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叮叮咚咚响起。隔着一道门板,传来少女清甜的声音。“goi,打扰了。”
“姐姐!先别让她进来啊~~~~要是这付模样被人家看到……”他可糗死了。少年已是双颊绯红。
“请进,门没关。”她微微一笑,扭头一看,少年慌慌张张的身影消失在玄关口。
他叫日暮草太,今年十八岁。一张脸清秀耐看,与女子如出一辙,时不时荡漾着清浅光芒,笑起来的时候极有亲和力,让人不由地心生暖意。是个温和有礼的少年。
而她……女子侧一侧头,看到立柜的玻璃推门里印出自己的影子。那张脸有着清丽的轮廊,眉眼干净,纯澈的眸底染着琥珀般剔透的褐色,眼角不笑也翘。长发已是过膝,纤长柔细,润泽如檀木。
她是日暮篱,kago。日暮神社第三十五代继承者与,守护者……
推门进来的少女俯身摆好自己的白布鞋,一抬头,女子温然的笑颜就在眼前。羞涩一笑:“姐姐,我来了。”少女一头蓬蓬软软的长发披落肩上,大眼圆圆,鼻头圆圆,唇瓣粉嘟嘟,只下巴稍尖,活生生如洋娃娃一般可爱。
“草太在自己房间。”她回应似地轻点头,往厨房走去。越过少女身边时,顺便朝她温然一笑,安静如莲的气质弥散开来。“中午就顺道留下来吃饭吧,小瞳。”
“嗨。”轻应一声,她提着肉书屋,慢步离开,连背影里也带着乖巧恭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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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趴在窗台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扯住湖绿色窗帘的一角,懒懒地拉扯。风从窗外灌进来,吹动她蓬软的刘海,吹得窗帘起落飞扬,如涨满了风的云朵。柔软如厮。少女垂下明眸,背后一声呼唤叫她蓦然回头,平苛的唇角牵出淡婉一笑。
“小瞳。”白t恤的少年慢步过来,唇角噙着温和微笑,眼神温柔地看着她。“你来了。”
她微笑点头,不意间错开与他相接的目光,已然双颊微熏。“嗯。”从肉书屋里取出笔盒与习题本。“草太,我还有几道题不太懂……”
他走到她身侧坐下,翻开本子,认真地看起来题目来。她仰脸,偷偷瞧着少年温和的侧脸。目光一直从他细细纤纤的眉滑下,滑过那不笑也翘的眼角,滑过琥珀样的眼瞳,滑过俊挺的鼻梁,滑过微弯的唇角,滑过尖尖的下巴……无限眷念。
“是这里理解错了。”他突然回过头来,温和一笑,指着本上某处。低下头去,执笔写起来。“小瞳,你看,这里应该是这样的……”
“嗯。”她微微一笑,视线落在他的笔尖。两个人一开始就约定好了,要一起考上东大的,这约定……应该能实现吧。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想做呐……神啊,请给她多一点时间吧……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不经意间,她落在少年侧脸的目光柔和如水,神情淡而温雅。
友聚
泡沫堆满了流理台的洗碗盆。窗外正是盎然的早夏时光,绿意层层,阳光绚烂和暖。御神木开花了,一朵一朵雅致的白花被风吹散,散入天际。她背对着厨房门口,低头认真地洗漱着用过的餐具。
门外,少年少女一前一后走过。
“姐姐。”草太唤了一声。她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与些同时,他身侧的少女也是羞涩一笑,点了点头。“姐姐。”
“要走了吗,小瞳?”她的手还浸在水中,沾满泡沫。身前围着洁白围裙,眉眼安然微笑,极是温婉淑慧。
“嗨。”她轻应一声,微微躬身。少年已经扶着她的肩。“姐姐,我送小瞳一趟。”
她点了点头,重又回过头来忙自己手上的事。雪纺纱的及膝裙,腰际结了朵淡青色的蝴蝶结,过膝的长发被挽起,发束随着裙摆晃荡。纤细的背影在底衬的夏光里,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门推开的声音响起,原本安静的室内突然热闹起来。
“哟!草太,赶着出门吗?阿篱呢?你姐姐在家吗?”熟悉的爽朗女音响起。
“啊嗯,这位少女真是可爱呐——是草太的小女朋友吗?”少年少女的脸蓦地腾红。她往他身后躲了躲,避过对方那精明的探寻目光。
少年似乎怔了一下,护着身侧少女往外移。“由佳姐姐,绘理姐姐,美代姐姐,你们来找姐姐?她在家。啊,我还有事,先走了。玩得开心。”
话语落下,他已经扯住一只纤白细腕,往神社门楼跑去,眼看着已消失在阶楼下。少女那百褶白裙飞扬起来,翻腾不定,恍若蝴蝶悠羽。三名女子不约而同地扭头看那一对少年少女,唇瓣微弯。
跑开好一段距离之后,少年才停下来,已是脸颊绯红,也不知是因为运动还是因为赧然。少女微微躬腰,细细喘气。双手撑着腰侧,细眉淡拧,似乎有些难受的模样。
“小瞳……”草太低头,怔怔地看着她微白的脸色。双手伸过去,把她冰凉的手拢在掌心,暖暖的体温一时溢入她微微颤抖的身体里。“怎么了?”
