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钱了。”
“李书记这话说得……”陈太忠赶紧走上前,笑眯眯地接过雨伞,“市里的钱,不能跟我这个小县区张嘴啊。”
“今天来,就是特意跟你说这个事儿的,”李强又淡淡地扫一眼那两位区长,不动声色地发话,“你的小日子过得太滋润了,一枝独放不是春啊。”
这一眼看过来,白凤鸣和徐瑞麟心里明白,只能站起身告辞,看他俩离开之后,李书记才笑着发问,“这俩也是来谈钱的吧”
“哈,他俩跟我谈钱,这很正常啊,”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起来,潜台词不言自明:李书记你来跟我谈钱,这就不太正常了。
“中心广场这个工程,马上就要动了,”李强只当没听出他的意思了,自顾自地发话,“两个字,缺钱,太忠你要帮忙。”
“我说了,可以介绍博睿的人给市里,”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他必须要把底线坚持住了,“只要有足够的诚意,想贷款还是很容易的。”
“今天我来找你,就是咨询一下,何足够的诚意,”李强正襟危坐,顺便拿起桌上的烟点一根,“对付这些投资公司,你经验多。”
“这很简单啊,有抵押就好谈贷款,”陈太忠笑着回答。
我当然知道,有抵押才会有贷款,李强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以你看,用市财政担保怎么样”
“这没有任何的意义,也体现不出诚意来,”陈太忠摇摇头,“阳州现在能拿出的硬通货,只有土地,用这个抵押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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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仙36583659掺砂子
“唔,土地抵押,”李强听到这里,沉吟片刻之后,微微地点一下头,“你是说……是搞房地产的那种土地抵押”
“这个是最好的抵押方式,”陈太忠也拿起一根烟来点上,轻吸一口。13800100文字首发138看书网
李强当然也知道,拿土地抵押是最靠谱的,不过阳州这里实在够落后的,土地也不值多少钱,虽然他也能确定,房地产市场早晚要火爆,但是能火爆到什么程度,那也真的难讲。
反正阳州啥都缺,还就是不缺盖房子的地,李书记想了一想又问,“可是港澳的房地产公司来国内拿地,操作起来比较麻烦。”
“那可以考虑找一家国内的房地产公司担保,”陈太忠说这种事真的很擅长,丁小宁的京华房地产就是这样从无到有,空手套白狼搞起来的。
关键是这个路数,确实可以借鉴,“甚至市里可以直接把地块卖出去,连贷款的利息都省了,土地经济嘛。”
“这个可操作性不强,”李强摇一摇头,阳州的地价,根卖不上好价钱去,这个时候能出手一亿在阳州拿地的,都绝对不是一般人,别到了最后地是卖出去了,钱却收不回来哪怕收得晚一点,中心广场的工程也会再次受到影响。
所以他宁肯贷款,也是要自力更生搞钱,陈区长讨厌各种觊觎,他同样讨厌在某些人眼里,阳州市委书记也就是那么回事。
“那李书记你就着手划地块吧,”陈太忠也不问他什么这么说,“地段和面积都准备得充分一点,那些人可是不好哄骗。”
“准备得充分。就肯定能贷到款吗”李书记最后敲定一下。这才是他今天冒雨赶来的最终目的土地抵押贷款之类的,他其实不陌生,毕竟他是干了那么些年政府工作。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能不能拿到这个钱,还是要看陈太忠肯不肯支持。
经李强了解。陈太忠对博睿公司具有非常大的影响力,他不清楚这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可他确定一点:只有说服小陈,贷款才能有保障。
所以他前面的这些问话,不过是装傻充愣,走个形式而已,最关键的是他需要陈太忠明确表态:哪一种方式的抵押,基上就可以敲定贷款。
“这个我也说不准,天底下没有那么保险的事儿。”可是陈太忠哪里会给人留下明确的话柄他笑着摇摇头,“只要咱准备充分,应该是可以打动对方。”
“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李强笑着点点头,又跟他聊了两句。站起身走人。
第二天是周日,陈区长借着休息的时间,又去一趟小贾村,那里的灾民已经安置妥当,被泥石流冲毁的房屋也被挖掘出了一些,有人冒雨在废墟里翻腾着东西。
还有人的田地没有被泥石流波及,居然下地干活去了,不过大部分的人还是坐在那里打扑克下象棋,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见区长来慰问大家,村民们上前七嘴八舌地打着招呼,对于这个挽救了大多数乡亲的区长,大家是衷地感到亲切。
不过寒暄过后,还是有人出了尖锐的问题,“陈区长,村里的田被冲走一大半,这接下来的日子该咋过,区里有啥安排没有”
