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湖与春城之间,有一个土坡,土坡上有草,有树,有几朵绽开的花。有一个人舒服的靠在树上,一朵花戴在头上,一棵草衔在嘴里,一柄短剑随意插在腰间,阳光从头顶的树叶间穿过,在他身上映也几点斑驳。等到孟昶走到土坡之下,他吐出了嘴里的草,眯着眼睛道:“我喜欢喝酒,喜欢吃肉,喜欢女人也喜欢赌,所以我缺钱。百两黄金我一定要拿到,谁都不能跟我抢,他们不能,你也一样……这里环境不错,有水、有树、有花,阳光也很好。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葬身之地,还满意吗?”
孟昶的目光从他头发里的那朵花上移过,落在那柄与衣服融为一体的短剑上,在阳光下透露出迷蒙的黄。“地点不错,只是留给我太可惜,阳光会让我睡不安稳。”
“仓促之间难免会有疏漏,只能委屈你将就一下,以后如果有空再给你找个更合适的,但是现在你必须死……我叫顾平,杀你的人。”话音刚落,他脸上的温和骤然变得肃寒靠在树上的后背微一用力,振落几片树叶,左脚向前跨出一小步,全身的力量集中到左脚中,渗透进脚下的泥土中,人在土坡上像雄鹰捕食前的俯冲跃向孟昶,踩断的草叶后向散开,头上的鲜花摔落在草地上溅飞一片花瓣。
顾平在空中反手拔出短剑横握在胸前,那明晃如一汪秋水的短剑竟散发出一往无前的豪迈。
孟昶觉得有些疼。
顾平跃起的身躯里丝丝烟火气息弥漫在周围的空气里阻了春风,乱了春意。卷起的树叶,带着不曾有过的锋利,如同北国寒风中凝结的冰霜割破了这一方秀丽的画卷。
顾平的右手腕轻轻回收,短剑的剑尖轻轻滑过。剑尖滑得巧妙,滑得不差毫厘,在土坡上飘着的草叶落地之前,剑尖可以轻易的划过孟昶的喉咙,划出一道美妙的红。
剑尖离咽喉已不过半寸。孟昶随意抬起右手,看情形似有几分夏日里赶走耳边烦人的蚊子一般的漫不经心,食指与中指并拢,堪堪地剑尘接触到颈部皮肤之前点在了顾平的手腕上。两根细长的手指挡不住春风吹,阻不了春水流,但此刻却如两座合并的高山,横竖在两人之间,抵不住了迎面而来的阴寒。山的那一边是刺骨的寒,山的这一边却是如诗的天。
顾平的身体不由的一僵;土坡上的草叶停止了坠落;不远处碧波湖中的鱼只衔了一半的水泡,在这一个春风拂面的刹那,一切竟变得完全静止,仿佛大师精工细作的完美雕塑。
孟昶收回了手指,顾平的手腕上绽开出一朵艳丽的血花。
碧波湖中的鱼吐了一颗完整的水泡;土坡上的草叶温柔的落在树根上;顾平的身体重重地跌落,手腕上流出的血竟将屹立在两人之间的那朵小白花染成了血色。
顾平自信从容的神色此时却是黯淡无光,身上迷蒙的黄|色竟似变成了枯槁。“你竟然悟了……”顾平的声音嘶哑,眼里满是震惊。
“不久前的事。”孟昶的目光从正插在脚旁嗡嗡作响的短剑扫过落在顾平的手腕上。“剑不错,但你的右手已经不灵活。”
言毕,孟昶从顾平身旁跨过,径直走到土坡上,捡起那要摔碎了几片花瓣的花,放在鼻下深深地吸进一口,一脸的满足。
顾平看着孟昶走向土坡,走到树下,捡起那朵被他遗失的花瓣,脸上的神色变幻莫定,犹豫不决,待看到孟昶正要跨步远去,终于咬牙问道:“什么感觉?”
