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见,谓为忠心,对于自己所选定追随的主人杀生丸。
杀生丸对于这小妖怪的追随,始终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然而在逐渐流逝的岁月里,也自有一套对付小妖怪的脱线性格的方法。
他怎么会被这样无能的喽罗追随……就像他始终不能理解强大的父亲居然带着一只跳蚤四处战斗一样。
那是卑微对于强大如神存在的敬慕。
“……”纯澈金眸微敛,垂下的眉在胭红眼影的衬托下,似是无奈。“邪见。”他再说一句,手扶上了腰侧的刀柄。天生牙,没有任何威势的钝刀,他最不屑的“武器”。
邪见仿然未觉,仍自顾自地碎碎念。“杀生丸少爷,铁碎牙虽然很厉害,甚至砍断了您一只左臂,可是您为什么对它那么执着呢?天生牙不也是犬大将大人留给您的牙刀吗?应该跟铁碎牙一样厉害才对……可是您却从来不用它……”
咣一声,他已经俐落地拔出了天生牙,面无表情地看着终于回神转身惊瞪的随从。
“啊啊啊啊~~~~~~~”邪见吓得五魂六魄俱颤,抖着身子只能靠人头杖来支撑自己的重量。还隐约可看到它那颗圆球头颅周围洒着冷汗。“杀、杀生丸少爷——您、您——”
杀生丸毫不犹豫地挥刀,将小妖的身体斩成两半。一声惨呼。
然后就在他收回刀的瞬间,邪见的身体恢复原状,仿若无痕,又活蹦乱跳地开始喳呼了。“杀生丸少爷,您刚才不会是拿邪见来试刀吧——杀生丸少爷——呜呜呜呜——”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自己的委屈。
“天生牙。”他转身凝视着平静的沼泽液,薄唇吐出冰冷的字句。“天生牙是把无法杀人的刀。”
“啊?”邪见抬头,疑惑顿生。
来不及反应,对于危险天生敏感的小妖拔腿用力跑开。与此同时,杀生丸已经临空一跃,青色光鞭随之出现,袭向猛然冒出水面的墨绿色巨兽。
四爪尖锐,兽像狰狞,正是所谓的龙。
龙手,是他想要的东西。而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到不了手的。到目前为止,除了铁碎牙……
“不堪一击。”轻蔑地瞥一眼那倒落的巨大兽身,他优雅落回原处,一甩银发,涉着脏水走向那落在巨龙尸体旁的龙手。
“哼。”龙手应该能挡住铁碎牙的刀刃。
纯澈的金眸里滑过冷然杀气,只是一瞬而逝,也教人心惊胆战为之臣服。洁白如雪的衣摆扫过沼泽地肮脏的朽木,擦出唰啦的声音,一扫而过,布料仍是如雪无瑕。
他自有杀气嗜血本性,也掩不住出尘无瑕的澄明心境。
作者有话要说:汗……期待三更g。我十三号那天就要出门上学去了呐……所以说,最多就只再更四章节了……
逼问
看似凶猛的妖兽,不想却是食草动物。双头巨兽独自站在草丛中,安然自在地低头吃草,偶尔动动脑袋,享受似地接受女子的抚摸。身后长尾微扬,自由自在。虽是妖宠,但是个性温和,没有丝毫煞气。
阿篱侧坐在它背上,纤白的手抚摸着它的颈项。那略有些小小突出的绿色肌肤,其实光滑细致又紧实,触感非常好。指腹摩挲着那些细小的突起,缓缓擦过,而双头兽享受似地低吼一声,一只头扬起,一只头扭过来看她,眼睛圆而清亮,不染杂质的温驯。
“呵呵——”她掩唇轻笑,眉眼弯弯。抬头仰望一眼晴蓝的天空,粉唇弯起再弯起,绽开灿烂的笑容。
天气,很好呐……
不过,有小妖怪的心情不太好……
阿篱扭头扫一眼瘫在树下的清影里碎碎念垂头丧气样的邪见,笑容温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非常同情它的主人——杀生丸。
邪见有时,嗯,大部分时候,都是非常聒噪。所以经常被呵斥“闭嘴邪见吵死了”,又或者被踩,被扔石子儿——对于这样心性如孩童一般的小随从,那个大妖怪应该偶尔也会有无力感吧。
呵呵——阿篱再次掩唇,这回轻笑出声。如铃笑声飘向树下小妖的耳中,它猛地抬头一瞪,蹭蹭地挪过来,挥舞着人头杖大叫大喊。
“喂!!!你这家伙,没见我正烦着呢!!!竟然还敢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我说,阿篱,你不准笑!!!”本就圆突的眼睛此刻瞠成铜铃一般,绿色的青蛙脸涨红,歇斯底里的,根本就是拿别人泄气。
呃?发生什么事了?阿篱眨了眨眼,然后温和笑问:“呐,邪见,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发生什么事了?还有,为什么你一个人(妖)垂头丧气地回来?”
