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矿民要的是粮食,我们可以给他们粮食!”这似乎是个很好的办法。
“这不可行,春季的粮食才刚发放出去,夏季的购粮还没开始,国库已经没有多余的存粮了,如果把王都的存粮给戊云,那我们王都的人民怎么办?”一个管理粮务的官员立刻反驳到。
“难道上次送去的粮食不够吗?”蕾纳斯听到这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不久前王都的存粮才刚送出去,怎么那么快那里就因为饥荒而发生叛变了?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
“陛下,戊云常年处于混乱中,那里的山贼多不胜数,经常发生官粮被劫的案件,城主的急件中提到官粮多次被劫,导致大范围的缺粮,所以引起暴动。”一个对戊云情况了解比较深的官员说到。
劫官粮这种事还能经常发生?那这戊云的治安还真是乱得没话说!她不明白,难道那些押粮士兵就那么不济?政府就那么没有威信?还有,之前并没有听说有关于戊云缺粮的事,难道那里的官员欺上瞒下?
“如果是暴动怎么么会发展到叛乱这样的地步?那里的官员都在做什么?之前为什么没人上报!”愤怒的对下面的人吼着,一定要等事情发展成火烧眉睫的时候才有人告诉她吗?
女皇少有的愤怒让所有人沉默了下来,气氛一时间僵硬起来。欺上瞒下,报喜不报忧这种事在官场上实数平常,但这种潜规则也不好当君王的面直说吧?
“陛下……这是老夫失职。之前其实有收到关于戊云暴动的消息。但是老夫并没在意……”太师看着蕾纳斯震怒的表情,无奈的苦笑,真没想到女皇最信任放心的自己居然会犯这样的错。哎!如果不是因为现在三军的事让他无暇他顾,对暴动的事他也不可能会这样漠视。
蕾纳斯震怒的看向太师,这样的大事他居然能没注意到?
“陛下!戊云长期混乱,暴动时有发生,太师会有疏漏实在难免。再加上那的官员上书总说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将事实掩藏,实在让人无从预料……”看见蕾纳斯以苛责目光的看向太师,青龙家家主——右相大人忍不住为太师诉苦。他的话刚说完,在场的官员纷纷点头附和。
戊云是冰封身上的一块毒瘤,那里有永远解决不完的麻烦和矛盾,所有人都拿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没办法。
“一直不去正式问题问题就能自己解决吗?”看着人们脸上无可奈何的表情,蕾纳斯皱着眉反问。为什么连那么在乎冰封的太师一说到戊云都一副想要放弃的样子。那个省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陛下有所不知,戊云省的问题十分复杂,那里虽然以开矿为主业,但那里的矿坑大多都十分危险难开,产矿量不高,所以提不到与人口相匹配的粮食量。而戊云的边境又与不灭帝国交壤,时常爆发战争,在没有稳定的环境下,多数产业无法发展。长期的饥饿和贫穷导致了混乱,不少难以过活的矿工放弃开矿沦为山贼劫官粮,让饥饿和贫困加剧。这就像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一样,但是又找不到破解之法。”右相客观的辩解道,不是他们不想解决这样的难题,实在是没有办法……
恶性循环?蕾纳斯皱着眉沉思着。她不认为这世界上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仅仅只是现在还没有人想到解决之法而已。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解决眼下的叛乱!陛下,老夫认为应该立刻向凤凰城购粮!”右相出言打断了蕾纳斯的沉思。
“恩!那就向凤凰城购粮吧!”赞同的说道,如今这情况,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等等。陛下,上季的购粮结束没多久,国库依然空虚。各省的矿石都还没运来,而戊云又发生这样的事,估计是没有矿石出采了。我们根本没有这个钱和物来交换粮食!”财政这时候站了出来说到。
“什么?”所有的人都诧异的看了过来,他们现在没钱买粮?
“怎么办?”蕾纳斯立刻看向太师,用眼神向他求救。
太师皱起眉,财务他是和财政一起管的,所以知道财政大臣所言不虚,他们的确没多余的钱购粮了,就算用夏季购粮的钱买粮给戊云来勉强解决那里的叛乱,但接下来其他省呢?难道不给他们放粮?
