,是谁呢?认识她是谢非兰的不过那几位亲王和李景隆,她一个也不想结识,笑了笑说:“烦请转告你家主人,非兰有要事在身,我家公子也不习惯与陌生人同桌吃饭,好意心领了,等非兰陪我家公子用餐后再行拜见。”
来人一怔,目光看向珍贝已有所悟,抱拳道:“在下这就回禀主人。”
来人一走,珍贝已没了胃口,担心地说:“非兰,会不会惹出什么事来?”
锦曦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说:“胆子这么小,你跟着出府干嘛?明天回去吧。”
珍贝嘟了嘴不吭声,生怕锦曦真赶她回去。
“来,多吃点,明天过了河,咱们还要赶路。”锦曦重新挟了只虾排给珍贝。
只听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谢公子好大的架子,这又是陪哪家小姐呢?”
锦曦哀叹一声,这是怎么了,怎么又碰见他了?他不在应天府好好呆着,跑这个小镇上来干嘛。
(新年快乐!下班晚,才写完,见谅!改了名字,发现有三篇文用的原来的名字,所以改了.)
正文第17章凤阳出行(二)
只听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谢公子好大的架子,这又是陪何家小姐呢?”
锦曦哀叹一声,这是怎么了,怎么又碰见他了?他不在应天府好好呆着,跑这个小镇上来干嘛。
她迅速用筷子在桌上画了个燕字,对珍贝一使眼色。珍贝一怔,嘴一翘,筷子啪的一声敲在桌上:“非兰!吃个饭也不清静!不吃了!”
锦曦赶紧作揖赔笑道:“表哥不好,等会儿给你买零嘴,要不,再送几样小菜回房再吃?”
珍贝哼了一声,不理锦曦,更不瞧燕王扭身就往楼上走。锦曦跟在身后嘴里不住的讨好,偷空对燕王苦笑一下,抱拳一礼,刚想开口,听到珍贝一声娇咤:“你不陪我啦?”
锦曦马上回头露出一脸谄媚:“陪,怎会不陪。”紧跟两步伸手扶住珍贝伸过的手。上了两步楼梯回头对燕王耸耸肩,无奈之极。
朱棣看得目瞪口呆,眉头紧皱,侍从已呼喝起来:“岂有此理,见着我家主人竟敢无礼!”
锦曦一揖到底:“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
“非兰!”珍贝回头怒气腾腾,“不准道歉!打挠本小姐吃饭还赔礼?这些人无礼之极,不必理会,回房!”
她站在楼梯之上,头骄傲地抬头,满脸不高兴。丝毫不隐瞒自己是女扮男装。
锦曦一愣,焦急地说道:“表妹,他是……”
“在下燕笛,败了小姐兴致,因与谢公子相熟这才冒昧相邀,小姐没吃高兴,心情不好也是自然,不如在下作东,重整酒席与小姐赔罪可好?”朱棣含笑地望向珍贝。
他打什么主意呢?锦曦心中转过数道弯,见朱棣一身紫衣长袍衬得身形修长雅致,剑眉修鼻,嘴若菱角,凤目飘出魅惑的笑意,转头看向珍贝见她也对朱棣的风采闪了会神,知道朱棣不愿当众暴露身份,当下有了主意,低声恳求道:“这位,燕公子最爱交朋友,表妹……”
珍贝心中称赞燕王一表人才,看明白了锦曦意思,神色一整娇柔地说:“即是如此,容我整过妆容再见,非兰!”
锦曦赶紧扶着她往楼上去。
朱棣听到珍贝的声音,情不自禁想起当日燕王府花园中的一幕。在听到锦曦呼她表妹时,已明白珍贝即是魏国公府千金。然而男装打扮的珍贝秀丽玲珑,脸上也无厚厚的粉妆,除了那股子骄横之气,和王府花园中看到的脸却是两样。他心中生怒被锦曦摔了一跤,又对珍贝的两张脸产生的兴趣,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上楼。
一进房两人就吃吃笑了起来。
“小姐,我还化那么浓的妆么?”珍贝笑道。手却不停,换过衫裙,又敷上厚厚的粉底。
锦曦忍住笑提醒她:“你已听说他是燕王,记住你上次在王府花园里的表现,肉麻他,包管他再不想纠缠咱们。”
想到燕王对珍贝避如蛇蝎,锦曦就乐。她拉开房门故意大声说:“表妹,非兰在门外恭候。”
不多会儿,珍贝打开房门,“阿嚏!”锦曦揉揉鼻子,被浓郁的脂粉香熏得后退一步。屏住呼吸扶住她低声道:“你怎么受得了?”
珍贝高抬着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少爷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燕王看上小姐,这算什么?!”