她挣开眼皮,看到一张担心的脸。微微一笑,弯起了明眸,悲伤四溢,眷念无比。“我……草太,我的病……”
他静静地看着她。“……”
扑哧——她突然咧嘴一笑,狡黠至极。“baga,草太又被我骗到了呢!哈哈——”已经喘匀了气,呼吸回复正常。她一时笑得极是灿烂,眉眼弯弯,一把扯住少年的手,拉上他就往山下走。“好了好了,我们走吧。草太不是答应送我回家吗——呵呵。”又是一抹灿烂笑颜。
他微微怔愕,然后放下心来,牵扯着唇角逸出一抹温和的笑。底下,手轻轻交握,十指交缠。“嗯。没事就好。”方才自心底一滑而逝的不安也被暂且压下。
两人并肩而行。
……
“soda……姐姐还是没能恢复记忆吗?”她轻声问。
“嗯。即使是看了《犬夜叉》,也一点反应也没有。”他轻轻拧眉,有些忧虑。《犬夜叉》是藤田由佳所在的ic株式会社所出品的一部热播动画,已经在杂刊上连裁了十年之久。而他是那部漫画作者的秘密顾问,日暮神社,四魂之玉,犬夜叉,全源自于那些发生过的故事。
“姐姐,是真的经历过那些事的……”deo,十年前突然出现在食骨之井底的人,一觉醒来之后,却似乎忘记了那段记忆。对她来说,很重要的记忆。和狗哥哥的交集,和战国时代的牵绊,怎么突然就……断了呢?于是他萌生了将让那些故事重现以让她恢复忘记的念头。于是有了《犬夜叉》。
十年过去,漫画即使完结,他却不知道结局为何。这故事应当,如何完结……
他拧眉再拧眉,眉间忧虑。抬首见到那忧虑的神色,她微微一笑。揽住他的手臂,轻轻靠了上去。“草太。”
“对不起,跟你在一起却说这些事……”
“iie。”她轻轻摇头。“我喜欢这样子的草太”
他脸一红,低眼看少女时目光温柔。
她唇角微弯。喜欢听到草太说自己的事,虽然是在说自己的事,deo,草太的心却总是在体贴别人。能够被草太关心的人,一定会很幸福的。
她能被这样好的男孩子喜欢过,何其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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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铺在神社的御神木上,在地上落在一大片的绿色阴影。树下摆了一张白色的圆桌,几张白色的藤椅,几人坐在树下谈天。圆桌上放着几盘茶点,一壶熏衣草花茶,几个茶烟袅袅的莲青瓷杯。阴影在几个女人身上造成奇特的风景,略带阴诲而又阳光般温暖的气息。
“好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大波浪卷长发的套装女子倾身向前,动作优雅地搁下瓷杯,重又安适地倚回椅背。淡笑。目光移向其他两人。“对吧?”
