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不知归路作者:肉书屋
不少宫女暗送秋波。
见她朝他看来,拓跋扬朝她举杯,凭空一碰,笑了笑。她心一个“咯噔”,忙移开眼光,他的笑太过意味深长,让她警觉暗生。她不知道一灯如何整治过他,他又是如何从迭嶂谷出来的,只怕他在迭嶂谷吃了一个大鳖,没那么轻易罢休。
韩成敖冷眼旁观,瞪着拓跋扬,不悦道,“这人好生无礼,怎么一直看着你?”
她若无其事道,“是吗?人家是看着你后面呢。”说着斜睨着身后对拓跋扬偷眼打量的宫女。
恰好拓跋扬目光周游一圈,又游了回来,对上韩成敖的瞪眼,一笑,朝他遥遥举杯。
韩成敖还记着他那次在差点失控坠马,都是拜拓跋扬所赐,怎么会轻易接受他的示好,见她俏脸一沉,韩成敖这才轻哼一声,端起酒杯往嘴里一送,算是对拓跋扬的敬酒回了礼。幸而韩成敖只记得和拓跋扬之间宫里骑马那一段过节,要是他知道拓跋扬就是主使绑架他们那人,不知又要惹出什么惊天怒火来。
宴会照样是老一套,歌、舞、酒,正是索然无味的时候,人群有人按捺不住了嚷了起来,“拓跋大王子的好大的架子,难不成是要皇上亲自去请?”
大臣几人里开始喧嚷起来,拓跋王这才把酒杯往桌上一扣,粗声道,“你们中原人自恃天朝之国,难道就这么点耐性?”
几位大臣本来仇恨年年侵扰的拓跋一族,他们吃了败仗,上门讨饶,竟还敢如此气焰嚣张,不由心头火起,有人大声回道,“我们天朝的礼仪从不用在野蛮人身上。”
硝烟味渐起,一个清甜的声音插进来道,“大王子迟迟未到,想必是为皇上准备了表演节目,我们不妨再等等。”
施玥儿不由循声望去,只见慕容德馨一身缨红貂裘,如坐朝霞,而她旁边的是韩煜齐,他似乎有些意兴阑珊,手里的酒杯随意地转着,似听不到大殿的争执,慕容德馨在低声对他说着什么,他也似乎听不到。
她忽地想起很久以前,他在人群中永远是一副游离的姿态,仿佛一堵看不见的墙,谁都看得见他,可是谁也触不着,她试着把他融入人群,适应社会,一度她以为她成功了,可现在她恍惚觉得那堵墙又回来了。也许有的人天生适合住在墙内,原来不是他闯进她的生活,而是她闯入他的墙内,她误闯进那堵墙,可是终究进不了他的世界,还是她其实一直在墙外?
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韩煜齐放下酒杯,慢慢转过头来,她忙收回思绪,不着痕迹移开视线。
就在这时,门口一个拉长的尖声道,“皇上驾到——”
大臣立即噤声,刷的跪成一片,她原地矮身,低着头,听见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经过身侧,一步一步上了台阶,这个过程十分漫长,直到她感到小腿发酸,才听到皇帝懒懒道,“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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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宴长梦多(一)
更新时间201162819:35:41字数:2438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行了礼,回到座位上。施玥儿才坐定,发现原本站在身旁的乞巧还跪着,惊得张大了嘴,“小,小姐,他……他是周……周?”
施玥儿暗叫糟糕,只因为她到哪里乞巧便跟到哪里才带她来,太习惯了,反倒忘了见过乞巧也是见过韩慎的!施玥儿忙把乞巧拉起来,趁着这当头,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不要胡说,当今皇上姓韩,让别人听到了,我也保不了你。”“可是,小姐,他……”“别说了!”
她甚少用这么严厉的语气,乞巧吓得一哆嗦,便不敢说了,慌忙站好,再偷眼打量皇帝,世上真有这么相像的人吗?可是这个坐得那么高的人,怎么会是当初住在草舍的周公子呢?难道是她记错了?
