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见她红着眼眶,扁着嘴,乔凝心不禁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把气撒到末婉头上了。她放低了声音,像是在哄人一般,“好了,我以后出去之前一定先告诉你一声,我们进去再说吧!”
“是!”末婉低着头,跟在她后边进了屋。
“怎么他还没回来吗?”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乔凝心更是生气。
“你说姑爷吗?他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吗?”这更让她觉得奇怪了!
听末婉这话,乔凝心已经完全明白了,“不说他了,给我准备吃的,我饿了。”此刻她真恨不得把楚云绝逮回来生吞活剥!
迎春楼二号厢房内,躺着一男一女两人,男的穿着素白的中衣,盖着薄被,睡相优雅,女的则未着寸缕,一张粉色床单斜盖在身上,勉强遮住了重要部位。
日上三竿,那女人终于翻了个身,渐渐苏醒,当她看到躺在身旁的男人时,才想起昨晚的事情。确定楚云绝还在熟睡,她抿嘴一笑,掀掉身上的床单,将白皙光滑的身体朝着楚云绝那边挤了挤,拉开他盖着的被子,打算钻进去。或许是被子里一下子蹿入了凉气,楚云绝突然大大的打了两个喷嚏,睁开朦胧的睡眼,“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睁眼看着披散着长发,光溜溜的落瑶,一脸的不可置信。
落瑶见他醒了,赶紧拉过床单盖住自己,娇羞的说到,“你还好意思问呢!自己做的事,难道那么快就忘记了吗?”她低垂着头,声音嗲到让人酥软,不敢看楚云绝的眼睛,那娇羞的模样,真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可惜,楚云绝见她这般模样,差点当场吐了出来。
“我们,我昨晚好像喝醉了!”楚云绝故作惊慌,双手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好像自己才是受害人一般。
落瑶听他这般推脱,抬头极为哀怨的看了他一眼,“喝是喝醉了,可是却力大如牛,弄得人家疼死了!”确实很疼,浑身上下像是散架了一般,不知是那蝽药的效果太好,还是楚云绝太威猛,总之昨晚上床后到底做了些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了,但是他还记得那人交代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将楚云绝缠住,最好进入楚家。
楚云绝忍不住轻咳两声,“那个,我,我……”我了半天,他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抬头看看窗外,他故意惊讶的说到,“哎呀,都这个时辰了,娘子该在家等急了。”说罢,他掀开被子便要下床。
“你要去哪里?”落瑶极为迅速的拉住了他,一脸焦虑。
楚云绝慌忙的甩开她的手,捡起地上的衣服一阵乱套,“当然是回家了,你放心,我会多给你一点银子的。”
“人家才不要你的银子,人家要的是你的人!”落瑶利落的裹起床单,也跟着下了床,“难道你就想这样一走了之?”
“什么?”楚云绝假装不懂,“我的人,我昨晚不都给你了吗,喝得醉蘸蘸的,什么都没感觉到,我还亏大了呢!”他强忍着心中的反感,任由落瑶拉着他的胳膊,温柔的安慰到,“放心,我以后一有空就来看你。”
“我不要,我不想在呆在这里了,人家要跟你走!”落瑶听他这样一说,不由得欣喜起来,说不定入住楚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跟我走?”楚云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行,不行。”他微愣片刻,赶紧将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一把甩掉了落瑶的手,继续穿着衣服。
“为什么不行?难道你觉得我不够美,你不喜欢人家?那你昨晚为何那般对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这迎春楼里你第一个碰过的女人,难道这不是因为你喜欢我?”她不依不饶的问到。
楚云绝轻叹一声,“不行啊,难道你不知道我娘子是谁吗?乔家的二小姐,京城有名的蛮横小姐,别说她爹,单单是她我就惹不起,更何况我们成亲不过一个月左右,我要是带个青楼女子回去,恐怕会被她给杀了!”他不由得冷笑,这女人也太恬不知耻了,还说什么是因为喜欢她才跟她发生关系,要不是她还有利用的价值,恐怕他早就一掌将她给拍飞了,昨晚那笔帐,他以后会慢慢讨回来的。
“那你就打算这样丢下我?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非你不嫁,哪怕是做妾也无所谓。”她坚定地说到。
楚云绝看了看她,稍稍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摇头,“真的不行啊,我大不了一有空就来看你好了,多给你带点好玩的,好吃的,我把我的银子全给你好了,反正那女人也用不上。”他故意拖延,就想看看这女人还有什么目的!
