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揉发红的手腕,亚纪将名牌皮包甩到背上,笑容灿烂,“那么我先走啦,tezuka探员。”
“不送。”还是那张八风不动的俊脸。
近卫前脚刚走,手冢就出了警视厅,在路边拦下出租车,“去迹部财阀总部,谢谢。”
甫一踏入银座地区那幢标志性的摩天大楼,远藤助理就笑脸迎上来,手冢跟着他进了贵宾专用电梯,电子屏上的数字一层层跳动,透明的观光电梯缓缓上升,透过当街的玻璃可以鸟瞰银座的街头,炽烈喧嚣,浮世繁华,阳光落下绚烂的光束,面前的钢化玻璃照出手冢清俊的面容。
容貌可人的秘书小姐为他打开总裁室华丽的人神共愤的胡桃木门,远藤助理悄然带上门退了出去。
欧式流畅大气的设计装潢,主座后的男人了然的点头,扬手,招呼手冢在暗红色的意大利帝政式沙发上落座,自己则在他对面坐下来。
瞥一眼手冢比往日更冷肃的冰颜,迹部扬起微笑,连同唇线勾起一抹优雅的弧度,目光深炯,“怎么,手冢,不服气了?”
微微向后靠,手冢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巧的药剂盒,轻轻放在茶几上,“你要的东西。”
迹部景吾粲然一笑,将东西锁进保险柜,回头,“你不想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手冢不置可否的扬眉。
“赫拉的诅咒的解药,这是一半。”迹部景吾踱至落地窗前,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眼角挑起,富于冷讽的气息。
美国在战后之所以没有把日本皇室的代表天皇列为战犯进行审判,一方面是国际形势发展的需要,但在很大程度上,是日本皇室向美国行贿的结果。二战日本战败,日本皇室却发了横财,数目惊人的皇室巨额财产来源见不得人,罪孽深重的皇族为了逃脱军事法庭的审判,大肆贿赂美国,和平宪法颁布后,天皇的权利被剥夺,统治权移交众参两院和内阁。日本坊间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1945年日本投降后,虽然在美国的授意下,日本裕仁天皇发表《人间宣言》,否定了天皇的神性。但美国人仍然不够放心,美国中央情报局在明仁天皇的第二个男孩(现文仁亲王)出生后作出一个决定,暗地给日本皇室成员服用一些药物,使日本皇室成员难以生育,从而让日本皇室“自我消亡”。皇室着几十年来人丁凋零,难以为继,正是这个道理。
迹部景吾在叙述这些的时候,氤蓝的眼底仅仅流过几丝不屑,他又坐下来,视线灼灼,“我的岳母,纪宫卉子内亲王,本是天皇的幺女,国民眼中的早夭公主,其实不然。”
“手冢,你熟读日本史,应该知道古时皇族为了保持血统纯正不惜近亲通婚,如今近亲通婚则可以增大诞生下一代的可能性,因此这位端淑的公主被皇室宣称病逝,暗定为王妃人选,岳母她虽然在宫内厅的严格管束下长大,却深受西式教育的影响,有了一次出国留学的机会,为了安全谎称中日混血,化名宫川卉和樱庭俊彦初逢于中国南京,又成为耶鲁大学的校友,毅然叛离皇室,嫁入豪门。”
这简直像是在听物语奇闻,手冢暗自心惊,“那么祈月……”
“祈月在母亲腹中中的正是赫拉的诅咒,”迹部沉声道,隐隐有怜惜的神色,“岳母她虽然隐瞒了身份,樱庭财团作为日本一流财阀之一,樱庭俊彦娶了本是未来王妃的公主,不可避免要受到宫内厅的威胁,右翼势力想要让天皇重新掌权,企图控制内阁和国会,钱是少不了的,所以这二十年来,樱庭俊彦一面和宫内厅周旋,一面收集证据,就是为了此次东京之夏的行动。祈月的醒来是个异数,也代表了赫拉的诅咒的失效,若这事叫皇室知道了,祈月很可能被抓走作为研制解药的试验品,所以他和宫川卉离婚,让她们母女离开日本。至于南造百惠,只是宫川卉的挡箭牌,樱庭俊彦知道,他表现的越薄情寡幸,祈月母女就越安全。”
迹部抬起眼,盯着手冢微微动容的眼睛,“如今皇室已经妥协,fbi为了美国的利益,自然不可能赶尽杀绝,所以上头才下令收手。”
“那么近卫家族……难道是藤原氏?”一直觉得这个姓氏与众不同,手冢略一思索,猜测道。
“近卫家是曾经在日本政坛荣华千年的著名外戚藤原氏的嫡系,也是皇室在商界的代理人。宫川卉的母亲便是出自近卫家。”感受到手冢诧异炽烈的目光,迹部自顾自说下去,“你真以为fbi邀请你参与东京之夏特别行动是看中你手冢国光正直无私的个性,而给你一个匡扶正义的机会?”天光勾画英俊而犀利的五官,他的视线鹰一般锋锐,“不过是看中手冢家族在日本政界的影响力,借你的手给气焰嚣张的右翼势力和日本皇室一个警告罢了。所谓政治,就是这么个东西。”
绚丽的阳光在手冢漂亮精致的镜片上一晃而过,一片白光。
沉默良久,手冢半是无奈半是叹息,“看来还是网球场更适合我。”
迹部哼了一声,尚未作答,秘书便拿着电话匆匆进来,急促的样子,“总裁,忍足少爷的电话,说是北条小姐醒了。”
迹部套了西装就要出门,手冢见状起身告辞,迹部这才注意到保全保管的手冢的便携式旅行箱,问了一句,“你要走?”
“啊。”
“早点走也好。”迹部喃喃。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两人并排从大楼里走出来,手冢忽然停下脚步,“迹部,祈月会没事的吧?”
