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厅里的陪舞女人无须描绘,她们的共同特征是年轻漂亮妩媚多姿,依附性强或者说是黏结度大……物竞天争,适者生存,没有美丽动人的外壳,挣不到这里的一席之地;没有忍辱屈从的黏着力,也征服不了那些腰缠万贯的舞场男客。当然,也有一部分舞者是出于纯粹娱乐或者锻炼身体的,不过这部分人往往是成双结伴进入舞厅,职业舞女对他们中的男者只能是望而却步不敢轻易走近的,而寻求精神刺激的那些食色男客对他们中的女者也是不敢轻易邀请的。我竟然发现了一位老女子,这是现代城市高档歌舞厅中的一种较为罕见的现象。其实,这位女子不能算老,最大估计年龄不超过五十岁,穿着打扮一般化,模样不端庄不漂亮但却也不算难看。可是,在这种场合作为女人,她已经算是老了。从我们走进舞厅到想要离开舞厅的那段时间里,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等待着有谁来邀请,然却一直没有男人向她投以关注的目光,于是她的眼睛里就放s出了一种哀怨和愤怒的光芒。大概是出于一种对被冷落女士怜悯的心理,我与关小姐相拥跳了几曲之后,便向那位怨女走去。在离她一米之处,我很绅士地向她伸出了邀舞之手,我自认为我的举止是得体的,但却遭到了她的拒绝。多么悲哀的女子!你不该走进这种无法体现你人生价值的场合,并且你还要与世风日下的社会现象抗衡!由此,我想起一部小说中的一段话:一些不甘寂寞的中年女人,在中途退出舞厅的时候,往往是心灰意冷的,她们常常会咬牙切齿地说出一句能惊醒她们自己的话:今后再也不跳舞了!
我们没有去蒸桑那洗冲浪泡按摩,那个系列刚开始时我想享受,后来我突然就失去那种欲念了。当我与关小姐相拥摇摆在那曲《夫妻双双把家还》里的时候,我突然没心思跳了,悄声对着她的耳朵说:我们不应该再到那个地方去浪费时间啦!关小姐明白了我的意思之后,芳躯就不由得一激灵,她含情脉脉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了一句话:一切随你好了。下面的情节就是我们迫不及待地要摆脱那位肥胖老者庸俗而无聊的客套,准备离开我们已经有些厌倦的歌舞厅。我与关小姐从舞池走回座位时,发现不胜酒力的肥胖老者仍然埋在沙发里打盹养神,他真的已经腐朽不堪了。我说:我们已经跳出汗了,需要出去透透风的。不等他做出反应我们便向大门口走去。这时候我下意识地朝那位怨妇的方向瞅了一眼,人去座空,哀幽缭绕,想必是她今后再也不会来这里跳舞了。
当我和关小姐坐进出租车告知司机具体地点向606住室方向开去的时候,我便对我们这种恶作剧式的不辞而别感到内疚了。这合乎一般文人的心态,因为我毕竟没有丧失中国人所推崇的做人要以诚相待的基本原则。但仔细想想倒也无所谓,反正我没有骗他哄他,在内心已经答应了他的要求,并且会很快想办法替他运作的。不就是搞一些与出版社的联系工作嘛,不就是花钱买出一个书号嘛,况且那又是自己原先的单位,不存在什么难度的。关小姐觉察出我有心思,便柔语相劝道:你不必为难的,事情能办就办不能办就算,许多事情逢逢场做做戏也就过去了。我对她此刻不经意间说出的话语感到吃惊,这完全是商海欺诈言而无信的作派嘛!但我很快就原谅她了,与我同排而坐息息相通的女人本来就是商人嘛!她所说的那番话合乎她的身份也合乎商界理论,处世哲学人各有之,她有她的人生见解,她有她的办事经验,她就这样一路成功地走过来了,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书包网。想百~万\小!说来
关小姐
后来,出版书的事情我真的帮肥胖老者办妥了,事情的结局当然是皆大欢喜。我想在这里将事情说说清楚,后面的叙述不愿再涉及肥胖老者了,因为他只能作为我情感历程中的一段引线,故事发展到目前,他继续存在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然而,那本我认为十分无聊的书出版之后,他却因此而得益了,很快便成了小城名人,并以此为资本与政界挂了钩与各界联了姻,摇身一变成为小城的政协委员,还被当地民俗研究会、地方志编委会、河洛诗词学会等民间组织请去喝酒吃饭,之后又冠以了各类名誉理事或者顾问的头衔,着实风光了好几年。一本糟书竟然能抬举一个年逾花甲的非文化人,这是我始料未及的,然而却是事实。
肥胖老者花钱出版的那本书,不是关于他个人风花雪月的记载,而是一本地方性很强的百行百业集子。书的内容主要涉及饮食服务、缝纫服装、摄影照相、工艺美术等行业,都是些零零碎碎带有介绍、赞美、夸张性质的粗糙作品,共有一百来篇,而且夸赞饮食方面的作品居多,如海上桥包子、清风镇馅饼、辛庄羊r粉、徐大嫂烩面、香九州炸j、西关街卤r、黑妞妞汤圆、刘记胡辣汤、康贵丸子汤、辣妹子火锅等等等等。这项工作肥胖老者已经c作了好几年,换句话说他已经在以上那些店里、馆里、铺里、摊上白吃白喝好几年了,许多固定的店铺在开张时都给他拿过钱并且数目也不会太小。大小老板们为的是让自己的店铺和经营的品种登载在堂而皇之的国家出版物上,以达到预期的宣传效果,同时他们的照片和尊名也冠于那篇充满夸赞之能事的店铺和品种介绍之前,这样以来这本书就更具地方意义了。根据我在出版社的出书经验,我很快认认真真实实在在地给肥胖老者算了一笔账,印两千册包括一切手续运作下来需要四万元。肥胖老者讨价还价说他只打算出资两万元。我说我是按最低的价码给你测算的,如若不信的话我将你直接介绍给出版社编辑,让他给你列个预算吧!肥胖老者按照一般生意经不知深浅地刹价说他只打算出三万元,要不的话他划不来。我看他吹毛求疵,就粗暴地说,少四万元我将放弃办理这件事!他看我是个说一不二且表里如一的人,就疲软下来说,四万就四万吧!我由此断定:他以出版此书为名曾通过各种手段敛财不下于十万元,其中还不包括他这些年来的混吃混喝。但我是宽宏大量之人,那些事情都是在我与他相识之前发生的,我大可不必再去瞎掺和什么了。
