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今晚是个阴天,厚厚的云层遮蔽了月光,天地之间伸手不见五指。
关墙下,两队巡逻的士卒交错而过,渐行渐远。
隔了一会儿,一道黑影从阴暗处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向关上摸去。
天色昏暗,那黑影全身都隐在阴影里,就算近看,也很难发觉。
终于,黑影一下翻上了城墙。
这是守卫交班的一个空白,只有短短几十秒的时间,但黑影似乎很从容,从怀里取出一卷细细的绳索,一头在女墙的凸起处系住,打了个活结,然后将绳索抛到了关外。
深吸一口气,黑影抓住绳索,一跃而下,脚尖在城墙上一点,手一松,几个起落,已经轻轻易易地来到了嘉陵关外。
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关墙,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一抖手,活结散开,绳索滑落下来,不留一丝痕迹。
你要去哪里?”就在他转身想离去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
黑影微微一僵,停下了脚步。
原本的第一杀手,如今居然要靠绳索之助才能翻越区区一道关墙,真是可悲。”说话间,城下的阴影处慢慢走出来一条人影。
同样是一身纯黑,但与他的紧身衣不同,那人却是一件宽松的长袍,在夜风的吹拂下冽冽翻飞。
朝颜,你来做什么?”转过身来,果然是夜月。
等你啊。”朝颜一挑眉,没有江若梓在身侧的他,气势凌厉而阴魅,让人不敢直视。
你知道我要走。”夜月微微皱起了眉
我好歹是祭司,算卦之类的也算在行。”朝颜耸了耸肩。
谁在哪里!或许是谈话声惊动了关上的守卫,有人大喝起来,还有人举着火把往下照。
换个地方说话。”朝颜脸色一沉,不由分说地抓住夜月的肩膀,瞬间消失在原地。
几乎与此同时,关上投下来十几只火把,顿时将一块空地照得亮如白昼
没人?”
刚刚明明听到有人说话”
怎么回事!”巡查到此的风静臣见到了墙上似乎有些马蚤乱,心中一紧,赶紧喝问。
将军!”几名守军立即肃立行礼。
报告将军,刖才听到关下似乎有人声,但是没有发现”,一个士兵大声道。
是吗?”风静臣一皱眉,凑到关墙上往下望去,却见除了几只正在燃烧的火把以外,空空荡荡的,并无任何不妥。
将军?”守军小心地问道。
好好把手,盯紧了关下,不能大意。”风静臣沉吟了一下,吩咐道。
是,众人齐声答应j
风静臣点了点头,一转身,正要去别的地方巡视,目光一扫之间,忽然看到了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那是,绳索摩擦后留下的痕迹,而且”很新。
唰”的一声,两个绝色的黑衣男子就凭空出现在一座小山坡上。
就这里吧,关上应该看不见了。”朝颜松开了手,后退几步。
你有什么目的?夜月冷冷地道。
这句话该是由我问才对吧!”朝颜微微一笑道,“两国交战之际,你深夜偷出嘉陵关,意欲何往?
这似乎与你无关。”夜月道。
本来是与我无关,不过“朝颜撇了撇嘴道,跟陛下有关系不是?那跟我也就勉勉强强有点儿关系了。”
怕我出卖军情给东齐?”夜月一扬眉。
那侧不是,再说了,嘉陵关也没有你可以出卖的军情。”朝颜叹了口气,收敛起笑容,正色道,你想去找江若梅,是吧。”
夜月望着他,沉默不语。
找到了之后呢?”朝颜无奈道“别忘了,你已经不是那个冥血阁的第一杀手了。”
没有内力,不代表我不能杀人。”夜月看看自己的手,淡然道。
你果然是去行刺的…这就是你跟来嘉陵关的目的吧!”朝颜一摊手,接着道,以你现在的状态去行刺,胜算连两分都没有吧?何况,就是你成功了,还能安全脱逃吗?夜月,你说过你不想再杀人,也是谎言吗。”
不是。”夜月摇了摇头道,只是,有些事必须有始有终。夜家留下的烂摊子,让别人来收拾善后可不是我的习惯。
你的脑袋走石头做的么。”朝颜盯了他半晌,一拍自己的额头。
你回去吧。”夜月说着,转过身离去。
喂。”朝颜叫了一声,叹道,“至少,你知道江若梅在哪里么?