“如果……”财政再次开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他的身上。看见自己成功引起大家注意,他两撇小胡子得意的一翘一翘,肥厚的嘴带着j商似的微笑继续说到,“如果陛下愿意用新矿做为交换,凤凰城愿意全力协助平息这次的叛乱。”
昨天他收到了来自磷火和朱雀本家的信,这才知道原来这次的叛乱是磷火有意挑起,目的就是为了让走投无路的女皇向凤凰城低头,让出新矿的所有权。如今已经胜券在握!
“不行!绝无可能!”从王座上站了起来,蕾纳斯宛如火山喷发般的气势喝住了所有人。
这根本是乘火打劫!夜的话犹在耳畔,她知道冰封的矿所有的国家都在窥视着,而它又是维持冰封所有人生计的救命稻草,自己怎么能让别人来瓜分冰封最重要的资源?
“陛下?”所有人都被女皇的气势和愤怒吓到,惊疑的看向她。
“但是没有其他办法了……”连右相都开始考虑起财政的提议。如今这是一个矿和一个戊云省的比较,凤凰城的要求并不算过分,相反,还非常合理。
“我说了,不行!冰封的矿只属于冰封,绝对不能被外人染指!”有第一就有第二。
凤凰城难道只会要一个矿那么简单?如果以后冰封再发生点什么自己一时解决不了凤凰城或其他国家却能解决的事,是不是又要割矿给他们?
大群的臣子在她面前分析利弊,不断的劝说让她妥协,她也知道牺牲一个小矿换来戊云暂时的和平绝对是值得的。但是像这样辣手的事情永远都会发生,而矿权一旦让渡要收回来难于上青天。如果自己这次开了先例,下面的官员以后就会效仿,渐渐将割矿当成一件应急的方法而习以为常。有一些底线是不能触碰的,所以她绝不答应这样荒谬的事!
而且没有了这些矿,冰封的人民靠什么过活?难道要整个冰封的人民为凤凰城打工?在失去了矿脉以后接下来失去的也许就是国土。她不敢想象长此以往这个国家还能不能属于自己!这些长远的未来这些急于割矿的臣子有没有想过?
眼下的问题的确棘手,但是她不相信除了割矿以外真的没其他办法。她是来救冰封的,如果答应了反而是把冰封往绝路上赶。
蕾纳斯的坚决顽固让人头疼,所有人都无法说动她。
太师看着眼前的僵局心中无力,他明白女皇在担忧什么,而他又不能说女皇的担忧只是愚人自扰。虽然他也不大赞成割矿这样的提议,但现在这种十万火急的时刻除了割矿外还有别的办法吗?最后的决策权在女皇手里,她不答应就算所有臣子说破了嘴皮都没用。
哎……特司迪的事都还没处理完,这件事又冲了上来,真是……
等等!太师突然全身一震立刻向特司迪看去。灵光一闪,一个想法不受控制的冒了上来。
“陛下可否听老夫一言?”太师突然转向蕾纳斯恭敬的说到。
“如果是劝说的话太师就不必多说了!”看着太师,蕾纳斯抚着额,现在她的脑袋又晕又涨,不想再多听那些废话了。
“不,老夫有个折中的办法,希望陛下能采纳。”
“折中的办法?说来听听?”蕾纳斯和所有人一听有折中办法全都转移视线注视着太师。
现在女皇的观点与财政及众臣子完全相右,已成了一个谁都不肯退让的僵局。如果能有解决的办法是最好,毕竟所有人都希望戊云的问题能尽快解决。
“陛下可以任特司迪为钦差大臣去协调此事,期限为一个月,如果一个月以后还不能将事情解决,那么就同意凤凰城的要求!”这是他唯一能为那孩子做的了。如果他能解决戊云的事,得到功绩,那即使以后失去女皇未婚夫的身份依然能在朝中立足。如果他失败,也可以勃然一身的离开。而且,这样的僵局下也只有这种办法了。
听太师说完后,下面一片嘈杂。
让他去戊云镇压叛乱?
