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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李晟待在房间没有出来，妈妈跑去叫他，最后却一个人摇着头出来，说是他说没胃口还要赶作业，晚点饿了会自己热菜，叫大家先吃。
这个理由细究其实有点牵强，假期还剩下两天，李念平时又很自律，写作业根本不急在这一时。
但这话是成绩优秀、讨人喜欢的李晟说的，便没有人怀疑。
除了李念。
其他人不知道李晟的反常是因为什么，但刚被弟弟质问过的李念却很清楚，李晟愤怒而委屈的面孔还在眼前历历在目，他甚至记得他微微发红的眼尾。
本就心不在焉的坐在饭桌前的他，闻言脸色变得越发苍白:他果然又闯祸了吗……
外公外婆神色凝重，爸爸叹了口气，妈妈满脸担忧，嘴上心疼的念叨着“再爱学习也不能饿了身体啊”，从菜碗里夹了几个李晟喜欢的菜，单独放到厨房里留着，然后才坐下吃饭。只是饭桌突然变得很安静，没有人再说些什么，全然不见刚开饭时那种谈笑轻松的氛围。
优秀又受宠的李晟总能轻易牵动全家人的心，只是少吃一顿饭便能让大家担忧牵挂，一桌子人却没有一个注意到李念苍白的脸色和不安的神情。
好在李念早已习惯，早已不会再为此感到失落，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他将大家担心李晟的动作都尽收眼底，心里越发愧疚不安，像个做错了事却不知如何弥补的小孩。
整顿饭李念捧着饭碗坐立难安，吃下的每口饭菜都食不知味，时不时就会担忧的看一眼紧闭的房门，自责又内疚，总觉得是自己惹得弟弟不开心，他才会不愿意吃饭。
李晟平时是多听话的一个人啊，这次一定是被他气得不轻。李念攥紧了筷子，指节用力得发白，心里慌得厉害。
好不容易捱到了吃完饭，他帮妈妈和外婆洗完碗后，在厨房犹豫了一会儿，开火将饭菜热了热，在母亲赞许又期待的眼神中，端着饭碗走向了房间。
进去前他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捏成拳的手在半空停留了半晌，才终于鼓足勇气敲下:“晟晟，我可以进来吗？”
屋内很快响起应答的声音:“是哥哥吗？当然能进。”
出乎意料的，李晟的声音出奇的平静，没有怒气也没有怨念，但也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情。
李念推开门走进房间的时候，李晟已经放下了笔，转身看着他，白净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完全瞧不出方才争吵时的愤怒与委屈。
要不是他确实因为赌气没有出去吃饭，李念几乎都要疑心他们刚才的争吵是个幻觉。
李晟很乖顺的接过了李念手里的饭菜，安静的一口口吃完，还很主动的到厨房洗完了碗。
李念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后，很想问问他刚才的事他还生不生气，却又不敢打破两个人之间的和谐气氛，最后还是捏了捏拳，像李晟一样，装作没发生过那场争吵。
睡前两个人照例在一起写作业，写着写着李晟突然叫他:“哥，你还有新的笔芯吗？”他闻言抬头，看见李晟举着一只黑色金属笔朝他摇了摇，笑得乖巧无辜，补充道:“我这支笔的墨水突然不太现了，断断续续的。”
李念认得那支笔，是李晟三年级那年，他攒了一周零花钱送给他的礼物。
没想到他还留着，甚至还在用。
李念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意，嘴角上扬，一个劲地点头，急忙从笔袋里给他拿替换的新笔芯，没有发现李晟眼里胸有成竹的笑意。
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关了灯后，李晟突然发问:“哥，我有点冷，可以抱着你睡吗？”
这个理由细究其实根本站不住脚，因为现在还算晚夏，即使夜间再凉爽，盖着被子也到不了会冷的地步。
但李念没有拒绝，他点了点头，轻声说“好”，然后任由李晟凑近从身后偷偷拥住了他。
即使身体紧张到紧绷，下意识抗拒与人亲近，李念却还是一动不动的安分躺着，以一种无限包容的方式接受了弟弟有些炙热的拥抱。
想要让这世上所有人都开心的李念想，晟晟愿意亲近他，他高兴都来不及。
他是哥哥，总要宠着弟弟的。这是他从小就立下的誓言，也是父母十几年来对他的耳提面令，早已深入骨髓。无论对错，都已成为了他下意识遵循的本能。
外婆家住在乡下，小乡村的夜里没有汽车声，只有时不时响起的狗叫声和虫子叫声，偶尔还会有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这种温馨又淳朴的氛围总让李念觉得心安又踏实。
好像他也成了乡间一条自由的小土狗，率性的在熟悉的乡里邻间窜走，无拘无束。
他微微的向后仰，轻声对弟弟说了句晚安:“晚安，晟晟。”
很轻柔疼爱的语气，一如幼时他将怕黑的弟弟抱进怀里哄睡时说的那样。
几秒后，他听到了李晟的回答以及一双收得更紧的手臂:“晚安，哥哥。”
一直到假期结束，楚洛尧都没有再给李念发过信息，但李念会时不时拿出手机，盯着
', ' ')('他曾经发给自己的那两条信息发呆，每次都会看上好久。