“这个区里也在商量,”起这个问题,陈太忠也有点挠头,田被冲毁,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清理好的,事实上,于泥石流带来了大量的泥土和石块,这田想恢复,没有三五年根做不到,“你们觉得跟大贾村合并好不好”
“不跟他们合并,那就是一帮球囊养的,”有人立刻就叫了起来,大多数人都有宁头不凤尾的想法,而农村各村之间,一般多少都会有点矛盾,现在让小贾去就大贾,村民们心里排斥是很正常的。
又有人在一旁意见,“陈村长,要不这样,这地也种不成庄稼了,咱小贾也搞退耕还林,看成不成”
“嗯,这个也是我们正在考虑的方案之一,”陈太忠点点头,他并不怕把区里的思路让大家知道,“不过就算搞退耕还林,今年也没你们的名额了,得从明年开始算。”
众人正聊着,三轮镇的镇党委书记林继龙出现了,他是坐着一辆三轮农用车来的,“陈区长,过来视察,也不跟镇里说一声,搞得我们怠慢了。”
“就是要抽查你们的工作,”陈区长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回答,“这大周末的,你不在家呆着,耳朵倒是好用。”
“我哪儿有功夫歇着”林书记笑着回答,“我到几个养鸡场转悠去了,这不是说有禽流感吗得检查大家的防范工作。”
三轮镇的养殖业比较发达,养鸡和养猪的不少,镇上还有饲料厂,这是早些年在赵海峰的关注下,扶持的农村副业样板,所以说赵区长在三轮镇的威望确实不低。
“镇上的饲料厂,是否可以纳入集中管理”陈太忠以前对三轮镇的关注,还真的不够多,耳听得养殖业,就想起来这饲料厂似乎也很有做头,国内首富可就是搞饲料的呢。
“集中管理不容易,”林书记听他这么问,思索一下摇摇头,扯着陈区长到一边说话了,这些话不合适被村民们听到,“乡村的宗族势力太强,涉及到各家的利益,我认不如搞一个大的饲料加工厂,打出品牌之后,那些小饲料厂跟着沾光就行了,或者委托加工。”
“嗯,这个我要考虑一下,”陈太忠点点头,饲料加工厂建起来,能极大拉升区里的养殖业,是个不错的选择照这么说,乡镇中还有大量的项目可以操作吖……
中午时候,林书记邀请陈区长去镇上吃饭,陈太忠却是不听他安排。执意要在小贾村吃饭。体验一下受灾群众的伙食。
这个伙食,还真的很一般,青菜什么的没问题。但是饭菜里的油花很少,尤其令他恼怒的是米饭里居然有不少沙子,吃着吃着。他气得一放筷子,“这饭是给人吃的吗”
“吃点沙子有助于消化,”旁边一个老汉笑眯眯地接口,“有白米饭吃就不错了,几颗沙子算啥搁在老年间,官府了不得放棒子面出来。”
他很容易知足,但是陈太忠不答应,他侧头看一眼林继龙,“这做饭的米哪儿来的是镇上买的吗”
“这怎么可能”林书记苦笑着一摊双手。“这都是救灾物资,是上面拨下来的,很多救灾的拨款。最终都是以物资形式来体现。”
救灾首先要强调物资。这个逻辑是没有错的,因在很多灾区。就算有钱都未必买得到东西,更会出现五块钱一瓶矿泉水,十块钱一桶方便面的情况。
但是林继龙这话,多少就有点歪嘴的意思了,在物资采购过程中,肯定会有一些回扣之类的行,所以上级部门扣下钱不拨,代下面采购的现象很普遍我们是担心你们买东西不方便,你们缺什么,尽管说吧。
陈太忠一听,就明白这话的所指了,一时间禁不住大怒,对他来说,银钱过手,有人想剥一层皮这很正常,这种事儿就算想杜绝也杜绝不了。
但是你拿上好处了,好歹也把事儿给办得漂亮一点啊,陈区长恼火的是这一点,说不得他冷哼一声,“老石,给我查一下,今天吃的饭,是谁的”
陈区长要与群众打成一片,他目前就端个饭盆,蹲在帐篷门口吃饭,身边除了林书记就全是村民,不过小贾村石村长也是蹲在不远处端个饭盆吃。
听到区长发话,他端着饭盆站起身就走,离开之后不久返了回来,“陈区长,我问了,这一批大米,是区民政局送来的,普遍存在沙子较多的问题。”
陈太忠默默地点点头,将饭盆放到一边,摸出手机拨个号,“葛区长,我现在在小贾村,民政局近期是否向这里过一批大米……好的,我就在这里等你的答案。”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葛区长的电话打了过来,说民政局一周前确实向小贾村运去了十吨大米,“这批大米估计够小贾村人两个月食用,有什么问题吗”
“饭里全是沙子,”陈太忠叹口气,“每一口米饭我都能吃到沙子,这缺德的,用的还是白沙子,看也看不出来,这件事你必须处理好了,给小贾村村民一个交待。”
“米饭里有沙子”葛宝玲下意识地重复一遍,然后马上表态,“好的,我立刻就查,一定查出问题的根源来。”
挂了电话之后,葛区长才轻声地嘟囔一句,“救灾的粮食,你能指望好到哪儿去”
葛宝玲分管民政局不是一天两天了,真的太清楚这些因果了,就是那些老村民说的话了,救灾的东西,你就别指望有多高级,能起到起码的效果,那就足够了。
别说掺沙子的大米,连药品都可以是过期的,棉被里是破旧棉絮而不是棉花。
