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景不用抬头也知道此人是谁。他冷笑一声,说道:“林伯,你跟着我也有一年了,没想到我进宫才一个月,你就做了丞相的走狗,来陷害以前的主子了吗?”
“呸!”林伯吐了口唾沫,说道,“你算哪门子主人?我林伯虽说是个管家,却在你情殇宫里连个扫地的仆人也不如,我可是个管家,你竟然连财务账单都不交给我管理,还每天让我做这做那,我受够了!自从我跟了丞相,每天都吃香喝辣,比在情殇宫当你的管家要好千倍万倍!”他说完,讽刺的望着风流景,等待着风流景的下文。
风流景哼了一声:“你真的以为,等到我死后,你还能跟着丞相享受荣华富贵吗?一旦我死了,你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像你这种贪生怕死、贪图名利的小人,今后如果有人要谋害丞相,给你一笔钱,你还是会做那人的走狗,去谋害丞相…所以说丞相是绝对不会要你当他身边的人…”
“够了!”林伯气愤的打断了他的话,“你以为你是谁?你现在不过是阶下囚而已!现在王上已经在准备血炼琉璃的事情,五天之后他们将会请夜小姐、天问老人主持祭天大典,到时候,呵呵,你就死定了!”
风流景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微微的皱眉:“夜小姐?你该不会说的是暗夜门的夜云裳吧,她是璃宫的传人吗?又怎么会血炼琉璃的方法?天问老人,他不过是个有声望的老人罢了,又怎么会炼琉璃?”
林伯讥笑着:“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夜小姐不会,可是她的男人会啊!她的男人东方玉是璃宫的弟子,自然会炼琉璃,况且一年前东方玉全身经脉俱断,都是洛姬娘娘和丞相救活了他,东方玉为了报恩将炼就琉璃的方法告诉了夜小姐;不过东方玉根本就不知道血炼琉璃的方法,所以血炼琉璃的方法是天问老人提供的……”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风流景叹息一声,“想不到我竟然败给了他们……”
“现在京都的百姓都痛恨你,都痛恨你给他们带来了灾难,谁也不会同情你、不会感谢你,你的那些徒儿也在暴乱中不知所踪,连当初护着你的王上也支持祭天活动,现在没有人会救你了!哈哈哈,风流景你就等死吧!”林伯大声的笑着,诡异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地牢中,一遍一遍的回音似鬼哭,似狼嚎…话锋一转,林伯恶狠狠的问道,“说!情殇宫的秘密仓库在哪里?快说!”终于,林伯投靠丞相的目的显现了出来,原来自始至终,林伯想要的,也不过是金银财宝、荣华富贵。
世间的人,抵挡住金钱诱惑的能有几个?他仿佛又看到了17年前在日落山顶峰的对峙。那时候林伯所说的话和今日林伯所说的话一模一样,果然是今生前世,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以说,你当初在我情殇宫门前苦苦哀求要做我的奴隶,这也是你的战术之一了?想不到啊,为了区区一点钱,你竟然要做牛做马…林伯,天下之大,何必要我情殇宫这点小钱?”
“我呸!风流景,你究竟是说还是不说?”林伯怒气冲冲的走到他的面前,喝道,“你个废物,你究竟是说还是不说?你要是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滥用私刑也不会有人知道!”
“呵呵,”冷笑声从他的口中逸出,“你看看我的琵琶骨都被铁钩贯穿,还怕你滥用私刑?!”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林伯怒吼着,伸手就要给风流景一巴掌。
下一秒,林伯整个人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的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放肆,你在做什么?”一声怒吼响彻整个地牢,满脸怒气的阴烈焰出现在门口,他狠狠的瞪着林伯,右拳青筋根根暴起。
“放他走,”在阴烈焰还未了结林伯性命之前,风流景淡淡的说着,“我要他活着,好好的活着!”
