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爸爸没怎么说话，但乔毅即便低着头吃饭也能察觉到他时不时投过来的既坦荡又貌似着点探究的视线，只是自己怂得只敢用余光偷偷打量回去。怎么说，看起来不像黑社会老大，感觉上更像是杂志封面上那种正经八百的企业家。
尽管林爸爸脸上都是带着笑，但乔毅还是觉得周遭的氛围充满了压迫感。尤其这种时候林竞还他妈不懂避嫌，也不知道要秀给谁看，一会鸡丁一会排骨一会菠菜，源源不断地往自己碗里送，不知道的还以为乔毅手太短够不到。
“我夹得到。”乔毅冲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身不正就怕影子歪。
他埋头扒了几口饭，做贼心虚地往林爸爸那看了一眼，好在林爸爸似乎对此没太大反应。
想着想着筷子一滑，一颗小肉丸很没眼力见地弹到桌上。乔毅反应很快，非常敏捷地夹起来塞进嘴里，紧跟着又抽了张餐巾纸擦干净桌上的汤汁。
“小乔平时喜欢做什么？”林爸爸看出乔毅的紧张，主动闲聊缓和下气氛。
乔毅忙把嘴里的丸子咽下去，“玩玩游戏，打打球什么的。”说完他又担心这样听起来太不务正业，于是磕磕巴巴地补充道，“偶尔…有时候也会看看书。”
漫画也算书吧，这么一想，就有了些底气。
其实下午林竞特意打电话给林爸爸嘱咐过，别提成绩，别查户口。
“他成绩很差吗？”林爸爸问。
“你觉得我成绩怎么样？”林竞反问。
“不好。”林爸爸言简意赅。
“上学期期末市里统考。”林竞笑着叹了口气，“他总分比我还少了一百多分。”
“知道了。”林爸爸说。再说乔毅的资料他一早就查过了，也许知道得比乔毅本人更清楚。
既然这会乔毅自己主动提了，林爸爸颇为语重心长地鼓励道，“年轻人是该多看点书。”
“嗯。”乔毅认真地点了点头，心想可别问我成绩怎么样。
中途林爸爸接了个电话就离开餐桌去书房，直到吃完饭都没再回来。但乔毅始终没能踏踏实实地吃好饭。尤其刚刚林爸爸让自己今晚别回去留在这里睡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表情有点复杂。
乔毅洗完澡瘫在林竞床旁的小沙发上玩手机，见林竞从浴室里出来，不安地问，“你说你家这么多空房间，我还和你睡一块会不会不大好？”
“为什么不好？”林竞擦着头发朝他走来。
“我怕你爸会看出来。”乔毅说。他是没人管无所谓，爱怎么造就怎么造，但林竞不一样。
“他知道。”林竞不以为然，拨了拨乔毅还湿着的头发，“我帮你吹吹。”他弯下腰对着乔毅的头发，“呼！”
“知道……什么？”乔毅顾不上手机里的游戏，推开他紧张地问。
“知道你是我男朋友啊。”林竞说。
“……我｀操！”操完乔毅久久说不出话，朝房门看了看，心想没准一会他爸就冲上来把自己给剁了。
“在你还不知道我喜欢你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林竞把头上的毛巾盖在乔毅脑袋上揉戳搓着，“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都搞定了。”
乔毅不傻，知道这远没有林竞说的这么轻松简单，早恋就算了还他妈出柜了，没几个家长能坦然接受吧。他脑子有点懵，一时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可又莫名感到一丝轻松。
乔毅又怔了好一会才开口，“说真的，我挺好奇，你喜欢我什么？。”
“那你呢？”林竞蹲下来，手肘撑在乔毅膝盖上，仰起脸看他。
乔毅没想到林竞会反过来问自己，想了一会诚实答道，“因为见色起意，也可能因为喜欢你喜欢我的这种感觉吧。”
林竞犹豫了几秒，顺着他的话继续认真地问道，“要是你明天就碰上更好看更喜欢你的呢？别嫌我矫情啊，我就是想问问。”
这乔毅倒是没想过，就像他从没想过，原来谈恋爱可以这么爽。他不知道自己会喜欢林竞多久，只知道这一刻很喜欢，明天应该也还是会喜欢。
这种喜欢也没多惊心动魄，但只要想到能一起站在走廊上抽抽烟，一起窝在家里泡泡面或是穿着丑不啦机的校服到校门口撸撸串，都会觉得开心和期待。
“更好看？有点难。”乔毅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滤镜加成，林竞算是他见过的男男女女中最好看的了。
“更喜欢？算了吧。”乔毅笑着打趣，“光你一天产的醋，我到高中毕业那天都用不完。”
这个问题好比高中政治大题，万能的套话就摆在那里，想得分轻而易举。但见林竞对这答案好像不大满意，他只好认真琢磨起来。
乔毅想了想又说，“要真有，那就当眼瞎没看见，行了吧。靠，明明是我先问你的。”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人太嚣张了，很不顺眼，也很抢眼。”说完林竞似笑非笑地看着乔毅，半天都没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