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青楼教学最受益的人是孙承和。他和萧曼成亲的时候年纪小,对女人的心理如同阅读天书。莫名之间惹得萧曼生过不少闲气。故而在青楼潜伏的那段时日,他虚心好学,不耻下问。楼子里的姑娘爱他俊俏,喜欢逗他说话,他出身世家,又是陪公主读书出来的。言谈举止间对女性很是尊重。姑娘们见他为人尊重,请教这些又是为了讨好自己的媳妇。便也都心生好感,言谈间倾囊相授。什么你家媳妇说‘你给我出去’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出去,还要死死抱住她啦,什么不管为什么吵架都要先认错啦等等。
孙承和回去一实验,果然和萧曼之间有了明显的进展。再加之某些实战方面也有了理论指点,十九岁的他身体素质又有了质的飞跃,于是卧房之内,萧曼被折腾的如同一团酥泥,一来二去,心思也就全在他身上了。再后来有了身孕,更是将年少情怀抛在了脑后,孙承和大部分时间在上林苑,家中在萧曼的霸道和他的配合下,有意无意的忘记了置办姨娘和通房,现在得到了他要去北边的消息,萧曼算算日子,发现自己的预产期很玄乎的就在初秋,于是天天祈祷着能在孙承和走之前生下孩子。
武成伯顾缉听闻顾朗要去草原一代,沉默了良久,在他回府请安的时候道:“你媳妇一个人在那府里要不要紧?”
顾朗沉声回答:“不要紧的,岳母经常去看她。还有孙家的萧夫人也时常帮着打点。”
顾缉点点头,递给他厚厚一本手札:“这里是我记下的西北一带地势,气候,部族的大要,你一路带着随便看看。”
顾朗接过,嘴唇蠕动,他有一种冲动,想问问顾缉为什么当初不保护他的母亲,为什么将他置于危险之下,而既然将他排斥在武成伯府,又为什么给他打点出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从来没有读懂过自己的父亲。
顾缉像是没看见他的目光,挥挥手:“你去吧。”再无半句话。
江涵成亲后,四个伴读各自带着夫人聚了一次,表面的目的是联络通家之好。实际上除了薛凝之,三人都心知肚明是给那两个践行。
萧曼临近产期,胃口特别好。
想吃望福楼的水晶肘子,几人便将聚会地点定在了望福楼的包厢雅间。
四位男子少年时经常来此饮酒作乐,萧曼做姑娘的时候也不是循规蹈矩的主儿,对这里都不陌生,齐靖的夫人郦氏只吃过带回家中的外卖,江涵的新婚夫人纪氏不是京城人,是第一次来。
席间郦氏很羡慕的看着萧曼的肚子。她头胎生了个女儿,正急着想要儿子,见萧曼大鱼大肉吃的喷香,笑道:“孙夫人这胎一定是个儿子,小子爱吃肉,我怀着我们家闺女的时候,胃口就没这么好。”
孙承和笑的眼睛成了弯月:“谢谢嫂子吉言了。”
十六岁的纪氏有些拘谨和紧张,上书房四位伴读她是知道的,夫君带她来聚会,就是把她当成了自己人,故而说话行动间小心翼翼。
吃喝了一会儿,三位女子进了包厢里间喝茶闲谈,四个男人在外面。郦氏发挥了大嫂的架势,指挥小丫头们服侍萧曼躺下说话。萧曼却拒绝了,两手捧着肚子在里间走来走去:“上次钟司药来家里问诊,对我说要多走走路,这样生产的时候才顺溜。越是到了后期就越不能懈怠。”
郦氏皱着眉:“钟秀儿的话能作准吗?她又没生过孩子。”
萧曼笑道:“陛下的身子都是她在调理,她的话怎么不作准?”
第175章夜色撩人
纪氏听到‘陛下’两个字,好奇的睁大了眼睛:“是了,我也听说过这位钟司药,就是她提出女子不宜过早生育这一说法的。”
郦氏嫁人的时候也是十五六岁,而齐靖的那个姨娘年纪就要大些,故而她特别不爱听这些话,脸一沉:“不过读了几本医书罢了,尽会弄些莫名其妙的话来哗众取宠。陛下从不生病,身子好的很,说是她调理也不过白占个名儿。”
萧曼笑道:“郦姐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她替陛下调理的妇科,有好些讲究的说法呢。我就是给她调理了一段时日后怀上的这一胎,钟司药是有真本事的。”
“真的?”纪氏眼睛一亮,对于后宅妇人来说,再没有比子嗣更重要的事了。她虽是新婚,却也不可大意。
郦氏的眼睛也亮了亮心动了几分:“那咱们也请她帮着调理高理。”妇科调理,的确还是女人之间说起来更为方便。
萧曼歉然的笑笑:“钟司药是宫中女官,我是进宫见陛下的时候,陛下让她帮我诊脉的。”而且问诊的过程十分羞人,连夫妻间的房事多少都要问,她要不是求子心切,还真拉不下脸来。
郦氏却不在乎,子嗣之事,何其重要。不过是个司药,她们请不来钟秀儿,夫君们难道也请不来吗?
