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劝不动他只好做罢,想跟着保护,宝琪却拒绝,要求他留下保护孟家大小,警惕不安好心的天理教,
庭霜万分担心和不舍,却不能劝他不要去,爱一个人就要成全他,支持他成就事业,把一个雄心万丈的热血少年拴在身边,这不是关心更不是爱,而是占有,自私的占有。
当天晚上,庭霜置了送行酒,反复唠叨注意事项,中心思想就一条:“安全第一。”
宝琪狠点头表示充分领会“有危险赶快跑”的伟大精神,发誓一定保证全身各处零件完好无损回来。
一大早,庭霜送宝琪出村,到村口看见给城里送货的平安和两个雇工狼狈地回来,神情慌张。
“出了什么事了?”庭霜赶紧问。
平安揉着头上的大包,说:“半路上遇上土匪了,货全部被劫了。”
“人有没有受伤?”庭霜先确定人员安全,货物是身外之物,倒没什么要紧。
李昌富听说不敢相信:“自从太祖平定天下以来,这里方圆百里二十年都没听说有歹徒做乱,现在天下太平,朝廷鼓励开荒,这几年又是大丰收,没人吃不上饭,居然有人光天化日抢劫,还打伤人,这怎么可能?”
“这是事实,而且以后还会有更厉害,别的地方可能也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庭霜说得肯定,和宝琪对视一眼,心里想到了一处。
事件:发生了匪徒抢劫。
时间:在朝廷下令撤藩,藩王表示无条件拥护之后。
地点:在民风淳朴,二十年来都没发过恶性抢劫事件的长平县境内。
几条看上去不搭界的线索,放在一起看,就意味着什么了。
宝琪很担心,能和他商讨国事的只有庭霜,两人很快达成共识,出现匪徒的事绝不是个别意外事件,怕是和藩王有关。
“表面上忠心耿耿拥护撤藩,使朝廷放松警惕,背地里却制造动乱,牵制朝廷兵力,能干的很啊。”宝琪冷笑。
“朝廷上难道没人觉得不对?”庭霜问。
“就算有人觉得不妥,在藩王反迹未露之前,谁要上奏提醒朝廷警惕,肯定会被扣个破坏安定团结的帽子。”
庭霜却觉得皇帝是个很有些魄力的领导,会不会是暗地里做准备,表面止故做不知,只等对方恶行败露,然后一举歼灭,在舆论和道义上占据高点。
宝琪不象他那么乐观,说:“皇上这人雄心勃勃急于施展拳脚,搞不好真的被吴王的恭顺哄住也说不定,我一定得赶紧去云南打探消息,提醒皇上早做准备的好。”
庭霜寻思半天,还是说:“我不是要反对你的决定,我只是提醒你,如果我是吴王,肯定下令封锁全境,整个云南只准进不准出,你去打探敌情,就算打探到了,也不一定能把消息送出来。”
宝琪也沉思起来,打探敌情是一回事,能不能送出来让皇帝知道是另外一回事,这该怎么办?
庭霜也大力动员所有脑细胞,两人一起沉默。
家里那只漂亮的五彩大鹦鹉扑楞着翅膀乱飞,这鹦鹉是齐重煜的宠物,他上京述职,带不了有身孕的老婆,也带不了自己的鹦鹉和喜欢的兰草,全都转送给庭霜帮着养。
庭霜不但帮他照顾老婆,还替他养鸟,闲着没事教这长毛生物两句鸟语。
鹦鹉左顾右盼,看见人就大叫:“哈楼,哈楼……”
听到这鸟语,庭霜眼睛一亮有了主意,宝琪看见他眼里的神采,知道他有了主意,满怀期盼的看着他。
庭霜看着他,又想到了一个难题,懊丧地说:“我好后悔。”
三个冬天了,开办家庭学堂,给学生们教了数理化教了识文断字,教了自然常识基础医学减灾逃生知识,却没考虑教毛选邓论外语啥的,现在用得着了,却来不及,英语这东东短时间内根本学不会,后悔也晚了。
怎么办?
庭霜想来想去,想到了在确山认识的那个洋人汤姆逊,只好请他帮忙了。按他的双赢互利原则,给汤姆逊写了封言辞恳切的信,大意是你想在中国扩大生意,得和官府搞好关系,如果帮了这个忙,就是朝廷的功臣了,朝廷不会忘记你贡献,以后关税优惠啦,开放通商口岸啦好商量。
庭霜写好再把信译成英语给宝琪,把汤姆逊上回留给他的联系方式也给他,说:“你把这封信交给汤姆逊先生,请他帮忙,以做生意的名义陪你一起去云南,你把探听到的消息请他译成洋文,伪装成花布花纸的样子,这里的人大多不认识洋字,应该不会看出来,就算看出来这是文字也不知道是什么。万一你陷在云南出不来,想法子把信交给我,我再译成中文,送交朝廷。”
“啊……”宝琪惊讶地看着他,这个人奇思无穷,他到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本事?