林伯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几乎爬不起来了。“还不快滚?!”阴烈焰怒吼着,下一秒,林伯便支持着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记着,情殇宫的秘密仓库就在后山,你若有胆识、若有才智便去破解密码吧,若你能打开仓库,里面的金银财宝便归你所有……”冲着林伯的背影,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但语气仍是淡淡的,听不出一丝的情绪。林伯听到了风流景的话语,微微一震,但还是拼命的跑了出去,唯恐慢了一秒就会成为亡魂。
地牢,终于再次安静了下来……一抹阳光照在阴烈焰的身上,却没有丝毫的暖意。风流景依旧低着头,跪在地上,双肩的伤口不断的留着鲜血,源源不断……
“你…还好么…”许久,喉结滚动,苦涩的声音从他干涸的喉咙里发了出来。
“听说,你已经准备好了血炼琉璃的璃炉了,是么?”没等阴烈焰说完,风流景就打断了他的话,冷声说到,“今天,你是来看我狼狈的样子,看我落魄的样子吗?”
阴烈焰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痛,他几步走过来,蹲下身解释着:“不,为什么你总是要这样说?你的心中就不能有一丝丝的感情吗?为什么你对待每个人都是这样冷冰冰的?我只是这样纯粹的关心你而已,难道这样都不行吗?”
面对阴烈焰的问话,风流景不为所动,他的声音更让眼前的男子心痛:“感情,我要什么感情?我有了感情就被你们利用,利用去帮助灾民,然后把我关进着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难道说这就是感情?这种感情,我根本就不需要!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愿意去做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关心是什么?不过是对弱者的一种同情罢了,我不要你的关心!”
“你一定要对我这么不友善吗?”阴烈焰一步步挪上前去,看着风流景落魄的样子,心中不忍,想要伸手撩开他凌乱的发丝。
“不要碰我!”他终于抬起头,紫色的瞳仁发出狰狞的红光,他冷冷的注视着阴烈焰,吐出了两个字,“心魔!”
又更新了~风流景童鞋,我真的对不起你啊!
第二十六章阴谋(四)
“不要碰我!”他终于抬起头,紫色的瞳仁发出狰狞的红光,他冷冷的注视着阴烈焰,吐出了两个字,“心魔!”
阴烈焰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没想到,没有佩戴白玉,也被你给发现了。”
“你带不带还不是一样,都散发着一直令人作呕的气味。”风流景冷哼一声,眼中尽是血红。
“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即使被折磨了三天,你还是没有改变你的臭脾气,”阴烈焰苦笑着,慢慢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考虑一下怎么解决情殇宫的事情。”
风流景不再看他了,眼中的猩红也渐渐退去,阴暗的地牢中,阴烈焰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怎么,依照王上你的意思是要我将情殇宫全数兵力财力交出了?”
王上,多么生疏的词汇,只是这两个字,就将阴烈焰和风流景的立场划分清楚了,君、臣之间永远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阴烈焰笑了笑,不知道这是苦笑、还是讥笑:“国师明白就好,本王会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本王希望听到国师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需要三天,现在我就可以给王上一个答复,”风流景开口说道,“我绝不会将情殇宫交予你!”
“国师,话不要说得太早,你会需要这三天时间,本王相信你会答应的!如果你不交出情殇宫,本王便下令铲平情殇宫,杀光所有的弟子,到时候,情殇宫也只是一个空壳了。”阴烈焰说得信誓旦旦,仿佛有万分把握一般。
风流景冷笑一声,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语:“我不会将情殇宫交给你,就算情殇宫是一个空壳、是一个摆设,我也绝不会交给你!”
