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微微低着头,小心的打量着四周,这是个极大的园子,花木繁盛,楼台亭阁点缀其间,一行人逶迤前行,穿过一个盛开着蔷薇的花廊,又沿着湖边走了一会儿,转进了一处两进的院落。
院落一进门,两边俱是抄手游廊,连着两边的厢房和三间正房,正房两边各有个月洞门,通往后院。两个同样穿着深青色衣裙的嬷嬷,神情严肃的站在院中,带她们进来的嬷嬷上前见了礼,从怀里掏了张纸递了过去:
“王嬷嬷,这一批是十六名。”
左边的嬷嬷接了纸,威严的扫视着惶惑不安的站在院子里的十几个女孩子,半晌方语调平稳疏离的开口道:
“身为女官,最重规矩礼法,行走坐卧、一言一行都须依了规矩方可,这几个月里头,你们要仔细着跟着各位嬷嬷习学规矩礼法,不可错了分毫!”
院子里的女孩子声音零落的答应了,王嬷嬷眉头微皱,继续说道:
“每日卯初起,梳洗更衣,卯正进早饭,卯正二刻上课,午初二刻进午饭,未初上课,申末进晚饭,戌末熄灯。可都听清楚了?”
女孩子们答应了,王嬷嬷回头吩咐旁边的嬷嬷带她们进去,嬷嬷应着,带着她们穿过月洞门,进了内院,内院三面都是带着檐廊的房屋,正面三间,两侧各四间,门口都有个木牌子,用从甲到癸十天干标着房号,正面东边是甲,西边是乙,东厢自丙至已,西厢自庚至癸,正面正中的房间大门开着,没有标号。
李青正在打量着,就听前头的嬷嬷念着名字:
“户部河北清吏司正五品郎中杨贤豪之女杨玉珠,甲号房。”
一个身形高挑,高鼻薄唇,神情骄傲的女孩子走出来进了正房东厢。
“礼部仪制清吏司正五品郎中李云生之女李青,乙号房。”
李青听到叫了自己的名字,微微低着头,抱着妆奁匣子进了正房西厢。
乙号房内,已有个女孩子坐在最里面的床铺上了,见她进来,那女孩子站了起来,微笑着上前几步,曲膝福了一福,李青也忙回了礼,眯了眯眼睛,打量着她:只见她身形玲珑有致,面如满月,修眉俊眼,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女孩子也正上下打量着她,李青略羞涩的说道:
“我是李青,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李云生之女,今年十四岁,请问姐姐是?”
那女孩子忙笑着回答道:
“我叫孟水佩,工部员外郎孟俊德之女。今年十八岁。妹妹这管声音真是好听!这四张床铺,妹妹先选吧。”
李青见她妆奁匣子已放在最里面的梳妆台上,就选了最靠近门的一处,放下了妆奁匣子。回身打量着,房间很大,靠东边一排放着四张榆木床,都挂着一样的夏布帐子,床上放着细布薄被,小圆瓷枕,床头放着张小小的梳妆台,西面墙靠北边一排放着四只小小的衣柜,南边靠门处贴墙放着张半园桌子,桌子上放着茶壶茶杯等,孟水佩正站在桌子前,倒了杯茶水端了给李青道:
“妹妹一路上辛苦,先喝杯茶水,歇一歇吧。”
李青忙曲膝谢过,接了杯子,垂目慢慢喝着。孟水佩打量着她,关心的问道:
“我看妹妹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路上劳累了?”
李青放下杯子,微微有些羞怯的说道:
“我自小身子骨弱,脸色一直是这样的。”
孟水佩忙拉了她坐在床上,拉着她的手,关切的说道:
“妹妹身子这样,怎么还选了女官?!”