我一定可以找到她。”夜月顿了一下才道。
等等”朝颜身形一动,又拦到他前面。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道雪亮的剑光。
嗤,几根银色的发丝枫落下来。
你……”朝颜指着他,气得手指都发抖了,良久,才跳了起来,大吼道,你竟然削我的头发!暮颜会抓狂的!”
夜月插回宝剑,一阵无语。
朝颜立即又退后几步,免得他又出手。果然,没有内力的夜月,出剑速度也没有减慢多少。
你很奇怪。好一会儿,夜月才道。
嗯?”朝颜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你不会武功,没有内力,可是“夜月皱着眉,疑感地道,“你的身体反应很快,似乎是早就熟悉了和人战斗似地。”
还不是因为暮颜那个变态!”朝颜撇撇嘴,又道,算了算了,我怕了你了,要去就去,你的死活关我什么事。”
多谢。”夜月向他点点头。
不过,带上这个吧,或许关键时刻会有用的。”朝颜从怀里模出一个卷轴似的东西递过去。
星祭神殿的东西?”夜月顿时提起了几分兴趣,走近前去,“怎么使用?”
就这么用。朝颜一直笼在袖中的左手突然一扬,洒出一把粉末。
你……”夜月一惊,刚想闭住呼吸,但毕竟不能用内功,反应慢了此计,脑中一晕,就失去了知觉。
朝颜一把接住他前倾的身体,得意地一笑道:“秦冰的药果然好用,管你什么第一杀手第一高手,一下就倒!”
夜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见到窗外阳光灿烂,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屋内熟悉的景物让他知道,自己又被朝颜带回了嘉陵关,不由得苦笑。果然是不能松懈,居然连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都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迷倒他,看来最近真的是太安逸了。
醒了就喝药”床边一个人影顿时遮住了阳光。
秦冰,“我睡了多久?夜月慢慢地坐起来。
也没有很久,还没到中午。”秦冰道。
谢谢。”夜月接过他手里的碗,一饮而尽。
比昨天的又苦了几分…,果然是惹他生气了,“谁都知道,秦冰的药有多苦,就代表他有多不高兴。而他配给江若梓的药,永远都是清新爽。”可以当成饮料喝的那种。
冰,他醒了?”门一开,江若梓的头探了进来。
你不会自己看?”秦冰回头白了她一眼。
江若梓干笑了几声,走进屋里,顺手一揽黍冰的腰,楼着他一起坐在床沿。
抱歉。”夜月随手将空碗放在床头的小几上,沉默了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
免了!”江若梓没好气道,一点儿城意都没有。”
为什么,“阻止我。”夜月忽然抬头直视着她。
不知道。”江若梓一摊手,有些无奈地道,“算是直觉吧,想做就做了,只是没想到你还真敢。这样的身体,居然还去当刺客?