孟昶止步、回身,在那棵斑驳的树下,脸上露出阳光穿过树叶缝隙般清新的笑容,用手指了指天,指了指不远处的碧波湖,淡淡说道:“天蓝,水清,阳光明媚。”说罢便再不理一脸颓然之色的顾平,转身离去。
顾平从地上爬起,捡起插在地上的短剑,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孟昶离去的背影,无端的生出几分失落的情绪。将短剑重新插回腰间,变下腰,折断了那朵被他血染的花,顾平仰天发出朗声大笑,而后朝着相反的方向大步离去。
踏过青草地,穿过一小片花从,孟昶站立在春城外宽阔的路上,仰望春城沉重的大门,心情也变得有些沉重。将手中的花转了几圈,孟昶长叹一口气,走进了城门。
带着一身阳光明媚,少年手里捏着一朵花,踏入了春城的春。
第三章生死,岂可烦忧
正午的阳光刚刚好,正是困倦的好时候,也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神仙也要吃饭,更何况是凡人!城门口连接街道的两边,早有袅袅饭菜幽香弥漫。孟昶忍不住吸进一口,辣的青椒,香的五花肉,在碧波湖边伸出的那一指看似简单却也极为耗费心神,本就已经空空如也的肚子被这挥散不去的幽香吸引,顿时觉得饥饿难耐。
虽然这点饥饿与北国风雪中两天三夜的坚忍相比,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但既然可以好好的生活,又何必委屈了自己。孟昶钻进了离他最近的一家酒楼。酒楼很普通,昏暗的色调似乎透露着年岁的味道,但菜却做的相当不错,至少是极合乎孟昶偏重的品味。
这顿饭吃得极为舒畅,耗费了心神的身体贪婪的吸取着每一份养分,所以孟昶吃得也颇快,待他走出酒楼的时候,那朵随意插在酒楼门前立柱缝隙里的花依旧在偶尔吹起的春风中舞动。四片花瓣虽说不完整,看起来却也颇为整齐,孟昶将花取下,学着顾平的模样将花插在发际间,背负着双手在不甚宽阔的街道上悠然走着。
行至半途,孟昶骤然停步,疑惑的神色中感觉道路两旁不一样的静:左边是锅碗瓢盆碰撞小孩吵闹大人呵斥的温馨的静,另一边却是安静,没有人声,没有犬吠,没有袅袅幽香,安静得似没有一丝烟火气息。
右拐便看到了那条河,河中正泛着轻波。河两岸青草地上被踩踏的痕迹醒目裸露在阳光下,沿着河岸行走,孟昶低头看着脚下凌乱的印迹,脑中想象着当时的情景。
阳光从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照在清澈的河面上,河面上阳光的反射又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避过了柳树的遮挡,照射进孟昶的眼中。孟昶的眼睛自然的眯了起来,又习惯性的抬起头来,透过舞动柳条中间的缝隙,看到了河对岸的府邸,看到了门前挂着的大红灯笼,看到了灯笼上的字。
孟昶仿佛也看到了那个此时应该坐在刘府某个安静角落里晒太阳的那个人。
那个人,自然是刘云。帝国给出的情报很详细,详细到刘云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也正是这样一份详尽的情报将这位前任帝国宰相的低调与智慧刻画的淋漓尽致。情报里的刘云堪称完美,完美到无懈可击。而对于刘云本人的描述却只有简单的六个字“好读书,喜日晒”。
刘云此时确实是在晒太阳,眯着眼睛显得很惬意。
此时他的对面正有一个面目和善的中年人细细的泡着一壶茶,沸水中茶叶翻滚,一股清香弥漫。刘云睁开眼睛,鼻翼微动显然已经有些陶醉。刘云接过递过来的茶,轻轻喝上一口,笑道:“这泡茶的功夫倒没见退步,西北军营里也能喝到茶?”
