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四个人就终于凑齐了。
天宁公主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催促季安妮道:「现在你可以讲了吧。」
季安妮一提起扑克牌就眉飞色舞,把游戏规则向在座三人细细介绍了一遍。从洗牌到发牌,再到牌面大小,最后到顺子、同花、炸弹,一一为她们做了详细解说。这还是其它三人第一次听说天下居然还有这么奇妙的东西,虽然听起来有些云里雾里,但在季安妮的带领下玩了几次后,就渐渐得心应手起来。就连最内向的仪珍,也很快掌握了其中奥义。
扑克牌的魅力果然是无穷的,天宁公主为之神魂颠倒,完全忘了还要特训一事,全副心思全都扑在了牌局上。
季安妮见自己j计得逞,不由暗暗偷笑。
但她笑得太早,几个时辰下来,天宁公主的兴趣猛增不减。
时间流得比水还快,眨眼工夫中午就过了。
季安妮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但天宁公主正在兴头上,根本停不下来。
季安妮心想,这天宁公主的牌瘾未免太大了吧?自己连早饭都没吃,就陪着她打牌,一直打到现在,打得浑身虚脱,真比刚走完两万五千里长征还痛苦。
偷偷看了仪珍和康贵妃几眼,发现她们也像自己一样面露倦色,但都碍于公主在场,不好退局。只有天宁公主一个人不知疲惫,打得兴致高昂。
不行,再这样下去,自己就别想吃午饭了,得想个办法……
季安妮眼珠一转,点子就想出来了,只听她向公主建议道:「公主,光打牌未免有些无聊,不如我们增加一些余兴节目怎么样?」
「余兴节目?」天宁公主两眼放光,一看就知道她很有兴趣。
于是季安妮继续道:「就是每一局输了的人要答应赢了的人一件事,输了的人不许拒绝。」
天宁公主打牌打得心情大好,想也没想就答应道:「好呀,就照你说的办。输的人必须答应赢的人一件事情。」
没想到天宁公主答应得这么轻松,季安妮不禁在心里偷笑起来。
以季安妮的牌技,要赢天宁公主绝非难事。只等天宁公主输掉一局,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要求她结束牌局,好好吃饭。
只要天宁公主同意了,仪珍和康贵妃也就没了发言权。因为无论她们反对还是同意,最后还是必须按照着天宁的意思来。谁让天宁公主是后宫里的小太后呢,谁看了她都得低头。
但季安妮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所谓高有失手也有失手之时,但季安妮偏偏失手得不是时候。一局下来,最后的赢家居然是天宁公主。而惨败涂地的人,却是仪珍。
天宁公主赢得开心,把仪珍打量了一遍,想不出要让她做什么事情才好。但忽然眼睛一亮,看见仪珍发髻中的插着一只非常漂亮的珍珠宝簪,于是指了指那簪子道:「本公主就要你头上的那根簪子。」
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仪珍头上望去。
只见仪珍乌黑的发髻之间,点缀了一支温润流光的珍珠簪。
季安妮这才发现,仪珍发髻间的那只珠簪,正是当初宝贵妃送给她们的那一对。
珠簪有两支,季安妮和仪珍一人得到一支。宝贵妃说,那珠簪是她当年入宫之时,她娘亲让她带入宫的,说如果在宫中遇到好姐妹,就把珠簪送给对方。但可惜宝贵妃入宫十年,没有一个贴心的朋友。她非常羡慕季安妮和仪珍的感情,才把当年的珠簪送给了她们,希望她们可以一直姐妹同心,互相帮助下去。
仪珍是县丞之女,家世不算富裕,宝贵妃送给她的这支珠簪,大概是她最昂贵的一项饰物。大概因为今晚有在玄天殿有皇上亲设的晚宴,仪珍才早早打扮好,并且插上了那支珠簪。
但天宁公主却不知道这支珠簪到底有什么来历,只是一眼看中,就很想要。
那支珠簪对天宁来说也许只是非常普通的一支,但对仪珍来说,却是最为珍贵的一支。
所以听到天宁公主索要珠簪的贸然要求后,仪珍不由吓白了脸。
「你到底给不给?」
「公主,换其它的行么?」仪珍眼泪婆娑地求道。
「不行,本公主就是要你头上的珠簪。」天宁公主的脾气就是越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要,其实本来要珠簪只是一时兴起,但现在见仪珍居然不给自己,才横下心一定要把珠簪弄到手。
「公主,换别的吧……」季安妮知道仪珍舍不得,也帮着求情。
但天宁却低喝道:「不是你说输的人要服从赢的人吗?说过的话怎么可以不算?」