庭霜把书信和上路的东西,连自己的火枪都交给他,说:“本来我想亲自找汤姆逊先生,和他商量细节问题,但是这里有了歹徒,我得留下来应变,你自己去找他吧,往南去路过确山,你上山找耿大哥,请他陪你去,他行走江湖经验丰富,碰上突发事件也能帮你拿个主意。”
宝琪答应着,却把枪留下来,说:“我有武功,箭术也好,不用这个东西,你留着防身吧。凡事小心,我保证会平安回来。”
庭霜再次把他送到村口,依依不舍万般担心恨不得搞一出十八相送,宝琪看着他忽然把唇凑到他耳边笑道:“你说我们象不象夫妇,娘子送远行的相公到村口,嘱他注意安全早些回家。”
“嗯。”庭霜点头,耳朵热热痒痒的连心里都痒了,等他走了才反应过来,气得跳脚骂:“你才是娘子,你全家都是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难道大家都去看盗文了咩?真桑心
秘密情报
庭霜送走宝琪回到城里的粮行,这个粮行新建不久,就在菜根香饭馆的左邻,是在原来被烧毁的戏园子的地皮上建立的,院子宽大,围墙结实,库房整齐,两个大碾子天天碾米,还有两头大黑骡子成天劳作,日常管理完全委托小叶,同时他还照常负责地里播种拣谷的活。
庭霜给他交待注意事项,从现在起粮食多进少出,大量买进粮食囤积起来,至于卖粮只限零售。
小叶不大理解,庭霜给他说了自己的忧虑,又带他到了前年和宝琪上山打虎时避风雪的山洞。
“小叶哥你看,这个洞够大吧?可以贮粮食,也可以存草料,战乱一起就是我们的藏身之地。”
小叶观察了一下,看主洞宽敞约有十丈方圆,还另外有小洞口不知通向哪里。说:“这地方做货仓不错,但是藏人嘛,水源还不太够,而且只有一个出口。”
“那我招工人再另外弄出口。”庭霜又说,“你和李家大妮儿的事儿过了年赶紧办吧,别走什么六礼之类的虚礼,咱庄稼人不兴这个,别等有了变故,你的婚事就耽搁了。”
小叶在散花村呆了两年,和李昌富家的大妮在劳动中建立浓厚的革命情谊,所以庭霜催他快点办事以防万一,房子现在盖来不及了,就用粮行后院的屋子先凑合一下,以后局势好了再盖好屋子。小叶不大相信好端端的怎么会起战乱,但是凭着对庭霜的信任,一切都按他的指示行事。
正值腊月,大家都在办年货,孟家粮行大量买粮多进少出也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庭霜带着几个人秘密扩大山洞另外开了几个出口以防万一。
果然不出所料,除了长平县境内,其它的县也出现了匪徒扰民的事,掌管全省军事的提督分头派兵保护地方。
庭霜一算时间,几处匪徒扰民都“巧合”地发生在同一时间,不由得暗自警惕,和李昌富商量,召集全村强壮男丁训练他们保卫乡里。
李昌富不以为然:“眼看要过年了,你折腾啥?什么地方不靖,将有动乱,再说这些,当心衙门治你个危言惑众之罪,你现在树大招风,还不小心着。”
庭霜得不到支持,只好嘱咐家人当心,不要单独出门。
新的一年又如期来到,孟家准备了充足的年货,瓜子柿饼花生松子果脯之类几大筐,样样齐全,当然少不了孩子和欢欢最喜欢的糖。
水果类除了甜如蜜水的冻柿子,还有外表黑乎乎的冻梨,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样,可是咬开后梨肉雪白酸甜清凉,吃了一肚子油水再吃点水果最爽口。
庭霜做为一群孩子的干爹,过年掏了许多红包,庭芝没有在家过年,而是跟着琴书到了洛阳面对他的父母,毕竟两个人的未来在沈家很难得到承认。
庭芝成熟了许多,毫不怯懦,愿意勇敢地面对沈家的责难,不管前方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一个人支持,就可以心安神定无所畏惧。
庭霜挂念身处人生转折点的庭芝,怜惜他年纪轻轻就负担振兴家族的重担,还摊上个没人性的娘,更怜惜沈琴书体弱多病没过几天好日子,担心他们的事会惹得沈家人的压制。更牵挂身处险地的宝琪,再想起暗伏在平静安乐下的危险局势,心烦意乱,却不能表露出来影响大家的情绪,还得强颜欢笑。
地上一堆瓜子皮花生壳之类,庭霜拿着扫帚准备扫出去,李婶拦住,说过年不能往外倒东西,倒了就是往外出财,不吉利。庭霜放下扫帚笑笑:“大家尽情吃啊,越吃财越多。”
孟家孝期已满,庭霜还得带着兄弟们拜年走亲戚,别人也上门拜年,再帮着小叶张罗着准备亲事,又忙又累。
