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地心里。已开始后悔来给婆婆禀报丈夫地事情了。她觉得自己应该直接吩咐人到县城去打看丈夫。于是。青霞正要起身回去。春草一步跨进来禀报说:“老太太。六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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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杨氏起身。雍容缓慢地走出内室。尊傲坐在她接待家人地镂刻华贵地红木椅座上。姿态优雅地品着茶水。
刘宪德不知青霞在杨氏地内室。所以。他与杨氏请过安。屁股一落座。便别有用心地说:“婶子。昨晚我与郎同去看戏。还没到戏楼。我就被几个熟识地朋友给生拉硬拽地拖走了。可今天一大早。弟妹竟然派人去向我要郎。你说说婶子。我怎么知道”
“六哥怎么这样说话”没等刘宪德说完。青霞便走出婆婆地内室。很烦感地责问刘宪德。“我只是派人去向你打询一下耀德他为什么昨晚没回来。我可没有派人去向你要人。怎么。你地意思是不是在暗示我和母亲。耀德昨晚地一夜不归。是因你而起地”
本来,青霞不断从丈夫的表情和言语上,感觉到他对眼前这个六哥的鄙视和烦感,所以,在她的心里,无形之中早就瞧不起这个六哥,尽管他富态饱满的五官是一脸的面善,平时总是笑容可掬,可他的每一个眼神和动作上都透着阴险和冷毒,那是面善和笑容所无法掩盖的。因为青霞知道。丈夫除了自负和孤傲,但在与人共事上,却是一个诚实守信,不计得失的豪爽之人,这个六哥能让丈夫鄙视,那他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此时此刻,正焦虑担心丈夫地她,听到这个六哥竟然颠倒黑白,把自己派人向他打询,说成是向他要人,感到气愤到极,也立时对他不客气起来。
青霞的责问,立即让刘宪德油光红润的脸色变得腊黄,他一改平时的沉着和涵养。腾地跳离座椅,大声叫嚷到:“怎么说话的弟妹,这话能是随便说的吗”
“怎么说到你痛处了。这么害怕做什么”青霞毫不让步。
因为杨氏也从儿子那里,多多少少了解到,刘宪德以前曾借着帮助自家地机会,过份地往贪利搂财,所以,对于刘宪德这个族侄,杨氏也是从心眼里厌恶他。现在,看着媳妇与他舌战争辩,便故意不去阻止。任由着青霞的脾气去争辩。
可正当青霞与刘宪德你一言我一语地高声争辩,前厅的老执事忽然神色慌张地跑进来说:“老太太,大门外突然来了一个阴森森的陌生人,说是让把这封信亲手交到您和少太太手里。”
“哦,快拿给我看。”杨氏本能地预感到,这封信可能与儿子的一夜未归有关,所以,她的神色也立即大变。
青霞和刘宪德停止了争辩,目不转睛地盯着杨氏读信的表情。可还等看出什么明堂。杨氏已从红木椅子上滑落下来,晕厥过去。她手里的信纸,像秋天飘荡的枯叶,随着杨氏地昏厥,悠悠然然地飘扬到地面上。
青霞一边吩咐人去请良医,一边跨步上前,拾起信纸。立时,她也雷击一样站立不稳。
“怎么了弟妹”刘宪德看到杨氏和青霞读过信后的反应,感到极大的舒服和快感。因为他知道刘耀德被绑架了。因为他得到了好处。所以,昨晚才诱使刘耀德去看戏地。但是。对方曾承诺他,只取财,不害命,所以,他并未觉得自己做了伤天害理的亏心事,而是觉得刘耀德弟兄一人,又年纪轻轻,拥有这么庞大的资产,敲诈他一点银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耀德被绑架了。”青霞也像婆婆一样,读过信后,再也没有力气站立了,她缓缓地蹲在地上,从没有过的巨大恐慌和无助,瞬间将她淹没。她好像再也没有力量站起来了,就那样蹲在地上,好一会儿,她忽然像起了什么,急忙吩咐人去找刘铁和淑女过来。因为在这个刘家大院,只有刘铁和淑女才能使她感到。
此时的刘铁和淑女,早在两年前就结为夫妻了。可让青霞苦恼的是,淑女与自己一样,大婚两年了也没有怀上个一男半女的。而人家春草,早已是两个女儿的母亲了。
淑女和刘铁一看过青霞递给他们地信,立即奔了出去,他们要跟踪监视送信,看是些什么妖魔鬼怪,竟敢绑架自己的主人。