李青垂下眼帘,没有言语,孟水佩见她低头并不言语,笑着转了话题说道:
“这里每两个房用一个粗使婆子、一个梳头婆子,我们和甲号房共用一个,也不知道甲号房都住的谁呢。
”
正说话间,外面又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李青和孟水佩站了起来,却不敢离门近了,只远远的看着。
片刻,一个身形丰腴合度到增一分嫌胖减一分嫌瘦,面容艳丽妩媚到近于妖冶的女孩子扭着腰肢进了屋子,到了门口,却不进来,一只手扶着门框,一只手抱着妆奁匣子,如丝媚眼先将屋内撒了个遍,方软软的扭了进来,李青愕然的看着她,那妖媚的眉眼间带着份尖利,略坏了一丝那份妖艳至极的美。
这些女官是自官宦之家选出来的,怎么会有这种风尘中人!这分明是个没长尾巴的狐狸精!狐狸精仿佛早就习惯了别人的震惊,从容不屑的从李青和孟水佩身边昂然而过,把妆奁匣子放在靠着李青一边的空梳妆台上,坐在凳子上,对着铜镜,仔细的打量起头上的发髻来。
李青低头看向她的裙子,那里真的应该有根尾巴才是!
门口有个细声细气、胆怯的声音响起:
“姐姐好,我叫顾如烟,今年十三岁,翰林院编修顾墨海之女。”
李青回过头,门口一个女孩子怯怯的站着,身形瘦小,骨骼纤细,面容白皙细致,眉如笼烟,眼若含水,尖尖的下巴,望之令人心生怜惜。顾如烟又曲膝福了一福,方小心的走到剩下的床铺前,把抱着的妆奁匣子放在梳妆台上,怯怯的回身看了看李青和孟水佩,又受惊般飞快的低下了头。李青心中怜惜,倒了杯茶端了过去,微笑着递给她:
“如烟妹妹喝点茶润润喉咙吧。”
顾如烟感激的接了过来,那个狐狸精一下子站了起来,扭到顾如烟和李青面前,用略有些沙,带着慵懒磁性的声音说道:
“妹妹这缠舌音,最是难得,迷得死人呢!”
李青只觉满头黑线,忍不住以手抚额,顾如烟在旁悄悄拉了拉狐狸精的衣袖,低低的叫道:
“玲儿姐姐……”
孟水佩也反应过来,倒了杯茶过来递给黄玲儿,四人相互道了名姓,刚要说话,就听院子里传来嬷嬷威严的声音:
“姑娘们,是进晚饭的时辰了。”
四人忙出了屋子,随着众人,往前院走去。
前院东厢房,门两边各站着个婆子,李青随着众人进了屋,只见屋内放着两排共十张小小的八仙桌,桌上放着木牌子,依着顺序写着甲至癸十个天干,孟水佩低低的说道:
“是跟着房号的呢,我们去乙号桌吧。”
顾如烟胆怯的紧跟着李青,李青轻轻拉了她的手,往乙号桌走,黄玲儿媚眼飞了一遍后,也风情万种的走向乙号桌。
一时寂然饭毕,众人在婆子的目光下回了屋子,有粗使婆子到各屋换了暖窠里放着的水壶,顾如烟轻轻的拉拉李青,红着脸低低的说道:
“青姐姐,我、我想如厕。”
李青忙看向孟水佩,孟水佩指着西边道:
“穿过旁边的角门,就是净房。”
李青拉着顾如烟的手往外走去。穿过角门,是一个极小的干净院子,左手是放着马桶的小小隔间,右边应该是洗澡的浴房。
两人回了屋子,只见黄玲儿正对着孟水佩怒目而视,孟水佩看见两人进来,忙上前招呼道:
“刚才嬷嬷送来了衣服、漱具,我给你们收到柜子里了,你们看看。”
李青笑应着,眼睛却看向黄玲儿,黄玲儿撇了撇嘴,不屑的“哼”了一声,转身取了衣服,出门洗浴去了。
第二天,卯初刚过,院子里就响起了急促的铃声,夹着婆子的高喊声:
“姑娘们,起来了。”
各屋的灯先后亮了起来,一片糟杂声响起,梳头婆子依次进了各屋,李青梳理洗漱完毕,坐在梳妆台前,从妆奁匣子里取了那个青花瓷瓶子出来,沾了些往脸上、脖子上和手上涂去。
吃了早饭,有婆子带着她们出了院子,穿过一片盛开的月季花丛,来到一间宽敞的阁子前,正门上方挂着个横匾,上面写着“点翠阁”三个描金大字。
众人进了点翠阁,在地板上放着的秋香色圆垫子后依次站好,堂前正中站着王嬷嬷,旁边站着两个同样打扮、同样紧绷着的脸的嬷嬷。三人都冷冷的盯着四处飞着媚眼的黄玲儿,黄玲儿渐渐有些不安,微微扭动了下身子,收了媚眼,垂下了头,王嬷嬷收回眼光,环视了众人,方开口道:
“我朝女官,俱知书识礼,乃女子四德之典范!各位姑娘日后遣至各藩,亦须时时牢记规矩礼法,万不可失了我大庆朝的体面!今日起,周嬷嬷教导女戒、女训和我大庆朝皇家规矩礼法。”
众人上身笔直的跪坐在坐垫上,几个嬷嬷挨个查看纠正着。坐了差不多三刻钟,李青便觉得后背僵硬起来,脸上的汗水顺着鬓角流进衣服,只咬牙强忍着,周嬷嬷端正的站着,开口道:
“女戒七篇,乃天下女子行为之根本,今教之诸位: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
众人端正的跪坐着,跟着诵读,刚念了几句,就听到旁边“咕咚”一声,随之一片惊呼,李青忙回头去看,却听得王嬷嬷严厉的声音:
“肃静!”
第十四章医者之心是后排的一个女孩子晕了过去,旁边立着的婆子立即上前抬到边上,站着的嬷嬷用手中裹着棉布的棍子重重的敲着歪了坐姿的女孩子,众人慌忙重新坐正了,李青只觉得左手被人碰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转头,顾如烟已经斜斜的倒在了她身上,李青急忙伸手去扶她,背上却被重重的敲了一记,痛得她低低的“啊”了一声,旁边已经有婆子过来把顾如烟抬到一边。
接下来的时辰,不时有女孩子晕倒被抬过去,醒转过来再端正的跪坐回去,旁边的人闻若未闻,只纹丝不动的端正跪坐着,跟着周嬷嬷诵读女戒。
午饭,几乎没人吃得下,李青勉强着自己吃了半碗饭,孟水佩也吃了半碗,黄玲儿喝了小半碗汤,就放下了,顾如烟晕了几次,饭菜送到嘴里又呕了出来,李青悄悄的拉着她的手,偷偷诊了诊脉,知她是吃不下东西的,转过头,低低的劝黄玲儿道:
“玲儿姐姐还是得吃些东西,下午才好撑得下去。”
黄玲儿眼波流动,看了李青片刻,挑着碗里的米粒慢慢吃了小半碗饭。
晚上回到屋子里,李青只觉得浑身的骨头要一根根散开来,扯得筋、肉无处不痛,知道是劳损着了,勉强取了衣服去了净房,守净房的婆子已经取了热水过来,李青央送水的婆子多倒些热水,婆子面无表情的看看她,手下却多倒了半桶热水进去,李青低低的道了谢,脱了衣服泡在热水中,揉着能摸得到的几个|岤道,泡了小半个时辰,才觉得好多了。
洗漱完毕,回到房间里,孟水佩和黄玲儿不在房里,顾如烟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李青急忙走过去,坐在床边,拉起她的手,按住脉搏,顾如烟慢慢转过头,睁开眼睛看着她,张张嘴想说话,李青微微笑着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凝神仔细的诊着脉,片刻,笑着把顾如烟的手放回去,摸摸她的脸颊说道:
“没事的,就是累着了,姐姐帮你去了簪环,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说着,帮她去了簪环饰物,散了头发,又站起来给她脱了鞋子,把脚放好,扯开细布薄被,仔细的盖上,笑着安慰她:
“好好睡一觉,睡醒就好了。”
顾如烟神情安静放松下来,脸上也带出些笑意来,有些依恋似的看了看李青,闭上了眼睛。
李青坐在床边,听她呼吸渐渐均匀绵长起来,知她睡熟了,方轻轻的站起来,放好帐子。回到自己的床上坐下。皱起了眉头,顾如烟这是之前忧虑、伤心、惶恐过度,今天又过于劳累些,郁结于胸,现在这病的症候虽然还没有发出来,却也得吃些药才能疏散得出来了。
但是,她们已经这些入了官的人,生病非经特旨,都只能以症取药,顾如烟这病,表症还没有发出来,如何取药呢?若等这病表症出来……不行,再象今天这样劳累两三天,这顾如烟半条命都要没了,可是,她懂医术是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的,李青站起来,来回转着圈。
门口有人影晃动了一下,黄玲儿湿着头发走了进来,李青突然想起顾如烟那声“玲儿姐姐”,眼睛亮了一亮。笑着说道:
“洗了澡,舒服些了吧?”