晚上回府后,郦氏便向齐靖提起了这事,齐靖一阵踟踌,嫡子他当然想要,福寿公主脾气大的很,说一不二,嫡长子没出生前,妾室和通房一律不准有孕。迎夏定了姨娘的名分后,反而要时时喝避子药。如今身体也越来越不好。那没几分血色的脸,齐靖看着看着也就不太情愿让这样的女人给他孕育子嗣。
萧曼今日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样子,他也看见了。说不羡慕是假的。谁家的女人快要临盆了还满大街跑来跑去的。偏她就敢,孙承和还凑热闹的说他现在一只手就能保护住媳妇儿。这么不稳重的夫妻俩,偏生太医说萧曼腹中的孩子长的非常好,萧曼本人也养的很壮实。照这样说来,帮她调理身体的钟秀儿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想想这也是应该,女人家的事女大夫自然更会调理。
想到这里,他也有了几分心动。只是让他去找叶明净说子嗣的事,齐靖是万万拉不下这个脸的。他严肃了一张脸:“这事再说罢,你又不是没生过孩子。还没怀上,操那份心干什么。等怀上了我再进宫请钟秀儿来帮你调理。”
郦氏十分失望,却又无法反驳,萧曼今天说的也是调理,没说能包生儿子,她只得自己在房里生闷气。
那边纪氏在房里也向江涵提起了这事。她是新妇,脸皮薄,话说的吞吞吐吐,脸上的红霞都快烧到脖子上了。
江涵先是怔了怔,随后忍不住笑了:“你也不用问别人,这事我是知道的。可不单单是女人的事。调理你一个也不顶事。”孙承和当时得了法子后,支支吾吾的对他咨询过,故而也知道几分。
纪氏又急又恼,气的哭了:“夫君就知道羞妾身,妾身也不是那没脸没皮的人,这是大事,只能顾不得了。夫君若将妾身看成那等轻浮之人,妾身也无活可说……”眼泪‘啪啪’的滚落了下来。
江涵讪讪然:“我没和你开玩笑。”有些话实在是不太好说。钟秀儿的原话是:男子之精,贵在质量。若要生育健康之子者,夫妻间房事应适量。不得饮酒,不得体亏,还要适当禁欲。零零种种一大堆。他和孙承得对照一下,发现只要他们在上林苑封装式训练,就基本能达到这样的要求。剩下的只要配合女子的葵水周期计算就行。
他叹了口气,过去哄纪氏:“钟司药和承和说的时候我也在,男子也是要忌讳些事物的。比如不可饮酒,不可暴食。我也想要孩子,怎么会在这事上大意。更不会耻笑于你。”
纪氏抽抽噎噎:“是妾身糊涂了。”
江涵安抚了她好一会儿纪氏方破涕为笑,两人帐中旖旎,别有一番风味。
等纪氏睡着了,江涵躺在一边,睁着眼睛出神的看着红绡帐顶。他的妻子一如想象中的一样,温柔可人,美貌端庄,大方得体。一门心思全在他身上,如同水一般幽幽柔柔。只是此时夜深人静,他突然想起,有这么一个女子,同样十六七岁的年纪,却从未见她哭过。
是了,从小到大十二年间,他从未见叶明净哭过。
同一时间,东阳侯府,杜婉端了一碗补汤行至陆诏的书房门外。
守门的小厮不敢懈怠,忙敲门禀告陆诏。陆诏亲自出来迎接,示意小厮接过丫鬟手里的托盘,搀了杜婉进书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杜婉满目温情:“夫君辛劳,婉儿睡不着。”
陆诏扶她坐下,温言道:“天这么黑,身边只跟了两个小丫鬟,路上摔倒了怎么办?你身子不好,以后还是早些睡吧。”
杜婉柔声应诺。成亲以来,陆诏对她一直很好。温柔体贴,身边的通房丫头在她出嫁前就打发了,正经婆婆改了嫁,不怎么有立场管她。加之是亲姑母,疼爱她还来不及。东阳侯府里的下人对她尊敬有加,东阳侯夫人孙氏对她关切备至。连一向严肃的太夫人对她这位长孙媳都是偏颇疼爱。事事顺心,母亲说她和福气真真是好。
这一些都是陆诏带来的,大哥和她说过,陆诏幼年在府里过的并不是很好。如今成了朝中新贵,前途无量。
东阳侯府中再不会有人敢于置喙他们夫妻,杜婉嫁过来这些天,的确过的舒舒服服。只可惜她的心里还是有几分默然失落,陆诏对她很好,温柔体贴。偏偏就是这份温柔体贴让她日渐焦虑,太温柔了,哪怕在最亲密的床第间都那么温柔无暇,她觉得自己的夫君如同云端雾中之人,永远看不懂他在想什么。2vbd〗u:杜婉知道自己,虽不如大哥那般聪明,却也不是那等蠢笨的女子。她见过新姑父看姑姑的那种目光,柔软的可以滴出水来。陆诏就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她,她想于近一些,和她的夫君再紧密些。
“表哥,你这般忙碌可是朝中之事繁琐?”杜婉换了称呼,出嫁前母亲教导过她,对自己的夫君在外面忙的事要有所了解,即便不能帮忙,也可做朵解语花。
陆诏依旧温文而笑:“婉儿,朝中之事繁琐枯燥,何必说那些。”伸手半抱住她,“可是白天在家中寂寞了?”
