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谁遇到这种事,都不是好受,小道童能做到仅有一些小小的激动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了,孟昶长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字都没有说。
“不过现在我也看开了。”
小道童脸上露出了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表情:“这里有吃有喝,而且这些东西是别人散尽家财都没有办法买到的东西,跟他们相比,我已经幸福很多了,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孟昶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道理很多人都不懂,你能明白已经足以证明你了不起。”
“那是当然。”
听到夸奖,小道童的脸浮现出他这个年龄应有的笑容:“因为我是个聪明的小道士。”
站在广场上,小道童指着不远处的山峰:“看到那里没有,我师傅就在山顶上闭关。”
他又指着从广场至峰顶的小路两侧依次矗立着的石像说道:“看到石像没有,这些人可是我们青城山的骄傲。”
再往前走几步,就可以看到最近一个石像的全貌,刀劈斧削出来的轮廓看起来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孟昶眯眼睛认真看着,脑海里不停翻找着记忆。
“这个人就是帝国的太祖皇帝。”
小道童解释着,他的眼睛里已经放出了热切的光:“听说他原来也是道观里的一个小道士。”
对于这个人,孟昶是尊敬的,能够突破到那个不可知的境界的人,都是他真心尊敬的对像。他站在石像前认真的拜了几礼。
再往上的几个石像,孟昶完全不认识,连小道童也知之甚少,有几个他甚至连名字都说不出来,在孟昶含笑的目光中,他急忙支支吾吾地将孟昶视线转移到最上面的石像。
这个石像站得最高,同时也是最大的一个。
石像粗犷的脸上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一副飘然欲仙却又带着悲天悯人的表情。
“这个就是我们的祖师。”
小道童的眼睛里露出近乎狂热的崇拜:“他是我们青城的传说,也是全天下的传说。”
孟昶愣了半晌后,小心的问道:“这就是传说中飞升成仙的那个人?”
小道童重重地点了点头,跪倒在石像前,虔诚地行着大礼。
孟昶在他的身后,同样屈身拜倒。
对于一个传说中的人物,最起码的敬畏之心是必须的,这是一个对于孟昶来说遥不可及的高度,但并是妨碍他对飘渺天空之上的向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那是一片广阔的天地,那才是成功的摇篮。
走到山峰顶,孟昶再一次愣住了,山顶上没有想象中的坚不可摧的密室,只有一个破旧的茅草屋孤伶伶地坐落在树丛中央,就好像一个秃顶的人的头顶又长出了一根头发。
孟昶指都着茅草屋不可思议的看着小道童:“这间密室倒是很特别。”
走近了几步,他指着空无一人的屋内,问道:“你师傅呢?”
小道童白了他一眼:“我有说过这就是密室?”
走到周围的几颗树边,轻轻地扭动几个不起眼的树枝,他接着说道:“如果这都能算密室,那我的房间岂不成了皇宫宝库了?”
将几根树枝按照固定的顺序折成各不相同的角度之后,一段向下延伸的石道轰然出现在两人的眼前。石道内几颗夜明珠散发柔和的光芒,一点也不显得黑暗,沿着石道向前走出几十步,一扇石门挡在了孟昶的面前。
“这才是密室。”
小道童的眼睛里露出对孟昶无知的深深蔑视。
孟昶没有在意他的目光,用手指都着石门,问道:“你师傅就在里面?”
小道童点了点头:“五天前师傅告诉我他就在这里闭关,让我直接把你带到这里。”
孟昶点头表示知道,他说道:“你为什么还不开门?开这种门一定又是某种机关。”
小道童夸赞道:“不得不说,你这个人还是有点聪明的,至少能知道这种门用的是开关。”
随后他又白了孟昶一眼,说道:“不过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哪一点?”孟昶问道。
小道童没好气地看着他:“这个重要的一个地方的机关,我一个小道童怎么可能会知道?他只是我师傅又不是我老子。”
“那我们又怎么进去?”孟昶又问。
小道童却突然反问道:“你如果要进别人家的门,第一件事会先做什么?”