那样乏味枯燥的事情，他却百干不厌。
李念的桌面壁纸是一张他从学校公众号里存来的楚洛尧的照片，是高一开学仪式上校摄影部拍的，身着蓝白色校服的少年身姿挺拔，剑眉星目，满是意气和自信，许是讲到了激昂处，微张的嘴唇扬着淡淡的笑意，削减了几分锋利的锐气，却让他愈发熠熠生辉。
那正是让李念一见钟情的耀眼模样。
大抵是运营校公众号的工作人员也觉得楚洛尧长得实在是很吸睛，那篇文章被设置成了置顶，一直都没有撤下来。每次李念点进学校公众号，都会被那张楚洛尧浅笑的照片帅得心脏停顿一拍，克制不住的想要傻笑。
几年后网上流行起了一阵晒校园男神的风潮，不知道哪个学弟还是学妹从校园公众号里翻出了楚洛尧那张照片，配上剩下的盛夏这首背景音乐，在网络平台收获了破百万的点赞，炸出了无数和楚洛尧曾经同校的校友们分享他从小到大的优秀事迹。
后来又有人扒出楚洛尧的家世，发现他是c市排面前几的楚辰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子，人帅钱多又优秀，所有优点全部占全，于是讨论他的人更多了。
那一阵子，楚洛尧成了网络上炙手可热的校园男神和青年霸总，是无数oga和beta的梦中情a。
而一贯低调的他居然没有选择压下热度，而是任由关于自己的讨论越来越多，各种照片满天飞。
那个视频热度很大，彼时已经逃到宁城偷偷生活的李念自然也刷到过，那时他刚结束一天的工作，点开社交平台想要找些温馨的故事给昏迷的弟弟听，却猝不及防的看到了那张好久不见的脸。
一模一样的照片，至今仍然藏在他上了锁的手机收藏夹里不敢再看。
却没想到早已成了无数人闲聊的饭后谈资，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重温。
李念愣了愣，心脏一下子酸涩得又涨又疼，连喘气都变得艰难了起来，努力的深呼吸了好几次，他才用颤抖的手点下了不感兴趣，划过了那个视频。
他依然会为楚洛尧得到他人的喜欢而高兴，却已经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他们之间相隔的东西太多，身份的差距，轻慢的伤害，亲人的仇恨，早已不能共存。
说回当下。
李晟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往日假期里都会跟同学朋友们出去玩的他这次小长假居然没有出去，不仅如此，他还一反往日对李念不愿亲近的常态，突然开始黏着李念。作业要到李念房间写，吃饭要挨着李念坐，连睡觉前也要在李念房间拖延到很晚才肯离开。
假期的倒数的方式成了楚洛尧的小跟班。
楚洛尧其实不是一个很好伺候的人，这份挑剔和难搞甚至不全是因为他糟糕暴躁的脾气，而是源于因为他优渥的出身和从小被所有人爱着捧着长大的成长环境。
他不缺爱，也不缺照顾，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惯了，很难把别人的真心和付出当成一回事，总把自己得到的一切都视为理所应当。带有一种高位者的傲慢。
有句话说得好，“距离产生美”，一旦靠得太近太过了解，就容易失望。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大概会幻灭怯魅，然后封心锁爱。
可架不住李念真的很喜欢他啊，总忍不住在心里将他的一切行为美化，那些自大暴躁的缺点，冷血淡漠的绝情，不可一世的傲慢，全变成了少年人的青涩和幼稚，意气和活力。
换句话说，纵使楚洛尧有千般百般不好，李念还是喜欢他，且无条件的追随他。
他这个人虽然胆小又懦弱，但对于自己珍视的人却偏偏护短又死倔，没得改了。
楚洛尧嘴挑得很，不仅有一大堆食材不肯吃，芹菜香菜姜蒜这种东西更是看都不能看，就连学校食堂的厨艺也嫌弃，每天中午吃的是保姆专门从家里送来的饭菜，怪不得李念从来没有在学校食堂看到过他。
从李念当了他的跟班后，送来的饭菜就多了一份。
第一天的时候李念还不敢接，对着那个保温盒疯狂摆手，结结巴巴的百般推脱，涨红脸说自己吃食堂就好。
当一个人自卑自轻惯了，连份顺带的盒饭都会让他觉得自己不配。
楚洛尧念及他是第一天到自己身边，难得好性子的忍耐着听完他语无伦次的一通拒绝的话，而后才抬起眼，目无表情的看着他:“说完了吗？说完了就给我收下。顺带的一盒饭菜而已，我家倒还没有落魄到那个地步。”
“还有，以后我说什么你就听着照做，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人。”精致漂亮的桃花眼敛了敛，满是不容置疑的强势。
“如果你觉得委屈或者不能接受，现在就可以离开。”他语气冰冷，轻飘飘的给李念定下了规则。
像楚洛尧这样强势顺遂惯了的人，即使他人的拒绝是出于好意，也会让他觉得不爽。
对他来说，他身边的人只要服从就好。
再者，他实在是厌烦极了李念这幅唯唯诺诺的样子，
', ' ')('太窝囊了。
“离开”两个字一出，让李念瞬间慌不成军，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立刻老实求饶。他赶忙接过了饭盒，又习惯性的用起了求人的语气，哀求道:“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都乖乖听话，求你不要让我离开！”
