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芳和韩甜雅没有来与宴,怜香算半个主人,担着待客之责,曹家的姐妹与武氏和未来婆家的人坐在一块儿,俞筱晚无聊地在水榭的栏杆边坐了一会儿,沿着湖边的鹅卵石小道,就着柳荫往小径深处走去。
不知不觉来到一排小木屋前,俞筱晚在王府住了近两个月,知道这已经是很偏的、放置瓷器等物什的小仓库了。她无聊地叹了口气,转了身准备再沿原路回去。忽然听到一串脚步声从花墙另一边传来。
如今是草木茂盛的季节,花墙枝岔间的隙缝都让绿叶填得满满的,俞筱晚并没看见那边来的是何人,以为是王府中的下人,来取物件的。哪知一道年纪女子的声音忽然轻责道:“你疯了么,居然跑到这内宅里来!今天府里多少人呐。”
跟着听到一名男子的声音,小声道:“就是因为府中人多,才不会有人注意到我。快说,你打听得如何了?”
那女子压低了声音,自语般地道:“只知曹清儒交了两块玉佩,钟厚笙交了三块玉佩,王爷是不是还找了别人收集玉佩,我也不知。”又道,“你快走,别让人发现了。”
俞筱晚听得心中一动,莫不是在说我的那几块玉佩?可是舅父明明从我箱笼里拿走了五块玉佩,怎么只交了两块给王爷?舅父瞒下几块,是有二心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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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了一下,还是二更吧,二更放在11点了。
116玉佩的秘密
俞筱晚还想再听得详细一点,可是这两人却极为警惕,只交换了这两句,便分头离去。俞筱晚有心想瞧一瞧到底是哪两人,可是听两人踩在草丛上,仍是极为轻微的脚步声,就知道两人都是练家子,自己只是占着先到此地,又站在鹅卵石的小径上的便宜,因而不敢轻易露头。这里可偏僻得紧,万一被人杀了灭口,可是没地方喊冤去。
待这二人走远,俞筱晚立即提裙,快步沿原路返回了水榭,走到柳荫下,正瞧见几位千金围着石桌,正在打叶子牌,便装作观牌,坐在一旁想着心事。
那二人的声音,都是刻意用内力压低了变音的,但是多少还是会有些原本的音调在内,她听着总觉得听过,却又辨不清到底是谁。另外,听那二人所言,她听出了两条信息,一是舅父并未将从她那儿得到的玉佩全数交给摄政王,余下的三块,不知是舅父自己留用,还是另奉给了旁人。二是摄政王并不止从舅父手中拿玉佩,还有人也在收罗玉佩,是不是从逸之所说的,同时身亡的另外四位大臣家眷的手中?
正想着入神,摄政王妃身边的一名侍女笑咪咪地走过来,小声地禀道:“请宝郡王妃安。宝郡王爷正四处找您呢。”
俞筱晚一怔,“宝郡王爷?他在哪里找我?”
侍女回身指着正院的方向,“方才在王妃那儿,王妃差了奴婢来寻您。
原来是在正院,俞筱晚优雅地起身,随着侍女一同往正院方向去。没走几步,就迎面遇上了君逸之,他疾步跑过来,拉着晚儿的手,上下端详几眼,才笑道:“你还想留在这儿么?若是不想,咱们去街上逛逛吧。”
俞筱晚挣了几下,眼光瞟着一旁的侍女和陪他进内院的太监,君逸之满不在乎地低语,“没关系啦,谁都知道咱们是夫妻。”
俞筱晚嗔了他一眼,忽又调皮地小声笑道:“我一会儿跟表姐们去堂子里听戏,穿男装去。”
君逸之挑了挑眉,痞痞地笑道:“既然被我知道了,我自是要一同去的。”边说边牵着她的小手,分花拂柳地往桃林深处去了。
“嘁!都是女子,你去什么。”俞筱晚娇瞪了他一眼,然后顿住脚步,“你到底找我干什么?”
若是要唤她一同离席,差个太监进来说一声就成了。
君逸之皱了皱眉头,轻哼一声道:“静晟回京了,今日也来与宴,你不是……我方才见他进了内院,去看静雯,我怕你吃亏。”
想必是他听说了她与静雯的冲突,怕静晟又来找自己麻烦,所以巴巴地跑进来保护。俞筱晚听得窝心,不自禁地往他身边靠了靠,轻笑道:“他没来找我,况且,这是摄政王府呢,他敢么?”
