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怔住了,急忙站起来,俯身拉了大奶奶起来,又拉了她坐到自己旁边的圆凳上,笑着说道:
“大奶奶快不要这样,这事与你有什么相干?大爷平日里要是肯听你的劝,何至于此?”
大奶奶怔怔的看着李青,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用帕子掩了脸,竟泣不成声,李青抚着她的后背,心酸不已,大奶奶也是书香门第大家出身,父亲如今还做着国子监祭酒,识书达礼的大家小姐,没出嫁前一样是父母的掌中之宝,却嫁给了文大爷这个猪一样的花花公子,这些年,也不知道是怎么熬下来的!
文老太爷端着茶,低头认真喝着,二爷侧着身子小心的坐在凳子上,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敢吭,二奶奶垂着眼帘,小心翼翼的侍立在李青身后,她被祠堂里的那个晚上吓破了胆,见了李青大气也不敢出的。大奶奶哭了一会儿,才抽泣着勉强止了眼泪,“夫人,妾,贱妾,失礼……”
李青轻轻拍拍她的后背,笑着安慰道:
“大奶奶不要这样客气,就你我相称好了,这一阵子,大奶奶……哭出来就好了,也不至于闷出病来,让丫头们侍候你洗洗脸吧。”
琉璃早打发了小丫头去端了热水,拿了帕子等洗漱的东西侍候着了,李青看了看琉璃,琉璃立即上前一步,曲膝福了一礼,笑着说道:
“我来侍候大奶奶洗脸吧。”
大奶奶忙站起来推辞道:
“不敢烦劳琉璃姑娘。”
李青笑着拉她坐下,琉璃殷勤的上前帮大奶奶敛起衣襟,侍候着她洗了脸。
李青也不再提文大爷的事,只笑着介绍着这湖里的荷花,和这庄子里的趣事,陪着文家一行四人说了一会儿话,有小丫头从外面进来,悄悄拉了郑嬷嬷禀报着,郑嬷嬷含笑听了,走到李青身边,声音放低了些禀报道:
“夫人,爷让人传话来,今天申正前后到庄子,让夫人等他一起吃饭。”
李青皱了皱眉头,文老太爷忙起身告辞,“这天也晚了,还要赶回城里,就不打扰夫人了。”
李青笑着站起,略留了几句,就吩咐郑嬷嬷:
“老太爷是爱茶的人,把昨天孙管家送来的绿牡丹给老太爷带半斤去。”
郑嬷嬷笑着应了,吩咐小丫头去取了茶来,老太爷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推辞道:
“夫人自己留着喝吧,这茶太过贵重了。”
李青笑着上前,扶着文老太爷的胳膊,边往前院走,边笑着说道:
“就是因为贵重,才好拿来孝敬孝敬老太爷,一般的东西,老太爷也不希罕不是。”
文老太爷哈哈大笑起来,一行人边说边走,很快到了二门,二爷上前侍候着老太爷上车,李青走到大奶奶身边,眼睛带着笑意,悄悄说道:
“大爷的事,大奶奶想开些,一时半会的,我不会让他离了厚德居,他这样的花花公子,必得吃足了苦头,知道怕了,才能好些,也不指望他真成什么国之栋梁,可至少让他不敢再胡作非为!他若能老实了,大奶奶往后的日子也好过些,这一阵子,且安心在家教养孩子,自己也养养身子,若是闷了,就回张府去住上十天半月的,一来散散心,二来也孝敬孝敬父母,有什么事,打发人过来找我,或是到厚德居找汤掌柜带个话就是。
”
大奶奶感激的曲膝福了一礼,眼泪又滴了下来,看着李青,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第六十七章脾气李青送走了文家众人。回到桃花源,懒懒的靠在东厢的榻上,慢慢盘算起晚上的事来。
申正刚过,王爷就进了庄子,李青带着秋月、竹叶等迎在桃花源院门口,王爷进了院子,李青上前半步,曲膝行着福礼,平王背着手站在李青面前,眼睛里带着笑意仔细的看着她,乌黑细软的头发上插着支翡翠牡丹,她连头发都柔软得让人怜爱!李青曲着膝,咬牙撑了片刻,身子就有些摇晃起来,平王嘴角绽放出笑意来,上前半搂着李青,伏在她耳边低声调笑道:
“昨晚累着了?”