偷偷注视了他的背影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能站在他的身边，李念不想因为自己的一个愚蠢过失而失去这个机会。
楚洛尧低下眼皮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动作优雅的自顾自吃起了饭。李念忐忑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手忙脚乱的打开饭盒，学着他的样子慢慢吃了起来。
楚洛尧的吃相很好，坐姿很直，进食的速度不紧不慢，不说话也不发出什么咀嚼声，从头到尾透着优雅两个字，让李念下意识的感到自惭形秽。
可能是惊吓过头了，很好吃的饭菜，李念吃起来却觉得食之无味。索性偷偷看着楚洛尧的吃相，一点点笨拙地模仿了起来。
能跟他像一点也是好的。
无条件服从这话楚洛尧只说了一次，李念就牢牢的记在了心头，严格遵守。
按照校规来说，一中其实是住宿月假制，每个学生都必须住校，但凡事总有例外，每年总还是有几个走读的。不知道楚洛尧找了什么理由，办下了走读，每天下完晚自习后校门外总有一辆黑色的轿车接他回家。
李念谨遵跟班随身跟随的使命，每天都兢兢业业的跟在身后将他送到校门口。第一次送的时候，楚洛尧转过身看了他几秒，而后在李念疑心自己是不是又惹到他不高兴的时候，又转回了身，默认了他的跟随。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默认着保持了下来。
李念的跟班生活过得其实还算不错，楚洛尧不爱说话，他更不爱说话。两个人的相处中，大多是他认真记下楚洛尧的习惯，默默揣测楚洛尧的心思和需求，然后一声不吭的帮他安排处理好那些琐碎的小事。
但这样，李念就已经很满足了。
学期过了快小半的时候，陈河有了一个喜欢的oga，是他们同班的一个女同学，性子文静又温柔。听说是某次陈河作业本掉地上被人踩了两脚，女生帮忙捡了起来，还好心的用纸擦了擦，于是陈河就不可自拔的动了心。
很美好的校园纯爱的剧情。
情窦初开又没谈过恋爱的陈河天天在寝室念叨起这件事，让室友们帮他出谋划策，想方设法的离心上人近一点。
李念自己都是个搞暗恋的，一腔喜欢见不了光，哪里能帮上他，只能拍拍他的肩以示鼓励，然后跟着他一起听其他室友们慷慨激昂着给出的建议。顺便偷偷想象一下，这些招数如果用到楚洛尧身上，会发生什么……
当然，他也仅限于想想，绝不敢实践。
在李念心目中，像他这样的人向楚洛尧表达爱意，简直是一种亵渎。明明知道两个人是天壤之别，又何必去妄图染指心尖那轮皎洁清冷的月亮呢？再者，暗恋本来就是一厢情愿的事情，不该去打扰强求别人。
李念不贪心的，他只要能默默喜欢楚洛尧就好，这是他一个人的事，他自己承担负责。能跟在楚洛尧身边近距离看着他已经是很大的恩赐了，他不想再去奢求那些不可能的事。
楚洛尧的喜欢，是李念这辈子都不会妄想得到的东西。
说他悲观也好，说他胆小也罢，李念认定了的死理就不会改变。
胆小自卑的人也有属于自己的执拗，固执而无解。
王阳其实也只有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谈过一次算不上恋爱的过家家式恋爱，还没谈两天就因为玩完沙子搞得灰头土脸被人家小姑娘嫌他不爱卫生给踹了，但这匮乏的情感经历并不妨碍他手舞足蹈的拿着从网上看来的教程声情并茂的讲给全寝室的人听，配以搞怪的动作和表情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连为情所困愁眉不展的陈河也笑得前仰后翻，指着他半天说不上话:“你小子啊哈哈哈哈哈……”
讲着讲着，大家又绕到了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幻想起了自己将来的伴侣。王阳好奇的戳了戳身旁的李念，下巴枕在他的肩上，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小念念，你呢？有想过要找个beta还是oga吗？最好别找alpha，ba恋很吃亏的！而且你性格这么软，我怕你被欺负！”
李念笑了笑，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糖，柠檬味的，摇摇头没有回答。
李念想，他不会有beta，也不会有oga，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注定不会属于他的alpha。
这个alpha哪里都好，但永远都不会属于他。
李念也永远不配沾染他。
可那又怎么样呢，李念就是心甘情愿的喜欢他，也只喜欢他。
李念这个人很笨很倔，他是个不知道回头的一根筋，认准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他人生中属于爱情的这一部分，要么是楚洛尧，要么就谁都没有。
楚洛尧是李念爱情的唯一选项。
因此他没有听见，王阳含着糖块在他身后的羞涩而扭捏的小声嘟囔。
', ' ')('——“实在不行……找我也行啊……”
他一定会是个很疼伴侣的好alpha的……
