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处长倒是明白,他当着办公室的人,笑着表示,“别人送的东西,我不好收,不过你们北崇……那是下不为例啊。”
这就差明着说,你放心好了,法制教育工作先进县区,这是没跑了。
然后陈太忠就是给各个关系户送东西了,真要论起来。他在京城认识的人也不算少了,甚至像马勉、何宗良之类的。他都上门一一拜访。
天雪路滑,送一送礼物,一天就过去大半,他的午饭是在邢华家门口吃的,韦明河作陪,老人家七十多岁了,酒量还相当不错,中午就喝了将近四两。
邢部长兴致很高。是他将陈太忠推荐给欧阳贵的,当时是豁出老脸求人,但是陈太忠硬生生地把北崇打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欧省长来京的时候,还特意来找邢华,狠狠地夸了一顿,说老部长还是你有眼光,给我推荐了个大能人。不光是搞经济有一套,搞农业也很有一套。
邢部长老都老了,有面子就是最大的高兴事,中午喝得很开心,听说北崇现在搞了疗养院,效果不错。就说等开了春,我也去你那儿放松一阵子。
这个好说,陈太忠很干脆地点头,心里却是在暗暗地叫苦黄二伯又预定走一套别墅,区里就剩下两套别墅了。让邢部长住豪华套间的话,未免有点不恭敬。
倒是韦明河眼尖。发现他有点勉强,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就问他一句怎么了。
待听明白之后,韦处长笑着拍一拍他的肩膀,没事儿,这个工作我来做,反正老爷子现在身体也没啥大毛病关键是你刚才一口应承下来了,这就是给老爷子面子了。
其实我给老爷子弄一套别墅,也没任何问题,陈太忠很郁闷地解释,只要我想,北崇没有做不了的事,但是……我不是在搞制度建设吗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还是得先从自身做起。
下午陈太忠送完礼,给蒙老大打个电话,看他在不在首都,蒙书记亲自接的电话,听他这么问,就笑一声,“我要在省里坐镇呢,你有什么事”
“好久不见您了,想拜访一下,”陈太忠笑着回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下一刻他就想到了唐亦萱,有点怪怪的感觉,“那我去松峰看您”
“到底什么事”蒙艺知道这家伙的惫懒劲儿,“电话里不能说”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我们北崇参选法制教育工作先进县区,基本上差不多了,”陈太忠笑着回答,“听说您帮着打过招呼,我总要面谢您的。”
“先进县区”蒙艺很奇怪地重复一遍,沉吟一下才发话,“法制教育……我知道了,这是宣教部的人传的话,算了,一个小人情,领就领了。”
“宣教部”这次轮到陈太忠奇怪了,他知道这个评选是司法部和宣教部联办的,但怎么也是司法部为主,还要看政法委的眼色,宣教部的人为什么会插进来
“嗯,煤荒的时候,我从你那儿弄了点煤不是”蒙艺很直接地回答,“估计是被别人记住了,这年头的人,眼睛一个赛一个地尖。”
蒙书记说得还是不够清楚,不过对陈太忠来说,这就足够了,原来是宣教部有人知道了自己跟蒙老大的关系,代为打了一个招呼还顶着蒙老大的旗号。
为什么这么做很简单,蒙艺是谁啊亮到不能再亮的政治“新星”,半只脚跨进政、治局了,这样的人物,讨好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有硬靠山就是好啊,别人上杆子巴结,年轻的书记心里百感交集,一直以来,他都是寡妇睡觉上面没人,就没尝到过有人大力支持的甜头。
心里这么想,他嘴上还得笑着说话,“那我也要谢谢您。”
“不用卖嘴了,他们要做人情,我领不领还是一回事呢,”蒙艺淡淡地回答。
这话说得挺霸气,但是陈太忠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儿,这就像有人要讨好他陈某人,自作主张给了某科员一个先进一般蒙书记跟他的等级差距,还要大过他和科员的差距。
这样的讨好,陈某人会放在心上吗肯定不会当然,讨好者多少算是在他心里挂了个号,想必那厮也是打着这么个主意。
下一刻,蒙艺却又问他一句,“正好有事问你,油页岩项目跑得怎么样了”
“这个……差不多了,”陈太忠犹豫一下,含糊地回答,他可不敢说,三四月份就能定下来,蒙老大对他是不错,但这是黄汉祥帮着办的,黄老都过问了,他怎么敢随便胡咧咧
“嗯,运气不错嘛,”蒙艺淡淡地评价一句,想一想又说,“碧空最近有人也在跑油页岩立项……嘿。”
“不是……这样吧”陈太忠登时就呆了,好半天之后,他才问一句,“这不是您的初衷吧”
“碧空有这样的资源,下面有人想跑,我能拦着吗”蒙艺反问他一句,“没事,你跑你的……就这样,挂了。”
蒙书记痛快地挂了电话,陈太忠却是愣在了那里,这个电话打得……都是什么事儿嘛。