“说来说去,最忙的还不是你,由佳。”微微一笑,她拈起一块糕点,细嚼慢咽。额前的刘海修剪得俐落齐整,发下一对清亮有神的大眼,偶然滑过慵懒光芒。
“绘理说的对。你常年出公差不说,今年阿篱的生日也错过了呐——这样的由佳都是让人伤心。”她提起砂壶,往瓷杯中倾注满清绿的茶液,扶起轻啜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还未褪去婴儿肥的脸略圆,一拧仿佛就能掐下粉来。“就连这次回来度假,也是度婚假。”
“呵呵——”被两人说道的由佳但笑不语。桌上一张婚柬艳红喜庆,映染的金粉与树顶落下的细碎光斑交织成绚烂。
絮絮叨叨地说了会话,其他三人突然不约而同地偷眼瞧那默然女子的侧脸,皆唇角弯起。
“天气……真好呐。”轻声叹息,尾音悠长。她仰脸看头顶上的御神木,右手擎着的瓷杯里茶液温热,泛着烟缕。星星碎碎的光斑投身在她清丽的脸上,形成一圈绚丽的光轮。安睡如莲的气质弥散开来,一双琥珀样的黑眸微微眯起,眼角不笑也翘。
“总感觉……”由佳低叹,迟疑着开口。
绘理接口,低低叹道。“阿篱越来越漂亮了呐……”
“或许,确切地说,”美代拧了拧眉,更正道。“是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年少时那个活泼开朗带着些火爆烈性的阿篱,已经成长得如此温和内敛。以前或许如灿亮的火焰一般闪耀在她们面前,紧紧抓住旁人的视线;现在却如真水无香,又或是温润如玉,那柔和的静静绽放的光华,让人舍不得离开视线。
从未想过,一个人可以安静到如此吸引别人的目光。这样无痕无迹无声无息的改变,亲密如她们居然迟迟没有察觉,终于发现这个事实时,多少是有些怅然的。旁人的改变与成长,随之的,也有自身的相似局面。
被议论的人却自适安然,静静喝着手上的花茶。笑意也是安静的。
“阿篱,你厨艺又好,相貌又好,个性更是好得没话说,唉——”由佳撑着左脸,略是羡慕略是苦恼地说起来。“也不知道以后哪个男人有那福气娶到你?”
绘理微微一笑。“即使同为女人,也真的是很嫉妒守护在你身边的北条……”话一出口,她已是微恼。
“goi……”对不起说得太迟,美代明白,那句无意间的“北条”的姓氏已然让她想起那个人。
她勾着瓷杯的手指曲起,眼神愕了一下。低下头来,淡默不语。那个人……那个名叫北条竹也的,是她的禁忌。除非必要,否则从来不愿提及。
“goi。我忘了阿篱你……”
“没关系的。”她抬起头来,朝三人微微一笑,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笑颜清丽温婉,如暖阳初绽。不复记忆中那抹灿烂如火的热,却也是暖暖的温和如水一般荡漾。“我和竹也,是朋友。”中间,她的语气明显顿了一下。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对北条竹也的感情,是尊重,是欣赏,甚至是对他那份无望执念的心疼,但绝不会是爱。幸而他也从而挑明这种状况,索性她便装作不知。那个默默守护了她十年的男子,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上不离不弃地看着她,只看着她。然而,她始终无法回应任何,对他对她,都是一种残忍。
三人放下心来。忽然,美代喃喃自语起来:“记得国中的时候,我们四个人约好,将来长大要在二十五岁的时候一起恋爱,一起结婚,一起进教堂的……”
“deo……”阿篱搁下瓷杯,歪了歪头,目光揶揄地一一扫过三人。唇角微弯。“美代,十九岁未婚先孕,早早被人娶回家金屋藏娇了……”
圆脸一红,将要冒烟的模样。
她目光一移。“绘理,鉴于日本国内目前还没有开放到接受同性婚姻这一点,想必是不能光明正大地走进教堂了……”
那齐整的刘海下探起一双清亮凤眸。满不在乎地说:“嗯哼,谁在乎那种形式上的东西了……我和她都觉得麻烦。”
好吧。她了然地点头,再看向最后一位好友。“还有由佳……”那波浪卷长发的美丽女子抬抬眼皮,弯唇浅笑。下一瞬,笑意弥散,消失无踪。
“由佳,这种商业联姻,真的是你要的吗?”