·嗐，李晟赢在了他是李念的弟弟，也输在了他是李念的弟弟，所以完全没戏！王阳这小子已经陷进去了，深情男二没跑了。
·这本接下来可能会勤更，因为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想试试能不能签约。我有阵子不是很消极说活到二十五岁就去嘎嘛，那我希望能在二十五岁之前写完这本，给他们一个完整的故事和结局。
·后期会跟自己写的其他几本联动，我可喜欢这种情节了！
在学校的日子似乎总是过得很快，早起，上课，写作业，吃饭，学习，回宿舍休息，然后日复一日的照旧重复，机械流水般的生活流逝得飞快。
转眼间，李念就在楚洛尧的身边待了快两个月，他早已经适应了跟在楚洛尧身后到处跑的生活，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楚洛尧也习惯了他的跟随，从一开始的些许排斥抗拒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已经能够很熟练又自然的使唤他。
在待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李念知道了很多关于楚洛尧的爱好和小习惯。他知道楚洛尧很挑食，讨厌姜葱蒜香菜等一切调料，所以他的饭菜里从来没有这些菜的身影。他吃饭的口味偏咸偏辣，是标准的c市人的口味，连炒个青菜也要加上切成小圆圈的青红辣椒。他喝饮料时的口味偏苦，或许是还有为了提起精神的缘故，不加糖的冰美式是他的最爱，好多个来学校的早餐，他的手里都拿着一大杯牛皮纸杯的冰美式。
他还知道楚洛尧专注做一件事时最讨厌别人打扰，他其实很讨厌跟别人接触来往，所以身边一直跟着的也就只有一个李念；他不高兴时总是会下意识的皱皱眉，虽然很快就会隐藏好；他的耐心很差，跟别人相处时虽然总是彬彬有礼的笑着，但眼里却毫无波澜，像是置身事外的冷眼旁观者一样；他很喜欢被人夸奖，被夸时脸上虽然会谦虚的推辞的说着“哪里哪里”，但眉梢会得意的小小挑起一点点。
那是很小又很不明显的细节，但李念还是注意到了。
李念越了解楚洛尧，就越觉得他的某些方面其实有点像个没长大的小孩，要哄，要夸，对他的高冷滤镜碎了一地。但又不会让人感到厌烦，反而会忍不住偷笑，暗暗的想，这个人怎么会那么有反差感又可爱。
大概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被情感冲失了理智，觉得那个人做什么都好。
李念是一个心思很敏感，凡事都喜欢多想的人，而楚洛尧恰巧是一个需要人无微不至小心着周到伺候的人。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意外的契合和互补，他们两个人总之间有种别人插不进去的默契感，很多时候楚洛尧甚至不用开口，只要一个眼神，一个皱眉，或者一个停顿，李念就能瞬间读懂他的意思，帮他移开碍事的椅子，拿起他的空下的杯子给他打水，帮他换一份没有错印漏印的试卷，替他拒绝劝退旁人热情的追问和示好，又或是替他说出那些藏在不虞下的心里话。
这一点，两个人当事人处在局中或许浑然不觉，但旁观者却看得一清二楚。
那大概是发生在李念转到一班的一个半月后。
某天楚洛尧有事请了假，上午没来学校，他从来不会主动向李念报备自己的行程，大多时候都得靠李念自己去猜。所以见他上午没来，李念便以为他那一整天都不会来，就答应了王阳的邀约，中午跟他一起去食堂吃饭。
那天两个人久违的一起吃了午饭后，王阳非要送他回教室，闹着说要看看重点班是什么样子的，李念劝说无果，也只能随他去。
他性子软，不擅长拒绝任何人，特别是对自己好的人。
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意外撞见楚洛尧的时候，王阳正把他的手臂搭在李念的肩上，亲昵的扣住他的脖子，一边说笑一边揉着他的头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而李念温柔而纵容的侧着脸，认真的听着他有些天马行空的玩笑话。
无意间的一个回头，却正好看见了拿着水杯、神色不虞的楚洛尧，隔着一米多的距离，状似无意的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李念的眼睛在看到楚洛尧的时候就亮了起来，下意识地扬起笑容跟他打招呼，弱弱的挥了挥手:“……你回来啦？！”
两人平时相处的时候也是不怎么叫对方名字的，因为李念总觉得叫别人的全名是件很羞耻而尴尬的事情，而楚洛尧则是懒得叫，常常用一个“喂”字来代替。
楚洛尧没有回应他，脸色一如既往的不算好看，冷冷的盯着他看了两眼，视线在王阳搭在他肩上的手臂上停留了几秒，而后像没有看见他们俩一样，嘴角讥讽般的挑了挑，冷漠的转身离开。
出于对楚洛尧的了解，李念本能的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几分怒气。他的手里拿着那个在学校里专用的黑色水杯，大概是要去接水。
李念懊恼的拍了一下额头，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今天的确因为以为楚洛尧不会来学校，而没有检查他的水杯给他打水。
怪不得他要生气。