杜婉浑身发软,娇声代语:“没有,太夫人和婶婶对我都很好。”男子在外面做的都是大事,好女子是不应有闺怨的。
陆诏轻笑:“婉儿若是闷了,不妨去蓝桥巷的宅子找岳母说话。”
杜婉惊喜:“真的。你陪我去吗?”没有夫君相陪,新妇不好总往娘家跑。
“自然是真的。”陆诏轻吮她的耳垂,“等天凉快,岳父岳母大人就要回衡阳了。母亲和三敊也一同去。趁着现在在京中,多去见见。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杜婉欣喜,被他吻的柔化成一池春水,陆诏吻上她的脖子,轻轻而笑:“是为夫的不是,冷落婉儿了。今日补偿一下可好?”
杜婉羞的满脸通红,声如蚊纳:“这是书房……”
陆诏目色深沉,身体力行,直到杜婉无力的瘫在了他身上,方喷薄而出。
抱着她回到内院卧房,丫鬟和妈妈们接手。两人清洗换衣,杜婉疲乏不堪,躺上床后很快睡着了,陆诏躺着出了一会儿神,也闭目睡了。
一个月后,萧曼的肚子突然有了动静。腹痛开始的时候她正在花园散步,承孙嘉和孙承恩的夫人得到消息后,吓的差点吐血,这个活祖宗,都快要生了还天天去花园东跑西跑。怎么就没个轻重呢!急急忙忙往花园里跑,结果扑了个空。丫鬟们回答,五少奶奶自己扶着肚子走回院子去了。
娘啊!这个活祖宗!妯娌两个脸都吓白了,拎着裙子换了方向跑。
庆国公夫人吴氏和孙承和的老娘魏氏比较有经验,得到消息后在第一时间就是往小两口的院子里冲。到了院子里一看,气的浑身发抖。
孙承和扶着萧曼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萧曼阵痛来了,就靠着夫君歇一会儿。阵痛过去了再继续走。一边的妈妈丫鬟们,跪在地上哭着喊着求五少奶奶进屋去。
“胡闹!”吴氏大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快扶少奶奶进产房。接生婆呢,去请了吗?”
萧曼身边的管事妈妈哭着道:“接生婆已经去请了。也派了人去宫里报讯。热水烧上了。产房里一应都是齐全的。五少奶奶就是不愿进屋,夫人,您帮着劝劝吧!”这真是出了事她们这一屋子的人全都别想活命。
魏氏脸都青了,冲到孙承和的身前怒斥:“你跟着胡闹什么!快放开你媳妇!”
孙承和哭丧着脸,皱着眉头:“娘啊。钟司药说了,这刚刚开始疼的时候千万别心慌,得多走动走动。”
魏氏险些一口气没喘过来,捂住胸口手发抖:“你,你这逆子!这个时候还走动。你想你媳妇出事啊!”
萧曼一阵子阵痛刚刚过去,白着一张脸强笑道:“母亲不用担心。媳妇早已派人进宫通禀了。秀儿她一会儿就到。”
吴氏劈口就问:“她来干什么?”
萧曼一脸理所当然:“来帮我接生啊。”自从听了钟秀儿的话,健健康康的怀上了孩子,她已经奉钟秀儿为神明。
钟秀儿给接生!吴氏的一口气也差点没喘上来,祖宗!这靖海侯府到底是怎么养姑娘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生产
自从钟秀儿给萧曼调养身体开始,叶明净就一直关注着,接到萧曼阵痛开始的消息后,当机立断,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带着钟秀儿赶去了庆国公府。
庆国公府里的男人们对于钟秀儿的到来也就是一般般的接待,他们并不是很看重这个撺掇着萧曼违反世间常理的女子。直接派了管家娘子领她到内院。叶明净也就大摇大摆的跟着进去了。穿着小药童衣服的冯立嘴角抽搐了两下,瞥了一眼国公府外院书房的方向。
叶明净不带天波卫出门,那是不可能的。想想还是带了冯立,就算穿帮了,冯立是内监,进国公府的后院也说的过去。
唉!万恶的封建社会!