有时候上面领导关注、或者群众好心,弄一点相对不错的东西过来,也难逃掉包的厄运,整箱整箱的康师傅变成了康帅傅或者是过了期的康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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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现状,葛宝玲全知道,但是既然被陈区长抓了现行,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大家都在河边走,倒霉莫过撞枪口。
而这事情的始作俑者,也是很好查,小贾村的清水、米面油和蔬菜肉蛋的应,基上全来自于区里,葛区长先期拨了五十万下去,要民政局自行采买。
市里也拨了一些粮油过来,但主要拨的还是日常用品,雨伞雨衣什么的,瓜果蔬菜这些也要市里,未免就有点舍近求远,徒增费用。
葛区长略略一问就知道,这个大米的采购,是民政局长廖跃进亲自安排的,按说十吨大米左右不过两万余元,可民政局穷得太久了。堂堂一个局长。居然把这点钱也看在眼里。
葛宝玲毫不犹豫地就给廖局长打个电话,“廖跃进,你给小贾村买的是什么大米今天陈区长过去吃饭了。他说感觉像是在吃炒黄豆。”
“这不可能吧”毫不犹豫地,廖局长先表示震惊,以示他的无辜。
“你别跟我说这个。跟陈区长说去吧,”葛宝玲冷冷一哼,“区里拨给你们钱买救灾物品,不是让你们买掺了白砾石的大米的这点小钱也看在眼里,你能再有点出息吗”
这大米里头掺沙子,是整个恒北南部都比较常见的现象,尤其是在城市,那里有几条河,就盛产这种细白的、大米大小的石子。大家管这个叫白砾石。
这石子从河里捞起来,筛选两遍就能留下颗粒适中的,掺在大米里面。不细细地看根看不出来。一吨石子才几十块钱,一吨大米得多少钱
正是因如此。上世纪十年代的时候,恒北南部出产的大米,疯狂地掺杂这种石头,甚至影响到了整个恒北大米的口碑,后来迫于压力,省里狠狠地打击了几次,才将这股歪风邪气打压了下去。
但时至今日,这种现象也没有完全杜绝,小贾村的村民知道的不多,村里吃的粮食大多都是自家产的,但是葛宝玲这种基层干部,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点钱你葛区长自然看不到眼里,廖局长听得心里就是一声冷哼,区里拨了五十万给民政局,但是大头的肉蛋类食品,是从葛区长你的关系那里走的,我要是不计较这点小钱,那就啥钱都没有
不过他还是有点想不通,区里怎么会计较这点东西,所谓灾民是最没有人权的,古今中外概莫能外,你要啥没啥,能活下来全靠政府补贴和慈善救济,还敢挑三拣四
掺了石子的大米,也总比谷糠和棒子面强吧吃得慢一点嚼得细一点,可不也就把石头捡出来了
搞民政工作的人,有一种惯性思维,对那些待救济的民众,他们觉得自己的所作所是施舍,再破的东西也不怕没人要就像城市里那些民工食堂和大学生食堂一般,嫌我们做得不好你们可以下馆子去嘛。
所以廖局长觉得,自己是非常的冤枉,于是他干笑一声,“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我特意交待了的,要买新米,不能买陈米。”
“你清楚不清楚,不要跟我说,”葛宝玲见这货现在都还拎不清,也是有点恼了,“现在的问题是陈区长吃到沙子了,你要是不打算给我个解释,我也会给区长一个解释。”
“这点事……真的很严重吗”廖局长听到葛区长的口气,也不敢再油腔滑调了,于是小心翼翼地发问。
“非常严重,陈区长还等着我给他答案呢,”葛宝玲淡淡地回答一句,等了一等之后,发现那厮居然没什么反应,她登时就冷冷地发话,“你要是没有什么可解释的,那我现在就跟区长汇报了。”廖局长犹豫了两秒钟,轻喟一声,“这个事情,是我的司机小李经手的,我并不知情。”
“你想好了,我要跟区长汇报,”葛宝玲并不介意对方推出个替死鬼来。
“我想好了,”廖局长很沉重地回答,“我对小李平常的教育不是很够,也有一定责任。”
“廖跃进,我能帮你一次,不可能帮你每一次,你好自之吧,”葛宝玲冷冷地说一句,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我倒是想好自之呢,电话那边,廖局长的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笑容,你们吃喝了大头,一点事儿都没有,出点问题,就全推到我这小屁局长身上。
葛宝玲挂了电话之后,定一定神给陈区长打过去,这个时候她不能掉链子,候车大厅和货物运转中心,还等着区长的拨款呢。
遗憾的是,陈太忠不知道在忙什么,手机居然是“不在服务区”。
等她再打通电话,就是下午四点半了,陈区长听到解释之后,只是冷冷地笑一声,“这一批大米,是咱们民政局自己买的”
“当时我只是把款子拨下去了。没有跟踪监督。”葛宝玲很沉痛地表示,“这是我工作的失职,请批评我。”
“而这个大米的购买……是廖局长的司机授意的”陈太忠听得真有点哭笑不得。“我堂堂的区长,还没有司机,他一个民政局长。就有专职司机了还能在采购上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