轻轻缓缓的询问声,如春日和风软软扫过听者心头,听上去温和安然,有安抚的力量。
邪见嘴一扁,顿时又被勾起了‘伤心事儿’,瘫坐在正在吃草的双头兽脚下,眼泛泪光,开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自己所遭受的不公待遇。
“呜呜——阿篱,刚刚杀生丸少爷居然拿天生牙劈我——他肯定是拿我来试刀的——我邪见对杀生丸少爷这么忠心,他居然一点也不留情,就直接拔出天生牙来砍我——呜呜,阿篱——”小妖怪已是满心委屈,连控诉边拿自己的衣袖擦眼泪。
墨绿色的衣袖很快被染湿,一大片泪渍湿透布料,那里的颜色转为浓重的湿绿。
汗……阿篱讪讪一笑,只觉得脑后冒了一大滴——比方才面对杀生丸的冷瞪时还有大的,那么一滴冷汗。手移过去拍拍那绿色的小脑袋,温和安慰。
“好啦好啦,邪见,你家最高贵最华丽的杀生丸少爷是不会对你这最忠实的随从邪见怎么样的。别哭了……”
“真的????”
小妖顶一双泡着水的金鱼眼泪眼朦胧泪光闪闪地看着她。
“……嗯。”邪、邪见,这、这种表情真的……非常不适合它。叹——阿篱只觉得嘴角抽搐眼角抽搐,快要忍不住爆笑的冲动,忙捏手攥拳,抿了抿唇,正色说道:“杀生丸绝对不是那种大妖怪,你放心吧!”
其实……她根本不懂它在哭些什么。它这不是还好好的吗……唉。
结果她这么温柔的安慰不成,邪见反而鄙视地瞥她一眼。“切!你这卑贱的人类才没有资格直呼杀生丸少爷的名讳!!!而且杀生丸少爷那高贵的想法又岂是你一个小小的人类所能猜测到的!!!”它是某妖的头号fan,死忠奴仆,随时随刻不忘捍卫最高贵最尊敬的杀生丸少爷的形象。
嗯——阿篱嘴角抽搐下,收回自己搁在它脑袋顶上的手,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看着它那双金鱼眼,平静诱导。“没错啊,我怎么可能猜对杀生丸少爷高贵的想法呢——所以说……”黑眸里泛起荡漾的琥珀色彩,闪着小小的诡异光芒。
“所以说……”邪见不自觉地接口,表情呆怔。倏地爆发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
“呜哇~~~~~~~~~~那杀生丸少爷是真的想要杀我了!!!呜——”
“……”阿篱默,汗,无语,最后仰天默然。这邪见……再度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一扭身跳下兽背,走到它原本待着的树下去坐着休息。
“杀我,不杀我,杀我,不杀我……”邪见坐在兽背上,一边摘花瓣,一边口中念念有辞。据说是从人类那里听来的方法,可以凭花瓣数知道某些真理,而小妖怪深信不疑。
一朵橘黄的雏菊很快只剩下嫩黄花蕊,细弱花梗随风轻颤,一如小妖怪呜咽一般的凄凉。
“呜哇——杀生丸少爷那时候是真的想杀我——呜呜——”猛地摇头再摇头,它扔了那根花梗,重又拿过身旁一大堆雏菊里的一朵,开始摘起来。“不,我不信!我要再试过一朵——”
含着泪光,三趾的绿色小手拈着纯美雏菊,一瓣一瓣地摘。
“杀我,不杀我,杀我,不杀我……”
一瓣一瓣粉红色的花瓣散入风里,飘到远方天际消失不见。
最终,也会化为尘泥吧……而邪见,却还在实施它的摧花计。
扑、哧——
阿篱别过脸去,任散落的银发掩住半边脸颊。粉唇弯起,偷笑。
呵呵——黑眸笑弯,可惜藏在刘海的阴影里,看不太真切。
树影暗绿,清凉如水,叶缝间落下一地细细碎碎的光斑,风一吹过,那一地光斑便摇摇晃晃,游移如水光。坐在树下的橘衣女子背抵树干,抱膝而坐,在这样的天气里渐渐抵不住睡意,长睫轻颤几下,终于在小妖的哭声还有沙沙的叶声里,安稳睡去。
邪见真的是……非常可爱呐……呵呵。
犹在梦中的阿篱微弯唇瓣,如早樱初绽的浅浅笑意使一张清丽的脸愈发温婉幽然。
绑发的红色丝帕松落,被风吹得翩然如蝶轻扬,又不意间勾到她的指间,仿若纤白的花蕊停了朵红蝶,轻扇翅翼。
¥¥¥
“你想干什么!!!!”一声尖锐的动物似的声音破空,宛在耳畔。