有些事,非要自已解决的。”夜月道。
我不懂。”江若梓摇了摇头,又笑道,“总之,你最好死了这务心,我不会放你出去的。时了,今天一早风将军就在彻查关内,好像听说”昨晚有人发现了几只老鼠。”
夜月一怔,随即就沉默下来。
你和江若梅之间的恩怨,我大致能想象,不过“江若梓叹了口气道,再等等好吗?会有机会的。”
为什么”“夜月低声道,对我这么好””
是我把你带来边关的,所以,在这里,你是我的责任。”江若梓想也不想地道。
只是责任么。”夜月不禁苦笑。
另外,为朋友担心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吧?”江若样笑道。
我知道了。夜月在被子下面的左手狠狠地握紧,指甲几乎深深地陷入掌心,一阵阵刺痛的感觉,然而,他的语气却是平静如水。
以后不要再乱来了。”江若梓正色道。
嗯。”夜月低低地应了一声,算是默认。
江若梓左看右看没觉得不对,也放下了心。
我要先回去了。”秦冰站起身来。
别累坏自己,那个…,不急。”江若梓叮嘱道。
我知道。记住,回宫后你答应我的事!”秦冰瞪了她一眼。
是是。”江若梓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目送他出门。
我想再休息一下。”夜月道。
也是,秦冰的迷*且┦亲盍倚缘模大概还有后遗症。”江若梓赶紧道,“你再睡一会儿,我让人把午饭送到你房里来。”
嗯”
青墨:嗯,大家想看先推倒哪个来着?其实,“也都差不多能吃了呢,
第三卷凰破霄天第十二章暴雨前夕
夜月是被一阵沉闷的鼓声和喊杀声惊醒的。
猛地睁开眼睛,只见窗外的光线也已经昏暗了,显然已经过了黄昏。桌上放着的饭菜早已冰冷,想来是因为自己睡得太沉,所以来人没敢叫醒他。
他立即翻身下床,穿好衣服,捉起宝剑推门而出,正好撞上风静羽,连忙道:“出了什么事?东齐军攻城了?”
“嗯。”风静羽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三分惊恐七分慌乱,一边咒骂道,“该死的东齐,就挑了城上做饭的时间来攻,大部分士兵都还来不及吃晚饭。”
“姜参军和军师呢?”夜月急道。
“他们已经去了城墙上。”风静羽道。
夜月一把挥开她就往外跑。
“夜公子!姜参军交代让你留在这里!”风静羽急忙喊着,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我能安心在这儿等吗?“夜月一声厉喝,用力甩开她。
本来男女有别,风静羽又不敢太过拉拉扯扯或者身体上的接触,很轻易地就被他甩了开去,只急得一头冷汗。
“站住口”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秦大夫?”夜月回过头,讶然道。
“我也很想上去,可是……”秦冰移步挡在他面前,不甘愿地道,“不能给她多添麻烦了。”
夜月猛地一滞,不禁沉默下来。
风静羽见状,悄悄松了口气,赶紧退了出去。
“你已经不是那个第一杀手的夜月了。”秦冰凝重地道。
“我知道,你们究竟要提醒我多少遍?”夜月苦涩地一声轻叹。
“你若是不记住,说多少遍都没有用,不是吗?”秦冰道。
“秦大夫,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好一会儿,夜月才道。
“没有。”秦冰很干脆地摇头,停顿了一下,又道“‘夜月,你有没有后悔?”
“后悔什么?替她挨这一剑吗?”夜月淡淡地苦笑,左手按住了胸口,那曾经被利剑穿过的伤疤,“我不甘心,但是……如果重来一次,恐怕我还是会扑上去的,所以,“不悔。”
“你喜欢她吗?“秦冰忽然问了一句。
“什么?”夜月呆了呆,脸上顿时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到底怎样才叫喜欢,不逝,“想保护她,不想看到她受伤“”“”秦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她说我是喜欢她的,尽管我自己也不明白。那么,你呢?你喜欢她吗?!”