青霞见刘铁和淑女离开后,也突然有了力量和信心。她焦虑不安的不停踱着,双眼圆睁,满面的疼痛和担忧,她虽一言不,可她那可怕的样子,恨不得立即上天入地的翻个遍,把被绑架的丈夫给救出来。
杨氏已苏醒,她本来是极度烦感刘宪德,如果不是他正好碰上儿子被绑架的事,就她杨氏的性格和脾气,决不会声张此事地,可现在,这个让人讨厌的族侄就在旁边,她表面上也只好征求他的意见:“老六,你看我和媳妇都是妇道人家,又没经由过这种事,你认为应该怎么做呀”
刘宪德望着眼前一老一少两个女人,那无助恐慌的悲伤样子,突然觉得自己的肩上有了千斤之重,他有责任成为她们的主心骨。也只是一瞬间,他竟然有了一种这个大院的主宰的感觉。此时此刻,十二弟被绑架,除了刘宪德,谁还能支撑起这个家呢再说了,多年之前,他刘宪德也曾支撑过这个家,现在重新支撑,只不过轻车熟路罢了。
刘宪德想到这里,心里忽然电闪雷鸣起来,绑架刘耀德他只拿了点好处费而已,如果刘耀德永远都不能回来,或或被撕票了,绑匪不是要银子吗如果得不一银子,那他们会不会撕票肯定会的,如果绑匪撕票,那这个大院里不就没有了支撑门面地男人了吗这个大院里如果没有支撑门面地男人,下边又没有男息等待承继,那庞大的家业和财产应该何去何从呀
刘宪德忽然呼吸急促起来,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但老练精明地他,却一言不,保持着将军般的冷静,用沉默压抑着心里的激动狂喜,手拿着耀德的亲笔信条,不停地踱着步,不住地哀声叹息,不停地痛苦不堪,然后,像是很无可奈何地说:“这事呀,我老六只是说出我自己的想法,真正的主意还得婶子和弟妹来拿,哪句话说的不对,还望婶子和弟妹不要怪罪,依我老立看呀,这六十八万七千五百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呀,这个信条,估计也不是十二弟自愿写的,你们看”刘宪德说着,把信条在杨氏和青霞面展开,继续滔滔不绝地分析到,“这歪歪扭扭的笔迹,像是临死之前挣扎着写的,看看,这信条上还有血迹呢这说明什么呀,说明绑匪已经撕票了。现在这世道,人心不古呀,人人唯利是图,为了钱什么昧心事都干得出来,更何况杀人不眨眼的绑匪了”
“苍天呀”没等刘宪德分析完,杨氏早已悲痛欲绝,嚎啕大哭,“我杨氏哪辈子坏了良心,你就惩罚我杨好了,怎么把罪过降过我夫我儿身上呀”
青霞本来是焦急不安,婆婆这一哭,越焦躁不安。正在这时,前厅执事又小跑着进来说:“送信人等的不耐烦了,说是按着信条上所写的数额,快点让他拿到银票,如若不然,绑匪们会撕票的。他说他也是替别人办事,来送信的时候,家人被绑匪押做人质,如果时间耽搁太久了”
“好,你随我来,这事我做主,按便条的数额给银票”青霞愤怒了,她深知刘宪德的阴险为人,从他刚才没有说完的话语中,像是不让给绑匪银子,因为知道他的阴险,所以,她认为,按刘宪德的意图背道而驰去做,保准没错。再说了,刘铁和淑女还准备跟踪送信人呢,这六十八万七千五百两银子,对于刘家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
可就在青霞把银票给绑匪没多久,前厅执事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说:“老太太,少太太,少东家昨晚乘坐的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咱的大门外,门佣以为是少东家回来了,急忙上前迎接,可一直又不见少东家下车,他们疑惑,便扯开车窗帘窥看,可谁知谁知”执事说到这里,突然恐惧地说不出话来。
“谁知什么,快说”此时的刘宪德俨然一家之主,刚才他的鬼计没有得程,因为无处泄,他上前一步,狠狠打了门佣一巴掌,以彰显自己因为刘耀德被绑架而痛苦焦虑。
门佣挨了刘宪德一巴掌,更加语无伦次了:“门佣禀报于我,我也出去看了,只见只见车上躺着死人,一个浑身是血的死人”
尽管门佣语无伦次,可所有的人都听清楚他说的话。
杨氏“啊”一声,又一次昏了过去。
而青霞则跟随在刘宪德身后,全速向前厅的大门跑去。她惊恐地扯开车帘,一眼就看到披头散,面目模糊,浑身是血的丈夫了,这是自己的丈夫,只有她青霞一眼能认得出来,因为丈夫穿着她再熟悉不过的衣服。