特司迪看向站在女皇身侧的老师,心里涌上酸涩的感动。没想到自己这样任性的将使命丢弃,无视老师的期盼,老师最后还在为他着想。想方设法的帮他谋后路。自私的自己真不值得老师这样关怀……
蕾娜斯默默的看着特司迪,从会议开始到现在,他始终没有向她看来一眼。满朝文武的声音在她耳边却听不真切,自己此刻仿佛置身于一片虚空。人潮中她看着那个不愿看她的男人,一份落寞和悲伤在心中徐绕。一个人的心远去,即使近在咫尺却也像触不到天涯那般遥远。
他们之间的那堵心墙越来越厚,让她要怎么逾越?
“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满朝文武都看着蕾纳斯,等待她的答复。蕾娜斯不得不清醒过来。
太师的办法虽然有些冒险,但却很适合现在的僵局,也算可行。
虽然不确定以特司迪的能力是否能对付这样的大事,但是至少是给了女皇一个尝试的机会,让她最亲信的人去处理这事,如果最后处理不了就接受凤凰城的要求。大家各退一步来解决这事。
现在这个办法是她唯一的退路了!
“好!就这样办吧!”环视众人后,蕾纳斯最后妥协。
第三十五章特司迪遇险
1出行
“陛下,特司迪的出行所需都已经准备好了。”太师来到她的寝宫向她亲自报告。毕竟她还是放心不下让特司迪一个人前往戊云。
“真是有劳太师了。”
“……陛下。”看着蕾纳斯,明天的这个时候特司迪就将离开王都,也许这一走就是个把月数,一想到他们之间的纠葛,他就……“有些事我知道不应该插手,但……”他还是想帮特司迪一把,也许他和女皇之间还有机会。
“有什么事太师直说无妨!”
“陛下……您是否真的那么讨厌特司迪,讨厌你们之间的婚约?”这是他第一次那么问蕾纳斯,以前他明知女皇讨厌这一切还是将这些强加在她身上,如今,连特司迪都放弃了,他实在不应该再强迫他们两人。
“……太师为什么要那么问?”不答反问。
其实她一点不讨厌这样的安排,甚至还觉得她和特司迪之间的婚约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将他们两人牢牢的拴在一起。她对特司迪有着对夜一的迷恋,不可自拔。而她也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所以一直都不敢正视这份令她困惑的情感。
只是,发生了地牢的事以后,她对特司迪产生了一种隐约的惧意。她明白爱情是自私和排他的,但却没想到特司迪的爱情带着这样可怕的毁灭性。不过这些事大都因误会而起,在发生误会的时候她却没将事情弄清楚,也是她的错。
“特司迪今天将这个给了我!”太师说完,拉开抽屉的暗格,拿出了一个晶莹剔透雕刻精美的印章,递给女皇。
“这是……”反复翻转着手中这个像白玉一样通透的长条型雕花印章,她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很贵重。
“这是象征后宫之长,女皇的丈夫——帝后的印章。一直由特司迪亲自保管,如今……他给了我。陛下您明白这是为什么吗?”看着蕾纳斯拿着印章在手中把玩,太师淡然的问。
“为什么?”皱了皱眉,这是……帝后之印?象征她另一半身份与地位的重要证明。特司迪怎么会把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给太师?太师又为什么要告诉她?
“他想放弃这个婚约,离开皇宫,还陛下自由!”重重的叹了口气,终于说了出来。
其实太师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他不确定陛下是否会因为得到自由而开心雀跃,马上执行废婚。但他明白,如果陛下还是对特司迪没有感情,那宁愿她马上废除这个婚约,特司迪也能得到解脱。
“什么?!”震惊的看着太师,特司迪想放弃婚约离开她?“为什么?我哪里对不起他了?他凭什么不和我商量就要解除婚约?”愤怒的低吼,蕾纳斯紧捏着手中的印章,全身都在颤抖。
“陛下?……您为何如此生气?”被蕾纳斯一声怒吼吓到,太师立刻困惑的反问。现在的陛下不但没有一点兴高采烈的样子,甚至像喷火的火山一样,表情狰狞的有些吓人。难道她不愿解除这个婚约?但……这不是她一直希望的吗?
“我……”因为太师的话,蕾纳斯不断窜出的怒意像被淋了盆冷水一样立刻消失,让她立刻冷静了下来。
问她为什么那么生气?她当然生气!她从没想过要解除婚约,更没想到特司迪会提出放弃。难道真的是她的错?就算她错了吧,连夜都被他整成那样他还不能释怀?那他要怎样才肯原谅自己!无奈和温怒像水泡一样不断的出心底冒出,但是这些事她又怎么向太师述说?