黄玲儿拖着脚步走到床边,长长的舒了口气,仰面倒了下去,“可不是舒服多了!”
“如烟妹妹累坏了,澡也没洗就睡着了,我刚帮她去了簪环。”
黄玲儿听了,用手臂撑起身子,往顾如烟床上看了看,又倒了下去,叹了口气道:
“烟儿也是个可怜的。”
“嗯?你们从前认识的?”
李青好奇的问道,黄玲儿甩了鞋子,把脚放到了床上,“她母亲是我继母的姨表亲,从前她母亲在世时,多少疼爱她!真正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惜她母亲去年上没了,不过半年,她父亲就续了弦。”
黄玲儿有些愤愤,也有些伤感寥落的说着,李青黯然的低低说道:
“都是没娘的孩子!”
黄玲儿没有出声,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李青又说道:
“如烟妹妹今天饭也没吃下,我看她把饭送到嘴里又呕了出来,从前,我也这样过一回,不过,我那是因为哭得伤着了,如烟妹妹是不是离开家时也哭得狠了?”
黄玲儿听了,撑起半边身子,隔着帐子看了看顾如烟,回头又看了看李青,“你倒是个细心的,她的性子太软了些!一听说要入官,就是知道哭,可不是哭伤了!也不想想,哭有什么用?!”
“噢,那倒是要早点吃些药才行,不能耽误了,我听奶娘说过,这病疏散得及时,倒没什么,若是耽误了,说不定要伤了半条命呢。我还记得当时吃的药名,你看,要不要找当值的嬷嬷讨些药,给如烟妹妹吃?”
黄玲儿坐了起来,拖着鞋子走到顾如烟床前,掀起帐子,仔细的看了一回,又坐回床上,皱着眉头,用脚尖挑着鞋子慢慢的晃着,李青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建议道: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找嬷嬷?”
黄玲儿转过头,看了看李青,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顾如烟,轻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两人穿了衣服鞋子,当值的嬷嬷就住在隔壁房子里,黄玲儿和李青到了门口,敲了门,当值的嬷嬷沉着脸听了,又到乙号房里看了一回,沉吟了一会儿,叫了个婆子过来,吩咐她去禀了外面当值的司官。
黄玲儿和李青回了屋里,孟水佩还没有回来。黄玲儿冷笑道:
“这是个小贱人!老娘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儿来!”
李青只觉得汗也滴下来了,黄玲儿又回头斜着眼眉看着她说道:
“你也当心些!”
黄玲儿吹熄了灯,两人放下帐子,上床睡了。
迷迷糊糊中,仿佛有人进了屋子,李青惊觉起来,悄悄掀起帐子,只见孟水佩正回身关了门,轻手轻脚的往里走,李青放下帐子,静静听着孟水佩淅淅索索了一会儿睡下了,也翻了个身,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有婆子给顾如烟送了几丸药过来,李青忙上前,装作好奇的从顾如烟手中拿过来,闻了闻,皱着眉头说:
“药丸子都是一个味。”
黄玲儿从梳妆台前回过头,对顾如烟道:
“昨天我看你病了,找了嬷嬷给你求了这药,快吃了吧,往后,别淌那些没用的眼泪水!”