“谁稀罕!”落瑶娇嗔一声,继续说到,“你可知道人家的心思,自从你第一次来迎春楼,人家就对你念念不忘,可你对这里的每一个女人都是那般,不冷不热的,害人家伤心了好久!”
“可是这件事真的不行啊!”
“你敢说你不喜欢我吗?我比起那乔家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她除了有钱还有什么啊?我也有钱啊,这些年我在这里也存了不少,只要你答应让我跟你回家,我就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我不要求荣华富贵,哪怕让我吃粗粮穿布衣都行,只要跟着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她一脸正容的看着楚云绝,说得斩钉截铁,那模样好似一个忠贞烈女一般,连她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的演技了!
看着她的神情,楚云绝不禁想到一个词,心中更是止不住的冷笑,此刻的落瑶,就好比一个纯情妓女,纯情妓女——哈哈,真是好笑之极!他强忍心底的不耐,压低声音轻哄到,“真的不行啊,除了这个,你说点别的都行,你要是不想在这里,不如我给你物色一座宅子,你搬出去好了,这迎春楼也不是什么大地方,这点赎身的钱我还是有的。”他故意扔出鱼饵引她上钩,他就不信,那男人苦心积虑耍那么卑鄙的手段,难道就是为了让这个女人进楚家!
这个条件确实很有吸引力,可落瑶想了想,还是不答应,死咬着刚才的条件不放,“人家是喜欢你的人,不是喜欢你的钱,若是说赎身,我那点钱恐怕也够了,为何还要等着你来替我赎身!”
楚云绝整理好腰带,无奈的说到,“我不过是个浪荡子弟,真有那么好?值得你死心塌地?”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我就是喜欢你,难道你不喜欢我吗?”她正视着楚云绝的眼睛,正儿八经的问到。
“喜欢!”楚云绝也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愣愣的说出这两个字!就是这两个简单的字,差点让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那你为何不把我带回去?我想跟你朝夕相处!”她满眼柔情,楚楚动人。
楚云绝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到,“可是我还喜欢很多女人,醉红楼的小燕儿,绿焉,天香楼的素月,嫣红阁的梦云,还有那嫣红阁的翠妈妈,虽然年纪大了点,可是别有一番风情!”
待他说完这番话,落瑶已经忘了要撒娇,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根本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足足愣了半晌,她才怒气冲冲的瞪着楚云绝,“你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看着她渐渐泛红的眼眶,楚云绝不禁有些疑惑,这女人难道都是那么能演戏的吗?他故作无赖样,“可我说的是实话啊!小宝贝你就别哭了,我真的得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他匆忙的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又转过身来,“对了,我昨晚出门没带多少银子,这次你先给我垫上,下次一起还给你。”说完,他逃命一般的离开了房间。
“你……”落瑶差点被他给气死,恨恨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咬牙切齿,“哼,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带我回去,就算不能,我也要搞到你鸡犬不宁!”她不过是个青楼女子,而对方却是堂堂乔家二小姐,这事要是闹了出去,只会让乔家和楚家丢尽脸面,既然楚云绝无情,她为了达到目的,就只能无义了!
楚云绝匆匆走出迎春楼,揉着被那女人拽得生疼的手腕,暗到好险!还好林叔用天蚕丝织的锦帛为他包扎伤口,那锦帛软软的一层,透明无色且无痕,若是没有它,手上的伤必定被那女人发现。
他并不急着回家,而是直奔弦月的竹阁,林叔和弦月此时还等在那里,昨晚的事情,他们需从长计议。
弦月老早等在竹林外边,见他赶来,两人才转进竹阁中。“怎样,那女人可提了什么条件?”他着急的问到。
“她想进楚家!”楚云绝轻叹一声,暗道好笑。
“就这样?”
“没错,我都已经提醒她了,若是别的条件都行,唯独这个不行,可她还是死咬住不放。”他不认为那男人会为了这点小事费尽心思给他下毒,并且还亲自出马,除非他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林叔坐在桌边,沉思片刻后说到,“难道楚家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
楚云绝摇头说到,“不能确定,可是这四年他都没提过任何一件有关楚家的事情,也未向我提过什么要求。”若不是林叔昨晚及时赶到,他恐怕早已成了那男人的傀儡,不带要受人控制,还要抱个女人回家,以后的事情就更难想象。
“此人神出鬼没,心思更是无人了解,深谙用毒之术,身份神秘,江湖中从未有过此人的消息,可他竟然会是残月宫的真正主人,他的心计可见十分了得。他的目的,更是一时难以猜测。”他暗地里注意着楚云绝及楚家人的动向,连太子这样的人都被揪了出来,却惟独揪不出那神秘人的尾巴,那人实在是一难以对付的敌手!