见没人发现她们的异状,施玥儿才松一口气,这个中的曲折离奇,她怎么跟乞巧说明呢,看来回去还得给她洗洗脑子。
她转眼看向空空如也的凤座,眼前便浮现那个跪着地上求她保住小皇帝的可怜母亲,自小皇帝殁天后,太后便心灰意冷,自请搬到清沁殿吃斋念佛,从此不问世事,连新帝登基也不曾露面。清沁殿等同于冷宫,渐渐的,人们忘了宫里还有一个正牌太后,以为殿里住的不过是哪朝的废妃。
她终究是保不住小皇帝,自觉有愧面对一个伤心欲绝的母亲,所以多日来也不曾面见太后,正怅然,门外太监高叫,“拓跋大王子到!”
拓跋扬时间倒是掐得刚好,竟比皇帝的出场晚一点点,众臣压下去的怒气又上来了,施玥儿不由随着大家的目光看向皇帝的反应,因为隔的距离不算近,只瞧得清他裹在一身黄灿灿的蟠龙袍子里,浑身仿如笼罩在一层金色的光圈里,灿然若烁,教人不敢直视,他靠躺在椅背上,姿态慵懒之极,只道一字,“传!”
拓跋铭迈着大步进来,并不跪拜,双手一揖,道,“拓跋铭参见皇上。”
“起来。”
“拓跋铭来迟,特送来薄礼赔罪。”拓跋铭昂然道,脸上没有分毫愧意,一击掌,随后便进来几个拓跋打扮的随从,抬着大箱小箱进来,足足有几十箱,摆满了大殿。
众人早已闻说拓跋来京带来的贡品惊人,见此阵势,不由伸长了脖子看。
随从把箱子打开,顿时照得满堂生辉,恍如白昼,一片惊叹响起。
拓跋铭不紧不慢报上清单,“东珠十斛,海珠一箱,鹿角、象牙、灵龟、熊掌共十箱子,虎皮、熊脯、貂裘共二十四箱子,雪莲、灵芝一箱,玉珊瑚八对,玉镯、玉环、玉佩、玉璧各一箱……”
在座的人哪里有机会见过这么多宝贝同时现世,别说其他的珍贵的山珍野禽,光是东珠一样,就够他们看得眼花缭乱,东珠罕有之极,据说宫中也只有当年先皇赐给先皇后仅有的一颗,早随先皇后葬入地宫,从此无人再见过。拓跋王出手竟如此豪气,一出手便是十斛,真真把他们惊得目瞪口呆。
拓跋铭见众人反应,更加得意,傲然道,“一点薄礼,请皇上笑纳。”
皇帝忽地直起身子来,眯起眼打量满殿宝贝,点头笑道,脸上带出了一点笑意,“朕就笑纳了,来人,搬下去吧。”
施玥儿侧眼朝拓跋雄望去,他庞大的身躯巍然端坐,脸被大半胡子掩住,看不清下面的表情,只觉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她心里暗暗盘算,“拓跋王出手如此大方,不知要皇帝什么来交换。”
皇帝似笑非笑道,“几位贵客,在宫里玩得可还尽兴?”
“宫里风好,水好,人更好。”拓跋铭顿了顿,斜眼一飘,很快转了回来,怪声怪气道,“难怪天下人都羡慕皇上。”
皇帝转着手中的板指,悠道,“大王子何必羡慕,大王子一路招摇进京,百姓夹道欢迎,也是风光得很。”
拓跋扬倒是面不改色,插口道,“皇上,我们既然昭告天下,从此甘为臣子,这本来就是为臣该行之礼。这次进京,一来是一睹皇上天容,二来,是表拓跋臣服之心。”
皇帝一指地上成箱子的贡品,笑道,“你们的臣服之心,朕已经看到了,第三呢?”