睡梦中的女子被惊醒,茫然地睁开眼睛,只看到一道逆光而站的清冷身影。白衣红裙的黑发女子站在树影之外,裙摆随风,身体周围还缠绕着几条银蓝色的大虫,背光的脸看不清表情,暗黑一片,只觉得那双清亮无绪的黑眸定定地锁住她。
那是……死魂虫吗?南香弥子对她描述过的死魂虫。而对方身上有死魂缠绕,是……陶人……南香弥子说过,有一个叫鬼女里陶的,善于制造陶人并加以控制。也有些陶人,可以凭死魂来自由活动……
脸的轮廓,熟悉……阿篱敛了敛眉,回视对方的目光多了些疑惑也了些与她的清冷截然不同的温和。对方没有敌意,没有杀气。
而绿色小妖挥舞着人头杖,挡在她前面,如临大敌一般。
在……保护自己吗……
阿篱怔了一下,然后弯起唇瓣,站起身来。手移在邪见肩上,她俯身说道,声音温和。“邪见,你去看着双头兽。这里我来处理。”
邪见看看她,又看看她,眼中满是疑惑。嘟嚷一句“怎么又是一模一样的脸”,然后走开去。
接着,隔着一道树影,橘衣女子和白衣红裙的来者对视,互相打量。
从来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人……白衣红裙的巫女服,脊背挺直,如一张紧绷的弓。突然,一直默然的她后退两步,整个人暴露在阳光之处,而那张脸终于也完整地显露轮廓和五官。
五官不算精致,但是秀气,如细细揉捏出的陶人仕女。美得清冷,美得脱俗,美得……毫无生气。齐齐的浓黑刘海下,一双清亮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看过来,教阿篱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那张脸,跟自己一模一样。原来……世上真有两个kago吗?可是……她和她是不一样的……直觉告诉她。阿篱垂了垂眸,眼中满是沉思,而对方看向她的目光也满是深思。
那目光除了清冷和探寻之外,更多的是一种不刻意外露而不自觉流露的冰冷与坚韧。如果是在一个男人身上,谓为不近人情,若是女子,则是坚强。
“请问(ano),你是……”阿篱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对方背上也背了箭筒和弓,应该也是巫女吧……
而对方未等她说完,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你,”声音一如气质般清冷无绪,语气平板无起伏,生硬而坚冷。“不是戈薇。”
桔梗定定地看着银发女子的眼,平静说道。“你不是犬夜叉身边那个戈薇(kago)。”脸一模一样,世上三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她是清冷无绪,戈薇是开朗温暖,而银发的女子……温和而内敛,温然而安恬,与她们都不同。
桔梗眯起眼眸。“你,究竟是谁!”
“嗯?”阿篱被她平静却蕴含威压的目光迫得后退一步,背抵树干,怔怔地望着那张不近人情的漠然脸庞。
眼神有一瞬转为茫然。是的,她究竟是谁……连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是谁……
身侧飘来小妖哧笑的话。“她还能是谁,阿篱呗!日暮篱——”邪见说道。
对峙
显然是听到了小妖怪的话。
“也是……戈薇(kago)?”桔梗拧起眉,目光紧紧锁住那张脸——橘色和服的女子。
风撩起她额前的刘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同样的一双琥珀样黑眸,她的森冷无绪,而对方的却温和如水。
阿篱挪了挪,站起身子,咬咬下唇,迟疑了许久,始终没能说出一个字。
这个陶人……某个名字在唇舌间缭绕,千万遍之后,硬是没能冒出来。是……桔梗吗?如果对号入座的话……
那么,现在是虚幻还是现实……
她低眉垂眸,目光落到胸前的时之钥上,唇线平直。时之钥……带她来到了什么地方?