孟水佩笑着倒了杯水递给顾如烟道:
“昨天妹妹生病,我竟没看出来,妹妹快吃了药吧。”
黄玲儿“哼”了一声,转过了头,顾如烟郑重谢了黄玲儿,冲孟水佩感激的笑笑,接过水把药吃了。李青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药很对症,顾如烟吃上几天就能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从跪坐到优雅的站立、行走、奉酒、进箸、近身侍候,规矩也从女戒学到了大庆礼法、律法、制度。大家渐渐的适应了。只有李青,肤色越来越苍白干枯,已经没有了刚进来时的柔嫩水润,一天天老气横生起来,除了那管声音仍旧甜糯妩媚外,人越来越不起眼了。孟水佩对她越来越亲热,只是李青总是很累,拒绝了她出去走动的邀请,每日除了上课、吃饭,只在房内躺着,有时和顾如烟说说话,黄玲儿也经常在各屋走动,乙号房里多数时候只有李青和顾如烟在。
渐渐的,院子里一天比一天热闹起来。再过两周就是秋夕节了,院子里的气氛慢慢有些不安和诡异起来。
李青洗漱完毕,正准备往角门回房里去,孟水佩从角门迎着她过来,眼光飞快的扫了遍周围,拉着她转到角落里,声音压得极低的说道:
“你知不知道我们秋夕节的安排?”
李青茫然的摇摇头,孟水佩盯着她,又回头飞快扫了下四周,低低的说道:
“我告诉你,可千万不能说给别人!”
李青忙点点头,孟水佩贴着她的耳朵,略有些兴奋的说道:
“听说秋夕节我们要进宫观礼!”
她们这些准女官的观礼,其实就是跟在当值的女官后面学习,孟水佩的兴奋肯定不是因为能跟着学习,秋夕节上皇上、皇后、妃嫔和所有在京的成年皇子都会在,她的兴奋是为了皇上还是皇子?
李青惊呼道:
“真的?!”
孟水佩忙用手捂住她的嘴,飞快的四下张望着,李青拉开她的手,点着头压低声音道:
“你放心,我……”
摇着头示意不会再说这件事,孟水佩轻轻的松了口气,拉着她往角门走去,边走边说:
“我一听到,就想着来告诉你,我们姐妹一定要互相照顾才行呢。”
李青忙着点头,感激的说道:
“多谢姐姐。”
第十五章秋夕节(上秋夕节前十天,宫里来了两位公公,开始带着大家演习礼仪。地点也从点翠阁挪到了枕水阁前面的空地上,大家在嬷嬷的棍棒下,在公公极其苛刻的眼光中,一遍遍的练习着进、跪、拜、叩,痛苦劳累之下竟是隐隐的兴奋。
孟水佩越发忙了,黄玲儿也开始神出鬼没起来,李青仍是每天上课,吃饭,睡觉,低着头进进出出,一幅极羞怯木讷的模样,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顾如烟浮躁起来,有些坐不住了,早晚找着机会和孟水佩搭话,孟水佩客气却极疏离,顾如烟又转向黄玲儿,黄玲儿干脆是话也不搭,直接无视了她。顾如烟就想拉着李青去串门,李青只说累了,一步不肯动,顾如烟一个人走到门口,犹豫着又回到床边坐下,刚坐下又站起来走到门口,来来回回,李青躺在床上,只当没看见,最后看她咬着牙出了门,忙跳下床把窗帘掀起一条缝偷偷看着,只见她在门外又踌躇起来,呆呆站了半晌,竟转身又回了屋子,李青急忙躺回床上,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摇头。
煎熬了几天,顾如烟仿佛死了心,每天垂着头上课、吃饭,其余的时间就是和李青一起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