“皇上英明!”拓跋扬朗声一笑,“三来,为臣子的,也有所请求。”
皇帝颇感兴趣,“哦?说来听听。”
“既为君臣,理应捐弃前嫌,坦诚以待,拓跋扬请求有三。第一,开放拓跋与大煌边境夏州、贺州等十三州互市,第二,拓跋今年历经大旱和大雪,百姓境况比大煌几个州府更凄惨,望朝廷能一视同仁,增派救援粮饷;第三,昔日拓跋是大煌附庸,如今成了臣子,君臣再无芥蒂,朝廷理应撤回所有冀州的军队。”
拓跋扬说得一口纯正中原话,字正腔圆,颇为悦耳,随着他的话音落地,人人像突然被按了暂停,变得鸦雀无声。
也只有懵然不解的乞巧奇怪道,“小姐,怎么大家都不说话?他的要求很过分吗?”
施玥儿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上,“嘘,不要说话,我们看着就好了。”
拓跋扬真是敢开口,他们只用降书一纸,便想换来忒多好处。尤其是最后一点,一旦撤了冀州的驻兵,就等于西北大门随时对敌人敞开。众人心里透亮,拓跋曲意奉承,无非是施缓兵之计,等过了几年,休养够了,难保狼子野心不会再起,可是对于大煌,割肉喂狼还不够,等狼养好了伤,还要早早拆了篱笆请他们进羊圈吗?
一大臣猛地一拍案,站起来怒道,“二王子,好一个请求,以一抵三,不怕狮子大开口,撑坏了二王子吗?”
气氛僵了起来,慕容德馨轻笑道,“二皇子,今儿是大年夜,谈政事岂不辜负了良辰美景?”
拓跋铭斜睨着慕容德馨上上下下,道,“只要皇上金口一开,就不耽误了我们继续良辰美景了。”
“你……”慕容德馨被他放肆的眼光羞红了脸,任她再伶牙俐齿,也张口无语。
拓跋铭更加得意,催促道,“拓跋真心实意对皇上投诚,不知皇上的诚意何在?”
几个大臣气得胡子朝天,一个接一个表态反对,小臣不敢冒头,只在底下议论纷纷。
正是一片嘈杂时候,她见韩成敖正要灌下一大杯酒,忙按住他,示意不可多喝,韩成敖恨恨地放下杯子,“他们简直欺人太甚,当初就不应该让拓跋铭活着回去!”
“朝堂的事轮不到我们管,你别急,皇上不可能答应他的。”
韩成敖奇睨了她一眼,“你怎么肯定皇上不会答应?”
“嗯,听说皇上的手段不弱,被他整过的大臣不在少数。”她含糊道,却在心里道,能占得了韩慎便宜的,恐怕都不在人世了。
此时,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来,似是喝多了酒,话音有点飘忽,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睿王妃,两位王子好歹与你有数面之缘,他们有所求,你怎么不说话呢?”
施玥儿突然听到自己被点名,吓了一大跳,她一抬头,就见所有人都朝她看来,也包括一脸等看好戏的皇帝。
而说话的人竟是韩煜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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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宴长梦多(二)
更新时间20117222:42:41字数:3266
施玥儿懵得半天忘了反应,慢慢把头低了下去,慢吞吞道,“臣妾一介妇孺,不敢妄议朝政。”
韩煜齐眼里荡漾着清波,有种温柔的光泽,口气却清冷得教她发颤。她几乎不敢相信是从他嘴里出来的。“睿王妃何必妄自菲薄,王妃不是曾在先皇跟前伺候笔墨么,先皇自然是不会错看人的。”
座中诸人交头接耳起来,上书房行走的人都是一品以上大臣,触目的都是机密文件,女子入内是禁忌,此女子竟能在先皇跟前伺候?时隔一年,朝廷几经人事更替,但知道她的过往经历不在少数,此番话出自韩煜齐之口,再看看她和韩煜齐,那眼光便多了几分耐人寻味,倒是忘记了刚才还在义愤填膺地讨伐拓跋铭。
皇帝不忘煽风点火道,“既然在座的无甚高见,何不听听睿王妃的妄议。”
她发誓皇帝嘴巴挂的是幸灾乐祸的笑,蓦地一个念头浮上来,这厮早就对拓跋扬的打算一清二楚,她不是要韬光隐晦么,越是这样,他越是要推她上台面,当着这么多重臣的面,她要是说不出个丁卯,要她当众下不了台!