李青脸上青了起来,推开平王,转身就要往里走,平王顺势拉了她的手,牵着她穿过穿堂。往正屋去了。
秋月带着竹叶、松萝等小丫头,小心的跟在后面。
门口侍立的小丫头掀起帘子,平王牵着李青进了屋,带着笑说道:
“让丫头们侍候着就行,你身子不好,不要劳累着了。”
李青曲膝应了,平王转身进了净房,竹叶和松萝忙跟进去,侍候着平王沐浴洗漱,不大会儿,平王散着头发,换了件淡黄|色弹花暗纹长衫出来,坐到了东厢炕上,李青泡了杯绿牡丹奉上来,平王微笑着接过,竹叶捧着大绵帕子,过来准备给平王绞头发,平王转头看了看李青,“让夫人来吧。”
竹叶捧着帕子递给了李青,李青低着头接过帕子,跪在平王身后,用绵帕子给他绞起头发来,平王端起茶喝了几口,慢慢翻看起丁四送进来的文书来,这头发绞得太生疏,不是扯着这边,就是扯着那边。每一下肯定都要扯下几根头发来,平王皱了皱眉头,又舒展开来,她还小,慢慢调教着吧,李青手臂发酸的绞干了平王的头发,用了支黄玉云头簪勉强把头发挽了起来,秋月看着平王头上被李青艰难挽起的发髻,心底哀叹着,只盼着平王今天再不要出去,这发髻挽得实在有些见不得人。
竹雨带着厨房的婆子送了晚饭进来,摆在了东厢,李青低眉顺目的侍立在平王身后,从秋月手里接过用丝帕包着的楠木箸,递了过去,王爷接过,回过头,伸手拉过李青坐到下首的椅子上,温和的吩咐道:
“陪我一起吃吧,让丫头们侍候着就行了。”
李青谢过,秋月用丝帕包着幅竹筷奉上来。菜是竹雨精心准备的,一钵红烧肉,钵子外面套了个翠绿精致的竹编小篮,一钵荷叶鸡,钵中垫着张碧绿的荷叶,老黄瓜炒虾仁,翡翠苦瓜盅,酱爆茄子,清炒芦笋,一碗鱼丸汤,秋月盛了碗饭奉给了王爷,又盛了碗带着些淡绿色的荷叶粥奉给李青,王爷尝了尝红烧肉,满意的点点头,运筷如飞,很快就吃了大半碗饭,除了青炒芦笋和鱼丸汤,其余的菜也吃了一多半下去,李青低着头,慢慢吃着荷叶粥,秋月盛了几个鱼丸端到李青面前,李青用银调羹切开吃了几口,转过头,看看竹雨,笑着夸赞道:
“这鱼丸做得好,就是这个味道!”
竹雨立即笑逐颜开,平王看了看李青,又转头看了看那碗鱼丸,秋月忙盛了几个奉了过去。平王尝了尝,脸上带出赞赏来,点点头,又吃了几个,喝了碗汤,李青也吃完了粥,放下了筷子,平王满足的站起来,笑着夸赞道:
“这厨房上,夫人调教得好,菜做得入味,比府里的厨子好!怪不得夫人要开饭庄。”
李青微微笑着谢过,跟在平王后面转过屏风,竹雨带人收拾了下去,秋月泡了茶奉上来,平王接过,喝了一口,“那个……叫什么?”
“鱼丸。”
李青坐到平王对面,笑着回道,平王放下杯子,“用鱼做的?”
