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经纶,早已在春节前去开封报年总帐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刘宪德在尉氏的所作所为了。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刘宪德会到远离尉氏的南京来借银。因为刘宪德春节前的借银行动,都是在尉氏附近的繁城名镇里使施。
在一个西阳垂落的傍晚,晚霞把整个南京城,都镀了一层熠熠闪烁的金环。各式各样的楼阁房舍,和大大小小的树木,如梦如幻地站在在瑰丽的浓辉中,欣慰地俯视着南京城的生灵苍生们,迈着急匆匆的脚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即将在日落之后。
每天的这个时候,都是各种店铺打佯的时候,繁华街巷之上,便噼里啪啦地响着打佯关店门之声。每天的这个时候,也正是金茂典关门打佯之时,可今天,金茂典与往日这个时辰不同的是。仍然店门敞开着。之所以店门敞开,是因为周经纶既是南京各店铺和商行的总掌柜,也是金茂典的分掌柜。他和帐房,正在盘算今天地营业额和帐目。
每天的这个时候,都是关了店门盘算的,可今天。也许是今天晚霞的瑰美吧,也许是傍晚时的店里有了难得的宁静吧。他和帐房先生,便先让伙计们回家,坐在浓辉重染地傍晚里,仗着从窗户里透进来的晚霞,便无所顾及地开着门盘算帐目,忘记了时辰和黄昏,更想不到尉氏的刘宪德会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并且。早在几天就入住到对面的旅馆里,时时刻刻窥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而对面的刘宪德,看到这难得的一幕。看到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相信眼前地一幕是真实的。随着太阳的下山,随着黑暗地来临,他的热血沸腾了,他的心,激动的大喊大叫起来: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立时,刘宪德带领爪牙,如决堤的洪水一样奔流出旅馆。汹涌澎湃地奔流到对面的金茂典。一奔流进店内,立即反关店门,插上门栓,紧关窗户,反锁结实。刘宪德感到踏实而安全地长出一口气,稳重而恶狠地走到周经纶和帐房先生的对面,隔着半人高的宽大柜台,用力颠起脚尖,探出身子。呼啦一声,将二人面前的帐薄用力一推,得意、激动而又掩饰不住恐慌说:“周大掌柜,出卖别人,迹自己,你最近混得还真不错呀”
周经纶从刘宪德进店关门地那一刹那,就意识到了抢劫,他立时握住了年老帐房先生的干枯之手,趁着进来人忙于关门关窗的混乱声音。暗暗地说:“不好遇到强劫了。我唱红脸,您老唱白脸。不管怎能样,只要能保住东家的财产,我周某的命不可惜,您老切记”可周经纶嘴里说着,心里却迷惑不解,尽管东家不在了,可仍按过去的习惯,每年都拜鬼拜神,这太平盛世的,怎么就遭遇抢劫呢
帐房先生不待周经纶说完,急忙打断他的话,小声说:“我年迈,我唱红脸,你唱白脸,这里不能没有你”
可就在他二人悄悄嘀咕时,刘宪德开口说话了。刘宪德刚一出声,周经纶立即就听出了他的破声音。因为周经纶太熟悉这个声音了,因为刘宪德地声音实在是个与众不同:尖锐而沙哑,喉咙里像卡了根枯草,像插了根细针,每有声音从喉腔里脱口而出之时,喉咙里卡的那根枯草或细针,便随着声音的波动,在中间摇来摇去,直把冲出来的声音摇的破碎而尖锐。
再就是,周经纶曾与拥有这个声音的人,相处共事三年之久。三年的相处呀,他对拥有这个声音的人了如指掌,因为他化解了拥有这个声音的刘宪德好几次欲利用生意上地往来,中饱他私囊、从中牟取私利地机会。
可周经纶怎么也没想到。刘宪德竟然这么大胆。来远离尉氏地南京。并且。还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到金茂典地。因为周经纶早已知道了刘宪德在尉氏附近那些繁城名镇地所作所为。所以。他并没有吃惊地质问刘宪德来南京做什么。而是起身。很平静去点燃烛灯。
而刘宪德。早已是对周经纶恨之入骨。甚至是不共戴天。因为就是这个周经纶。曾经坏了他破了他好多巨财地机会。并且。他自信地认为。最终被刘耀德和杨氏不声不响地辞退。也是这个周经纶从中挑拨并告密地缘故。
撑灯了。昏黄地灯光中。刘宪德与周经纶隔着柜台。彼此望着对方。十多年了。尽管二人地容颜皆有所变。但二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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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刘宪德看到周经纶地一刹那。突然激动起来。他现。尽管十多年了。他对周经纶地仇恨。比没有见到时还要沉重和刻骨。因为现在地周经纶。已是南京地大掌柜了。他地神情和素质。衣着和仪表。皆显得更加成熟、自信和沉着。而这种自信和沉着。是来自于身体地最深处。不像他刘宪德那样。是故意伪装出来地。