说着天宁公主竟伸手去抓仪珍头上的珠簪,仪珍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季安妮拦住天宁公主道:「公主,如果你一定要这支珠簪,我把我的给你。我有一支和这珠簪一模一样的簪子,我把我的送给你。」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息事宁人呢,但谁知天宁公主还是不依不饶道:「不,我就要她头上那支。」
康贵妃也替仪珍求情道:「天宁,算了吧,我把我的玉镯送给你,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吗?」
「不,本公主就是要她头上的珠簪!」天宁公主扯住仪珍的头发,再次伸手去扯簪子。
季安妮一把捉住她的手腕道:「公主,这珠簪是宝贵妃送的,不能顺便送人。」
仪珍早就吓得哭了起来。
听到哭声后,天宁公主更是火大,对着仪珍大嚷起来。她的声音把东从妃殿的从妃们全都吸引了过来,大家都围在门外,探头直腰地看到第出了什么事。
「你到底给不给?」
仪珍只是哭。
「算了!」天宁公主生气地跑走了,花容月貌急忙追了上去。
康贵妃和季安妮都安慰着仪珍。
门外的那些从妃们都议论纷纷,对仪珍指指点点。虽然听不清她们到底在说什么,但说的绝对不是好话。仪珍哭得更伤心了。
正文第八十九章临玄天殿
好不容易把仪珍劝到不哭,时间早已过了中午。
康贵妃见仪珍平静下来,细心安慰了几句,告辞离去。
其他从妃也都在各自房间中准备参加今晚宴会的盛装。从妃殿的院子里没有半个人影,只时而听见宫女们在走廊上疾步奔走的微微轻响。
笨手笨脚的季安妮除了为仪珍擦擦眼泪,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仪珍,时候不早了……」季安妮本想提醒仪珍快些妆扮,但是一看见仪珍那乱七八糟的发丝就感到一阵心痛,取来梳子,一边为仪珍梳理头发一边安慰道:「仪珍,天宁公主就是那脾气……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都怪我,不该拉你一起打牌的……」
季安妮不禁内疚起来,为仪珍梳理头发的动作也渐渐变缓。心想如果不是自己欠缺考虑就把仪珍拉入牌局,仪珍也就不会受天宁公主的那份气了。
而仪珍只是静静听着,把珠簪轻轻握在手中。惨白的脸色透出一丝痛苦,也透出一丝哀伤。她不像季安妮那样受了气就大闹一场,或者大哭一场,她总是把委屈和难过都藏在心里,不肯对外人袒露。所以即使季安妮很想安慰她,但却不知该从哪里开口。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季安妮刚一抬头,便看见花容站在门边。
花容的气息微微带喘,大概是一路小跑而来,待呼吸稍微平缓后才唤道:「娘娘。」
「公主呢?」季安妮问。
「公主还在生气,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砸东西呢。」花容一边说,一边走进房来,提醒季安妮道:「娘娘不要忘了,从今天开始,花容就是娘娘的侍婢。过了今晚,花容可是要贴身伺候娘娘的。娘娘走到哪里,花容就必须跟到哪里。」
如果不是花容提醒,季安妮还真差点忘了这事。
以前总是看见花容月貌两姐妹形影不离地跟随公主,现在居然从这对双胞胎中分了一个来伺候自己,季安妮不知道太后做出这样的安排究竟出于何种考虑。
「娘娘,时候不早了,让奴婢为娘娘梳头更衣吧?」花容略显焦急地说。
「不用管我,你先帮仪珍把发髻挽起来。」季安妮把花容拉到仪珍身后。
「娘娘,奴婢是伺候你的。」花容显得有些不太愿意。时间所剩无几,如果帮仪珍打点完毕,只怕就没时间为季安妮梳妆了。
「什么伺候不伺候,你就当帮我的忙还不行么?」季安妮把梳子交给花容道:「帮仪珍把头发挽起来,挽成她早上刚来时那样。」
「娘娘恕罪,苏从妃的发髻,奴婢不会……」
仪珍由宫女伺候,发髻想必也是宫女早晨帮着挽的。宫廷发髻无非就是大同小异的几种样式,花容作为一个似乎还有些地位的宫女,不可能不会宫廷发髻的挽法。所以被花容这么彻底地拒绝后,季安妮直觉反应就是花容明明会,但却不帮忙。于是有些失望地道:「花容,我看错你了。我本以为你敢说敢为,性格直爽,但没想到你却不愿意帮这个小忙。」
花容的表情立刻流露出几分委屈,但不等她解释,仪珍代为讲道:「小昭,不怪她,她真的不会……」
季安妮不相信地反问仪珍道:「为什么不会?」
仪珍顿了顿,轻声道:「我今天早上挽的是南湖县的民间发髻,宫中宫女,恐怕只有南湖县出身的才会挽。花容不会也不怪她。」
「那宫女呢?她为什么不帮你梳头?」季安妮突然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其他从妃都由宫女伺候着在房间中梳妆打扮,但为什么唯独不见伺候仪珍的那名宫女的影子?