“有过路的商人会留下一些,闲暇时会喝上一些……”中年人答道。本应当在客栈中休息的秦风却出现在刘府里,静静的坐在刘云的对面,仿佛此时坐着的并不是那位帝国赫赫有名的将军,而只是很多年之前那个入京求学的少年学子。
“西北边境怕是不稳当吧……”刘云问道。
“入春之时蛮子来过几次,已被斩杀了大部分,此时应当无力再战。”秦风的话语里透露着浓浓的自信,一个帝国将军的风范展露无疑。“我不在,西北亦可保持安稳。”
“你不该来。”刘云放下手中茶杯,苦笑道:“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最怕的就是见到故人。见得多了,总归会多出几分怕死的意味。那种感觉很不好,我不喜欢。”
“有人要杀人,我要救人。”秦风的声音骤然冷洌,冷洌的好似西北大营里吹过的寒风,惊飞了亭上休憩的几只鸟雀。“帝都的那位皇帝想必是已经疯了,这等屠狗之事也能做得出来,他怎么不敢直接提着刀剑砍上一通。”秦风恨道,滚烫的茶壶在手中喀喀作响。这句话说得有些大逆不道,一位皇帝又怎能村头巷尾的屠夫一般,随意地拿着一把杀猪刀在仇家的门前撒波,哪怕他是一个疯子。所幸四周无人,所幸四周无不该出现的人。
刘云的脸上却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小心地看着秦风手中的茶壶,竟是完全不在意秦风话语里对那位高高在上人物的极低的评价,仿佛这句话如同那小巷中顽童简单的陈述:今天中午吃了菜饭,还加了几块肥肉。
“我这茶壶是先帝所赐,你要弄坏了,我可没办法再去找到一模一样的。”刘云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声音里满是戏谑的道:“方才如你所言,我便只是一条狗了?”
“学生不敢”秦风惶恐的将手中茶壶放下,惶恐地对着刘云欠身,惶恐地道。
刘云站起身来,走出凉亭,走到那棵犹自盛开的梅花下弯腰捡起一朵昨夜被风吹落的梅花颇有些自嘲道:“几日前我读圣贤书,便有所感知我大限将至,只是我未曾想过会来得如此之快。”
“先贤云:人出生时天上便有一颗星辰与之对应。人的成长,星辰移动都有着美妙却固定的线条,这就是命运。”
“若是再早个几年,或许我会争上一争,哪怕头破血流,也要从这天命中夺过一线生机。看能否让这传承六百多年的帝国从腐朽中重新焕发生机。”
“可惜啊……可惜天命不可违,人心不可度。他要杀我,我必须死,这就是天命,违逆不得。”
“若我去杀了那个疯子,那也是天命?”秦风愤然起身,怒道,无法控制的情绪将地上的石板震碎了几块,升起的尘烟被春风卷起慢慢消散。
“若你真的那么做,那也只是你的命而不是他的。他依旧是星空中那颗最耀眼的星辰啊。”刘云看着秦风脚下已经碎裂的石板,淡然道,只是那手中的寒梅在阳光中竟似变得有些苦楚。“要杀我的不是他,而是天意啊。天要我死,帝国将亡。命运一直在星空中流转,早就已经开始。开始了便无法抗拒。”
当交谈陷入不可逆转的针锋相对,必须有一个人要离开,这也是命。秦风穿起搭在亭边栏杆上的藏青色布袍,径直走出了凉亭,路过刘云身边时神色肃穆而坚毅地道:“当年我投笔从戎,是因为老师而不是狗屁皇帝;西北数十年斩杀蛮人无数,靠的是手中剑和我麾下十万手足,而不是什么狗屁天命。这次,我誓要保住老师性命,谁阻我,我就斩了谁。我要看老师口中天命能否过得了我手中剑。”说完便从刘府后院往日里供仆人进出的偏门离开。