孟昶肯定的回答:“当然是先敲门。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小道童笑了笑:“连你一个粗鲁的人都知道敲门是最基本的礼貌,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在孟昶惊讶的目光中,小道童捡起地上一根粗大的铁棒,双手用力握住对着沉重地石门用力敲打起来,他的动作似乎真的是在高门。
这个时候应该有一个好客的主人从里面将门打开,然后热情的邀请他们进去,但是小道童敲门后很久,门内却毫无动静。
第五十六章密室
“难道师傅又睡觉了?”小道童不确定的喃喃说道,举起手中铁棒又狠狠地敲了几下,声音在狭窄的石道里不断回荡,但是密室内却还是毫无动静。
孟昶低下头看着他:“你确定你师傅在里面?”
“当然。”小道童点了点头:“我师傅不会骗我的,他说在里面就一定会等到我来。”
看了一眼似乎极为厚实的石门,孟昶指着那根铁棒,问道:“你确定这个东西能有用?”
小道童又点了点头,他拉着孟昶凑到石门前,指着插在门上的几排空心铁棒,神气地说道:“你一定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这些可以将声音很清楚的传到里面去。”
他转过身仔细地看着门,疑惑地说道:“以前喊师傅只要一次就够了,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没有听到。”
靠近门,孟昶就感觉到从密室里传出一种阴寒的气息,这让他又想起了在北方潜伏的三天三夜,但是这种气息却比那时候更加的冰寒,更加的阴冷。
孟昶一把抓过小道童手中的铁棒狠狠地在石门上砸了几下,铁棒与石门撞击发现巨大的声音,小道童忍不住捂上了耳朵埋头蹲在了地上,但是石门内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似乎门内根本没有人。
孟昶拎起小道童,冷冷地看着他:“按照你说的,你师傅现在应该在哪个地方睡觉,怎么可会出现在密室里。”
孟昶的目光让小道童感觉有些胆寒,他委屈的摇了遥头:“师傅有时候忍不住了,就偷偷下山去买一些酒菜,然后一个人躲在密室里偷偷地吃。”
“但每一次都很短,他吃完了就会出来,有时候他喝多了,就由我去叫他。”小道童又补充说道。
“那么这一次呢。”孟昶的目光依旧冰冷:“难道你认为他能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得带上足够他五天吃喝的酒菜上山?”
“这一次的情况好像有些特别。”
小道仔细想了想,脸上充满了疑惑:“师傅下山过了大半个月才回来,以前最多也只有半天。”
听到这句话,孟昶深思了许久,这件事里处处都透露着不同寻常:小道童的师傅为什么会知道他必然会重伤,又为什么非要见他,门里传出的与山上格格不入的阴寒究竟是什么原因。
密室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孟昶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但是这一切只有见到小道童的师傅才能明白。
他看着小道童,沉声问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进到密室里?”
小道童认真的想了想,重重地点了点头:“有。”
随后他又补充说道:“不过比较危险。”
确实比较危险。
当站到悬崖上顺着小道童手指着方向向下看去时,孟昶已经查觉到了这一点,看不见底的悬崖只有几片云浮在半山腰上懒散的飘浮,再往下的黝黑仿佛一个无底洞通向不可知的地方。
从几千丈高的悬崖上,抓往一根姆指粗藤蔓向下滑了大约十丈的距离,孟昶就看到一个一人高的山洞突兀地出现在峭壁上。脚踏上了实地,孟昶重重地舒出一口气,这十丈的距离对于他来说也是绝妙的刺激。
虽然没有阳光照射进来,但是山洞里却没有丝毫的黑暗,山洞壁上每几步就会有一处散发出神秘的蓝光,洞壁光滑,就像是有人精心打磨过一样,绝不是天然形成的。
“这个洞也是我师傅发现的。”小道童走在前面,慢声解释着:“他发现这个山洞之后,就又从密室里凿出一个小洞,跟这里连接起来,这样要是有人从外面进到密室里的时候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个洞偷偷离开。”
他转过身对着孟昶故做轻松地笑了笑:“所以从这个洞我们可以直接走到密室里,我师傅一定又在里面醉倒了,我正好去吓吓他。”
孟昶的脸上却露出几分凝重,在这个山洞里他又感受到那种让人极不舒服的阴寒,越是往前,这股阴寒的气息就越发的清晰。
山洞里并不是一片平缓,有的地方蜿蜒前伸,有的地方上下起伏,走了将近一刻钟,孟昶就看到一堵石墙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石墙下有一个约半人高的小洞。
“你看,就是这里,只要我们从这个洞钻进去,就可以看到师傅了。”小道童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轻松。
孟昶却轻松不起来,他已经看到洞口周围散落的几个木块,按照木块的形状和散落的位置可以确定是从外面击碎一块木板之后飞射出来的。
木板的边缘还有几粒微小的冰渣粘在上面。
小道童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的脸上突然变得煞白,奔不顾身的向前跑去,转眼间就钻进了密室角落里的小洞。
孟昶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跟着追了上去。如此冒失的走进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也许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绝对不能犯的错误,但是小道童却在不久前救过他一命。小道童的身影已经从他的眼前消失,根本没有时间让他将周围的环境观察清楚,他只能无奈的捏了下鼻尖,弯下腰钻进了洞口。
幸好密室里并没有什么危险。
孟昶走进密室里才明白为什么在外面敲得那么大声,里面的人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因为小道童的师傅已经是个死人,死人当然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小道童师傅倒在地上,脸已经被冻僵,头发和眉毛上还挂着一些冰渣,孟昶疑惑地走上前去就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白色的掌印,像雪一样的白。
环顾四周,周围并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显然战斗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已经结束,而且密室里却只有一具尸体,另外一个人居然还能安然的离开而不被任何人发现,这种情况只有在两个人实力相差极大的情况下才会发生。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么?