他相信,碧空有人活动油页岩立项,蒙艺肯定不会大力支持,就算撇开他跟老蒙的交情不说,很多人看上油页岩项目,是要往烂里做,而且面临的强劲对手还很多。
但就是蒙书记说的那话,下面有人跑,他不能拦着,甚至还得表示出适当的支持没办法,官场就认这样的逻辑。
所以陈太忠觉得,这个电话打得实在不合适,让自己和老蒙中间多了根刺。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蒙艺不是个随便说话的人,泄露出来这个信息,是要表示什么呢北崇即将遭遇强劲的对手
那对手的能量之大,甚至可以从黄家手里抢项目
他不能不这么猜,敢惦记这个项目的主儿,块头都不会小,一时间,他有点难以决断。
要说此刻最合适的路子,是给黄汉祥打个电话,让老黄帮着分析一下,可是以黄家和蒙艺的关系,他实在没办法跟黄二伯张嘴……这么做就太过了。
陈太忠在车里愣了差不多有五分钟,各种思路在脑中转来转去,始终是一头雾水真的是层面决定信息量和眼界。
猛然间,电话响了,来电话的是罗雅平,她在那边抱怨,“真是糟糕透了,农业部的人阴阳怪气的,真是气死人。”
罗区长中午开完会,正好接到了省农业厅一个副厅长的电话,说小罗你来首都了,带了关于移动大棚的资料和数据没有
资料和数据她没带,不过安排人传过来就行了,北崇现在的政府网,网速很快的,吃完饭她就找个网吧,从邮箱里把邮件下下来打印了。
这个副厅长来京,目的之一就是要汇报省里移动大棚的发展这是地方上的先进经验,部里点名要的。
副厅长就要罗雅平跟着自己一起去,说你经验多,需要的时候,你帮着说两句,反正罗区长是农科院出来的,大家也不算外人。
不成想两人去了农业部,接待的人直接把他俩晾到了一边,副厅长连续强调两次,这是部里要的材料,那边连话都不搭。
后来有个人进来,拿起材料看了看,直接将罗雅平打印出来的资料丢到了地上没红章你拿过来干什么,有你们这么干工作的吗
罗雅平终究是年轻,被臊得满脸通红,还是那副厅长赔着笑解释,说小罗是我临时喊过来的,资料是邮箱里下的。
不等他说完,后来的这位一摆手,行了,搁这儿吧,地上那些,你们自己带走。
罗雅平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她气得出来就给陈太忠打电话。
陈书记听完之后,沉吟一下才发问,“你分析了原因没有”
“十有八九就是农业险的缘故,”罗区长和那个副厅长也分析过了,跑部受到冷遇很正常,但是这种近似于侮辱的冷遇,真的有点不对劲。未完待续。。。
第一卷第四千四百七十一章老实人发火
“农业险,”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其实他也觉得,应该跟这个有关。
去年部里开农业险试点,恒北这边准备不充分,事到临头了,欧阳贵才发现,其实北崇可以争取试点的,于是递交申请。
结果这试点,跟欧省长想像得不一样,内定了不说,关键是信息也不透明,他就火了,说部里不给钱,我自己弄钱。
欧阳贵跟魏天弄了五千万,省里自行搞农业险,这多少就有点打脸的嫌疑。
尤其糟糕的是,北崇这边试点一开,保费比其他试点低,还引发了保险公司之间的争斗有个女人,在得知自己中标之后,走出会议室就气得哭了。
后来的纠纷,前文都有叙述,也不多说了,而恒北的其他几个试点,也采用了类似的经济保费,中标的依旧是那个女人。
要说省里自费,部里还能忍受的话,恒北的保单设计和保费,就是部里不太能容忍的了,须知你是把行情坏了,你们这么搞,岂不是说我部里无能
既然有这番前因在先,人家对恒北农业厅态度不好,这就很正常了,至于说北崇那既是诱因又是恶果,所以人家借题发挥侮辱人。
“这帮家伙,”陈太忠沉吟一下,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这是跑部时常遇到的,而且这帮家伙能做得特别恶心人把你气得半死,但是你还挑不出太大毛病。
就连蒙艺的大秘那帕里,初见陈太忠的时候,也是冷冷地把人晾在一边。
今天那家伙的行为,是恶劣了点,但是人家说了,你带的资料没红章啊,一个小小的县区给部里递资料,居然没红章,这是工作态度问题扔到地上又怎么样
若罗雅平是陈太忠的女人,他绝对就不干了,不过既然不是他的女人,他想一想,类似事情,哥们儿不能总是冲锋在前,要不这情商就白锻炼了。
于是他反问一句,“我也很气愤……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觉得,首先得向欧省长反应一下,”罗雅平气得够呛,但是逻辑还算清晰,“老大你能跟欧省长说上话,但是我俩的份量要差一点。”
这个倒是,陈太忠认可这一点,他跟老欧接触得不算太多,可关系真的不一般,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敢告状那个副厅长是真不够格。
“行,我马上就打电话,”陈书记冷静地回答,“欺负咱北崇的干部了,我肯定不答应,其次是什么”
“其次……其次,”罗雅平的声音低了许多,似乎在避讳什么,“能不能让他个人,吃点苦头我没招他没惹他,真气死我了。”