就这样,我与肥胖老者一起,将书稿送到出版社了。被派任的责任编辑是个半老头子,我很熟悉。出版社领导们的脾性我也很知道,当时的出版处于一个较为特殊的时期,出版品位书籍风险大弄不好就赔本,而出版此类杂书不存在发行问题,收入虽微薄但却万无一失。但出版社并没有给我面子,核算的费用是六万元,而肥胖老者伸伸脖子照样吃咽下去了。他不接受也不行,除非他放弃出书,货到地头死,转运更赔钱。由此证明,我对肥胖老者原先行为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两个月之后书出来了,书名经编辑定为《xx市百行要览》,老姜还是辣,书名定得有水平。扉页上有一堆人名字,肥胖老者是执行主编,主编是一位我不认识但却名字很眼熟的地方领导,几个较大店铺的老板都是编委,参与人员各得其所。后来,那位地方领导或者说是主编派车前往千里之外的xx省xx市印刷厂拉回了那批书,编委每人分了十本,大大小小的店铺馆摊各分十本,有关领导和管理部门酌情赠阅,剩下千余本自然归肥胖老者或赠或售,每本书定价二十元整,不提。
我与关小姐的606幽会美不胜收。自从走进那个门之后的将近一年里,我们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在人生的爱河里尽情地畅游,领略了人间情爱之景的每一个精彩的部分。在这里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或许也蕴含恬不知耻的成分——人生爱河无穷无尽,它们的源头往往在一些神奇而缥缈的地方,或高山融雪,或彩云集锦,或谷峡涌泉,或d窟探幽,险峻奇绝,常人多不能涉足。有了源头之后,就自然而然地有了流程有了交汇,它们依据地势的情况或平静或狂躁,或平静之中潜伏激越,或狂躁之中藏匿安谧,最后就挟着各自的性情奔向了大海,而大海又容纳了无数的河流,这样就造就了自己博大而虚幻、细微而具体的蕴含,简直让人类无法用自己创造的语言和文字去叙说去描绘。我非常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去理解人间的情爱,并且这种理解很空泛很抽象很违背人生性a之常规,以至于让读者们无法与我的思维同步。
我和关小姐所畅游的爱河,虽然只是我们人生爱河其中的一个流段,但却是最激越而狂奔的流段。我们在传统束缚挣脱绳索的基础上,去精心设计和制造爱河畅游的每一种技巧和每一个动作,甚至我夸大地认为我们所运用的技巧或者动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们常常为对方畅游爱河的全心投入而感动不已,我们一切的对于性a的创举都足以使对方失魂落魄,由此我们痛惜自己已经逝去的人生过程是多么的苍白且无聊。在欣赏和探寻我们畅游爱河所遇到的每一处精彩的景致时,我们都要求对方谈谈对那处风景的具体感受和切身体会,并要求对方用最准确最贴切的语言来叙述,当然在迫不得已之处也可以使用想象、夸张、比喻和比拟手法,其目的是为了将扑朔迷离稍纵即逝的瞬间感受固定下来,以证实我们畅游爱河之价值。这就出现了语言表达的功力问题。
我们半躺在床上鼓励对方不必忌讳和无须保留地叙述和描绘那些生动而原始的意象和感受,关小姐似乎感受到了许许多多缤纷复杂的景致——那是我从她的眼神和面部表情上所捕捉到的——但她却无法运用贴切而形象的语言将那山那水那情那景表达出来,只能让我从她粗略的白描中去推知一些大概,我为此深感遗憾。我也想以我文学编辑的水平加之多年来文学创作实践所积累的语言功夫,将我具体领略的景致描绘出来,但却又觉得虽然我与关小姐共同畅游爱河,而我所捕获到的景致却远不及她。如果将爱河之景致假设成一百份,她似乎获得了八十份有余,而我却只得到二十份不足。这也许正是男性畅游者的幸运与悲哀,在性a方面我们永远只能是去引爆去点燃,拥有了引爆者和点燃者的自豪与虚荣,而却不能与被点燃者们共同爆炸和燃烧,以达到那种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在爆炸之中粉碎在燃烧之中熔融的那种极致的快乐。为此,我便想起了我们曾在一起工作担任出版社文教编辑现却已在祖国大南方琼州海峡之南的一座椰林城市里担任h报记者的那位张女士。我知道我的这种联想既无耻又可恶,构成了对怀中关小姐的欺辱和对远方奔走忙碌的张女士的不敬,但我出于一种对人生本质探讨与研究的好的愿望,还是要将真实的人物和事件描写出来,不想再遮掩,不想再回避。
第6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