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这辈子从未这么热闹,所有人都齐了。
她也顾不得想韩慎弯弯绕绕的肠子,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呢。可是要怎么说呢,如此荒谬的要求,她若敢说一个字赞同,恐怕她还顺利离开皇宫,就被言官的唾沫星子淹了。可是人家表示了虚委臣服,一番诚意拳拳,若一口拒绝,便显得大煌没有容人之量,难免落人话柄,也难保他们会不会当场撕破脸皮,日后会不会借题发挥。横竖皇帝都要把众之矢的帽子扣到她头上就是了!
拓跋铭得意洋洋:“难道一屋的臣子竟连半点主意也没有,要听一个女子的意思行事?”
韩成敖见她困窘,脸上覆了一层寒霜,胸闷气窒,却也无计可施。忽见她朝他轻轻一眨眼,眼色一碰间,知道她心里有了计较,眉头一松,笑道,“大王子别误会,皇上的意思是,二王子话里的道理连一个妇道人家都晓得,王妃,你说是不是?”
她点点头道,“臣妾见识粗浅,只怕误解二王子的意思,”定了定神,“请皇上成全二王子的要求!”
话落,立即有人站了起来,手指一颤一颤指着天,怒道,“女子不得议政!”
韩成敖笑意渐深,“别急,本王妃的话还未说完呢。”
“二王子的意思是,开放十三州府互市主意是极好的,不过拓跋与大煌久未往来,交通不便,管辖也不便,不妨先在其中一个州府开放互市,由官府督办,对商人登记造册,管收赋税,待日后兴旺起来了,再慢慢开放其他十二州也不迟。”
拓跋扬哈哈一笑,道,“睿王妃真是妙人儿,那第二个请求又如何?”
“第二,拓跋如今是弟兄手足,自然要和其他州府一视同仁,你们有难,我们自然要帮忙,然而拓跋千里之遥,粮饷光是运费便不知是价值的几倍,运到时日更是不知几何,二王子盘算着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让拓跋百姓就近迁入我们境内,划境而治,从此拓跋子民在中原安居乐业,这样用不了千秋万代,他们便真正成为我们的血肉手足,岂不妙哉?二王子果然思虑周全,想常人之不所想。”
“至于第三,”韩成敖已然明白过来,接腔道,“既然两国成了君臣,撤军自然是要的,请皇上把冀州的军队全撤了,举军北上,迁入廓罗多草原,廓罗多草原如今也是我们的疆土了,拓跋百姓也是大煌的子民,皇上自然有责任保护他们,二王子,你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说完,背脊已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意,方才转瞬间,她便想明白了,皇帝未必是要整她,他给了她韩成敖的解药,不管始作俑者是谁,他施了一分的恩德,就要一毫的回报,他这是问她要回报来了。
反对的人半晌,才回过味儿来,不禁面露喜色,眉头也松开了。
其他的官员闻弦音而知雅意,无不点头赞同,有人甚至哈哈大笑,“二王子想得真是妙啊、妙啊。”
“臣建议将夏州划出来安置拓跋子民,至于你们原来的疆土,就改名叫拓州如何?”
“拓州,有意思,哈哈哈哈……”
“请皇上立即拟旨,允了二王子!”
拓跋百年来战了败,败了降,降了战,反复无常惯了,所谓君子协定对他们不过是一纸空文,一匹最狡猾的狼,绝不会甘于受制于人。人人心头都雪亮他们是不会心甘情愿吃这个哑巴亏,让他们痛快的不过是挽回自家的脸面而已。
拓跋扬未见慌乱之色,拓跋雄也是从容稳坐,双眼微阖,如老僧入定一般,不曾发一言。
“睿王妃真是拓跋扬的知音。”拓跋扬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畅快笑道,“王爷王妃灵犀相通,真是令人羡慕。”
拓跋铭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僵硬着面部肌肉,神气十分的古怪,站了一会,全无动作,又因为台场子铺得太大,一时下不了台,正是尴尬的时候,拓跋扬一拱手,话题一转道,“皇上,来日方长,此事日后可以慢慢细议,良辰美景当前,我们何不只谈风月。我的王兄擅长搏击,不如就让他演示一番,作为送给皇上的贺礼。”
大臣们见他胆虚逃避,自是哼之以鼻,不过他们出了一口恶气,心中正是大快,也不屑与出尔反尔的小人多做纠缠,皇帝也顺应道,“如此甚好。”
拓跋扬眼中略过精芒,垂首谦顺道,“不过,我们草原上的搏击术,恐怕要有对手才能施展出来,听说睿王爷也是个练家子,拓跋扬斗胆请睿王爷一试。”
施玥儿手里的酒杯差点握不住,忙道:“不瞒各位,王爷最近几天身子不适,病现在还未大好,只怕会让大王子扫兴。”她朝拓跋扬看去,这人竟然不动声色地把战火引到韩成敖身上来!