“确实如此。”弦月不禁有些自嘲,他跟了楚云绝几年了,竟然还不知道自己的老板另有其人,他更没想到楚云绝会将一个秘密隐瞒得如此之久,连他都不肯告诉。
楚云绝用手握着受伤的左腕,轻叹一声,“是我太疏忽了,只是那是我四年前对他的承诺,那时的我,不过是个废人一个,因为他我才有今天,更不想我一直被人利用了四年,还牵累了你。”
弦月双手横抱在胸前,抬头瞅了楚云绝一眼,冷冷说到,“无妨,我这条命都是你的,帮你卖命是应该的,可如今已经知道了那人的不良居心,我们就该防范了,残月宫的事情还得妥善处理才行。”回想当日,若不是楚云绝倾力相救,他现在恐怕早都成了白骨一堆了。对楚云绝,他绝对可以以命相护,不论以前或是现在,就算是将来,他也绝不后悔。
楚云绝正要开口,林叔却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要想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我们只能将计就计。昨晚的事情他自以为已经成功了,我们就从他派来的那女人身上下手,顺藤摸瓜揪出他的尾巴。我只要在云绝身上种一种蛊,他便会跟被药控制一般,如此便可蒙混过关,如果不这般,他下一步不知还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这样的劲敌不除,不要说你,恐怕以后整个楚家都不得安宁。”
[]第七十三章忌日
日落西山时,楚云绝才出现在暮函院的房门外,虽然穿的还是昨日出门时那件衣服,但脸色却有些苍白,略显病态。他一脚刚踏进房门,差点与端着空碗的末婉撞了个满怀,“你赶那么急做什么?”楚云绝将受伤的左手背到身后去,有些懊恼的看着末婉,刚才要不是他躲得快,估计手腕又得遭殃了。
末婉一见是楚云绝,慌忙的低下头,“对不起姑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楚云绝看着她手中的碗,皱眉问到,“你这碗里装的是什么?”怎么碗底还有些像药汁一般的东西?
“小姐她……”她话还没说完,楚云绝已经冲进了房内,他惊讶的睁大眼睛,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将房门带上后端着空碗离开了。
楚云绝走进里屋,看着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乔凝心,心中顿时一紧,“凝心,你怎么了?”
乔凝心一手按住肚子,咬紧牙齿,拉着被子的一角假寐,压根不打算搭理楚云绝。这该死的肚子,差点疼得她背过气去,上次看到柳如烟那副模样,她还以为她是在故作可怜,谁知她也很快就体会到了。难道这里的女人每月都要这样作死的疼一次吗?或者她跟那柳如烟的体质一样,都是受罪的命。
楚云绝不明就里,还以为乔凝心生了什么病,见她不说话,他轻轻将她扶了起来,“凝心,你到底怎么了?”看到乔凝心满头的冷汗,他更是吓得不轻,一把将乔凝心抱起,着急的说道,“我带你去找林叔去。”
乔凝心终于无法再沉默,一把揪住楚云绝的衣服,压低声音说道,“放我下来,找了林叔也没用。”
“为何?”虽是不解,但见她清醒了,他也松了口气。
乔凝心抬眼看着他,没好气的说到,“那个来了,肚子痛不行吗?还不放我下来。”
“啊!”楚云绝明显一愣,随后明白过来,赶紧将乔凝心放下,“我来帮你暖一暖吧!”说罢,他用右手掌撑住乔凝心的后背,暗自运劲将真气缓缓输入乔凝心的体内。
感受到那股在体内缓缓流动的真气,乔凝心渐渐静下心来,眉头也缓缓舒展,热气将体内那股乱窜的凉气冲散,并且游遍全身,顿时让她觉得舒服了许多。一盏茶的功夫后,肚子已经没有疼痛的感觉了,身体也暖暖的,乔凝心不禁暗道,这个可比那红糖水管用多了。
楚云绝看着乔凝心的后脑勺,左手暗自握紧,继续为她注入真气,额头上已经溢出一层薄汗,脸色也更为苍白。足足过了两刻钟,他才缓缓收手,乔凝心不由的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此时她觉得浑身上下轻松许多,人也精神不少,小腹里一股暖流缓缓移动,刚才那又冷又痛的感觉早已不在。
“好点没有?”楚云绝温柔的问到。
“恩!”乔凝心点点头,这才转过身来,看着楚云绝那越发白皙的脸颊,不冷不热的说道,“谢谢你。”
楚云绝呵呵一笑,“都说了,夫妻之间,不必那么客气!”他伸手为乔凝心拨了拨额前的头发,左边胳膊却一直放在床边,动也不敢动。
“嗯!”乔凝心也不反驳,幽幽开口问到,“找到弦月了吗?”