第71章:生命已垂危,牵挂世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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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德被抱进后院的内室,刚才救治杨氏的良医,也一路小跑着紧跟而至,他把了一会儿刘耀德的脉搏,突然脸露惊喜,立即吩咐刘家人煎熬姜汤,他自己则使劲拍打起耀德的主岤大窍。
青霞的心里一阵汹涌澎湃的狂喜,良医实施抢救,说明丈夫还是有希望的。
可当往耀德的嘴里灌姜汤的时候,青霞才猛然现丈夫的嘴里、喉腔里,全是血糊糊的。立时,她被覆盖淹没在钻心的疼痛里。假如说丈夫浑身是血,是承受巨大的非人折磨,那丈夫的嘴和喉腔怎么这样糜烂呀恰在这时,淑女进来了,青霞便示意她看丈夫的嘴和喉腔。淑女探头,只看了一眼,惊呼一声,吓得再也不敢看了。
被灌过姜汤的刘耀德,在良医的拍按之下,终于睁开了双眼,可他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人,像是不认识似的,没有丝毫回到家里的喜欢和高兴。他只是惊惶失措地将面前的所有人都逐个看了一遍,突然拉着离他最近的青霞,惊恐不安地问:“这是哪不是说给了银子我就可以回家了吗”耀德说话艰难而含糊,每说一个字都好像是要付出所有的力气一样痛苦。
青霞哭了,她拿起丈夫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的磨擦着说:“耀德,你仔细看看,我就是青霞呀”
“你是青霞”耀德听青霞说她是青霞,迷茫的眼情里突然闪现着灵光一样的光芒。他高兴地抚摸着青霞的脸,怔怔的仰脸端祥着青霞,突然像个被遗弃的孩子重新回到妈妈的怀抱一样委曲,无声地抽泣起来说,“害母亲和你为我担心了”
屋里所有的人都哭了。
此时的青霞,见丈夫被绑匪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神志不清,时昏时醒。也不念及刘铁平时地忠诚和仁厚了,她忍着心中刀搅一样的疼痛,压抑着身体里汹涌的愤恨和怒潮,她泪流满面地步出内室,埋怨院落里的刘铁:“刘铁,到底是怎么回事多年来。你一直都是寸步不离他左右,可昨晚那样恶劣的天气,怎么就没有跟在他身边呢”
“小姐,我一直跟着呢可六爷一说不让我跟,姑爷也摆手让我回来,姑爷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除了您,谁敢违他地意呀”刘铁无可奈何地说。
一旁的刘宪德见刘铁如此说,立即惊惶失措。他扯着尖亮的喉咙,气势汹汹地走近刘铁,大声责问说:“刘铁。你可不因为推卸责任,来侮陷我,我当时只是问十二弟,去家门口的县城看戏,还用带保镖吗,十二弟便一挥手,让你回来的。怎么这弟媳一埋怨你,你倒一口咬住了我不放,是不是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吗就是十二弟清醒了。他也不会责怪我什么”
刘铁正要辩解,青霞便什么都明白了,她一挥手制止了刘铁的辩解,说:“刘铁,你不要再说了,我什么都明白了。”
刘铁听青霞如此说。便不再与刘宪德辩解。其实。他也确实想不起刘宪德当时所说地原话了。于是。他便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但刘宪德却做贼心虚。什么都明白了什么意思他立时汗毛倒竖。冷风嗖嗖地院落里。他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以为青霞已经知道他参与了绑架刘耀德一事。其实。刘宪德从内心里就怯气青霞。抛开青霞有背景地娘家不说。仅五年前。青霞只身闯广西采购蚕丝。解刘耀德生意之危一事。就让他畏惧青霞。此时此刻。他听青霞说“什么都明白了”。心惊肉跳之下。便硬着头皮问:“弟妹。你把话说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刘铁没有失职。而是耀德不让刘铁跟随。怎么了六哥我这话又说错了吗”青霞看着神色慌张地刘宪德。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惊恐。什么事让他连脸色都变白了。