“我怎么如,“喜欢她?”望着那两道澄澈的目光,夜月突然觉得有些狼狈,不自觉地别开了目光。
“是吗?那是我还没有搞明白什么事喜欢吧。”秦冰耸了耸肩,也不追根究底,径直拉了他往回走,一边道,“你睡了一整天,先吃点儿流质的食物垫垫胃,一会儿我还要扎针,药也熬在炉子上,马上就好了。”
夜月在心底叹了口气,终于也死了去城墙上的心。
另一边,江若梓拿着一把大刀,将一个幸运地爬上城墙的敌军士兵砍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只觉得心跳剧烈,手臂都在发颤。
不是没见过尸山血海,只是,当初的古县只是一个善后的战场,而如今却是真刀真枪地搏命!看到尸休和亲手杀人的感觉……终究天差地远。
风静臣居然也说到做到,虽然让她呆在后方,但并没有派人格外保护,尽管是流箭都伤不到的位置,但偶尔也会有几个敌军爬上城墙,穿过封锁线来到她面前的。
身边的苏涵清脸色平静,似乎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
江若梓抬手抹去脸上被溅到的几滴血,大口地喘气。
“杀人的感觉,如何?”苏涵清淡淡地道。
“我要是说很好,也没人信吧!”江若梓用大刀撑在地上,没好气地道。
“你明知道的,你不动的话,有我在,也不会让几个小兵伤了你。”苏涵清轻轻地一笑。
“或许,“……江若梓怔了怔,刚才的确是想都没想就一刀劈过去了,根本没有考虑到身边的这个可是绝世高手,然而“”不后悔,“或许,我也会想保护你,涵清,你太强大,强大得……让人心疼。”
“战场上,你说什么呢!”苏涵清瞪了她一眼,有些慌乱地转过头去,耳根处却掩不住一抹轻红。
“呵呵……”江若梓不禁笑了起来。
“专心一点!”苏涵渍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江若梓一挑眉,看着面前的战场笑道,‘!看吧,风静臣好歹也是有分寸的。”
苏涵请一愣,转头看去,只见他们附近的士兵很快地调整了防守位置,将他们护在安全范围之内,果然再没有一个东齐士兵能冲过来。
江若梓明白,风静臣终究是忠臣,就算是为了试探自己的器量,也只会点到为止,毕竟,一个不好就会变成弑君的把柄呢。
“刚才那一刀,可有感觉不同?”苏涵清道。
“嗯,好像没想象中那么吃力
这刀应该有五十多斤重吧!”江若梓举起刀晃了晃,笑道,“怎么样,我也算是武功高手了吧?”
“内功才刚刚入门,有什么好得意的。”苏涵清没好气地斥了一句。
“明明是你问我有什么感觉的。”江若梓撇撇嘴,一脸的委屈。
“东齐要退兵了。”苏涵清忽然道。
江若梓急忙转回头望去,果然,随着一阵急促的鸣金声,原本悍不畏死地往上爬的东齐士兵立即如潮水一般退去。
“可以追击不?”她随口问了一句。
“敌军虽是撤退,但行动之间井然有序,退而不乱,出击也只是徒增伤亡而已,没有意义。”苏涵清摇了摇头,叹道,“东齐的主将是个将才啊。
“我管她是将才还是酱菜,反正在这儿就别想讨到好去!“江若梓道。
“东齐主将司空衍,也是我的老对手了。“说话间,风静臣已经向他们走过来,虽然一身银甲上沾满了血迹,但却没有狰狞的感觉,只显得英姿飒爽。
“风将军很熟?”江若赫好哥道。
“近几年我国与东齐边境屡屡爆发小现模的冲突,作为东齐镇守边关的主将,司空衍与我已经暗中交锋多次不分胜负了。”风静臣解释道。
与此同时
“风静臣,是个好对手。”司空衍望望发黑的天色,又看看一队队有序退回营中的士兵,悠悠地叹了口气。
虽然目前为止战况并没有失利,然而再过一阵子东齐就会进入雨季,阴雨连绵,道路泥泞,到时候国内的补给会很因难,这还不算敌军马蚤扰粮道。而嘉陵关中的风静臣就是守着关城不应战,一旦战争陷入长期僵持,士气下落,粮草的问题就会成为自己的致命伤了。
“风静臣……“”司空衍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颇有些无可奈何。
这些日子里,能用的方法他全用过了,但风静臣似乎就抱定了当缩头乌龟的主意,任凭她做出多么无防备的样子,就是一个不理不睬。她也想过用计奇袭,但任何计策都要建立在对方有所行动的基砝上,对于死活不动一下的敌人,眼看着天气一天天变暖,她却依然无计可施。没法子让西夏主动?br/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