“是,用三斤左右的青鱼,去了皮。除了骨,用刀背慢慢把鱼肉捶成糊,捶出粘性来,再揉成丸,下到温水中,慢慢把水烧滚,煮上一会儿就好了。”
平王点点头,他很少吃鱼,就是因为讨厌那些无处不在的细刺,“味道不错,鲜极。嫩极,这个法子吃鱼倒想得巧。”
李青笑着,没有答话,平王仿佛想起了什么,回头吩咐秋月:
“让厨房把做这鱼丸的法子抄下来,送到王府去,太妃说不定也喜欢。”
秋月悄悄的看了看李青,李青陪笑道:
“是妾身想的不周,早应该孝敬给母亲的,请王爷恕罪。”
平王笑着转过头看着李青,“你不用太过多虑,这些新鲜的吃食,就是孝敬也要谨慎些,你做得不错。”
说着,转过头,继续吩咐秋月道:
“再多抄一份,送到西院玉兰院,张氏也爱吃鱼。”
李青低着头,心思飞快的转着,冷笑着说道:
“原来,西院里也是要孝敬的!”
说着,把手里的杯子重重的扔在了矮几上,站起来,转身就走,平王怔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李青摔了帘子,径自出了门,怔了片刻,平王脸色由红转青,又苍白起来,一只手一动不动的抚在矮几上,浑身散发着阴冷的煞气,屋里的气温仿佛骤然降了下来,秋月微微发着抖,垂手低头侍立在炕边,一动不敢动,松萝和竹叶侍立在门口。更是大气不敢出,平王猛的起身,一把掀飞了矮几,几上的东西摔得炕上、地上到处都是,往外冲了两步,又抬脚踢翻了紫檀木百宝格,百宝格扯着绡纱帘子,“轰”然倒地,格上放着的古玩玉器摔得粉碎,屋里一片狼籍。
李青躲在西边厢房里,看着平王愤怒的奔出了院子,嘴角翘了起来,得意的在原地转了个圈。
平王直奔前院,连声喊着丁四备马回城,丁四塞了满嘴的饭,急奔出来,看到平王愤怒得有些扭曲的脸,吓得一句也不敢多说,急急的叫了侍卫,一行人匆忙跟着愤怒的平王,出了庄子,往城里奔去。
李青悠悠然回了东厢,看着满屋的狼籍,皱了皱眉头,秋月浑身发着抖,李青轻轻拍拍她,回头看着同样吓傻了的松萝和竹叶,声音柔和的安慰道:
“不要怕,没事,万事有我呢,松萝去叫人来收拾收拾,竹叶去找了郑嬷嬷,就说我有事,让她过来。”
松萝和竹叶颤抖着出去了,秋月眼泪涌了出来,口齿不清的说着:
“夫人,你这是……你怎么能……夫人,那可是王爷!你怎么能这样?”
李青拉着她,进了西厢,把她按到外间炕上坐下,笑盈盈的看着她,秋月用帕子抹着眼泪,抱怨道:
“夫人到底想做什么,王爷好不容易来一趟,又对夫人这样好,夫人这脾气发得真是,真是,莫名其妙!
把王爷气成这样!夫人到底要做什么?”
李青收了笑容,歪着头看着秋月,秋月跟了她十来年了,小时候,她不肯说话,也不理人,听雪、琉璃都会趁着嬷嬷们不在,跑开去玩,只有她,只要抬眼就能看到,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她,把她当亲妹妹般呵护着,李青心中微微一动,坐在她旁边,往后靠了靠,秋月忙站起来,取了两个靠垫过来放到李青身后,李青拉了她,笑盈盈的问道:
“秋月,你今年也有十八岁了吧,我差点耽误你了,你也该嫁人了。”
秋月脸色大变,“夫人,奴婢说这些话,都是为夫人好,夫人……”
李青忙拉了她,“秋月,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别急,听我说,刚才的事,嗯,是我故意气走王爷的,你也知道,平王肯让我做这个王妃,不过是因了寒谷寺的缘故,我肯做,也不过是想要个名份和背景,这些,平王也心知肚明,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再去侍候他?秋月,你从小跟着我,最知道我的脾气禀性,我和平王,不会也不用琴瑟合鸣,他是个有大志,心思深沉的人,只要寒谷寺还能带给他利益,我就能安安稳稳的做这个王妃。”
秋月仔细的听着,半晌眼泪又流了下来,哽咽着说道:
“夫人,为什么王爷和夫人不能……”
李青拍拍她,打断了她的话:
“人各有命,我也喜欢这样的日子,你不是最愿意我天天欢欢喜喜的过日子嘛,现在这样的日子,我最欢喜!当然,要是银子再多些就更好了。”
“夫人!”