李念
', ' ')('慌忙挣脱了王阳的手，偏头神色歉疚的匆匆说了句“抱歉，我们晚上再聊”，就飞也似的跑到了楚洛尧身边。王阳下意识的伸手去拦，却只摸到了一阵疾驰而过的风。
抓不住。
手里和心里都变得空落落的，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两个人并肩远去的背影。王阳看着李念讨好而歉疚的向楚洛尧道歉，神色是不曾在他和其他室友面前展示的难得的有些幼稚的劝哄，他拿过了他手里的水杯，想要亡羊补牢求得原谅。楚洛尧虽然依旧板着一张脸不肯说话，但眉眼间的不悦与戾气分明减少了许多，半是默许的任由李念为了弥补拿走他手中的水杯。
他们俩面对彼此的模样，好像在跟其他人面前展示的不太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王阳莫名的觉得这幅画面很刺眼。
但还没等王阳想明白心中的那点不适是因为什么，前方的楚洛尧不太明显的微微侧了一下头，冷不防的和他对上了眼神。他很轻的自上而下的扫了王阳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但王阳却无端的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微妙的挑衅和得意，不由得的打了个寒颤。
等他意识到不对想要回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却早已不再多给他一个眼神，垂眼嫌弃的看着身侧的李念。
吃了个哑巴亏，王阳默默攥紧了拳头，看着自家软性子的小室友追在那个冷脸黑心的家伙身边卑微讨好的模样，心里又气又酸。
本能的，他不太喜欢这个被所有人夸上天的尖子生。
从那天起，王阳开始了旁敲侧击在李念面前说楚洛尧坏话的生涯，但李念十次有八次会绕开话题，还有两次直接用吃的堵住他的嘴，根本听不进一点劝。
那时王阳一脸不甘的啃着嘴里的小零食，一边恶狠狠的说李念不听老人言，迟早有一天会后悔。
但等到多年后，饱受磨难的李念在他面前笑得故作轻松的提起这句玩笑话，说自己果然后悔了的时候，王阳却宁愿自己从来没说过这句话。
他后悔自己是个乌鸦嘴。
李念性子软，只要别人不穷追不舍的追着他为难，他很难跟别人处不好。像他这样忍耐又坚韧的性子，不管待在哪个地方，都能蜷在角落默默地活好。所以待在楚洛尧身边让他感到最困难的不是他傲气难伺候的脾气，而是学习。
没办法，毕竟学习这种事不是光靠努力就行的。
李念在学习方面实在不算有天分，大概中考超常发挥考上宁城一中就花完了他所有的运气。原本他在普通班就学得很吃力，花了大部分时间在学习上也就将将能跟上进度，成绩顶多中下，一到了注重效率和精英教学的重点班就更加露怯了。跟他同班的同学都是些基础好成绩好的学霸，从前都是各个初中的年级前几名，所以老师讲到某些公认简单的基础点时会默认跳过，这就苦了原本就学得跟不上的李念了。
他连基础都没打好，就要在一个一塌糊涂的地基上搭建上精密复杂的建筑，这注定不合理。
偏偏李念又是个生怕麻烦别人的内向性子，听不懂也不敢去问，自己拿着课上做的笔记和答案在那里咬着笔瞎琢磨，企图用这种方式弄懂那些连题目意思都理解不太了的难题。
结果当然是显而易见的收效甚微，他的成绩只能越来越差，不断下滑。
第一次月考的时候，他不负众望的考了全班最后一名，班主任拿到成绩单的时候，站在讲台上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又难言。看得李念直接羞愧得低下了头，整张脸红得能滴血，比挨顿批评还难受。
值得庆幸的是，成绩单是在晚自习被送到班上的，楚洛尧不在，多少为李念留住了一点点微薄的自尊。
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对于十几岁的少年来说，简直是天大的酷刑。
李念深知自己的基础不好，要想追上大家，得先从补好基础做起。
于是，当同班同学都在拿着自己买的课外练习题和测试卷讨论刷题的时候，李念还在兢兢业业的做着学校统一发的学法大视野，基础板块他总是做得分外用心。饶是这样，做到倒数第二个板块和最后一个大题板块的时候，他也常常会卡住。
每次一到这种时候，李念就会深深的体会到“德不配位”这四个字，他占了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和位置，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所以活该丢脸和劳累。
但即使道理他都明白，可李念有时还是会感到辛苦又疲惫，那是强挤在一群跟自己不同的人中的无所适从和窘迫，也是努力想做好一件事却发现永远只是徒劳的无力。他再懂事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总有会觉得委屈的时候。
他喜欢的那个人总是那么优秀和耀眼，将所有人都甩在身后，李念咬着牙拼尽全力的追啊追，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远去。