锦曦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大哥怎么迷惑了珍贝,让她死心塌地。
朱棣身边侍从前来引路,看到珍贝头迅速看向一边:“两位这边请。”
帘子刚掀起,珍贝迈步入内,轻身一福娇声喊道:“不知是燕王殿下,殿下恕奴家无礼了。”
朱棣侧头避开扑来的香风,沉声道:“起来吧。”
“啊,多谢殿下,”珍贝站起想也不想坐在朱棣身侧,惊喜地说,“奴家与殿下真是有缘呢,回老家凤阳竟在这里也能遇着,上回在王府中,啊!奴家好喜欢王府的花园……”
“阿嚏!”朱棣打了个喷嚏,只觉得胸闷气短,不能张口呼吸。
珍贝急道:“殿下可是伤风了?非兰,请大夫!”
锦曦肚子都快笑爆,尴尬地说:“表妹,你,你太香了。”
“什么话!”珍贝一拍桌子,看了锦曦几眼,再扫过燕王身上,一捂脸哇的大哭起来,“表哥你,我不想活了……”转身冲出了房门。
锦曦紧张地站起来,对朱棣抱拳赔礼:“我这表妹被宠坏了,四皇叔息怒,非兰得去哄哄她!”一个闪身就追了出去。
两人从进门到出门不过片刻工夫。朱棣被珍贝的脂粉香熏得头晕脑涨,快步走到窗边,被河风一吹,这才清醒过来。
心里暗暗发誓,这个魏国公的千金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怎么换回女装就成这样了?男装倒还清爽。”燕七小声的嘀咕着。
朱棣心中一凛:“你说什么?”
“主公,你不找谢非兰的麻烦了?”
“刚才你嘀咕什么?”
燕七一愣,马上回道:“属下说,那位魏国公府的小姐,怎么一换女装就这样?男装倒还清爽。”
“哼!”朱棣眼中闪烁着算计,“她们住那家房?”
“小姐住天字三号房,谢公子住和字七号房。”
“没有别的侍从?”
“没有。”
朱棣笑了笑:“魏国公还真是心细,知晓本王会明走水路实走陆路,隐瞒身份暗访各地灾情,生怕他女儿不入本王的眼,竟只派了个谢非兰贴身保护。算得可真准,还真遇上了。传令下去,备船,叫燕十一掳了魏国公千金上船走水路。本王倒想看看,谢非兰怎生向魏国公交代!”
锦曦本打算与珍贝住在天字号房内,又担心被朱棣看出端倪,只得再三叮嘱珍贝关上房门回到和字号房休息。
是夜,燕十一轻轻松松便掳走了珍贝。
锦曦总觉得不安,一大早就去寻珍贝想趁早走人。在门外敲门良久不见动静,心已慌了,一脚踹开房门,房间里空无一人。桌上放着一封留书:“明日午时,黄金百两镇外松坡岗赎人。”
她盯着留书看了良久,心中起疑,真是绑匪干的?
“谢公子!”
锦曦回头看到朱棣吃惊地站在房门口。便道:“四皇叔,大小姐被贼人掳走,非兰这就要去镇外松坡岗寻人,告辞!”
“等等,本王与你一起去吧,魏国公乃朝中重臣,本王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锦曦狐疑地看着朱棣,见他一脸严肃,不觉脱口而出:“真的不是你做的?”
朱棣凤目一凛,不悦地说:“岂有此理!”
锦曦叹了口气说:“四皇叔见谅,非兰心神大乱,而且……也无黄金百两。”
朱棣忍不住笑了,负手悠然道:“黄金本王可以借你,如果你需要的话,不过,本王想不需要,只想见识一下是何人在本王眼前公然掳走魏国公千金。”
他心中有数,燕十一已和珍贝好好呆在船上正向凤阳进发。这个留书之人显然是另有其人,想引谢非兰前往。朱棣起了心要教训谢非兰,又被留书人引出了兴趣,当然要一起前往。
“如此先行谢过四皇叔,叔父出行前再三交代非兰保护小姐安全,唉!”
“走吧。”朱棣不再多言,带着燕七与锦曦出了客栈直奔松坡岗。
松坡岗遍植青松,远望青翠欲滴,走近见飞瀑泄下,鸟语山幽,三人一路行来丝毫不觉气氛诡异,锦曦暗道,这贼子选的好地方,若不是心中挂记着珍贝,倒也是一处游山的好去处。
“谢公子,是本王错怪于你了,你真是靖江王的远房表弟,不然,魏国公也不会将女儿托付与你。”
“四皇叔明鉴,非兰不敢欺瞒。”
又是四皇叔!朱棣听了心中不舒服,想想锦曦跟着朱守谦这般称呼又实在找不出错。自己不过比她大两岁而已,脸一板:“谢公子不必跟着靖江王称呼本王,亲朋好友多了去了,难道本王的亲戚也这么多?”
锦曦本来就是故意的,见朱棣不爽,那一掌之仇便也淡了,笑着?br/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