拓跋扬恍然扬眉,“哦,原来王爷竟是有恙在身,可真是巧了。”
拓跋铭与拓跋扬百年不遇地站在同一阵线,阴阴嗤笑道,“既然王爷身体不适,那就算了,王爷金枝玉叶,伤了,拓跋铭不敢担当,再说了,对手水平若不能相当,我的本事再大,也施展不得。”
韩成敖一听就把眉头皱起来,正要发话,被她用眼神瞪了回去。他是不知道拓跋铭的天生神力,她在战场上见过拓跋铭单手拉弓,手臂般粗的弓,三箭齐发,箭无虚发,那是何等的臂力才能做到。别说他现在病才消停点,以他的身手,十个健康的他也未必是拓跋铭的对手。
她感到不对,非常的不对,拓跋扬挑衅的意味太明显,以他们的处境地位,不谦恭谨慎就算了,怎么会处处寻衅子?
她低声朝韩成敖道,“别冲动,让我应付他。”
让她诧异的是,韩成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正是巧了。拓跋王子若是担心没人堪当对手,宫中身手好的侍卫大有人在,不要因为我扫了大家的兴。”
“哼,侍卫?你以为谁能当我的对手么?”
韩成敖畅快笑道,“那恕我更不能奉陪了,大王子本事那么了得,定是不愿意胜之不武的了。”
忽然感到有人在案桌下碰了碰她的手,她向他看去,他也笑看着她,突然明白了,若是以前的他,定是血气一涌、牙一咬,便冲了上去,而如今,他知道他若受了伤,担惊受怕的是她,没日没夜地照顾的是她,他不愿逞一时之快而让她难受。
他看着她,那样子好像拥有天下最值得骄傲的珍宝,她胸膛中突然胀满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这样一个处处把她放心上的男子,这样一个为她渐渐成熟起来的男子,她何其有幸,得他如此?
韩成敖的回应多少让在场人意外,他们多数听闻韩成敖的品性,怀疑,唏嘘,复杂,戏谑,却没有赞赏。韩成敖满不在乎,一手牵着她的手,她感觉自己这一桌顿时成了视线焦点高度密集之地,挣了挣,他不放,她半是无奈,也由得他去了。
高坐龙椅上的皇帝徒地神情高深莫测起来,“既然这样,也不必勉强六弟了。”
皇上开口,本来等看戏的众人也有些失望,大煌崇文轻武,他们全是文官,对武斗一向看不上眼,拓跋铭有意卖弄一身神力的表演,在他们眼里也如同街头卖艺一般粗鄙,一场下来,博得喝彩寥寥。拓跋铭绷着一张脸入座,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酒过三巡,歌乐舞纷纷上阵助兴,大殿洋溢着一片歌舞升平,君臣同乐的气氛,至少是表面上的。
施玥儿觉得时间难熬,分分秒秒都像悬空走路,不知何时是个头,便低声对韩成敖说了两句。韩成敖本来就百无聊赖,早想脚底抹油了,一听便会意,连续三杯酒下肚后,脸色便绯红起来,说话也有些不利索。
她正要寻个空隙向皇帝告退,这时从大殿四角出来一群穿着洁白轻纱的女子。大殿四角都设有外间,供琴、鼓、钟、等乐器摆放,也同是供歌舞进殿的外间。此时舞女们从四周围拢了过来,她慢了一步,错过了机会,只得再耐着性子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