秋月无奈的看着她,李青拉着她的手,歪着头笑着看着她,“现在,我们可以商量商量你嫁人的事了吧?”
秋月涨红着脸,扭过了头,“夫人,我不嫁!”
李青笑着把她拉过来,“你不是说过嘛,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你自己不嫁怎么行呢!我也和你们说过了,让你们自己挑夫婿的,你可有中意的?不过,这一阵子,我们一直没法安定下来,倒差点耽误了你,要不这样吧,让郑嬷嬷多多的找些人选来,你好好挑了挑?”
秋月站了起来,满脸通红,“夫人真是的,越说越不象话了。我去东厢看她们理东西去!”
李青看着秋月羞急的脸,笑的倒在了炕上。
平王带着护卫,一路飞奔,回到王府时,不过酉末时分,平王阴冷着脸,进了外书房,丁三、丁四侍候着他洗漱后,换了件淡青色云纹长衫,平王就去春晖院请安了。
春晖院里一片热闹,文姨娘正带着婉如陪文老太妃逗趣说话,听到小丫头的禀报,文姨娘眼睛亮了起来,急忙迎到了院子里,婉如带着三分紧张、三分羞涩、三分期待,娇怯怯的微微低着头,两只手轻轻拧着帕子,侍立在文太妃身旁。
第六十八章聪明误平王进了屋,给文太妃请了安。文太妃笑容满面的拉着他坐到炕上,仔细的问着:吃了饭没有?累没累着?还要不要吃些点心?平王脸色平静,带着笑容,温和的答着太妃的话,耐心的问着太妃的起居,陪太妃说着闲话。
文姨娘笑盈盈的用紫檀木五福捧寿小托盘托了杯茶奉上来,平王接过,连喝了几口,文姨娘把托盘递给旁边侍候的小丫头,往后退了两步,悄悄把婉如推到了自己前面,黄嬷嬷仿佛没看见一般,不经意的往后让了几步,站到了文姨娘和婉如后面。
文姨娘在后面轻轻推了推婉如,看着平王面前半空的杯子努了努嘴,婉如有些紧张的上前两步,轻轻端起平王面前的杯子,放到了旁边侍立着的小丫头手里的托盘中,小丫头抬头看了看黄嬷嬷,低了头,悄无声息的换了杯茶送了上来。婉如回头看了看文姨娘,亮亮的眼睛中带着丝紧张和兴奋,文姨娘冲她鼓励的微微笑着点点头,婉如从小丫头手里的托盘中捧起杯子,脸上泛起丝红晕,上前半步,趁着太妃和平王说话的空档,仿着李青的声音,娇柔的曲膝说道:
“爷,请用茶。”
平王“嗯”了一声,并不回头,只继续和太妃说着话:
“……庄子里一切都好,母亲不用牵挂,等她身子好些,就让她来给母亲请安。”
婉如捧着杯子曲膝站着,偷偷扭头看向文姨娘,文姨娘示意她把杯子放到平王面前的几上,黄嬷嬷低着头,微微闭着眼睛,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太妃点点头,拍拍平王的手吩咐道:
“你有空,就去看看她,那孩子单薄得让人心疼,也是个懂事的。”
平王眼睛里闪过丝阴影,垂着眼帘,点点头,端起杯子慢慢喝着茶。婉如又端了杯茶正曲膝奉给文太妃,趁着平王沉默的空档,文姨娘在旁忙陪笑道:
“老祖宗请喝口茶吧。”
文太妃转过头,笑吟吟的看着羞涩娇俏着的婉如,伸手接了茶过去,看了一眼正低头喝着茶的平王,又看了看文姨娘,声音平和的说道,“这孩子,也是生得单薄。”
平王抬眼看了看婉如,婉如脸上浮出层红晕来,站在文太妃身边,微微低着头,羞涩的拧着帕子,眼睛偷偷的看向平王。文姨娘在旁忙推着婉如,往前走了两步站到平王面前,笑着向平王介绍道:
“爷,您看看,我这个娘家妹子,竟有几分夫人的品格呢!”