说起来,季安妮到现在还不知道伺候仪珍的宫女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呢。
仪珍似乎不太愿意多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小昭,你不要多问了。」
仪珍起身离去。
季安妮追了几步,但见仪珍没有心情回应,也便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仪珍回到房中。
等花容为季安妮梳妆完毕,天色已经变得昏暗。
敲响了仪珍的门。
开门的还是仪珍,房间中也没有看见宫女。但仪珍却已经打扮好了,只见她穿着一身柳色连衣长裙,上套一件浅黄短褂。清丽自然,大方端庄。透过发丝隐约可见耳上的白色耳坠。头上只有一支珍珠宝簪,就是宝贵妃赠送的那支。发髻虽然不是宫廷样式的繁复讲究,但却显出小家碧玉的清纯可爱,季安妮越看越喜欢。
两人结伴向玄天殿的方向走去。
花容并未同往,因为按照宫里的规矩。宫女要过了今晚以后,才正式贴身伺候主子。作为宫女的花容,还没有资格参加今天晚上这场特别为后妃准备的晚宴。
等季安妮和仪珍来到玄天殿时,已经有十来个从妃早就到了。
季安妮在人群中扫了几眼,没有看见水芙蓉,心想这个水芙蓉真奇怪,干什么都迟到。
水芙蓉没有到场,不过倒是水芙蓉的天敌,柳莺莺早已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和其他几名从妃闲聊。这柳莺莺是仓州都督的女儿,官职和水芙蓉之父青州都督一般大,她二人从小比到大,就连这次入宫,也是柳莺莺听到水芙蓉报名选秀后才跟了进来。
水芙蓉和柳莺莺,分别是东西从妃殿的领班级人物。两人才貌出众,家道殷实,在众从妃中最有高人一等之感。两人最大的相似就是她们都不太懂光芒内敛,总是喜欢立于风头浪尖但两人又有最大的不同,就是水芙蓉惹眼只在后妃之中,皇上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她长什么样,似乎水芙蓉有意回避和皇上见面。而柳莺莺在任何场面都喜欢抛头露面。
今天她下穿水色长裙,上套一件金色花边的小上衣,头发全都向上梳挽成髻,只在耳边留下两缕发丝。发髻之中点缀着数支玉石宝簪,在夕阳余晖之下流光溢彩,显尽华贵之气。
华虽华,贵虽贵,但总感到华是浮华,贵是虚贵。
大概这是因为柳莺莺气质不够沉稳的关系。
相较而言,倒是水芙蓉更有气质,不说话时面目沉静,配得上都督之女的尊贵身份。但只要水芙蓉一发起脾气,立刻就变得和柳莺莺一样,什么气质全都没了,活脱脱变成市井中的蛮横女子。
正文第九十章夜宴群妃
无意中,季安妮和柳莺莺的目光正好撞上。
还不等季安妮把目光转开,柳莺莺便故作姿态地向她走来。
季安妮脑中瞬间浮现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八个大字,拉着仪珍正想躲开,但柳莺莺却抢先开口喊住她道:「昭从妃,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季安妮自从被天宁拉去参加狩猎大会后,就再也没有参加过仁和殿的礼仪训练。这几日除了和仪珍经常串门聊天外,与其他从妃根本连面都见不上。更何况柳莺莺还住在西从妃殿里面,想见面就更难了。所以柳莺莺这一句「好久不见」说得倒也不错。
「托娘娘洪福,昭姬过得好极了。」季安妮也是一脸假笑。
柳莺莺听后点了点头,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淡淡浅笑,那表情看上去虽然是笑,但笑中总是带着一丝阴霾之气,让季安妮心中不由升起了点点寒意。
这时柳莺莺又把注意力移到仪珍身上,只见她从头到脚故意慢悠悠地把仪珍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还是停留在仪珍头上的那支珍珠宝簪上,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道:「又戴着这支假的珍珠簪出来丢人现眼呀?」
