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既有不想管事的,便也有恨不得什么事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便巴不得内阁里除了自己,都是不做事的,少来争自己的权。
自然,沈无疾知道,洛金玉必然不是那混金饭碗吃饭的人,他是要做实事的,是要做大事的。
正因如此,沈无疾绞尽脑汁的把他尽早往内阁送。
那五个位置,占一个是一个,就能在很多事儿上起很大的作用。
“内阁算不上难进,”洛金玉语气平淡道,“从古至今,首辅阁员无数,可能称圣贤者,不过数十,比首辅阁员要少上不少。”
沈无疾:“……”
也只有洛金玉能如此坦然自信地说出听起来如此狂妄自大的话了。
不论别朝,仅论本朝。在本朝,内阁乃天下文臣之首,但凡有那么丁点抱负出息的,谁人做官,不想入阁以彪炳千秋呢?可谁也不会敢说“内阁算不上难进”。更不会拿圣贤与阁员相比,暗示自个儿要做圣贤,瞧不上这区区阁员的位子。
这些话若说出来,可叫别人埋汰这人“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更要暗笑他“不自量力,叫人笑掉大牙”。
洛金玉问:“你会否觉得我不自量力?”
“不会。”沈无疾笑道,“早就看出来了。”
旁人要那么说,要么是傻,要么是狂妄,要么是装疯卖傻,唯独洛金玉说那话,是实实在在的真心话。
“但是,咱家觉得,其实圣贤并不难做,又不需要登天会法术,只是寻常的俗人权衡利弊,觉得不如趁今生多享受,因此不做,就显得好像这很难。”
沈无疾淡淡笑道,“说句话或许叫你生气,其实就圣贤而言,咱家倒不觉得从古至今只数十。不说远了,说咱家自个儿认识的,当年咱家去河南赈灾,知道了一位无名道长,他其貌不扬的样子,衣服灰扑扑的,两只脚穿破烂草鞋,若不说,咱家还以为他是个佃户,哪儿见半点所谓仙风道骨?听当地人说,他本在当地的老林子里修道,听得外面有灾,便出来‘悬壶济世’了。你也必然知道,灾荒往往不止这一场灾难,饿殍遍野,就伴随着瘟疫。”
沈无疾说到此处,见洛金玉眼神示意,低头看了看脚盆,这才意识到水已凉了。
他笑了笑,将脚拿出来,接过布巾擦干,看向洛金玉,接着说道:“那无名道长下山,便是料想会有瘟疫。若换了别人,怕越发躲在自己清幽安全的深林里了,他却逆道而行,平时好端端的时候不出来,这时候反而出来,教灾民们识百草,教他们立棚帐治瘟疫。咱家在旁看着,猜想若没有他,恐怕那场灾荒前后死的人又要多成千上百个。后来灾荒过去了,咱家便提了一嘴,叫当地官府也给人家个答谢。可那道人却已回他深林里了。官府叫人去深林里找他,咱家好奇,也跟去了。本以为凭他作风,要和话本子里的那些个神仙道人们似的飘渺潇洒,谁知道,嗬,那住的地方,比咱们家如今的地儿可破落多了!”
洛金玉:“……”
说道人就说道人,怎么还拉扯上咱们家的房子了?!这房子又不破落,风吹不到雨淋不到,还带院子,独门独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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