元宵节,城里放花灯,因为前年发生火灾的事,齐重煜下令县里不再放花灯,以后的中元中秋元宵节都没有办,杨县令上任后全面推翻前任的举措,把这一年的灯节办得无比热闹,至于境内出现匪患的事,他也预先做了准备,派了许多人手维持安全,虽然有小股匪徒企图捣乱,很快被赶跑,没有形成气候,人们没有在意,玩得非常开心,丝毫不觉悄悄来临的危机。
散花村的孩子们也跟着大人到城里看灯,高兴得发疯,一个比一个欢实。
小叶和李昌富小女儿的婚事把散花村过年的气氛再次推向□。
坏小子们压床压了三天,闹洞房差点闹到天上。到了三天回门那天,扫兴的事发生了,又遇上匪徒,一伙人大约十来个,企图闹事抢人,好在庭霜及时得到信息,和晨光过去,一个用拳脚一个用火枪赶跑众歹徒。
虽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村里人也都警惕起来,里正嘱咐妇女们不要跑到离村远的地方,村人出门要结伴而行不要单独行动。
日子还要继续过,过了年就是春耕大典,知县带着乡绅们举了打春牛仪式,
把一只土牛放在县城东门外,官府奉上果肉食品于土牛前,正午时衙役击鼓,领头的县官用柳条鞭打牛三下,然后交给下属和农民依次打牛,把土牛打碎,农夫们高兴地把土牛碎块带回家,象征人蓄兴旺,这天正是大好晴天,预示这一年会丰收在望。
妇女们也擦着胭粉,头挺插福字红绒花,还用红纸剪个雄鸡贴在门上象征吉祥如意,家家户户都吃小水萝卜咬春。
乡亲们都忙着春耕,有了水利工程之后,几季收成都不错,乡亲们干劲十足,田野中到处是忙碌的身影。
庭芝也从洛阳沈家回到自家,沈在思听说小儿子的事很恼火,可是心疼儿子自幼体弱,打出生以来就没过几天好日子,现在好不容易脸上有了幸福的笑容,身体也好了些,不忍心打击他,只好先答应,如果琴书在接下来的会试殿试能高中的话,他就可以考虑两人的事情。
“他会不会在敷衍你们?”庭霜有顾虑,沈家先把两人分开,再扩大琴书的社交圈,从容地淡化两人的感情,不过,如果两人的感情这样经不住考验,不要也罢。
庭芝不在意:“不管他什么态度,我一定要和琴书在一起,琴书正备考,我也要准备三年后再考,等我高中了,沈大人就会对我另眼相看了。”
“那你好好读书吧,家里的事不用管了。”
庭霜一边操心着家事,同时密切关注局势,吴王以天寒地冻为名,一直在云南没有动身,说是要等到春暖花开时分再上京,期间隔三岔五地向朝廷要粮食要开拔费,要退伍军人安置费,又不时上书请求府第别墅要盖得更大更好,朝廷更加放心,下令各州县筹集粮草准备吴王上京途中使用。
庭霜所在的长平县自然也接到命令,知县杨三立给各个乡村下了命令加征赋税。庭霜愈发坐立不安,给齐重煜写信,要他想法见到皇帝,见不到也要提醒当朝大官们对藩王提高警惕。
过了一些日子,齐重煜的回信送到,他现在部院任职,只在述职时见过皇帝一面,其它时间并没有资格见皇帝,皇帝看撤藩如此顺利,非常高兴吃饭倍香走路都倍儿有劲,下令满足几个藩王所有要求,房子要大要好,开拔费安置费要尽量凑齐,同时着手准备收复台湾。
也有少数大臣有危机意识,认为藩王没有到京之前,朝廷要警惕些,可是看到皇帝和藩王之间如此和睦,谁也不敢带这个头说破坏国家安定团结的丧气话。多数大臣眼光看不到,都觉得形势一片大好,使劲使捧皇帝英明神武。他一个中级官吏,见不到皇帝也说不服上司,没办法。
“我靠。”庭霜气得骂了一句,还以为皇帝这人精明能干,一定会有暗中的动作,没想到也被藩王们表面的恭顺糊弄住。
不敢骂皇帝便把齐重煜说了一顿:“见不到皇帝说不服重臣,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嘛,真是书呆子,芝芝你别学他,空有好学问,办起事来不中用。”
“哦。”庭芝摸不到头脑。
庭霜继续往下看,齐重煜又说个别有识大臣也委婉地向皇帝提过醒,撤藩令下了这么久,几个藩王拖了这么久都不进京,恐怕有变故,应该派人去云南打探。皇帝也不是一味傻高兴,确实派了几批人打探消息,云南山高路远,这些人都没回来,只是听那些来自云南的生意人来说,那里一切都好,撤军的事有条不紊。
庭霜看了冷笑,先不下结论,把信给庭芝,说:“你看看这里有什么问题。”
庭芝接信仔细琢磨,道:“云南山高路远通信困难是不假,可是皇上派出的探子一个也没回来就有些不对了,难道是被扣了?”