“此话言之过早……”阴烈焰最后看了风流景一眼,拂袖转身走了出去。
“一点也不早,阴烈焰,”流景叫住了正欲离开的王,第一次发现,王的背影是那么的悲惨、那么的苍凉,“如果我交出了情殇宫,那我还用不用血炼琉璃,还需不需要祭天?”阴烈焰猛然顿住,孤傲的背影给他一个无声的回答,他没有过多的停留,而是更快的离开。“果然,即使我交出了情殇宫那又怎样?我终究还是逃不过一死。”风流景冷然的笑声是那样的刺耳,久久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回荡着,伴随着滴血的声音,许久许久,都在这里回荡着。
三天后——
风流景坐在囚车里,被送往了情殇宫。一路上,百姓无不用痛恨、厌恶的眼神注视着他,可是没有人会往囚车里乱丢什么东西,只是因为,风流景这股吓人的气势,即使被人栓了铁链,即使被人穿透了琵琶骨,即使坐上了囚车到处游行,但这些也不足以抹杀他的威风,他那股与生俱来的威严。
情殇宫——
大门缓缓打开……
“风流景!”就在囚车停下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冲了过来,伴随着大吼声,他停在了囚车前,拼命的拍打着囚车的木栏,“说!那个秘密仓库最后一关的密码是多少?快说!”那是林伯,被利益熏陶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林伯,此时的他双眼布满血丝,仿佛一个野兽,眼中只有钱财二字。
风流景冷哼一声,挥手退下了要拉开林伯的一群侍卫,他要看看,看看这只有三天不吃不喝的人才会成为的样子。原来金钱具有这么大的魅力,能够使一个正常的人变成现在这步田地。好吧,既然林伯这么喜欢钱财,何不满足他呢?反正自己也将不久于人世了,不是吗?
“密码吗?”风流景注视着疯狂的林伯,饶有兴趣的问道,“你真的想要知道最后一关的密码吗?”
林伯睁着血红的眼睛,大力的点着头。风流景突然笑了起来:“其实我想你应该还是不错的,十关密码你竟然破了九关,唯独最后一关你解不开…林伯,你是不是在破解密码的时候错了三次啊?”
天空中,一声惊雷响过,却未见一点雨丝,只是雷声,只是雷声而已。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17年前。在那日落山的顶峰,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女背对着悬崖,面对着5个持枪的男人。那是沈琉璃还没有死的时候。没想到今天,作为沈琉璃的前世,这残酷的现实又一次重演……
这一切,果然是宿命……
他玩味的笑着,看着林伯再次的点头:“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这最后的密码。”他说着,慢慢的靠近了囚车的边缘,靠近了林伯的耳朵。薄唇中轻轻吐出了几个数字,但就是这几个数字,使得林伯赤红的眼睛重新爆发出精光,他兴奋得手舞足蹈,大笑着、大叫着:“我有钱了!有钱了!从今以后我就是全天下最富有的人!所有的人都会臣服在我的脚下,我有钱了!有钱了!”他笑着,跳着,一路狂奔而去,奔向了后山,奔向了他向往已久的秘密仓库……原来这就是金钱的魅力,真是可怕的诱惑啊!
似乎感受到了背后许久的注视,紫眸缓缓地从林伯狂奔的身影上移开,转头看向了不远处坐在马车上的阴烈焰。“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秘密仓库吧?”阴烈焰平静地问道,双眼紧紧锁住风流景的脸,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
“有,真的有!”风流景的脸上依旧是玩味的神情,但是他说出话却是难得的认真,“仓库里,是数不尽的金银财宝、翠玉玛瑙,随便拿一件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闻言,阴烈焰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没错,就连国库都没有这么多的宝物,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将这些钱财拱手让给他人,况且还是一个曾经以下犯上的小人?
