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来了,家里就像有了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什么都变得小心翼翼,全家人都在找一个合适的方式,克服着这种怪异的感觉,可是他什么都不想,就跑了。
之前对这个大哥的同情,还有愧疚,在这个时候,看着陈千阳歉意无措的样子,变得尖锐起来,开口冷冰冰的,“你从来没有接纳我们,也看不到我们的努力,爸妈怕伤你的自尊,都不敢大声说话,全家人都在学手语。但是爷爷奶奶只怪我们不和你说话,让你成了一个哑巴,可是你本来就是一个哑巴,医生都这么说,爷爷奶奶他们凭什么怪我们?”
陈千阳愣住,伸出手摸了摸陈科宇的头,嘴巴张了张,“对不起。”
陈科宇嘴巴一抿,低下头沉默下来,心里乱糟糟的,半响后,去拉他的手,“哥,以后不要再离家出走了,我们都很担心。”
陈千阳点点头,抿嘴露出一个笑。
这时老太太出来,让陈科宇陪自己去买东西,陈千阳进去陪爷爷。
里面陈云学和刘菡坐在小沙发上,老爷子靠着床咳嗽,“阳阳你过来。”
陈千阳过去给他倒了一杯水,顺着他的背,扶着他喝下。
老爷子看着他,心里就像是浸了酸水,刚才还强势的人,马上就温和下来,说:“阳阳,奶奶这边找了一个护工,你回家来住。”
刘菡有些着急,站起来,“爸,您别这样,阳阳去我们那里,学校都找好了。”拉过陈千阳,“阳阳,跟妈妈回去好不好?”
陈千阳点点头,顿了顿,有些沙哑开口,“好。”
陈千阳答应要回去,两个老人心中都知道去燕市比留在遂城对陈千阳来说好太多。
陈千阳现在不跟着他父母,他们死了,又有谁来照顾他?
他们教陈千阳认字写字发声,想让他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惜时间不够,现在只能想不懂事的儿子儿媳会对陈千阳好一点,再好一点。
遂城的家会被推成废墟,他们两个也会埋进黄土,可是陈千阳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抱着老泪纵横的爷爷,心里是无边无际的酸楚和不舍得。
(二十五)
伏城把车停在路边。
“你就在这里等?”宋炘堵了他两个早上,终于撞见他出门,马上就跟着过来。
伏城警告他,“等会别吓他。”
“不是,到底谁会吓到他?你这在这等着,不像变态像什么?他奶奶都让你进门?”
伏城就第一天去了他家吃早饭,其他时候都是和陈千阳打个招呼,然后陈千阳会把手里的早点给他一份。
宋炘听完,更是一言难尽,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伏城脑子有病呢?
“诶,小哑巴来了,他身边是谁?他弟弟?”宋炘指了指路口出现的陈千阳,身边还跟着矮了半个头的男生。
陈千阳走在前面,晨光照在他的后背,有一层干净剔透的光晕,陈科宇看着他停在了一辆卡宴旁边。
车上走下来两个人,高大卓异,有一种和遂城小街格格不入的气场。
陈千阳看到笑眯眯的宋炘,为难地看向伏城——他只买了伏城一个人的早点。
伏城接过他手里的袋子,陈科宇和他一起开口,“他(们)是谁?”
伏城低头对他说:“他是你弟弟?”
陈科宇马上拦在两人间,戒备又敌意地看着伏城,“我是他弟弟,你们是谁?”
(二十六)
伏城把陈千阳带到一边,低头盯着他,陈千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陈科宇想要跟过去,被宋炘拦住,“小鬼,站好,你哥哥和朋友说话,你一个小孩掺和什么。”
陈科宇看着这个带着耳钉,头发染得花里胡哨的男人就觉得不是好人,偏偏挣不过他,恶狠狠剐了他一眼,紧紧盯着陈千阳那边。
不知道陈千阳慢吞吞在说什么,嘴巴一张一合,脸上的酒窝时不时露出来。
然后伏城揉了一下陈千阳的头,把人轻轻抱了一下,在陈科宇要叫人的时候,把人带了过来。
陈科宇像是护食的母鸡,拉着陈千阳快步走开,回去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大人。
陈云学在机关做事,帮不少二世祖擦过屁股,也听过不少荒唐事,听到有陈科宇说两个开着豪车的男人在路口等陈千阳,马上就下楼去看。
车已经不见了,回去后责怪老太太没有警惕性,又提醒陈千阳不要轻信别人,也不要和他们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