李念只能一边难过着急，一边握着笔努力做题，但他找不对方法，旧有的问题也得不到解决，总是没有进展。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学法大视野这种难度不算大的练习册都做不出来，估计等老师发学校专门定制
', ' ')('的模拟测试卷的时候他的成绩更会一塌糊涂。
楚洛尧原本是没发现这件事的，毕竟他对李念的事情一贯不算上心，只在意他有没有照顾好自己。李念在他那里顶多是个顺手又好用的跟班，跟工具人没太大区别。
直到月考发下试卷的时候，数学课代表发试卷时用力不当不小心把李念的试卷甩到了楚洛尧桌上，让他瞧见了上面那个红色而显眼的“三十五”。他收回视线，看了看自己手上那份试卷上的“145”，没忍住，赶在李念惊呼着扑过来拿回试卷前，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份三十五的试卷。
低得离谱啊。
从小到底没当过学渣的楚学霸，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人能考出这么糟糕的成绩，而且这个人还坐在他身边。
他蹙蹙眉，第一次露出了堪称困惑的表情，满脸一言难尽的看着身旁羞愧得抬不起头的李念，越看越觉得生气。
好歹是他的跟班，成绩这么差，说出去或多或少也丢他的人。
楚洛尧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这家伙真是麻烦。反正下节课是自习课，他半起身子，从李念桌上拿起摊开的草稿本放到两人中间，把隔开两张座位的书堆移到了一边，嫌弃地看了看正顶着张大红脸低头eo的李念，冷声道:“你还要在那里躲多久？试卷要不要弄懂了？”
他一贯没什么耐心，说起话来也是凶巴巴的。
听见他的声音，正因为自己的烂成绩展示在喜欢的人面前而觉得丢脸难过的李念抖了一下，抬头怯怯的看着他，看见他在两人的课桌中间摊开了自己的草稿本，手里握着支笔，冷眼看着他，一副要给他讲题的架势。
巨大的意外之喜冲晕了李念的脑袋，他有些不太敢置信的小声问道:“你这是，要给我讲题吗？”
楚洛尧显然是觉得这个问题很蠢，语气不耐的回道:“不然呢？你不愿意？”
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李念疯狂摇头，赶在楚洛尧再次不耐烦之前，抱着试卷将椅子移近了楚洛尧，小心翼翼地放好试卷，仰头朝自家同桌讨好的笑笑:“麻烦你啦！”
楚洛尧低头扫了眼他那张傻乎乎的露出一排牙齿的蠢笑，没说话。
事实证明，每个学渣的低分都考得毫不冤枉，给李念讲题的过程，楚洛尧深深的体会到了想要把油盐揉进一块铁皮里的无力感。
简直就是不可能！
在第二次让李念自己试试，却只得到他握着笔在纸上的犹豫和卡带后，楚洛尧终于耐心告罄，高冷人设都没心情端了，不耐烦的掀起了刘海，皱皱眉，直接满是嫌弃的骂了句“笨”。
李念也不恼，弯着背抬头朝他讨好的笑笑，小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啊，我太笨了，麻烦你了。要不你还是别教我了吧，很浪费你的时间的。”
李念讨好一个人时，笑起来的模样是有点憨憨的，像一只温顺而乖巧的犬类。一般人看见他这幅模样，总会心软不少。
他说着，就伸手拿回了自己的试卷和草稿本。楚洛尧也不拦他，看了他一眼，就低头写自己的题去了。
李念移回座位，看着自己空着的试卷和写满解题步骤的草稿本，懊恼又自责的锤了锤自己的脑袋。他为什么就那么笨呢？楚洛尧都这么认真的给他讲题了，却还是听不明白。
但过了几分钟，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拿走了他的草稿本和试卷。李念错愕抬头，看见了楚洛尧那张别扭又生气的脸。
倨傲俊美的少年神色有些不自然，像是在做什么丢脸的事情。李念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不敢说话。
他语气硬邦邦的说:“你是我的跟班，成绩太差说出去丢我的脸。而且我不信，这世界上还有我教不会的人，做不到的事！”
李念于是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因为他菜得激起了楚洛尧的胜负欲。所以楚洛尧要再给他讲题。
于是他乐颠颠地再次凑了过去，继续听起了他的讲解，这一次，他不断的掐着自己的大腿，听得分外认真。是为了自己，也是不想再让楚洛尧失望。
那节自习课，李念数不清自己被楚洛尧骂了多少次，也不清楚周围的同学投过来多少次惊诧的注目礼，只记得到最后，那张试卷上有百分之七十的内容，好歹是被教明白了。至于最后几个大题，楚洛尧压根没对他抱有指望，直接放弃。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菜得很有挑战性的缘故，又或者是楚洛尧真的很不想被他连累丢脸，那之后，楚洛尧偶尔有空时，就会抓着李念给他讲题。到后来，这个日期基本固定在周六周日下午的最后两节自习课。
虽然楚洛尧的教学过程中总是骂声不断，但这种辅导方式似乎很适用于能忍的李念，他的成绩真的在楚洛尧的一句句骂声中变好了一点，期中考试的时候，爬上了班级倒数十几名的位置。