俞筱晚极少这般主动亲昵他,君逸之喜得眉花眼笑,伸手便搂住了她的小蛮腰,顺便用余光瞪了那两个不自觉的侍女和太监,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二人吓得一哆嗦,赶紧行了礼,一溜烟退了。
君逸之轻声道:“你也知道了,静晟早就回京了,直瞒到今日,说是在南疆发现了祥瑞之物,预示太后长命百岁、福如东海的,他请了旨,特意奉送祥瑞入京的。”
俞筱晚叹了口气,静晟这回倒是学聪明了,眼瞅着没几日就是太后的五十慈寿,他奉了这么件据说是从山中发掘的祥瑞之物,一下子便将以前的污点都给抹平了,也再不会有人敢对他说三道四的,看来顶多再回南疆交一回差,就能再度回京任职了。
桃林里还残余着几丝桃花香,却掩不住晚儿身上自然的清幽体香,君逸之一时情动,又见桃林里四下无人,便俯下头想轻吻娇妻。
俞筱晚却忽地脚步一顿,吓了君逸之一跳,以为她生气了呢。
“是、是他、是静晟世子!”俞筱晚激动得结巴了起来。静晟世子的声音她听过,不过并不算熟悉,但是他的声音里有股子冰寒的煞气,却让她印象深刻。
君逸之讶然问道:“什么事?你不是说他没来找你麻烦么”
“不是……”俞筱晚附在君逸之耳边一阵子耳语,“快,我们去看一看静雯,说不定他还在。”
君逸之二话不说,便握着她的小手,出了桃林,唤来侍女,引他二人去探望静雯郡主。
静雯方才失控尖叫,之后自己冷静下来,也知是中了俞筱晚的心理战术,害她在人前失仪,自然没有脸面去参加宴会,索性装作有些不舒服,躺在王府安排的客房里休息。
侍女引着君逸之夫妻来到客房之时,静晟已经探望过了妹妹,正在廊下与蒋婕小声说话,余光瞟到这夫妻二人过来,蓦然闭了嘴,眼光迷茫地、一瞬不瞬地盯着俞筱晚,心神十分恍惚,若是当初自己计谋成功了,这般丽色夺人的佳人,应当就是自己的专宠了吧?
君逸之痞痞地一笑,眼神却十分寒冷,“静晟世子,听说你这回立了大功,恭喜啊。”
静晟敛了神,淡淡一笑,“好说。贤伉俪是?”
君逸之笑道:“我们是来看看,静雯的身子好些了没?内人十分关心静雯,总担心她好不了了呢。”
这话说得,跟诅咒有什么区别!静晟忍了怒气,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当选步入了屋内。君逸之牵着晚儿的手跟在后面,俞筱晚下意识地去瞟静晟世子的鞋底,可惜这几日天晴,鞋底上没沾上什么泥啊草的。
静晟入内便道:“静雯,宝郡王爷和郡王妃来看你了。”
静雯看到俞筱晚就眼睛痛,当下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恶声道:“不用你假惺惺。”
君逸之痞痞地笑道:“晚儿是真的关心你,怎么能说是假惺惺呢?你当谁都跟你似的。”
“你!”静雯又要发作,被兄长一个眼神制止了,干脆闭上眼睛,将头歪向床内。
君逸之见此情形,便小声地同俞筱晚道:“晚儿,看也看了,咱们回去吧,看起来静雯身体挺好的,再尖叫上一年也不妨事。”
静雯恨得又要大吼,忽然嗓子里气息一窒,张了嘴发不出声,知道是大哥不让自己出声,只得恨恨地瞪了这夫妻俩一眼,“目送”着二人联袂离去
静晟送至走廊,忽而向俞筱晚道:“舍妹自幼受宠,难免性子直了些,还请郡王妃莫怪。”
俞筱晚回头看了看静晟,竟从他的眼中,看到一种可以称为真诚的东西,心里直觉得怪异,淡淡地道:“我虽比她年幼些,但也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只要静雯郡主日后能谨言慎行,我没什么怪不怪的。”
夹枪带棍的一番话,让静晟无法接下去,只得作了个手势,请二人好走
待散了宴,君逸之便跟母妃撒了个娇,带着晚儿寻了家成衣店,换上男装,与曹家姐妹一同去堂子里听台戏,直玩到夜深才回府。
俞筱晚褪了衣服,舒舒服服地坐进浴桶里,君逸之遣退了丫鬟们,亲自拿了大棉帕轻轻为她擦着光滑的脊背。俞筱晚觉得这手劲不对,回头一瞧,羞得忙双手环胸,嗔道:“你怎么……”
君逸之嘻嘻笑了两声,随即又露出一脸委曲来,“娘子今晚一直盯着那个小楼看,他长得很好吗?”
