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红葵作者:肉书屋
(大唐双龙传)红葵第8部分阅读
,竟是十分识相地不问缘由不问旁事,只乖乖跟着他们到得城中。
确实,并非错觉。跋锋寒与龙葵对看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古怪的神色,看来这四卫,并不是初时想的那般普通的忠心护卫啊……
“好了,看来我们需要去找王公子要我们应得的报酬了!”龙葵顿觉这四人并非容易好相处的,心想还是赶紧脱手将他们交给王猗为好。
跋锋寒亦是赞同,“随便打听一下便可知尚秀芳下榻之处了。”
烟墨道:“看来公子是花了大价钱来赎我们。”他说着,却并无一分愧疚神色。
玉砚道:“丹晴真是太过分了,想平日里我还对他这么好。”
檀纸道:“早知道在花林的时候就该把他切成十七八段!”
锋笔道:“这回公子身边总算就剩我们了!”
……
若是四人说出这些话时,表情莫要是一般无异的柔和羞涩的笑,恐怕要自然许多,偏生这四人像是都戴着一个腼腆温柔的面具一般,让人生出莫名的诡异之感!
任性
龙葵终还是笑出声来,忍不住问道:“你四人原就是这般有趣吗?”
“有趣?”锋笔的眉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笑容仍是一般地微羞,“以前啊,公子小的时候有过一个武功很厉害的护卫,可是那人既孤傲又冷漠,最后惹怒了家族里的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又后来,据说有两个也同样很厉害的护卫,他们既忠心又稳重,只是高大沉默得像是山里的黑熊,后来,后来他们去哪儿了?”
檀纸道:“去了琳琅山守祠堂。”
“对,据说去年就病死了一个呢。”烟墨道。
玉砚的眼神仍是那样腼腆柔和的模样,“老太太最是喜欢像我们这样看着羞涩又无害的孩子了。”
烟墨点点头,“我们跟着公子的时间算是最长的了。”
龙葵顿时明白了,跋锋寒亦然,他微讶地看过来,“想不到那些看似光风霁月的世家之中有这么多事。”
“公子比我们更辛苦。”锋笔认真道。
龙葵第一次对王猗此人生出些许的佩服之心。
六人随着人流到一处茶铺坐下,跋锋寒道:“我去打听一下尚秀芳的下榻处,你们便在此处稍候片刻。”
龙葵的目光往不远处温泉河上的石桥看去,小龙泉是多桥的一座城市,沼泽环市,街巷适应,水、街、桥、屋巧妙的融为一体。且水是温泉水,热气腾升,像为两岸的景色披上一层迷离的薄纱,令人颠倒迷醉。
这些日子以来跟着这几人,果然精彩了许多,即便是经历了千年早已耐得住寂寞的她,也并非喜欢那样孤独茫然的生活。想到此间,她便微微露出一点笑意,但她这样坐在路边茶棚,一身红衣,绚烂如火,偏生容颜之美若皎皎明珠,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四个白衣剑士亦是清秀悦目,怎能不吸引人的目光?不多时便有人频频朝这厢看来。
过了片刻跋锋寒便走回来坐下,他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洒然笑道:“我们不若去那边饭馆中好好吃上一顿先去寻少帅与子陵吧,听闻拜紫亭亲自去城外迎尚秀芳,此时应还在宫内,并不曾到下榻之处。”
还不待他说完,那边便有人叫声起,跋锋寒隐约间听到说那边动上手了,这些人显然是奔去围观,本不欲多管闲事,因他们本身已是一身的麻烦。但龙葵却忽然站起身来,讶然道:“我似乎看到仲少了!”
跋锋寒即刻跳了起来,抓起手边的长剑便赶去,笔墨纸砚四人对看一眼,亦是跟在龙葵与跋锋寒身后。
六人匆匆穿过小巷,挤过那些吵嚷的人群,便见到那边原本僻静的石桥上已是围了一圈人,龙葵看了看四周,跳上了旁侧的民居,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三人在与寇仲交手!
“是她!”跋锋寒讶然道。
“你认识?”龙葵望向他。
跋锋寒皱起眉来,“是君瑜的师妹。另一人应也是高丽人,咦,那人是韩朝安,应是寇仲与小陵要杀的人!”
龙葵手一翻已是出现一柄长弓,一旁四人睁大眼,玉砚悄悄道:“她这弓是藏在哪儿?”
“哪儿也不好藏啊,这是变戏法么?”烟墨道。
锋笔道:“……这怎么能和变戏法比!”
檀纸只是带着连弧度都不曾变过半分的羞涩笑意道:“裙下!”
