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的国师道号终南道人,从宋淮安十岁入宫开始,这位国师便就已经是花甲之年了,但是似乎从未见他老过,就好像终其一生他都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不论是谁,真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戏,还能蒙混过关的人,应当是不存在的。
可要说前段时间还生龙活虎的月上说薨了就薨了?
谢锦是决计不信的。
他问道:“那尸体现在何处?”
“事发当日便连夜将尸身送出宫了,据说要送到皇家寺庙内焚化。”
“送出宫...出宫?...出宫!”
谢锦心中转眼便已有计较,想来算算日子,这月上再蠢也该回过味来当初吃下的不是毒药了,心知事情已暴露,这就准备死遁了吗?
能在殿下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偷梁换柱,没有人里应外合是不可能做到的,谁的手又能伸到护国寺去呢?
他前世的死因只能顺着月上这根线查,现在就很明显有人想要切断这根线。
这样的手段和策划绝非月上这个蠢货能够拥有,他背后的人会是谁呢?
不过不管是谁,看来这幕后之人要坐不住了。
谢锦歪头想着,指尖轻点下颔,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慕脩那日孤零零坐在御花园中喝闷酒的场景,心中一个激灵
心想:“好啊,我还以为殿下是为南楚局势所扰才会独自一人喝闷酒,没想到,竟然是因为月上的死”
心中怨念丛生,开口却是:“陛下这些日子可还好?”
自那日陛下醉酒后,两人就没有再见面,往常嚷嚷着让谢锦要记得自己职责的陛下就跟失了忆一般,完全忘记偏殿里还住着个人。
谢锦那晚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他也不敢主动凑到陛下面前去找抽,毕竟谁也不想屁股再开一次花床上躺半个月。
赵小贵道:“挺好的,这几日陛下胃口好了许多,今日待护国寺的僧人们做完法事,陛下还会随同方丈去护国寺上香为咱们南楚祈福。”
上香祈福?
谢锦唇角微微一勾,看来陛下心情确实是挺好的。
慕脩此人小时候就是个看起来温文儒雅,实则满心我命由我不由天。
即便年少时恶疾缠身,也能笃定说出: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敢于与天争命的人才有逐鹿天下的资格,这天下是本宫的,本宫不会死。’
世人都信神灵,而他这个在世人眼中如同神灵一般高高在上的人却从来不信的。
现在的护国寺还是先皇在世时修建的,先皇后是个笃信神佛之人,常年吃斋礼佛一心向善。
谢锦现在仍然记得,当初陛下登基,日日跪在凤仪殿的佛堂拼了命的抄写经卷,谁劝阻也没用,
宋淮安每日就藏在殿外一根柱子后头,无声无息地陪着他。
一月下来整个人瘦的几乎快脱相,因为长期疲劳,精神压力过重,他昏倒在佛堂前。
宋淮安一听到重物倒地的声音,面色一变就冲了进去,只见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倒在地上。
当下他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冲上去将慕脩抱在怀里焦急道:“殿下?!”
慕脩尚还有点意识,见到他的脸那一刻,手指狠狠攥着他垂下的衣袖:“离鸢,这世上若真有神佛的话,为什么......我父皇母妃回不来了?”
“神佛无眼。”宋淮安紧紧搂着他,面色冷沉的说
心中是又怒又心疼,怒的是他这般糟践自己身子,心疼的是此刻他奄奄一息的模样,凹陷的脸颊和高高翘起的颧骨。
从那以后,慕脩便再也不信神佛了,但基于对先皇后的奠念,慕脩没有下旨撤去护国寺皇家寺院的头衔,而是仍然立在京郊,在民间各大传统节日的当天打开大门接纳南楚子民的跪拜。
殿下登基二十余载,从来不曾去护国寺上过一炷香,如今竟然要破天荒的去上香祈福?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芳华宫的大殿之中搭了个临时用的戏台子,画着浓妆身着戏袍的戏子在台上你来我往。
戏子行走间,华丽的戏服袖间的珑玲绣线波澜起伏,美不胜收。
戏腔婉转,余韵悠长。
大殿里主位坐着一身大红色低胸宫装的惠妃,袖口和裙摆都绣着艳丽的金色牡丹,妆容浓重而艳丽,杏眼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