看着蕾纳斯变幻无常的表情和因为烦恼而皱起的眉头,太师的嘴角扬起。
他一直以为女皇对特司迪无心,看来是他错了。恐怕连特司迪都想不到,陛下在知道他要放弃婚约后会露出这样懊恼的表情吧。
他相信陛下对特司迪不但有感情,而且用情不浅,不然也不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躁动和气愤。而这两个人都看不清对方的心意,明明相互爱恋,却偏偏都放在心里不说,让不断的误会来伤害彼此。不过他相信,这两人绝不会就这样结束!
“陛下,我想说的已经说完,这个印章就由您保管。今后就由您来为它寻找合适的主人。”
点点头。蕾纳斯看着印章,心思完全不在太师身上。
“那陛下先休息吧,老夫告辞了。”太师悄悄告退,留下女皇一个人在书房内沉思。
乌云之后的月光冰冷如丝,深夜浮荡着的幽光宛如灵火四处飘移。湿润的冷风吹过树梢,阵阵沙声在这种安静的夜晚格外凄冷。
空气中有一种沉闷和压抑,将所有的窗子打开,夜晚的冷风吹进寝宫,轻抚着蕾纳斯苍白的小脸。
她呆坐在床沿,举起手中的半透明的莹亮玉石,脑中一片混沌。
特司迪……那双冰冷的蓝眸如今已失去生气,看着她时冷漠疏离,仿佛已下定决心让自己的心离她远去。她又能怎么办?她能去挽留特司迪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将他当成了夜一的替身,更不知道与他之间能有什么未来。
她很清楚就算想尽办法去挽回他,最后他们也不会在一起。毕竟得到了四面镜子她很可能就得离开这个世界去救夜一。而她也不想伤害他,不想不负责任的让爱意虏获彼此后面对的却是无可奈何的分离……
说不出的烦躁,蕾纳斯将帝后之印拽在怀里,冰凉的玉石贴着胸口,仿佛特司迪就在身旁。
浅浅入睡的她却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得安宁。
梦中特司迪那双深蓝如海的双眸忧伤地看着她,似乎在无声的谴责着她的冷酷无情。他慢慢转身离去,她伸手去抓,抓到的却只有虚无的空气。
她真的不想两人就这样结束,她不想失去他。在心中她不停的呐喊着挽留着。
梦是不会撒谎的,这是她的潜意识中最真实的想法。
特司迪南下戊云镇压叛乱的事确定后,在当天就匆忙动身。
灰败的天,低气压让大家都有些无精打采。四处飘荡着如牛毛般的细雨,无声无息地渗入地表,潮湿的泥土味冲入鼻间。
大批人马在南城门集结,看热闹的市民被维持治安的禁军阻在路边。
特司迪一身青衣,修长的身影经过她,却只是淡然地扫过一眼,没有一丝逗留和一句言语,匆匆地穿过人群进了马车。
她甚至没机会对他说一句“再见”。仿佛她是可怕的妖魔,让他只想逃开。蕾纳斯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自己……好失败。
一声低沉浑厚的鸣笛引来一阵吆喝,城门大开。骏马的铁蹄带起地上尘泥,护送队围绕着马车慢慢的驶出城门。
离开王都就是那么几分钟的事情,看着渐行渐远的车队,她的心中又失落又压抑,宛如这阴郁的天色。
他就那么走了,留给她的是无奈和化不去的惆怅。
一路南下,道路漫长而艰远,离王都越远人们的生活越艰辛。
军队经过之处,干燥的地面扬起漫天尘雾。特司迪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漫天黄雾的荒凉景象——
天很低,灰白色。官道两边野草丛生,低矮干枯的黑色灌木枝像荆棘一样爬满地面。远处山峦间覆盖着绿色树林,一群群黑色鸟禽停在枝头凄厉的鸣叫,一点风吹草动就整群的飞窜上天。
这里似乎只有荒山野林,一路下来人烟稀少,偶尔能看见零星简陋的草木屋,屋子里走出好奇的平民大多一副饱经风霜的苦难模样。冰封的南方,完全是未开化的贫瘠之地。
单手托腮,特司迪透过开着的窗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