看到成绩后，他小小的松了一口气，泡了杯放了一点点蜂蜜的茉莉花茶，去向楚洛尧道谢。楚洛尧看了看他数学试卷上的“七十五”，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蠢是蠢了点，虽然还是
', ' ')('没及格，但好歹算有进步了。
他拿起泡好茶的水杯，浅啜了一口，茉莉花的微苦被蜂蜜冲淡得刚好，只剩不甜不苦的清香，一口下去，因讲题而嘶哑的嗓子瞬间舒服了不少。
斜睥了一眼凑在他身边满眼期待的等着看他反应的李念，楚洛尧心中莫名愉悦，心想，这家伙还算有点眼力见。
李念瞧着他舒缓了不少的神色，猜到他此刻心情还算不错，小小的松了口气，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托腮笑着偷偷的注视着他。
讲台旁的空调呼呼的吹着冷风，教室里充斥着同学交谈闲聊的声音，树上的蝉鸣尚存余韵，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铺满课本，beta托着腮满脸爱意的注视着身旁的alpha。
期中考试不久后，李念迎来了他来到楚洛尧身边后，他的第二个易感期。
在他们学校，alpha的易感期和oga的发情期至少保底拥有两天的合法假期，视情况可申请延长。beta是没有信息素的，所以当然也没有这个假期。
不过大多数人反应最强烈的时候也就集中在头两天，到第三天就能大致调节掌控好自己的信息素情况，为了不耽误学业和正常生活，很多人会选择回到学校，每天注射药剂和服用药物来度过剩下的几天。
楚洛尧也只请了两天假，倒不是怕影响学习，毕竟他就算几个月不上课，光靠自学成绩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他只是不能接受自己比别人“弱”——大多数人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甚至能做得更好更出色。
楚洛尧在很多事情上要强到了一个近乎偏执的地步，没有人能改变他的想法。
这也意味着，李念接下来会有两天见不到楚洛尧。
好在李念在他易感期的两次假期内，都卯足劲在学习，想要让楚洛尧看到自己学习的成果，争取不给他丢人，所以倒也没有觉得多难熬。
反而满怀期待，迫不及待的想要在这两天内做到些什么进步，等楚洛尧回来时，给他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
楚洛尧请假的第一天，第二节下课赶去操场做课间操的时候，李念看见楼下公告栏贴上了期中考试的光荣榜。不出所料，高一的年级第一名依旧是楚洛尧。
英俊冷冽的少年对着镜头微微扬起下巴，依照摄像师的要求挤出一抹笑，却淡漠到不及眼底，又冷又傲，深蓝相间的校服被他穿得格外好看，像极了校园文里的冰山男主。
李念挤到了前排，目不转睛的瞧着那方几寸大小的彩印画布，看得心跳加速。他听见身旁有人在欢喜的窃窃私语，议论着高一年级第一的颜值有多高多优秀。
听着听着，他也觉得与有荣焉，不自觉的骄傲起来，连腰都下意识的直了不少。
他想，楚洛尧这样好，就是应该被所有人夸奖和喜欢。
李念的喜欢是很大方的，他喜欢一个人，就希望所有人都能喜欢他，想要让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落到他的头上。他的自卑与不配得感永远只针对他自己。
一直到离开去操场做课间操的时候，李念都还觉得自己没看够。
光荣榜上的照片很新，是前不久刚拍的，李念知道是哪一天，因为他想起了前几天楚洛尧自习课上到一半被叫出去的事情。
李念记得很清楚，那时楚洛尧刚做完一张数学试卷，正趴在课桌上打算小睡一会儿，李念还特意把楚洛尧的书本往自己桌面上挪了挪，想要给他腾出更宽的桌面，拿着本子给他小心的扇着风。
楚洛尧没说话，但从他不拒绝的态度来看，他对此大概是满意的。
于是李念慢慢放下悬着的心，继续轻轻的给他扇着风。
可楚洛尧刚闭上眼睛，门口就来了一个没见过的同学叫他出去，惊得李念扇风的手停了一下，楚洛尧的双眼也顺势睁开，扫了他一眼，又很快的转向了门口。
楚洛尧其实是有点起床气的，也不喜欢自己要做的事情被人打断，所以他起身时的神色不太好看，看得李念有点心疼。
门外的两个人并没有马上离开，走廊里那个学生干部模样的人神色为难的跟楚洛尧说了些什么，一脸抱歉的微微低着头，楚洛尧大概是有些烦躁，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回到教室，径直走到李念面前，伸出一只手，辞简义赅道:“校服外套给我。”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波澜，却还是让李念察觉到了几分压制的不耐。
明明是在求别人帮忙，却说得像命令。
但李念这个满脑子都是楚洛尧的家伙哪里会觉得他不礼貌呢，忙不迭的点着头，急急忙忙的就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了楚洛尧:“好的。”
beta的衣服上没有信息素的味道，却有着淡淡的植物洗衣液清香，楚洛尧顺手接过那件外套穿上，被残留的属于另一个人的热意包裹着。
很意外的，他居然并不觉得讨厌。