“找到了。”楚云绝不疑有他,轻声回答着。
“昨夜找到现在吗?他一个人去了哪里啊?”乔凝心轻挑眉毛,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楚云绝顿了顿,点头说道,“没错,他出远门办些事情,今天才回到竹阁,此时已经去处理残月宫的事情了。”昨晚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她好了。
“哦!”乔凝心轻轻点头后,不再说话,却一直没发现他垂着的手臂,以及隐忍的表情。
看着她不同以往那般热情,楚云绝不禁觉得奇怪,片刻后他又恍然大悟,或许是肚子不舒服,她才如此没精神吧!“等下我叫末婉给你煮点姜茶,那个应该有点用。”
“嗯!”乔凝心再次躺了下来,盖着被子背对着楚云绝,眼底满是失落。沉思片刻,她深吸一口气,直接闭上眼睛不再去想。
楚云绝静静地坐在一旁,暗自调息片刻后,缓缓抬起左手,轻轻活动了一下。看着已经渗出血液的伤口,他不由得轻皱眉头,刚才那番折腾,不但牵动了伤口,还让自己血气乱冲,差点逆了经脉。确定乔凝心已经睡下后,他小心的为她盖好了被子,轻轻走出房门。
流云楼的天字号雅间内坐着两个绝美无双的男人,一袭白衣的太子兀自转动着手中的酒杯,双眼盯着那杯中的酒,缓缓说道,“你可知那段如风现在也掺和进来?他对你那大嫂可是十分有心,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如此珍贵的白茶赠与她,其目的无须我再多言吧!”
楚云裳面色淡然,似是一点也不着急,“我觉得那个女人对我没什么用,既然有了段如风,我也没必要掺和在里面,我的责任是看好段如风,谨防他耍什么花样就好。”
“错!”太子陡然抬起头来,凌厉的双眼扫过楚云裳的脸颊,“难道你不想坐拥佳人吗?更何况是个非同一般的佳人!”那日他派人暗算楚云绝,楚云裳根本不知情,至于死掉的那二十来人,他让邬晟郗随便说了个谎便应付过去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乔凝心有多么厉害。
那女人平日看起来娇小无害,俨然一副大家小姐的模样,实则手段非常,竟然轻而易举就坏了他的大事,连同一个不知名的黑衣人将他的人杀得人仰马翻,还在那种情况下把青龙门彻底清剿,其气魄和作风,可比楚云绝狠戾多了。因为她的破坏,自己的计划完全被打乱,现在骑虎难下,残月宫的事情变得异常棘手,不然他也不会那么着急的对付楚云绝。
楚云裳并不知其意,冷冷一笑,“两件事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莫非殿下认为她能帮你解决什么吗?”乔家有钱,他也有,表面上他的财富不及乔家,实则不然,只是他不便显露罢了,他也很清楚,这些钱最后还是归属眼前这个男人,他虽然贵为太子,但将来到底是谁登基还不能确定,不然他也不会苦心经营这些东西。
太子微微扬眉,冷笑两声。“如果这是我给你的任务呢?”
楚云裳不由得皱起眉头,“我只负责铲除挡在殿下前面的敌人,其余的事情,不在我的考虑之内。”说罢,他抬眼直视着太子,坚定的神情不容置疑。
屋中顿时安静下来,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楚云裳不急不缓的开口,“云裳说话莽撞,如果殿下觉得不妥,就请责罚云裳吧!”
太子直直的看着他,深邃的目光锁住他那一脸的正色,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此事就当我没说。”他猛的从凳子上站起身来,背对着楚云裳,“今日就到此为止,你也该回去了。”
“是。”楚云裳平静如水,恭敬地向他行过礼后,大步走出门外。
站在窗边,他注视着楚云裳离去的背影,冷冷一笑,“既然你不愿意,我只有另找人代劳了,至于那鹣鲽情深的二人,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楚云裳出了流云楼,直直的走向楚府,转进二门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又转头走向暮函苑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