仪珍家世微卑,相貌也不出众,加上生性胆小怕事,总是逆来顺受,所以很容易成为被人欺负的对象。任何人都敢踩她一脚,更不用说身价不菲的柳莺莺了。如果说柳莺莺对季安妮说话还带着一丝假意惺惺的客气,那么她对仪珍说话时,显露的则是毋庸置疑的轻蔑之态。
季安妮不想在玄天殿前和她发生争执,把仪珍拉走,低声道:「别理她。」
和柳莺莺这种人,季安妮还真不想多说什么。
但对方却不依不饶地追上前来,拦在季安妮和仪珍面前,音调饱含讥讽地道:「昭从妃,听说前日太后亲驾东从妃殿就是为了看你。」
去路被拦,季安妮只要停下来为她纠正错误道:「太后不是为了看我,而是为了审我。」
柳莺莺道:「我还听说你已劝服太后不再追查狩猎大会上的毒箭一事。」
「柳从妃的消息还真灵通。」季安妮昨天对着墙壁假笑的苦训总算发挥了一点效果,和柳莺莺说了这么多话后,脸上还能保持笑容。
「不是我消息灵通,而是昭从妃你太惹眼,昨晚的事早已传遍皇宫了。」
「没那么夸张吧……」这传播速度可大大超乎季安妮意料。
柳莺莺冷冷一笑,压低声音道:「大家都说,昭从妃你明明知道犯人是谁,但却有意包庇真凶。」
「笑话。」季安妮根本不屑解释,拉着仪珍绕开柳莺莺向安静的地方走去。
「昭从妃。」柳莺莺没有阻拦,只在她们身后轻言道:「太绝观的道长都说这皇宫之中妖气盘旋,恐怕混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昭从妃,你身中毒箭却不追究,莫不是被什么妖怪迷惑了心志?」
柳莺莺的话引起了季安妮的一丝兴趣。近日发生了太多琐事,导致季安妮的生活乱糟糟一团。害她差点忘了她入宫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出潜藏在皇宫之中的什么妖怪。
于是季安妮转身问道:「你什么意思?」
柳莺莺面带浅笑,摇曳地走了两步,来到季安妮身边,对着她的耳边小声道:「三年前,水芙蓉的姐姐死在从妃殿中,宝贵妃曾被冤魂附身。下人之中,至今仍有流言说西宫殿里不太干净。另外我还听到一个更有趣的传言,说那支射中昭从妃你的毒箭上印的正是宝家标识,但奇怪的是,昭从妃你却放弃追查了……昭从妃,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如果你再去宝妃娘娘的西宫殿,小心谣言还会传得更加变本加厉。」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无非就想说宝贵妃是妖怪嘛。
「不劳你操心。」季安妮也没了好脸色,丢给柳莺莺一个白眼,拉着仪珍走了。
玄天殿前的桌椅摆设正如昨日天宁公主讲的那样,正前方殿门中央位置并列安放着太后和皇上的座位。东西两边便是贵妃和皇妃的座位,接下来才是从妃们的散席。不过现在贵妃皇妃一个都没到,先来的从妃们也都不敢入座,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闲谈。
从妃们个个姿色卓绝,形成玄天殿前无比靓丽的一道风景。
而季安妮却把仪珍拉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她可不想太惹人注目。
仪珍刚才听了柳莺莺的那一大通告诫之后有些担心,小声问季安妮道:「小昭,柳从妃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在包庇犯人吗?这宫里真的有妖怪吗?」
季安妮怕如果说宫里有妖怪仪珍会吓得睡不着觉,只好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什么妖怪?我看柳莺莺就是一个大妖怪,整天妖言惑众。她自己不是说了吗?那全都是流言而已。估计她是嫉妒我们和宝贵妃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