“嘿,”陈太忠听得就笑,心说这么个技术型的干部,还是个女孩儿,居然也有这么暴力的一面,这北崇的风水,还真是能影响人。
不过这个要求,大抵比较符合他的心意,所以他也不排斥,咱北崇的干部,就该有这种血xing,想到自己早晚要走,而罗雅平很可能在北崇待很长一段时间,他笑一笑之后发话,“帮忙好说,你了解一下这个人的资料,尽快给我。”
“好的,我尽快,”罗雅平放下电话之后,就长出一口气,其实她不喜欢打打杀杀的这些,但是今天真的把她气坏了老实人生气,那就没个章法了。
其次她就是真的受到北崇风水的影响了,严格说是受到了陈太忠的影响,陈书记在民间威望高,可也擅长动手,而且不怕动手。
此次来京,她又看到半混不混的齐晋生齐总,对陈书记也很客气,她就觉得,只要陈老大愿意帮忙,自己就能出了这口恶气。
于是她就找那副厅长,问那人的消息,副厅长愣了一愣,才狐疑地看着她,“陈太忠也在京城,你不是想让他动手吧”
陈太忠武力值超群喜欢动手,不少人都知道,甚至都上过电视疗养院开业那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一掌打碎了若干块砖头。
“我可指挥不动陈书记做私事,”罗雅平讪讪地笑一声,涉及到她的名声,这谎话张嘴就来,“他已经答应,向欧省长反应了,我是想了解一下情况,通过其他渠道,给此人做一做工作,争取消除他的敌对情绪,这对咱恒北的农业发展是不利的。”
她父母亲都是国内知名的专家,这个借口真的不错。
“哦,这样啊,那我问一问,”副厅长点点头,不过他的眼中,有着明显的狐疑,刚才小罗气得差点哭了,怎么可能马上就把心态调整得这么好
不过刚才的事儿,他也气得够呛,心说我就当你是这么想的了……
与此同时,陈太忠拨通了欧阳贵的电话,欧省长在开一个不太重要的会,接到秘书的通知,就出来接电话,“嗯,你说。”
待他听完事情经过之后,不屑地哼一声,“他们也就这点胆子了,有本事冲我来。”
欧省长的话说得霸气无比,不过这也是常情,怎么也是个堂堂的副省长,敢自费搞起来农业险试点,还会怕别人说不成
而那些接待的人搞的小手段,也是上不了台面的,纯属恶心人,所以他不觉得这是什么事,至于说保险公司那点糊糊事,他也不放在心上省份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在他这个层面上的人看来,这都是些小事,部里一些小人物搞些小动作,也是情理之中,如能吓得部里的人老实一些,那则是意外之喜。
欧省长如此表态,陈太忠却是有点不满意,“小罗一个女娃娃家,都气得哭了,这帮人也太没有素质了,您不管一管吗”
就知道你找我没好事,欧阳贵心里暗叹一声,这种小事,值得我出面吗
这便是那副厅长不向欧省长汇报的原因,事情实在太小,下面人遇到点小委屈就跟领导抱怨的话,那成什么了
说得再直白一点,因为领导的决定,导致下面受了点小委屈,这实在太常见了,应该抱怨吗
欧阳贵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陈太忠说破此事,他就不能再视而不见了,要不然那就是不爱护下属当然,若是说破此事的是副厅长,那便是副厅长不识大体,啥事都惊动领导。
于是他轻咳一声,照搬了陈书记几分钟前的原话,“我也很愤怒……你想我做些什么”
“这个我真没想好,也许您可以打电话给部里抗议,”陈太忠也是有了腹案,才打这个电话的,想一想之后,他又补充一句,“我想,部里也未必就是铁板一块。”
部里当然不会是铁板一块,欧阳贵一听就明白了,小陈这是要自己向那些人的对手告状这攻讦的弹药使用得好了,也会相当有力。
这种斗争手段,欧省长早就知道,但是他很少使用,原因很简单,部里那些权力之争,跟咱地方上的省份有什么关系根本不搭界的。
不过某些人欺人太甚的话,他也不介意使出这样的手段,一在部委一在地方,谁也管不了谁,一旦豁出去了,了不得也就是撕破脸。
这个建议不错,欧阳贵这么认为,但是方式方法……还是要强调一下的,于是他威严地哼一声,“嗯,这个没问题,我不会让咱们的人受委屈。”
这回答跟哥们儿一样一样的,陈太忠笑一声压了电话,心里却是在嘀咕……老欧这个招呼力度,也不知道会有多大。
不过这个就不是他要cāo心的了,他要做的是通知一下罗雅平,说欧省长已经答应了,帮咱们反应情况,你把那个人的资料查清楚的话,发个短信给我。
挂了电话之后,他继续想蒙艺说那个消息的含义,可是想来想去,他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索xing是心一横,得了,我还是让凯瑟琳帮我问吧。
错非不得已,他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女人出头露面的,不过他在发改委这个口上,真是没什么得力的朋友,要说邵国立、韦明河或者许纯良、齐晋生啥的能打听到点消息,但是他想了解的是蒙艺所在的碧空,这要传出去</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