此时。刘宪德见到周经纶。那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初若不是这个周经纶。他刘宪德说不定仍然在刘家那庞大地生意之中。得心应手地兴风作浪。神不知鬼不觉地大捞钱财呢。也许捞到现在。早已在刘氏族里成了巨富。而不像现在。管理着几百亩田地。经营着尉氏县城地两家并不兴隆地粮行。
“原来是过去地熟人呀”周经纶打破了怒视地沉默。开口说。“既是熟人。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来呢。并且。像不敢见天一样恐慌。进店即关门窗。你害怕什么呢”
“视察自己家的生意,还用选时辰吗即使夜半而来,也无可厚非,用不着一个外姓人乱叫嚷。”刘宪德阴着脸说。
“哦别不知羞耻了,如果是视察自己的生意,就不会这样做贼心虚了吧”周经纶冷冷地看着刘宪德,把一生的鄙视全部倾泻给他。
刘宪德被周经纶的鄙视给激怒了,他劈手拽开柜台一端地入口门。撞到柜台里,几步逼近周经纶,疯子似的拨拉着柜台上的帐薄,恶狠狠而又压低声音说:“姓周的,这十二弟离世之后,她刘马氏不守妇道,跑到外国逍遥快活去了,听说已死在那里了;现在,这刘氏祖宗遗留下来的生意。难道说不需要我刘氏族的人来接管吗”刘宪德故意这样说,以震慑周经纶。
周经纶哪里吃刘宪德这一套,一看到刘宪德如此嚣张,啪的一声猛拍一下桌案,腾地站起身,怒视着刘宪德:“别把自己的丑陋行为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是来借银地吧,我可告诉你,你在别处可以得逞。在我这里。一两银子都别想拿到。”
“现在由不得你周经纶说了算”刘宪德猛推了一把周经纶,双手叉在腰间。一字一句地说,“你今天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我六爷说借银子是抬举你,我到自己家的店里取银子花,想取多少就取多少,想什么时候取,就什么时候取,你姓周的以为你是谁呀你还以为这是十多年前,有那老寡妇和小十二替你撑腰,呸,你别做梦了,我可告诉你,今天我六爷就是冲你姓周地而来,我不信治不了你这个外姓人”
周经纶冷不防被推了一下,向后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
一旁的帐房先生,静听周经纶与刘宪德的一对一答,他早已从二人的对话中听出了面前的强盗就是刘氏族里的刘宪德,立时,他表面上冷眼旁观,心里却急速地想着如何少给刘宪德银子。他知道,刘宪德既然千里迢迢来到南京京戏,不让拿走银子,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可他一看到刘宪德把周经纶推倒在地,立时恼了,年迈的他扑上去,气的浑身哆嗦,一字一句地说:“你就是那个到处借银子地六爷吧可有你这样的借银人吗就是拿个包子去喂狗,狗也知道摇摇尾巴,你如果再这样对待我们大掌柜,我破上这把老骨头,也与你们拼了,你也别想拿走一两银子”
刘宪德看到年迈的帐房先如此激动,立即指着周经纶,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和他过去有过结,这与你老无关。”刘宪德之所以这样尊重帐房先生,是因为他不想把二人都得罪了,那样的话,借银子就费劲多了。他更知道,一个人能在刘家店铺里干到这把年纪,那肯定是既忠心又老城。如果年迈的帐房先生真的破上自己的老命也不让他借银得逞,那他刘宪德既白来一趟,又惹出了棘手的人命吗。周经纶已被帐房先生扶起,胸脯起伏不定。帐房不容周经纶开口,立即走到刘宪德面前说:“六爷,您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这哪里像是借银子地,有这样气势的借银人吗”
“老先了,我既来借银,又来与他算一下总帐。但是,就看他姓周的态度了,常言说,抬手不打笑脸人,你看这姓周的德行”
“别说了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快点给我走了”帐房先生越听刘宪德说话,心里越气。随手从一边的包里摸出一百两银子扔到刘宪德面前。
“嘿嘿怎么着打要饭的是不是我看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呀”刘宪德看帐房先生扔给他的一百两银子,突然像挨了巴掌扇一样怒不可遏,立时愤怒了,他一把抓起银子,正要摔到帐房先生的脸上,当他举起手的一刹那,立即换了方向,劈手盖脸地砸到周经纶脸上,又回头示意柜台外边地爪牙们进来。因为气愤,也不再压低声音了,而是哑着尖锐地破桑子,声嘶力竭地命令爪牙们对周经纶大打出手。而他刘宪德本人,也抓起铁珠算盘,骂骂咧咧地弯腰砸向周经纶:“别以为六爷忘了你,今天六爷就是在你的地盘上,也照样治你个半死不活”