墙上一道剑痕引起了孟昶的注意,他快速地走了过去,眼睛骤然紧缩。剑痕还是新的,小道童的师傅死在掌下,那么这道剑痕也只能是他下的。孟昶的眼睛骤然紧缩,剑痕最深的地方竟然有半指左右,能在坚硬的石墙下留下这么深的痕迹,这个人的实力必然已经达到圆满的巅峰,甚至这个人的实力比孟昶还要高上一分。
一把松纹古剑遗留在墙角下,已经断成两截,剑断处也可以依稀看到冰冻过的痕迹。
孟昶闭上眼睛,脑海里演示着两个动手的画面,每招每式,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在他的脑海里回放了出来,等到画面里小道童的师傅在恐惧中倒地垂死的时候,孟昶也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恐慌。
那个人的实力,他完全看不出来,这个人出手的痕迹他也完全无法去判断。
这样一个人的实力究竟有多高?
同时一种欣喜从他的心里涌现,能将一个比他还要强一分的对手轻松斩杀,这个人的实力恐怕已经超出了那个困住天下太多人的界限,这给他前进的道路带来一丝曙光。
欣喜过后,却是浓浓的疑惑,这个人是从哪来的?
苦苦思索后却得不到任何的答案,孟昶又走回到小道童身边,看着他身下那具冰冻着的尸体,在小道童悲伤的哭声中沉默不语。
一个人的哭声并不能代表他的心情,但是小道童的悲伤却感染了孟昶,他见过太多的死人,也有很多人在他的眼前不甘地死去,这种悲伤的感觉让他有点不适应。
孟昶摇了摇头,在密室里烦乱的走着,当他走到角落里看到墙着挂着的一副画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画上有一个人,一个人摆出五个怪异的姿势。
在一个满月的夜晚,瞎子也在他面前做出了这五个动作,从此他就铭记于心,每当受伤痊愈后这几个动作会慢慢地恢复着他的体力。
孟昶的眉头微微皱起,心想着等下次再见面时定要问问瞎子和青城山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关系。
小道童的哭声已经停止,他沉默着走到孟昶的面前,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交到孟昶郑重地放到孟昶的手里:“师傅之前还跟我说过,如果……如果他死了,就将这个交给你。”
平静地打开了密室地门,小道童抱起他师傅的尸体慢慢地走了出去。
不过片刻,就有几个人脸上带着悲伤还有几许愤怒的神情冲进了密室,没有理会站在密室里的孟昶,仔细查看了密室里的情况后又一脸悲伤的离去。
随后,孟昶就听到山上传来几声呜咽地钟响。
将那卷小册子郑重地放入怀中,孟昶转身走出了密室,走过那一排沉默不语的石像,走过突然多出很多人的悲伤的广场,在小道童的指点下推开一扇青绿木门,又穿行过一条弯曲的走廊再一次推开一扇隐藏在墙壁上的石门,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座道观,离得很远,他已经到了道观里供奉着的那个人,正是密室前石像中最大,也是站得最高的那个人。
第五十七章死亡的背后
人虽多,却丝毫没有嘈杂的感觉,道观内外只有细微的脚步声和偶尔响起的几声轻声低语的交谈。
透过不算密集的人群,孟昶轻松的找到了柳大胖和刘雨所在的位置。
“你既不是皇室宗亲,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为什么偏偏你可以从那里面出来。”
道观外幽静的树林里,一直故作轻松心里却不停担心着的刘雨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你也没有比我们多几张嘴巴,多几只手,里面的人真是瞎了眼了。”
从他知道孟昶正是从天下人想进却进不得的地方走出来时,他的嘴里一直不停的嘟囔着,懊恼、怨恨、嫉妒……几十种不同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从他的话里一起蹦了出来,但是他的脸上却浮现出真正的轻松和欣喜。
他将酒壶从怀里拿了出来,一口气喝光之后恶狠狠地看着孟昶:“你从里面溜达一圈也不知道从里面带几样东西给我,你也别指望我留一滴酒给你。”
柳大胖将孟昶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微笑着点了点头后,说道:“上来一路怎么样?”