龙葵只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们,四人即刻收声,“哦,是那个任性的傅君嫱啊,唔,傅君瑜,又是一个你招惹过的女人?”她问,然后拉弦,口吻虽淡,但在弓弦处凝起的箭支却仿佛泛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跋锋寒知龙葵这是找到了新的戏耍他的方式,是以根本不回答她的话,忽听到蹄声响起,即刻取下背后的亡月弓,上弦拉弓,“快些,有人来了!”
此处民房距离寇仲与那三人动手之处约有百步,这么近的距离于二人来说几可忽略,实则在两人弯弓拉弦的时候,那厢三人已是发现,之间那白衣美女娇叱一声,已是急急朝后退去,那两个男子也是脸色难看,不管何人在百步的距离内被人以强弓相对必然会心生恐惧,便如砧板上的鱼肉!
只听寇仲哈哈大笑道:“老跋和龙大小姐来得好!”
那白衣女子怒喝道:“寇仲你好大的狗胆!”她话音未落,两人弓弦已是齐颤,却是一支朝那白衣高丽男子射去一支射向那韩朝安!
两箭同时而发,破空厉啸,势不可挡!
她自是高丽傅采林的弟子傅君嫱,此时也不禁花容失色,但毕竟师出名门,即刻长剑一转,奕剑术本也擅防,只见那雪寒长剑圈出一个玄妙的弧度,她自是去解那两人之危,且预先救的乃是那个同样身着白衣的高丽男子,“叮叮叮”地数声连响,显然是那男子与傅君嫱武器与强箭相碰的声音。
但韩朝安那边情形更是不妙,因朝他射来的那支乃是无形之箭!他的脸色已是骇得发白,但幸得本是个高手,身经百战,不假思索地朝旁侧跃去,但旁侧又岂是安全的,寇仲的井中月正横扫过一道耀目的黄芒,凌厉朝他劈来!他手持双短戟匆忙迎上,“当”地一声巨响,他的面色即刻惨淡下来,猛然吐了一口血,显然受了内伤,且被寇仲阻了阻,那箭立即透胸而过,竟是眼见性命不保!
“寇仲!”傅君嫱尖声叫道,“住手!”寇仲当真即刻住手,她方才松了口气。
但见屋舍上龙葵翩然而下,半空之中忽又弯弓拉弦!
一箭凌厉如电,转瞬射来,“噗”地带出一蓬血花,韩朝安的目中透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仍旧带着愕然的表情,被那箭势带得向后倒去。
龙葵落地,勾着唇带笑望向傅君嫱,一字一句道:“他们顾忌你,我可不会!”
“你是何人!”傅君嫱这四个字似从齿缝中咬出,已是咬牙切齿至极。
龙葵只冷冷看着她,“我是龙葵!”
傅君嫱不曾想她便只给了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不过怔了片刻她便看向寇仲,愤然道:“此事我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寇仲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却在这时,他的脸色大变,“且慢!”
原在傅君嫱看向寇仲的时候,龙葵手中一闪,九转修罗斩已是在手,因她此举太过出人意表,是以傅君嫱虽武功不弱却措手不及,森冷的镰刃已贴着她娇嫩的脖子,“不会善罢甘休?”她轻笑起来,“不若我现在便杀了你,你变成鬼再来与我不善罢甘休,如何?”她靠得既近,话语虽轻,却似是敲在傅君嫱的心上!
她的面容依然变得煞白,但仍冷然道:“你不敢杀我!”
“龙大小姐!”寇仲急忙道。
那个白衣的高丽男子也厉声道:“君嫱乃是高丽傅采林傅大师的弟子,还望姑娘三思而后行!”虽如此说,他的额际却也渗出冷汗来。
龙葵却轻笑,轻轻道:“我不敢?”
跋锋寒一步步走来,围观的人群鸦雀无声,静静让出一条道路来,“她敢。”他淡淡道,口吻却是笃定无比。
镰刃已是割破了她脖际的肌肤,渗出鲜红的血迹来,傅君嫱咬着唇,脸色越来越苍白,却仍只是倔强而仇恨地瞪着龙葵。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龙葵道,“寇仲与子陵一次次地相让,你却一次比一次过分,一次又一次地想取他们的性命,是也不是?他们不过是看在你师姐的面上对你尊敬几分,你却拿着他们这种感情来当作暗害他们的筹码,我在茶棚里眼见着你微笑着朝寇仲招手,他对你没有戒心,你却心存恶意!”
“若是你当真深恨他们,可堂堂正正地去用你手中的剑将他们斩杀,那我便无话可说!”