四人一时沉默。最是心软的美代已红了眼眶,提起砂壶分别为四人一一斟满茶液。“好端端的,干嘛说这些……”其他三人的目光齐齐射向她。
“明明就是你先提起的。”绘理瞥她一眼。
“sogasoga——”由佳抿唇,附和道。
阿篱只微微一笑,目光投向天际。莫名地眼角微湿。昔时好友,如今各自踏上自己的道,无论幸福与否,都得依着命运的安排走下去,走不到终点。年少时的约定,如在一季里绽放过的八重樱,层层叠叠的花瓣唯美掩饰的,是终将无声凋零的凄凉。
所谓的业,所谓的命,便是如此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有错字要提醒小so喔,呵呵。
提亲
北条家的日式庭园绵延百里,占地极广。雅致和风与悠久历史,使它成为东京活博物馆。
榻榻米上的人低低咳起来,气息孱弱。咳、咳咳——咳——
“爷爷!”“爸!”两道男音同时响起。焦急的目光同时落到老人身上。
俊秀青年与中年男子相视一眼。然后他挪到榻榻米前,扶起咳个不停的老人。中年男子已经倒了杯清水递过来。“竹也。”待北条竹也喂他喝下些润喉的东西,老人总算止住了咳。他已经缠绵病榻半年之久,久咳不止,内里都被掏空,看来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呼——”长长吁出口气,他推开了青年的扶持。“这付身子骨不顶事了——”
中年男子端正跪坐,双手撑在膝上。听到他这句感慨。“爸——”
“您老别这么说。”北条竹也温声道,笑意温和。二十五岁的青年男子,眉目干净斯文,俊朗温润。脾性好,在事业上已是小有作为。不倚靠北条家族。
“都这把年纪了,也该是入土的时候了。”
“爸,安斋叔叔也与您一般年纪。”还不是身子骨健朗。
青年默然无语。
“竹也啊,眼看着我这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爷爷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爸——”声音里已经多了无奈。“只是偶染风寒罢了。”
“你!”北条守正抬起眼皮狠狠瞪他一眼。脸色多了绯红。“臭小子!你这臭小子!”
青年温和一笑,低首默然。
老人一翻身坐起,长叹一口气,定定地瞪着他。“好了,既然戏被你们拆穿了。”
“竹也,我本想趁着自己身子骨健朗,向日暮安斋提亲,定下你和阿篱的亲事。好喝你那一杯喜酒——”
……(回忆)
檐下长廊寂寂,叶影森森。茶烟渺然入空,水声响起,北条守正执壶往对方杯中倾注茶水。
“我今日请你来,咳咳——”掩唇轻咳两声,止住喉间痕痒。“是为了竹也那孩子。”
日暮安斋扶起细洁瓷杯,轻啜一口。
“竹也喜欢你家阿篱十年了。那孩子对她的心意,我都看在眼里。”
廊下,西装青年脱下皮鞋,上了木廊。见到他们,慢步过来。躬了躬身,笑来温和有礼。“爷爷,日暮爷爷。”
北条守正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坐下。
“我代他向你家阿篱提亲。安斋老爷子,当着竹也的面,表个态吧。”
日暮安斋垂眉敛眸,淡然不语。
青年面上微愕,目光在两位老人之眼来回。最后,他双手撑在膝上,微微颔首,行了一礼。“爷爷,请不要再为了竹也的事担心。”
爷爷,虽然我敬称您为爷爷……
虽然我继承了北条家的姓氏……
却无论如何也更改不了,事实。竹也只是您的外孙,并不算是继承北条家的血脉,不是真正的北条家的人……
我知道您说过,只要是北条家的要求,日暮神社都不能拒绝。虽是如此……
这样的姻缘,这样强求。并非我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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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推开封闭的木窗,窗外便灌进清凉的风来,窗外绿光盎然,连同室内的尘埃也恍若染上了早夏的绿意。窗台上落满尘土,几朵风中散落的白花被卷入,飘飘然然落在上面。小花五瓣粉嫩纤白,衬着淡黄的花蕊。淡淡的香气一霎弥散开来。
纤白的长指探了,拈起一朵白花,凑近鼻端。不笑也翘的眼角愈发弯起。她的眼神柔和,唇角微扬,淡笑。忽而鼻间呛入尘灰,捂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