内院中,吴氏和魏氏正急的团团转,高声叫着要孙承和松手,萧曼哭着喊着:“我不要听那些接生婆的,我要秀儿来帮我生。”孙承和急的满头大汗,连声催促:“人哪?到底有没有去请!”
萧曼哇哇大哭:“怎么还不来啊,时间越来越短,越来越疼了。我是不是要生了?”
孙承和吓得脸都白了:“那怎么办?快了,快了。人就快来了。”
孙承嘉和孙承思冲上前去拉他:“五弟,先让弟妹进产房吧。”孙承和身的灵活,三下两下就躲开了。最好笑的是,萧曼边哭边捂着肚子紧紧拽住他的衣服,脚步敏捷,竟半步也没跟丢。
两个嫂子惊若寒蝉的站在远处,娘唉,看老五这个样子,他媳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还不和人拼命啊。
吴氏一咬牙,实在不行只能叫孙显孙晟出面了。
虽然丢人,总比再乱下去要好。
“钟司药来了!”管家娘子还没到院门就扯着嗓子叫。院子里的众人不亚于听到救命佛音。
“祖宗!这尊菩萨总算来了。”孙承嘉的妻子赶紧上前劝架,“夫君,五弟,钟姑娘来了。”
“秀儿!”萧曼哭着跑了过去,孙承和紧紧扶住她一块儿跑。夫妻俩眨眼间就到了院门口,孙承嘉咋舌:“我们是不是都被骗了,还能这么跑,她是要生了吗?”
孙承思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管她呢,反正小心点没错!”
两人的媳妇立刻上前嘘寒问暖,一边不停的睨过吴氏和魏氏铁青的脸。
吴氏和魏氏在看见冯立的药童衣服时,彻底凌乱了。竟然带了男人进来。这个钟秀儿,她把庆国公府当成什么地方了!
“别慌。”钟秀儿的声音天生就带着一种镇定人心的沉稳,“什么时候开始阵痛的,规则性还是不规则性?”
萧曼擦擦眼泪:“在花园里,一个半个时辰前。现在是大约每隔一炷香的时间疼一次。”
钟秀儿微微一笑:“还早着呢,快的话是今儿夜里,慢些就要到明天了。你这是第一胎,没那么快,小心些就行,先进屋去,我给你检查检查。”
萧曼心下大定:“拜托你了。”
落在后面的孙承和吃惊的张大了嘴,结结巴巴:“陛,陛……”
叶明净用力踩了他一脚:“乱叫什么!赶紧着准备东西去,产房里消过毒没?床单,枕头,丫头婆子们穿的白布褂子准备好没?”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头点的像小鸡吃米。
吴氏见那几人自顾自说的欢,皱了眉,刚想上前质问两句,猛然被儿子孙承嘉给拉住了。
“母亲,你看那女子是谁?”孙承嘉面色肃然。
吴氏仔细一看,顿时魂飞魄散。祖宗!这回可真是祖宗来了。“这,这怎么办?”她吓的语无伦次。
“别慌。”孙承嘉用力握了握母亲的手,“她这副打扮就是不愿声张。您去安抚好婶婶她们,该怎么行事听那人的就是。”
吴氏慌乱的点头,非常不解:“她为什么要来?”
孙承嘉目光暗了暗:“娘,你还不明白吗?她日后也是要生孩子的。”
吴氏恍然大悟。联想到萧曼从怀孕开始,饮食生活都按照钟秀儿说的去调理,立时心中一惊。朝着弟媳和儿媳那奔了过去。
魏氏没去过宫中,不认识叶明净,孙承嘉的妻子却是见过的。她颤抖着点头:“没,没错。就是,那药童打扮的不就是冯公公么。”
魏氏长叹一声:“罢了,都是命。就当我媳妇没怀这胎吧。”眉宇间一脸死灰。
吴氏推了推她:“你别乱想。那位不会胡来的,毕竟是为她自己日后准备的,依我看,说不定真是宫廷秘方。你想想,哪家的媳妇肚子都疼了还能像你家这位一般蹦跶的?”
魏氏闻言打起几分精神。也是,至少萧曼到现在为止就是喉咙大了些,哭喊着吓人。人却是活蹦乱跳,跑的比她还快。
那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