第四章有花,有酒,有一场对话
孟昶看到灯笼,看到刘府紧闭的大门,看到门前台阶上几片安睡的柳叶,却看不透门内的景致,自然也不会知道刘府后院听不得的对话。孟昶看着刘府的大门,想象着刘府的轮廓,从羊皮纸上刻画进脑海的线条依着大门上的那一横排列成一幅完整的图案。
沿着河岸向前,那朵别致的荷花旁。那几道浅浅的波纹已经消失许久,却在河面上留下细微的痕迹,孟昶仿佛又看到那厮让人厌恶的笑,不由得嘟囔了一句。“他竟然也来了。”
午后的阳光凭添了几分慵懒,阳光照射在身上,有如刚刚睡醒的少女轻声的呢喃,也许脖颈处细微的触感还可以联想到红唇的轻吻。阳光照进四楼小窗的角度刚刚好覆盖在一张带笑的脸上。脚下几根吃剩的骨头,胸前几滴洒落的酒渍,半展开的折扇委屈压在桌脚下,酒杯倒在桌上,杯中残酒从桌沿流过滴落在已经破败不堪的折扇上。
待到最后一滴酒落在折扇上发出一声“啪”的声响,他睁开了眼睛,微笑的嘴角又努力地向上勾起些许。
他看到了阳光下的一抹黑,在客栈外的路上。
酒又重新端了上来,方圆极不情愿的表情恰到好外的隐藏在低头的谦恭之中,极为小心的将摆放在桌上了两个酒杯斟满。
人有三个,酒杯却只有两个。
桌子一张,凳子两个,人却有三个。
所以方圆只能站着,站着倒酒。
酒是上好的陈年花雕,只是却多了几分花粉的味道。
“当年酒酿好之后准备封存时,依照这边的习惯放了几朵花进去。”方圆低头解释道,眼珠在右眼角边停留了一会儿,打晾了一下右手边的那个黑衣人。
有酒却无菜,一朵四片花瓣的竖间在两人中间。
“我准备了花雕,你带来了一朵花,倒也相得益彰。”对面的白袍青年笑道:“四片花瓣,刚好够两人分。迎春!花很好,不知道你从哪找来的?”
“意外。”孟昶喝下了杯中酒,酒的味道被花粉的香冲淡,却也没什么不适的地方。方圆不是很情愿的将空酒杯斟满。
“我以为你这种人只会在冬天的风雪中挣扎,想不到你居然也能看到花红柳绿。”白袍青年将酒杯端起,抿上一口,回味着这不一样的味道。方圆忙不迭将空出些许的酒杯加满。白袍青年放下手中酒杯,扯过一片花瓣放在口中咀嚼,笑问:“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意外。”孟昶看了一眼眼前的三片花瓣,面色严肃的回答。
有种。方圆心里暗道,身边的黑衣少年正做着他不敢做甚至不敢想的事情,断裂了几根骨头的怨恨不由得少了几分,酒壶里倒出的别扭也不是那么的浓了。
“又是意外”听到两句一样的敷衍的回答,白袍青年有些恼怒,面色微寒,抬起下颌不愉地道:“如果有那么多意外,当年你怎么不意外的去死。”八年前,帝都内隐秘军营的校场上,一支突如其来直刺眉心的箭,在某些人的眼里只能算是个意外。
“也是意外。”孟昶眉头低耸,看不出丝毫的表情。黄泥覆盖的校场里多出一块石子,自然也是个意外。天外一箭自娇阳中来,往尘埃里去,孟昶肩头的血迹定格在或严肃或愤怒的面孔中。一块小石子在脚边晃荡,浑身裹满委屈的黄泥,却没人会去注意它,除了孟昶,除了校场边缘那张带笑的脸。
孟昶端起酒杯凝思一会儿却又放下,折下一朵花瓣在杯中轻轻摆动,忽而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道:“那一箭挺准,也很疼。如果我当时杀几个人,会怎么样?”