庭霜不这么看:“皇家大内密探也不是吃素的,不会这么容易被人看穿身份连窝端。”
“那就是说云南现在的局势是只能进不能出,所以出来的人都被拦住了。可是这些生意人怎么出来了?啊呀……”庭芝惊叫一声,“难不成这些生意人是吴王的密探,散布假消息让人放松警惕。”
庭霜赞赏地点头:“你也看出来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庭芝现在虽然不是官,但是却有着古代知识分子兼济天下的责任感,对眼前表面大好,实际暗中恶化的局势很担心。
庭霜望向西南方,宝琪正在敌人的地盘上小心的搜集情报,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来。
几千里之外的云南,宝琪在耿相华帮助下,在汤姆逊商队的掩护下,成功摸清了吴王底细和军队调动,为防万一,他并没有把情报写下来,而是记在了心里准备回京面见皇帝。
可是出云南的时候,几条出境的路全被重兵把守,进云南的放进来,想出去的全扣押,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这下宝琪急得团团转,催汤姆逊想办法:“你的商队和吴王他们做过生意,你还卖过红衣大炮给他们,有这交情怎么会不放你出去,你再跟他说说。”
汤姆逊耸肩摊手,拽着怪腔怪调的汉语说:“我爷,没油班发,显栽,只又勺数上人,嫩除去,其踏人不性,我们用欠贿赂国,没油用的。”
耿相华提议翻越山中小道,趁夜出山,几个人研究了一下,这样风险太大,山口有重兵把守,凡是发现活物,一概射杀。万般无奈之下,宝琪只得启用庭霜准备的应急方法,把打听到的情报写下来,让汤姆逊译成英文,再找个精于刺绣的巧妇,将字绣在一匹花绸上,用的是花体字母,夹杂在绸缎本身的花纹里,乍一看什么也看不出来。
宝琪恳求把守路口的官兵:“我惦记我家相好的,如果官爷不许我出去,麻烦把这个交给能出去的人稍到我家。”
把守的官兵看在两锭金子的份上,板着麻将脸打开书信,只见信上只有几句话:“我在云南一切安好,不但赚了许多钱,还遇上了好多有趣的事,我遇见了四只小猪,一只捂住眼看不见了,一只捂住耳听不见了,一只捂住嘴不能说了,还有一只小猪看着我的信笑了。”
“哈哈哈……”把守的兵丁大笑,“你家相好的看了这信会不会罚你跪搓板呀。”
“我和我相好的经常这样打情骂俏,哈哈……”宝琪也笑。
领头的把总冷笑:“你和你相好的还很有情趣嘛。”说着夺过书信,放在火上烤,再放在药水里泡,再反复看来看去,没有任何可疑文字,写好的信却糊成一片。
其它人说:“你把人家的情书弄成这个样子,真是扫兴。”
把总扔给他一张白纸:“你重新写吧。”
宝琪重新写了封“情书”,后面又加了几句,送信的人是热心肠的好人,你收到信后给他三千两银子做谢礼。
“三千两?”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一个普通兵丁每月才二两饷银,三千两对他们来说可是巨款。
宝琪说:“我相好的很有钱,这位大哥替我稍信,给点谢礼是应该的,还有这位官爷肯让我给情人报平安,除了这二百两黄金,我还有银子道谢。”
那把总看了眼前的黄白之物,再看这封信也没什么,用的是兵营的纸墨没有特殊处理过,应该没啥问题,身为保卫人民和国家的军队,为老百姓办事也是应该的嘛。
把总同意把信和绸缎交给吴王的商人,由他替宝琪转交给庭霜,又挤眼说:“他相好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