及膝的银发同样被风撩动,丝丝缕缕散飞,遮住了她的半张脸,以及唇边略微苦涩的笑意。而对方的纤长青丝也是丝丝缕缕散开,遮住了半边冰清的脸以及紧抿的唇瓣。
同样的两张脸,一银发一黑发,眉目间却各自不同的神采。宛如双生之子,实则天差地别。桔梗仅是死灵的执念所化,而阿篱有血有肉是实实在在的人,与那个犬夜叉身边的戈薇一样——是人。
一样拥有丰沛的灵力,一样拥有血肉之躯的热度。
如果……半妖见到了她,会是什么表情呢……桔梗坏心地想。如果……那个自己的转世见到了她,大概会明白自己的感受吧……原来自己并不是独一无二的,那种感觉……
被风撩起的刘海又丝丝缕缕垂落,掩住了光洁如玉的额头,她的黑眸微敛,里面晕开淡淡的雾意。
白衣红裙的女子打量她许久,最后悠长吁了口气。“你是……戈薇(kago)?”她平静问道,表情未明。
阿篱的手指抚上时之钥冰凉的表面,手倏地握紧那枚挂坠,抬起头来坚定地看着她。“我是日暮篱!”
奈落说,世上有两个阿篱(kago)。杀生丸说,只有一个她。而对她自己来说……她愿意选择相信,并且坚信——她只是她!
哼——对方闻言一怔,然后掀唇冷笑一声。
“你又是谁?”
“我?”桔梗微翘唇瓣,目光斜向天际。须臾收回目光,冷冷瞥着阿篱,只看得她又是蹭地后退一步。
kago——不可能有两个!!!这个银发的女妖居然可以收敛妖气让灵力高强的巫女一无所觉,太高明的伪装了,会是……犬夜叉的强劲对手!
桔梗后退几大步,隔开一段距离后,这才顿足。“只是恰好同名罢了!kago只有一个,在犬夜叉身边的我的转世。而你……”黑眸瞠圆,目光森然。她厉声呵斥道:“拥有不属于人类的银发的你,是妖怪吧!”
她的目光,冰冷如刀。阿篱悚了一下,感觉手臂肌肤浮起小小的酥麻。
忽而她眉尖轻蹙,紧咬下唇,防备地看着抽箭搭弓上弦的白衣红裙女子。箭头直直对准了她……脚跟一转,她后退一步,已是背抵树干,退无可退。两手下意识地顶住树干毛躁的表皮,她拧眉回视。
说不清楚的颤栗浮上心头。她就是……莫名地害怕了。即使面对着杀生丸时也没有的那种感觉,却出现在此时。
杀、杀气……为什么?
桔梗的脊背绷直如弓弦,握弓的手臂平直沉稳,搭箭勾弦的手指弯屈,指关节洁白如瓷玉。弦绷紧的声音,还有竹弓弯到极限的声音,噼哩,啪啦——
“喂!你这家伙想干嘛!!!你们人类想自相残杀吗!!!真是的!!!我邪见是不会让你得逞的!!!”一道绿色影子冲入两人之间,半边老头半边老妇的人头杖挥舞在弓箭前,企图隔绝那道杀气。
即使是邪见,也显而易见地感觉到了两个有着同样脸庞的女子之间的奇异气流。
“你可别误会了!我不是在保护你喔,阿篱!!!我邪见才不会救卑贱的人类!!!”邪见稍稍斜斜目光,一瞥身后的阿篱,然后大声否认。“这样我们就两清了!!!我可不想欠你人情!”
它还在挂记着在刀刀斋的洞门前的事。
此时桔梗的箭头一移,指向绿色小妖怪。冷嗤道:“肮脏又无能的小妖,闪开。否则……”与阿篱一样的眼睛里浮起森冷杀意,教小妖怪一颤身子。
若是阿篱也露出这种可怕的表情的话……咳!它平时对她可是多有冒犯,幸好她都没有真得生气过。尽管被对方的杀气吓得身体直发颤,邪见仍是扶着人头杖挡在她身前。
“切!!!桔梗,你不是那个卑贱半妖犬夜叉的女人吗?怎么跑到这里来闹事?阿篱跟你无怨无愁——嗯……”说着它下意识地扭过头来,看向阿篱。“喂,阿篱,你应该跟她没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