楚洛尧抿抿唇，黑亮深邃的眸子盯着李念看了几秒，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李念后来才知道，那个学生干部说的是拍照需要穿整套校服，
', ' ')('包括外套。
有洁癖的楚洛尧那天正好嫌热没穿校服外套，于是直接来借走了李念的。
那件外套楚洛尧第二天早上就还给了他，装在一个设计简洁但质感很好的牛皮纸袋里，里面还有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印着的字全是英文，看上去就很贵。
李念小心翼翼的举起它看着楚洛尧，后者一脸意料之中的淡然:“给你的谢礼，收着。”
李念下意识想推辞，话到了嘴边又想起楚洛尧跟他强调过的要乖乖听话，于是又将拒绝的话咽了下去，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跟他道谢。
beta的头发长长了一些，几乎接近当下流行的微分碎盖，本来长相就不算丑，现在远看起来更是有了点氛围帅哥的感觉，不过他本人似乎浑然不觉自己的改变，依旧满心满眼扑在暗恋的楚洛尧身上。
虽然脸上因为熬夜写作业而挂着两个颜色不浅的黑眼圈，但那双让楚洛尧印象深刻的圆润眼睛依旧清澈而透亮。李念含着笑，有些腼腆和喜悦，但又真心实意的道谢道:“谢谢你呀，楚洛尧。”
“楚洛尧”三个字他说得又慢又郑重，像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楚洛尧没有回话，静静的看了他几秒，才从嘴里低低的压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嗯”。但在放下书包坐下后，他原本绷紧的眉头微微挑了挑，眼角少见的扬起了一点点算得上愉悦的情绪。
还算他懂得感恩。
可惜转瞬即逝，李念并没有看到。
他紧跟楚洛尧的步伐，在座位上坐好，侧目悄悄看了楚洛尧一眼，确定他在做题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后，慢慢低下头，偷偷躲在抽屉下摩挲着巧克力盒子，傻呵呵的笑着。
真好啊，这是楚洛尧给他的第一个礼物。有点舍不得吃啊！
一侧原本心无旁骛在刷题的楚洛尧，放慢了写字的速度，很不明显的偏移了视线，将李念的反应尽收眼底，满脸意料之中的扬起了嘴角。
他有些得意又嫌弃的想，一盒巧克力而已，就能高兴成这样吗？
楚洛尧并不是小气的人，甚至可以说得上出手大方，毕竟他家从来都不缺钱，以至于他对钱失去了概念和看重。但他的确没有给过李念钱，也从来没有跟李念提起过要给他钱。
李念跟在他身边当跟班，除了每天中午的那份顺带的私厨便当和他偶尔才有的耐心一般、还时不时夹杂着责骂的学习辅导之外，好像再也没有得到过什么实质上的东西。
倒也不是舍不得，大概是因为楚大少爷觉得，他都屈尊纡贵的允许这个对自己抱着爱慕之心的平庸beta跟在自己身边，满足了他的暗恋和想要了解自己的渴求，已经是最大的酬劳了。
他给了李念更贵更难得的东西，所以李念理所应当的没有资格再去得到他的钱。
楚洛尧从潜意识里一直这么觉得，所以他一直拒绝给李念点什么与钱有关的东西。
但在这个看到李念因为他随手给的一盒没人愿意吃的巧克力而高兴到抱着那个盒子傻笑的早晨，他突然觉得，多给李念点什么，或许也不是不可以。
至少李念高兴起来的样子，他看得很舒服。
这天八节课下课后，李念坐在座位上继续做着题，直到周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从不紧不慢的起身，走到了楼下的公告栏处。
下午放学的时间，大家忙着吃饭或洗澡，很少有人会来这种不常看的地方。
李念四处打量，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才有些颤抖的拿出藏在衣袖下的电子手表，翻过手腕用摄像头那面对准了光荣榜上属于楚洛尧的那张照片，接连按了好几下。而后做贼心虚般，埋着头一口气跑出去好远。
直到跑到没人的角落，他才敢把电话手表露出来，靠着满是爬山虎的绿墙，小心的滑动着那几张刚拍下的楚洛尧的照片，精挑细选了半天，选了一张最好看的设成桌面壁纸。
锁屏壁纸谁都能看到，但桌面壁纸只有解开锁才能看见，李念不想让他的单方面喜欢给楚洛尧造成不必要的负担和麻烦。
傍晚的秋风依旧带着些白日的热意，轻轻吹动着少年黑色的发丝，露出那双明亮而喜悦的漂亮眸子。
李念躲在角落，一遍遍的摩挲着那些像素模糊的照片，独自笑得甜蜜而满足。
真好，他喜欢的人，是个这么优秀的人啊。
·是谁拿电话手表偷拍自家对象在光荣榜上的照片呀？原来是我们家阿念小可爱啊！
·越看我家念崽越觉得他好卑微，啊，楚洛尧你对他好点啊！现在摆的脸色，后期追夫的时候都是要还的！
·喜欢写一些小两口的校园纯爱。他们为数不多的糖都在校园时代了，珍惜吧家人们。
·感觉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想要去死的念头越来越频繁和浓烈了。唉，老天爷和老天奶都请对我好一点吧，求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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