“那就不会有任何意外。”白袍青年面色一正,冷冷地道:“我王兄就是个疯子,任何事情都做得出来。那一箭就是他安排的,他不会去理会站在校场里的是谁,哪怕是一条狗那一箭也会准确无误的贯穿它的头颅。杀了,他高兴;杀不了,他也会高兴。在想疯狂的脑袋里相信一切都是天意,包括他的王位。他不允许任何忤逆他的事情发生,哪怕是我他的亲弟弟也不行,更何况是你。”
方圆端着酒壶的手不停晃动,不是因为累而是恐惧;额着上豆大的汗珠从他肥胖的脸颊上滑落进粗短的脖子里,不是因为热而是恐惧,这些话他不能听也不敢听却也不敢走。
白袍青年带着不屑的眼光看了方圆一眼,挥了挥手像是想赶走一只恼人的苍蝇。
方圆如蒙大赦,连忙放下手中酒壶退出了门外。关上门的那一刻,方圆长舒一口气,门内短短的几句话让他又想起了皇宫草屏上跪着的忐忑,不一样的情景却是一样的折磨,在恐惧中折磨,偏偏两件事都与正在门内坐着的黑衣少年有关,方圆对他的怨恨又如火苗遇到灯油一般熊熊的升腾起来。走下楼梯的那一刻又想起了那道不屑的目光,方圆却是极为轻松的自语道:“总比掉脑袋要强。”
“我叫王风,父王死前赐的名字。”满饮一杯酒后,白袍青年喟然长叹。“真是个好名字。我出生了,他就死了,真是个巧妙的安排。”
“不该来的来了,不该走的走了。”孟昶冷声道,就着花瓣喝光了杯中酒。两人似都没有将对死者的敬重放在心上,哪怕是那个人曾经高高在上,哪怕他还是一个人的父亲。
一个是杀人的人,一个是管着杀人的人,他们的眼里生命不过如草芥。
没有去理会孟昶话语中的讥讽,也没有去理会他话语里对曾经那位的大不敬,这位自称为王风的白袍青年看了看面前的空酒杯,目光又扫过孟昶面前见底的空杯最终落在他的脸上,轻轻的咳嗽了几声,却见到孟昶的目光始停留在那两片遥望而不得相见的花瓣上,不由得苦笑着拿过酒壶将两个空杯细细地倒满。
“怎么说我也是个王爷,你能不能对我表示出最起码的敬重。”王风佯怒道。
“姓王的就是王爷?”孟昶头也不抬的反问。
听闻此言,王风顿时哈哈大笑,而后一脸戏谑肯定道:“姓王的就是王爷。”
这句话回答的岂非是毫无道理,姓王的就是王爷,那么姓大的岂不就是大爷了?
然而十年前从金銮殿内飘出的一道圣旨却让这句话成了铁律:天下凡王氏者,唯应只我皇族一家,其余者,斩。
这道圣旨成为笼罩帝国上空的阴霾,持续一个月的杀戮将帝国逼进了崩溃的边缘,所幸姓王者不多,四十万人而已。帝国在停血之时,冬去春来之际残喘至今。
而皇帝自姓为天,天意。
“我王兄就是个疯子。”王风再次道出了这句话,随后又想了一件极为好笑的事情,哈哈笑道:“他居然疯到认为只有你能杀了他,原因就是他那次没能杀得了你。你说好笑不好笑。”话音刚落,他便乐不可支的狂笑着,散了杯中酒,湿了白衣衫。“所以我也只能是个疯子,只有疯子才能在他眼底下存活。我要活着看你如何杀了他。”
两片花瓣在王风的狂笑中不甘的落下,洒了一直的酒在空气中弥漫出孟昶不耐烦的味道,他敲了敲桌面,打断了王风的疯癫不悦的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看戏,看一场好戏……”
戏还没有开始,剧本还没有补完,演戏的人正在陆续的上场。
春日温和的太阳娇羞地隐去在不可知的远处,留下的那点余光在花从中收缩,在街头攒动的人群中渐渐逝去。
夜在轮回中不可逆转的来。
春风吹得有些紧,半开的小窗随着风豁然敞开复又猛然合上,惊醒了趴在桌上熟睡的人。
“就这样走了?”王风抬起头朦胧的眼睛看了一眼对面,不满的嘟哝着,站起身来伸手抹去酒渍在脸上留下的一条黄|色曲线,拍了拍昏沉的脑袋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躺下。
并不是睡觉的好时辰,但在好戏开始前的养精蓄锐却必不可少,况且这春风中总是带着一股懒洋洋的倦意,好似一位少女温柔的轻抚全身都透露着难言的快感,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