似乎看穿了阴烈焰的想法,风流景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你说,若是死在这么多的财宝里,是不是件好事?”一句话,就使得阴烈焰立刻回过神来,他不禁哑然失笑,风流景果然就是风流景,他所做的每一步都不会有人看穿他的心思,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即使是在他落魄的时候……
阴冷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发了出来,在场的人无不被这笑声所吓倒,几个胆小的侍卫早已经双腿打颤,就差没有丢下手中的刀剑回去哭爹喊娘了。风流景停止了笑声,他似乎已经看到林伯大笑着打开了秘密仓库,也似乎看到了他朝着数不尽的金银财宝狂奔过去的样子,更是看见了他身后仓库大门猛地关闭,再也不打开的情景……
十关密码,无论其中的哪关密码,只要在解密码的过程中错了三次,打开仓库大门后,一旦有人进去,这个大门马上就会关闭,并且…永远都不会打开……最为重要的是,仓库里,没有食物、没有水、更没有空气,有的只是数不尽的金银财宝、翠玉玛瑙……
“真不知道在这里面死去的滋味是什么,”他转过身,面朝着情殇宫的大门,再次咧开嘴笑了起来,“林伯,有多少人想要和你一样死在这堆粪土中啊,你应当感谢我,感谢我赐予你这个难得的机会。”
阴烈焰坐在马车上,望着眼前那抹红色的身影,眼中满是阴霾。流景,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笑够了,他看着囚车的木门打开,毫无畏惧的,即使身上挂着铁钩、脚下穿着铁链铁球,他也依旧站了起来。昂首挺胸的,带着一股令人臣服的威严,一步步走下了囚车。阴烈焰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随着马车的前进更接近了那犹如天神一般的红衣男子。风流景的嘴边仍是有着一抹淡淡的笑,但那绝不会是微笑,最多的也只是冷笑或者是讥笑。他知道,身后的那抹视线来自于哪里,他也知道,那抹视线所代表的含义。
情殇宫,那高高在上的王要的不过就是情殇宫罢了。即使情殇宫现在已经没有了能与王朝抗衡的财力,王上也依旧要这个情殇宫,其实他要的,只是情殇宫这个名声罢了……我猜的没错吧?风流景回过头,看向了坐在马车里的男子,鹰一般锐利的眼神能够看穿所有的事情,包括人心。阴烈焰撇开了视线,老实说,风流景的眼神的确很锐利,甚至说有些可怕。他拿起了茶几上的杯子,里面是上好的碧螺春,正袅袅的冒着热气。曾经,在吟凤楼的小倌馆中;曾经,化身为小倌焰儿的他;曾经,他亲手为风流景沏一壶茶,这茶,不就是碧螺春吗?阴烈焰苦笑一声,曾经?曾经早就过去了,曾经他和风流景是小倌和客人,而现在却成了王上和臣子…曾经,真是个可怕的词汇。
“众弟子听着。”风流景走下了囚车,每走一步,铁链、铁球与大地就会发出巨大的摩擦声,尽管他每走一步都是这样的费劲,但是他的脸上依旧布满傲气。他走进了大门,注视着他的弟子们。
所有的弟子都跪在地上,注视着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风流景,但是他们的眼中没有一点泪水,没有任何同情的存在,他们眼中只有敬佩。这就是他的弟子,他风流景的弟子!
被同情的是最没有尊严的!被可怜的是最不值得的!何曾几时,吟凤楼小倌馆中的某个小倌就曾在情殇宫的禁地对他说过这样的一番话,可是如今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曾经的小倌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王,或者说高高在上的王摇身一变成了小倌…这一切,已经都无所谓了不是吗?
看着他培养出来的弟子,风流景满意的点头,尽全力将自己的声音传得更远:“从今天起,我风流景将解散情殇宫,所有的弟子都将恢复自由,以后无论你们要做什么,会做什么事,为师也绝不会阻拦!”他的声音很平淡,仿佛在叙述着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但是他的声音确实那样的深入人心,每个人、每颗心都被他的话深深触动着。
阴烈焰手中的茶杯一抖,黄橙色的茶水便抖落了出来,溅在了上好的缎垫上,顿时茶香弥漫了车厢。阴烈焰难以置信的看着远处风流景的背影,难道他真是冷血无情之人?难道不知道他一旦不将情殇宫交予朝廷,整个情殇宫就会灰飞烟灭吗?难道他真的宁愿情殇宫变成一个空壳也不将情殇宫交到自己的手中吗?
风流景,你真是……这是情殇宫,是你辛辛苦苦建造起来的宫殿啊!难道你不知道因为你的一句话,整个宫殿就会化为乌有吗?
阴烈焰苦笑着,缓缓放下了杯子,既然如此,那就怨不得我了……风流景,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大家猜猜看,此时的阴烈焰究竟是心魔还是本人呢?
答对……有奖哦!
第二十七章祭天(一)
“飞吧!向鸟儿一样飞吧!远离这个痛苦又无情的地方!”风流景大声说着,看着情殇宫的大门缓缓关闭,看着阴烈焰举起了右手,看着周围的弓箭手蓄势待发,看着他们伟大的王下达了杀人的命令……
就在阴烈焰挥手的那一瞬间,千万支箭飞向了情殇宫……
就在那一瞬间,情殇宫化为乌有……
没有一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