原来是吃醋了,俞筱晚噗哧一笑,“我只是没见过这么妩媚的男人而已,哪里盯着他看了。若说俊美,天下间谁人及得上夫君呐。”
君逸之眼睛一亮,笑嘻嘻地道:“晚儿真的觉得为夫俊美么?”
俞筱晚白了他一眼,“不用我觉得吧?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么?”
君逸之嘿嘿地笑,“我觉得自己生得极俊,晚儿生得极美,咱们俩真是般配。”
俞筱晚被他这般厚脸皮的话给逗笑了,一时忘了羞窘,让他钻了个空子,三两个扒光了自己,跃入了浴桶。
俞筱晚惊得轻叫道:“你……你快出去。”
“这桶子够大,没事儿。”君逸之嬉皮笑脸地往娇妻身边靠,一面哄道:“我听说,在水里,感觉很特别的,咱们试一试好不好?”
“滚!”俞筱晚羞红了脸,挥开他侵过来的手,撑着桶边,想快些跑出去。却不妨被君逸之抱住了纤腰,一把按坐到自己膝上。
俞筱晚挣了几下,君逸之闷哼道:“晚儿,别……”
小屁屁上顶了根炭棍,俞筱晚立即老实了,君逸之暗喜在心,忙凑到她耳边,一面轻声哄着,一面双手忙碌着,终于是让他如愿以偿。
待浴桶里的水都凉了,君逸之才尽兴地抱着晚儿跃出来,亲自拿大帕子帮她擦干身子,替她裹好薄棉,又拿了棉帕和熏笼为她绞干头发。俞筱晚懒懒地背靠在他的胸膛上,听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情话,一时轻笑,一时又羞恼。
二人黏乎够了,君逸之才轻声说起正事,“我们去看静雯的时候,静晟在跟蒋婕说,你做得不错。”
俞筱晚原本有些昏昏欲睡了,听了这话,又跟打了鸡血似的来了精神,“难道,静雯是蒋婕挑拨的?”
就说嘛,这两年静雯已经老实了许多,几次见面,对她既然没有好脸色,也时常瞪她,但也没再主动来挑衅过,今天这般没头没脑地来呛声,还真有可能是蒋婕挑衅的,而且还是由静雯的亲哥哥静晟世子授意的。
俞筱晚想到了什么,十分肯定地道:“那么我能肯定,那个男人是静晟了。”原本去看静雯,就是为了听一听静晟的声音,让自己的把握更大一点的。只是静晟当时是变了声的,她觉得象,却也不敢象现在这般肯定。“那女人一定是王府的人,静晟为了能进内院来,才指使着蒋婕挑拨自己妹妹。
君逸之嗯了一声,“他算定你不会吃亏,静雯肯定会冲动,王府肯定会借口她生病了来掩饰。……=责啧,还真是舍得。不过,反正他的妹夫已经定了,也不会跑,妹妹的名声就没那么重要了。”
俞筱晚想了想,回头看着他问道:“你能不能跟我说说,那玉佩到底有什么用?”
君逸之轻叹一声,想了想,才小声地道:“原本,不想让你涉及这些危险,可是听他们的意思,一直就没放弃,我还是告诉你,你心里有个数才好。你送给你舅父的玉佩,可能是调动紫衣卫的信物。”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说可能,是因为谁都不知道那块玉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只有紫衣卫的首领知道。可是紫衣卫的首领是谁,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紫衣卫是皇帝亲领的暗卫,人数多少,能力如何,除了皇帝无人知晓。不过一直有个传闻,说紫衣卫的势力十分庞大,甚至深入到了全国各地各自衙门、各家官员的府中,若是能把握住紫衣卫,就不怕朝中有谁敢异动。
俞筱晚惊讶地道:“这么厉害?”