孟昶认真的看着柳大胖:“差一点死了,还好活了过来。”
简单的几个字已经足矣说明一路上的凶险,孟昶并没有将发生的细节告诉柳大胖,当事情本身已经永远成为过去的时候再说出来,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制止了刘雨将在脱口而出的话,柳大胖又欣慰地笑了笑:“你也因此因祸得福,这是一件喜事。”
转过身朝着下山的方向,他又慢慢地说道:“我们先下山。回去后你把里面的情况跟我好好说说。”
他的脸上透露出只有幼儿面对未知事物时才会有的表情,面对着天空悠然长叹后,又说道:“对里面的情景,我也比较好奇。”
等到两人走远,刘雨对着看似完全一体的高大石墙做出一个难看的鬼脸后忙不迭地追了上去。
白天的青城从未有过如此的安静,偶尔有三三两两从青城山回来的人也是坐在酒楼里沉默不语,无论带着什么样的目的上山,空手而回的感觉每个人都不会感到高兴,哪怕是早已经注定的事实。
包子铺里,三个人围坐在一张方桌边,讲述完在密室里遇到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判断之后,孟昶将那卷已经有些泛黄的小册子从怀里拿出来,小心的摆放到方桌上。
“你们说,这里面究竟记着什么,那个人非要在死后才要交给你?”刘雨看了两人一眼,又将视线落到方桌上的小册子疑惑地问道。
柳大胖难得地眯着双眼陷入沉思:“这里面必然记载着一个重大的密室,也许跟他的死有一定的关系。”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突然变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说不定就是六百多年来没有一个人能够突破圆满的原因。”
在刘雨疑惑的目光中,他又慢慢地解释道:“除了帝国太祖外,所以试图突破的人都以失败而告终,有的人死在闭关的地方,有的人却突然失踪,《》再没有出现在世人的眼前。”
“这个离我太远,我不懂。”
刘雨的屁股在凳子上扭动,手伸到脑后不停的挠动:“也许他们就是真的失败了,失踪的那些人可能侥幸没死,重新找了个地方闭关去了。”
话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已经不相信,声音越渐低微,最后闭上了嘴巴。
柳大胖冷笑地看着他:“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人曾试图跨出那一步么?”
“多少人?”
“绝不比十年前死去的姓王的人少。”
柳大胖沉声说道:“这还是皇宫里查到的数字,没有被纪录的不知道还有多少人。”
他仰起头,长长叹息:“天下太大,找个地方躲起来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人找到。”
孟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小册子上:“小道童的师傅死于掌法。”
他忽然抬起着看着柳大胖:“天下不用武器反而有一对肉掌的人好像并不多。”
柳大胖点了点头:“用掌对敌在很多人里眼里是只有疯子才会做出的选择,未出招之前就已经落了下风。”
他举起三根手指,接着说道:“皇宫里纪录着的,也只有三个人。”
“哪三个人?”孟昶追问。
柳大胖收回手指,思考的同时嘴里慢慢说道:“其中两个人已经证实死了,还有一个人在三百多年前失踪了。”
刘雨突然哈哈大笑:“你们两个总不会认为一个失踪了三百多年的人突然蹦跶出来杀人吧。”
他的鼻孔里传出几声冷哼:“一个人能活三百多年,这句话只能用来骗鬼。”
“鬼都不信。”他又补充说道。
柳大胖苦涩地笑了笑:“这种猜测太过匪夷所思,实在是没办法让人相信。但是能在一招之内杀了这个即将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