刘宪德越打越上瘾,越打越疯狂,越打越有劲,好像把这十多年地仇恨和忌妒全倾注到了算盘上,然后又倾注到周经纶身上。
帐房先生怎么也没想到,刘宪德如此没有人性,如此疯狂。他急忙用年迈的身躯去阻止,立即被刘宪德的爪牙们拉到柜台外边。此时此刻,为了顾及周经纶的生命,帐房先生大喊大叫:“六爷快住手,你不是要银子吗说吧,要多少,我给你们银子,我给你们银了,别再打我们大掌柜了”
帐房先生的话果然凑效,刘宪德立即让爪牙们住手,回头对帐房先生说:“五十万两银票,少一文也不行”
“什么”帐房先生差点没有晕倒,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六爷再说一遍,多少”
“五十万两银票,少一文也不行我看这姓周的是还没有挨够”刘宪德说着,与爪牙们一使眼色,他的爪牙们会意,立即又展开了对周经纶的拳打脚踢。但刘宪德仍嫌不过瘾,他如土匪头目一样凶恶,命令爪牙们架起奄奄一息的周经纶面向他。
周经纶的浑身上下,早已被鲜血印透,昏黄的烛光里,如同流了一身血汗一样,紧紧粘贴着他的藏色夹袍。但是,免强能出声音的周经纶,仍然大骂着刘宪德:“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只会借银子,说白了你就是个乞丐,别的乞丐讨饭,你是仗着无耻,讨银子的“嘴还硬是不是”气急败坏的刘宪德几步上前,举起两手,一齐使劲,像打一个没有生命的死人一样,不停地扇着周经纶的双脸,“让你嘴硬让你嘴硬”
帐房先生看到此情此景,心里疼痛难忍,声嘶力竭地大喊:“别打了别打了给你们银票”
第100章:归国回家中,如同五雷轰
公元1907年初夏,在日本的东京,由青霞捐款创刊的河南和新中国女界,因为宣传进步的革命思想,而在国内的影响巨大,每期行量都在一万份以上。可是,当行到第八期的时候,日本警暑受清廷驻日使馆之请求,突然勒令停刊,不但封了河南和新中国女界,还将任河南总经理的张钟端拘留数日,并终止了他的官费留学。常言说:祸不单行,就在河南和女界被封的同时,国内又传来了同盟会会员徐锡麟,在安庆舍身刺杀清政府安徽巡抚恩铭,举行起义失败,被清政府杀害的消息。没过多长时间,接着又传来国内的女同盟会会员秋瑾,准备在绍兴动起义,但因计划泄露,被告密出卖,动起义的秋瑾,被捕之后英勇就义。
这接连不断的悲惨消息传到东京,每个同盟会会员都义愤填膺。特别是同盟会河南支部,虽说河南和新中国女界被停刊了,为了继续在国内宣传革命思想,经商议决定,派遣河南籍同盟会会员李公锦和年轻的刘醒吾立即起程回到国内开封,创办大河书社,做为同盟会会员的通讯和秘密联络集议地点,为以后举行起义做准备。
而刘青霞,自加入同盟会之后,置身于新思想的海洋里,每天耳闻目睹的都是进步的新思想,和推翻满清恢复中华的革命语言,再加上河南和新中国女界被停刊,张钟端被取缔官费留学,还有由国内传到东京的悲惨消失,她哪里还在日本呆得住,便决定与李锦公和刘醒吾一起回国。为创办大河书社出资出力。
尽管在几个月前。在同盟会总部号召各支部积极捐款,支持国内的革命起义时,青霞已经代表同盟会河南支部,向同盟会总部捐出五万两银洋,可临回国之前。她仍然毫不犹豫地将身上的十几万两银洋,捐给河南支部一分。并赠送张钟端两万两,作为他在日本的生活之费用,因为他已被清政府取缔了官费留学。
张钟端极力拒绝说:“刘夫人,要捐就捐给支部吧,这个我不能收”
豪爽地青霞一下子急了:“鸣飞,我刘青霞,要武不及徐锡麟和签糊女侠秋谨,要文不及章太炎大师,但我刘青霞有钱,那就让我用我钱来支持革命吧”
“不。刘夫人地话不对”张钟湍引导青霞,“刘夫人您不是热心学务吗在这里,您也参观了很多女子学校,回到国内,夫人可以兴办学务,为同盟会培养革命力量呀”
“是呀,鸣飞为青霞设想的太好了回去之后。我一定尽快创办一个女子学校。授予她们新知识,让她们知道同盟会。知道三民主义”张钟端的话,如一盏启明灯一样。立即点亮了青霞回国后应该如何行走的道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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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回国的前一天,青霞在在张钟端和朱炳麟地陪同下,又去谒见了孙中山的住所。将身上所剩地十多万两银钱,全部捐给了中国同盟会,做为同盟会在国内动起义所用。第二天,她便在黄兴、宋教仁、朱执信、陈其美、张钟端夫妇、朱炳麟和高山爱子以及其他同盟会员的送行中,和李锦公、刘醒吾,带着儿子鼎元和秋红,踏上了归国的行程。
因为青霞的二哥马吉樟,早在正月就提前回国了,并被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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