君逸之不大以为然地道:“传言总会失实,只是因为紫衣卫太神秘,才会有这样的传言。”随即又正色道:“不过我想他们的能力一定是十分出众的。当年太后想让先帝将紫衣卫交给她掌管,让紫衣卫保护小皇帝,但是先帝不允。嗯……紫衣卫首领当然是认识皇帝的,但普通的紫衣卫就难说,他们只认信物或者首领,不认人的。若是谁有那个信物,就能越过首领,向紫衣卫们发号司令,办些自己不方便办的事情,只要不是刺王杀驾,紫衣卫都必须遵行。”
俞筱晚似懂非懂地道:“就相当于有了一支很厉害的暗中杀手了么?”
君逸之轻笑道:“是这个意思。若是信物落在有心人的手中,可以用来消除异己。”他迟疑了片刻,才道:“听说,当年太后索要信物无果,先帝就召了五位外地大吏入京,驾崩之后,这五位大臣也先后离世,死因都是正常的,只是……将这些事情串在一起,就不正常了。应该说,太后和皇叔都在寻这块信物,至于是不是莲纹的,我们还不知呢,也不知皇叔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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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再见蒋大娘
俞筱晚扭头看向君逸之,好奇地问,“那你们觉得是什么样的?不是说还有金锁片么?”
君逸之想了想道:“只知是可以沾上印油,用印的,不然皇上难道一次只能下一道指令么?”
俞筱晚点了点头,跟好奇宝宝似的又问道,“那个……若是执信物之人,与首领的命令正好相左,紫衣卫们是听谁的?”
君逸之失笑道:“我又不是紫衣卫,我如何能得知?紫衣卫是为皇帝执行暗令的,他们自然有严密的章程,来判断应当听从何种命令,你就别操心了,不如操心操心你自个儿的事。你那些拓印下的图案,我都交上去了,只是你说你的玉佩被你舅父换走了五枚,这可如何是好?”
俞筱晚蹙眉道:“还有一本金刚经,应当也是关键,金刚经还在我手中,他们拿了玉佩,应当也没多大用处。”
君逸之倒是不置可否,俞筱晚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到底是为谁办事的
君逸之神秘地笑笑,“晚儿且猜上一猜。”
“皇上。”俞筱晚根本懒得猜,扳着葱尖似的手指头数着证据,“你方才说‘我们都不知道呢,不知王爷如何知晓的,,说明你不是为王爷办差的;之前还推测说太后也在寻玉佩,肯定也不是为太后办差的;想必你也不会干什么谋逆之事,不会为居心叵测之人卖命;那除了皇上还能有谁?”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抬眸看着君逸之,见他没有反驳的意思,不由得奇(提供下载3uww)怪地问道,“难道皇上也不知道信物是什么样的么?”
君逸之叹息道:“你别忘了,先帝驾崩之时,皇上才不过七岁,先帝怎么可能将这么重要的事儿告诉他?这不等于就是告诉了太后和皇叔么,这两人只随便几句话,就能套出来,因此先帝只说待皇上成年之后,紫衣卫的首领自会来寻他。”
瞒着摄政王倒还罢了,还在瞒着太后么?俞筱晚蹙眉问道:“我见你办事的时候,神神秘秘的,难道皇上和太后,不是一条心的么?”
君逸之忙伸手捂住她的小嘴,嘘了一声,“小声些,须知隔墙有耳。”
俞筱晚撩他额前的碎头,撒着娇道:“那你快说给我听。”
君逸之斟酌着用词,慢慢地道:“唔,怎么说呢……太后身为母亲,自然是向着皇上的,只是,后宫不得干政,况且女子见识有限,这些事,太后就不该参与。因此,皇上寻我们办事之时,都是避着太后的。”
俞筱晚听了这话有些不满,嘟着小嘴反驳道:“你之前不是说太后雄才大略的吗?怎么又成了见识有限了?”她倒不在意太后与皇上之间如果,只在乎他怎么看待自己,拿手指用力戳他的胸膛,“你老实说,你一直不愿告诉我,是不是也嫌我是女子,觉得我没见识?”
“哪有的事?晚儿是我见过最有见识的女子了,我只是担心你,怕你害怕罢了。”君逸之赶紧搂紧了她,大拍马屁,又详细解释,“太后的确是能干,只是她困于深宫数十年,对外界的了解,都是通过暗卫的密报或是旁人的描述,判断就难免偏颇。身为母亲,为了儿子的安危,行事又难免冲动。……你还记得三年前,咱们在潭柘寺赏梅时,皇叔遇刺的事吗?”
俞筱晚一下子没想起来,摇了摇头,君逸之委曲地盯着她的眼睛,控诉般地道:“晚儿不记得了么?那回你拉着我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