婉如羞怯的微微低着头,曲膝福着:
“婉如给爷请安!”
平王放下手里的杯子。看了看文老太妃,太妃带着笑,眼神平和的看着平王,平王转过头,脸色已经冷了下来,看了看面前曲膝行着福礼的婉如,又转眼盯着陪着满脸笑容的文姨娘,身子渐渐端直起来,慢慢散发出丝丝阴冷的煞气,文老太妃招招手,黄嬷嬷忙上前扶着太妃下了炕,出了东厢,往内室进去了,黄嬷嬷扶着太妃进了内室里间,坐在窗下的榻上,太妃低声吩咐道:
“你去看看。”
黄嬷嬷点点头,叫了小丫头过来给文老太妃捶着腿,悄悄回了东厢。
东厢,屋里已经弥满了阴冷的煞气,黄嬷嬷微微打了个寒颤,站在了百宝格边上,悄悄打量着屋里的情形,炕上,平王上身挺直的坐着,低头喝着茶,婉如依旧曲膝行着福礼,身子已经在轻轻的来回摇晃着了,文姨娘脸色苍白,低头垂手侍立着。不动不敢动,平王把手里的杯子重重的扔在了几上,文姨娘身子抖了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婉如身子歪了歪,也顺势跪在了地上,平王冷笑着,声音清淡的问道:
“夫人也是你能议论的?”
文姨娘身子轻轻发起抖来,平王盯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只觉得一口恶气涌了上来,声音更加冷冽起来:
“什么时候,一个贱婢也能跟爷称起‘我’来了?”
文姨娘头伏在了地上,喉咙里咕噜了两声,却说不出话来,平王声音高了起来,“什么时候,这府里一个贱婢的娘家妹子?也要爷应酬着?!我倒是不知道,一个婢妾竟还有娘家?文家又什么时候多出了个女儿来?你竟敢把主意打到了太妃身上!算计到爷身上了!这王府,爷的后院,就由你作主了是不是?”
文姨娘额头上渗出黄豆大的冷汗来,浑身抖如筛糠,她渴望他,但更怕他。有多少渴望,就有更多的惧怕,她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她主了王府中馈多年,这让她生出了无数的信心,也有了无数的底气,却丝毫不能减少这份惧怕,她伏在地上,只觉得头晕眼花,被这屋子里阴寒煞气压得抬不起头、透不过气来。
黄嬷嬷微微垂着头,小心的瞄着炕着跪着的两人。婉如仿佛瘫软般伏在地上,身下慢慢汪出些水渍来,黄嬷嬷皱皱眉头,立即醒悟过来,急急的禀报着:
“禀爷,婉如……”
平王厌恶的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婉如和她身下的一片尿渍,微微转过头,挥了挥手,黄嬷嬷急忙吩咐战战兢兢侍立在旁边的丫头婆子:
“快把婉如姑娘扶出去!快拿了抹布来擦地!”
几个婆子急忙上前把前面裙子已经湿透的婉如拖了下去,几个小丫头飞快的取了抹布,跪在地上拼命的擦着地上的尿渍。平王面容狰狞,恶狠狠的盯着文姨娘:
“从今天起,一、没我的令,不准出西院半步,这春晖院更不是你能来的!二、从今天起,除西院外,别的就不敢劳你再费心,就由黄嬷嬷和孙义统管,西院的事,也让顾氏和你一起管着吧,今天回去,禁足三个月,把女训女戒抄上一万遍,好好修修心!”
文姨娘只觉得头晕眼花,连磕头的力气都被这几句话抽得干干净净。
第二天中午,厚德居后院厨下,文大爷眼角粘着块眼屎,面容憔悴,胡子好象用极钝的剪刀剪过,长一块,短一块,穿着身肮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白色粗布衣裤,高挽着袖子,正弯着腰拼命的刷着碗碟,在未正前,刷不完这些碗碟,就没有饭吃。他昨天中午没吃到饭,昨天晚上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