“你以为你是甚么人,如此任性骄横,不过是仗着你的师父罢了,若你不是傅采林的弟子,你以为大家还会这么给你面子?”
“别天真了!若你没了傅采林的弟子这层身份,你便甚么都不是!”龙葵冷笑着,忽然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你喜欢寇仲吧?”
傅君嫱的脸色白到没有一丝血色,但在听到这话时仍是怒道:“你胡说!”
“你若不是傅采林的弟子,不是傅君婥的师妹,你当他会多看你一眼,哦,我倒忘了,你还有一张脸能看。”
傅君嫱的唇瓣微微颤抖起来,显然龙葵所说戳中她心中的隐痛。
“若你没有这个身份,在你第一次下辣手要杀他的时候,他必然已是视你为敌,而非像现在这样一次次地容忍你,甚至在你狠下杀手的时候仍处处相让不愿与你动手。你明明很清楚是因你的师姐傅君婥,却还是一次次地恃宠而骄,任性无度!”
“你当是因为你傅君嫱么,包括你请来对付寇仲的这个高丽人,包括躺在地上的家伙,这些人对你礼遇有加,听从你的吩咐,你当是因为你吗?不过是因为你身后的傅采林罢了!”
因四周围没有一点声音,远远而来的马蹄声便显得格外明显,龙葵的话语却在那马蹄声中依旧清晰无比,傅君嫱的目中已是流下泪来,因龙葵的话语彻底打击了她的自信心,又在众人面前如此不给她面子,已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龙葵却带着嘲讽的笑收起武器,目光冷淡,傲然道:“若你还有那么一点可怜的羞耻心的话,待有一天你能说‘我是傅君嫱’,而非是带着傅采林的弟子这般的前提时,待得有一天非是你仗着傅采林弟子的身份骄横任性,而是可以让你的名字为师门增光时,再来找我罢!”
“记好了!我是龙葵!只是龙葵!”她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她无须任何依仗,虽然她也任性,可她的任性是凭着自己,而非借了其他任何人的身份地位。
她亦是无须任何身份地位的证明,只因她是龙葵,这个理由已然足够!
锋笔忽然低声道:“真是一个特别的女子。”
“很帅。”檀纸总结。
论情
蹄声越来越响,一队骑士如飞驰来,围观者立时四散奔避,乱成一片。
带头的粟末靺鞨武士遥喝过来道:“少帅驾临龙泉,大王有请立即入官相见。”却对地上韩朝安的尸体视若无睹,若是平日这些靺鞨武士尚可能给被杀者讨个公道,但此时小龙泉正直拜紫亭开国大典的关键时候,容不得他们去管这种闲事,草原各族本就好杀,律法并不如中原完善,且中原此时也是乱世之秋,并不同太平日子的安全,最重要的是,这里争斗的双方,皆不是他能管的。
傅君嫱仍是面色苍白地站着,目光几乎要将龙葵刺成筛子,一旁白衣的高丽武士担忧地看着她,“君嫱……”
“走!”她转身便走,背脊依旧挺直。
龙葵笑道:“莫要回去找你师父哭鼻子,再让他来替你找回公道!”
傅君嫱娇躯一颤,转过头来狠狠道:“我决不会放过你!”
“恭候大驾。”龙葵的笑容依旧带着可恶的微讽之意,让傅君嫱眼中的怒气更盛。
寇仲看了看两人,赶忙将他与徐子陵落脚的四合院所在告诉了跋锋寒,悄悄道:“老跋,快把龙大小姐带回去吧!”虽是将这小师姨得罪狠了,但寇仲心中却实则十分畅快,因傅君嫱不时找他们麻烦,他与徐子陵却不可对娘的小师妹刀剑相向,实在憋闷地很。
那队靺鞨武士带着寇仲离开之后,跋锋寒自与龙葵往寇仲所说的四合院去,带着那四个王猗的护卫一起。
四合院内空无一人,跋锋寒转到后院才见徐子陵呆坐温泉池旁,三匹马儿被他从马厩放出来,在圈内自由自在吃着草料。
塔克拉玛干看到他进来愉悦地长嘶一声,极为亲热。徐子陵的面色微有些古怪,但见到进来的居然是跋锋寒仍是惊喜地站起身来,“老跋,你居然回来了!”
跋锋寒洒然一笑,“发生甚么事了,你怎是这样的表情!我方才在街上遇到小仲,龙葵帮他干掉了你们要杀的名单上的一个,韩朝安死啦!”
徐子陵点点头,“怎会如此巧!”