刘宪德这才恢复了正常地呼吸。稳了稳神。急忙为刚才地失色自圆其说:“我还以弟妹是怪罪六哥不让刘铁跟随去呢。若那样地话。我如何担当得起呀”刘宪德地心里一阵释然。幸亏没露出破绽。如若不然。自己可就没好果子吃了。她地娘家可厉害地很呢
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了。太阳一天比一天显得疲弱。而厉风只稍稍一下威。大地便寒冷无比。苏醒后地刘耀德。他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因为喉腔糜烂而不能进食。只有每天靠抽吸鸦片来提神。靠稀汤和补品来维持着细若游丝地生命。每说一句话都要付出疼痛难忍地代价。到喉腔痊愈之后。他却因为身体虚弱而厌食。而没有食欲了。每让他吃一口饭菜。他都烦躁地摇头皱眉。当开封地徐掌柜来看他时。他一听说“徐大掌柜”几个字。立时兴奋不已。拉着徐掌柜地手问:“徐掌柜呢徐掌柜在哪”
徐掌柜哇地一声大哭。他擦一把眼泪。强忍住心痛。免强止住哭声。紧紧握住刘耀德地手。像握住自己地擎天之柱一样。哽咽着说:“少东家。我就是徐掌柜呀。你有什么话要吩咐吗”
“你就是徐掌柜”刘耀德很仔细地端祥着徐掌柜,好像突然认出他来似的,也激动得浑身乱颤,急忙把手从徐掌柜的手里挣脱,一把反握住徐掌柜的手,迫不及待地问:“徐掌柜,北京的王掌柜有消息吗”
徐掌柜太了解自己的大东家了,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便立即兴高采烈地说:“你放心吧东家,他安安全全回来了,我们俩一块来地,他正在外面与太太说话,我这就唤他来见你。”徐掌柜说罢,快步走出去,一把拉住刘现的手,把他扯到耀德面前说,“少东家,看,王掌柜他毫无损,好好的,他回来看东家了。”
“王掌柜,你是怎么回来了,狗洋人撤走了”刘耀德像认出了刘现,不信任地端祥着他。
刘现突然被徐掌柜牵到刘耀德面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他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东家这一问,便如实回答:“北京王大掌柜的尸体直接运回他老家了,店伙计们运送着银两,绕道山西,前几天才回到开封”
没等刘现说完,刘耀德便目瞪口呆,凝固了本来就呆滞的表情,苍白的脸色立时变成了乌黄。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凝固着,像一个没有灵魂活尸。当徐掌柜扇着刘现的脸,让刘现住口时,刘耀德早已昏厥了过去。
屋子里顿时一阵惊惶失措的忙乱,当良医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时,刘耀德已经苏醒了,他大口大口地吐着乌血,激动不安地破口大骂:“你个狗屁地王开合大掌柜,你真没良心呀,你真看不起我刘耀德呀,我刘家缺银子吗值得你把命搭进去吗银子可以再挣呀,你这一走,什么时候再回来呀你就那么看重银子吗你就那么看不起我刘耀德呀”刘耀德边骂边声嘶力竭地嚎啕大哭。
刘耀德自小到大,这是第一次大哭,第一次哭地如此撕心裂肺,把所有人的心都哭烂了。徐掌柜再也受不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刘耀德地卧榻前,“啪啪”地磕着响头,也是嚎啕大哭:“东家呀,您别这样好不好呀,如果能替的话,就让我老徐替你难受吧,让我老徐替你承受你的苦难吧”
刘耀德的痛哭,徐掌柜的痛哭,青霞的痛苦,杨氏的痛苦,再加上其他人的嘤嘤小哭,一时,屋里顿时哭声一片。
良医无声走到青霞身边,焦急不安地站在青霞面前,似乎有很重要的话要与她说似的。当青霞去看他时,他急忙用眼神示意青霞跟他到外边。青霞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立时觉得刘家大院正在遭受天塌地陷之灾,甚至听到隐隐约约、轰轰隆隆的坍塌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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