“不仅如此,这韩朝安是和君嫱在一起,怕是她仍将这笔账记在你们身上!不过龙葵激将之下,她最近当不会再有心思找你们麻烦。”跋锋寒仔细看他,“咦,子陵你为何事怎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龙葵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看了看徐子陵,忽然扑哧一笑,“小陵莫不是遇上心上人了罢,怎么,与人私定终身了?”口吻十足戏谑。
即使以徐子陵跟着寇仲练出的厚脸皮都不禁感到有些面燥,他看向龙葵,没好气道:“龙大小姐莫开玩笑!”
“看来真被说中了?”跋锋寒从徐子陵的反应中已是看出甚么,讶然道:“师妃暄来了?”
龙葵走来,“哦,那个师妃暄啊。”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从寇仲与徐子陵的口中着实知道了不少东西。
“石之轩也来了。”徐子陵假装没有听出龙葵话中的感兴趣之意,只对跋锋寒道。
跋锋寒一震道:“石之轩竟到龙泉来,祝玉妍正在此处等他自投罗网,他应非是这么蠢的人!”
龙葵在徐子陵身边坐下,笑盈盈道:“来,小陵,同姐姐说说那个师妃暄!”
徐子陵不禁尴尬道:“龙大小姐,你看着也并不比我大吧?”龙葵面容仍是当年十七岁少女的模样,但实际上她的年纪应比这世上所有人都要大得多。
龙葵却只自在地侧着身子,朝着他问道:“男人是否都喜欢那种清高脱尘、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
徐子陵知她仍在说师妃暄,实则他今日与师妃暄见面确是鼓起勇气做了一件原以他的性格几乎不可能做的事情,但此事他并不太愿让太多人知晓,若是此时是寇仲在此,他必然照实说了,面对跋锋寒与龙葵却没法像面对寇仲一般自在,但又不会因此而欺骗他们,毕竟跋锋寒与龙葵可以说是他的生死之交,想到此间便叹气道:“好罢,原也没有甚么不能说。”他苦笑道:“我如今心中苦闷,正想找个人来诉说。”
跋锋寒亦是感兴趣地在他另一边坐下,“到底是何事?”
徐子陵瞥他一眼,“老跋何时也像小仲那般对这种事感兴趣了?”
跋锋寒洒然笑道:“若是旁人的我自然没有甚么兴趣,但若是小陵与师仙子的,即便是我也有些好奇之心。”
思忖片刻,徐子陵才低声道:“我想全力追求师妃暄,享受十来天肯定不会有结果的爱情滋味,又怕坏她清修,心内矛盾得要命。”
龙葵哑然失笑,“这又有甚么矛盾,她若连情关亦过不去,还谈甚么清修,既贪恋红尘,不若早早入世,不必再做无谓的苦修,因再如何也不会修得正果。”
跋锋寒却是一副惊讶模样,“真想不到小陵也能有如此勇气!”他拍了拍徐子陵的肩膀,温言道:“若是师仙子为此坏了清修,但从此与你伉俪情深,携手游遍天涯海角,人生至此,亦是了无何憾!”
徐子陵茫然道:“我会否很傻?但她说会好好考虑。”
龙葵惊讶地看向他,“好好考虑?原你已经说了啊!但那师妃暄又有甚么好的,即便是她考虑了、同意了,你也说了肯定不会有结果,她拍拍手转身返回慈航静斋,小陵你却要重情地多,多半要伤心一场!要我说你是真傻。”她同情地看着他,“爱情这种东西都是绝对的、双方的,容不得一点瑕疵,若你同她一开始便知道是场不会有结果的苦恋,反倒因那预知的悲剧结局而不知不觉投入更多的情感,在我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是吗?”徐子陵顿时有些无措,“但我说出来之后真的很快乐,事实上我对她的要求很低,只希望她不怪责我或给脸色我看就行。不知是否因身在异域,以前在中土的种种压抑顾忌,在这里全失去约制效力,想干点刺激有趣的事。我确有点失常,不过她似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跋锋寒皱眉:“感情本就不是可以苦苦压抑的,不若释放出来,既她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那努力尝试一下许是会轻松许多。”
龙葵托着腮,仔细看了看徐子陵,“哎,你当真那么喜欢她吗?”
“应当说是一种比喜欢要复杂的仰慕。”徐子陵似是冷静下来,思索道:“就像我有自信与她进行一场纯粹精神上的爱恋,因即便是情浓的时候,面对着她脱俗的玉容也很难会有旁的心思。”他说到这里有些尴尬,“因妃暄在我心中是不可亵渎的,即便是爱慕着她,却也不觉得我能配得上她。”随即又黯然道:“她告诉我此番事了后,立即返回静斋,以后不再出来,也再不涉入争霸天下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