“本大爷的老婆孩子本大爷会好好保护,”他侧眸,眼角的泪痣折射出犀利的光彩,语气笃定,“那个,本大爷会帮你跟祈月告辞的。”
手冢望着径直走向停车场的迹部,唇角勾起极为浅淡的弧度,旋即消失。他抬头望天,即使永远无法恢复江户时代的澄澈碧蓝,天光依旧灿烂。
“你救了本大爷的老婆和未出世的孩子,本大爷自然不会亏待你,现在本大爷要赫拉的诅咒的另一半解药,你父亲临死前应该交给你了,”华丽的紫发男人开门见山,将一张空白支票推到她面前,“你开个价。”
北条晴忽然很想笑。
她摸摸额头的纱布,微微刺痛的感觉,“除了钱,迹部总裁还可以给我什么?”
“只有钱,本大爷可以给你的只有钱而已。”肯定句,语气淡漠而不经意,却如同往昔站在两百人顶点一般笃定而不容违抗。
“是吗?我明白了。”北条苦笑,填写起来,然后递过去。
迹部眼睛也不眨的正欲盖上在银行有预留的私人印鉴,病房的门忽然开了,然后祈月走进来,抢过支票一看,顿时咂舌,这个女人也太狠了,那可是迹部财团近一年的利润总额啊!
于是祈月把迹部拉到一旁,窸窸窣窣,“景吾,你全部给她,要拿什么来给股东分红还有发工资啊?”
“那个是本大爷自己的钱,”迹部眉一挑,“你心疼什么?”
“景吾,你到底有多少私房钱?”
“这个不好说,就像那些个古董字画去年一年就翻了一倍多,”迹部好笑的看着她,“那你呢?”
“没有嘞,”祈月耷拉脑袋,“全部给你买跑车嘞。”
“那个,为了给宝宝留下一点奶粉钱,”祈月可怜兮兮的凑过去,“可以可以商量一下,打个折?”
“没问题。”北条笑得灿烂,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让你老公吻我一下,我给你打个对折。”
“北条晴,本大爷警告你别太过……”“分”这个字还没出口,祈月就捧起迹部的脑袋在唇上吧唧亲一口,然后对准北条的唇瓣吧唧一口,“好啦,对折对折!”
祈月手脚利索的重新填写支票塞到北条晴手里,然后拉起呆愣的迹部迅速逃离。
留下北条晴在病床上石化。
暖暖
倾城月光,碎钻星辰,隔音效果良好的玻璃窗外是迷蒙的夜色,祈月乖乖的趴在迹部怀里,静静的看那一弯雨中的蓝月,冰色夜光洒了一地。
柔软透明的输液管里药液一点一滴流淌,祈月微微动了动手臂,凉涩的滋味,伴着一丝一丝的疼。
“睡一觉就不疼了,等你醒来,一切都好了,”头顶传来软语温存,迹部将她搂得紧一些,“本大爷在这里陪你,你不用怕。”
“我才不怕嘞。”祈月吸吸酸酸的鼻子,死鸭子嘴硬。
其实说不怕是假的,想当初那个阴阳师把她送到这里来的时候曾经说过那一世她本是命不该绝,因此无法进入轮回,“我可以在那里呆多久?”“等到你应该重入轮回的时候。”如今十二年如约而过,虽然祈月是个乐天派,还是会忍不住想,她应该感谢赫拉的诅咒,让属于樱庭黎夜的灵魂沉睡,才有她再世为人的机会,那么,如果赫拉的诅咒解除了,支配这个身体的主人苏醒,是不是鸠占鹊巢的她就要离开了?
可是,景吾要怎么办呢?黎夜会不会记得他呢?会不会爱他呢?还有宝宝要怎么办呢?没有了景吾和宝宝的她又要怎么办呢?
祈月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下来,啪嗒啪嗒落在洁白的床单上,绪方医生说这种药静脉注射会比较疼,迹部一见她流泪,还以为是疼得狠了,赶忙替她揉揉,“祈月,你忍着点,马上就不痛了,恩啊?”
祈月说不出话来,只是把头埋在他温热的胸膛,听到沉稳有力的心跳,哭着哭着,哭累了,就沉沉的黑甜的睡去了。
她好像做梦了。
她的梦里,是下不完的雪,雪落无声,那一点点的素色,飘落时却有很温柔,很缠绵的声音,像开到极致的苍樱不灭,只要凝神聆听,就会发现那象唱着一曲亘古轮回的歌。
似乎是景吾离开日本的那一天,千枝万树绯滟点点,早樱开得繁华绝艳,每一朵,每一瓣都是孤高而清丽,隐隐透着绝迹于人世的傲气。暗香浮动,五瓣的香脉贯穿了略寒的气,洋溢于有人无人之处,似乎连花上的残雪也被熏染上似有若无的幽香。
她拉着他奔跑,他对她笑。
透过迷朦的雪雾看人,总有几分虚幻无依,似假似真。
纷扬的细雪吻过发梢,她伸出手,他却宛若一片银镜般的湖面微微起了波澜,化了,散了。
她惊慌失措的奔走,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有谁在笑,声音动听如风动银铃。
祈月回头,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少女小巧的足□着,银发金瞳,纤秀如莲。她笑起来的时候,腮边梨窝甜甜,她轻轻的龛动唇瓣,声音在宽敞宁寂中变得空空落落的,“再见。”
顷刻间如同山崩地裂般的浑身一震,祈月心也震的空空落落的,远远地,站在雪地中望着,看她纤细的身影逐渐被雪光浸食,吞没。
祈月竟似难以自持的大喊出来,“黎夜!”
蓦的从梦中惊醒,一只手似乎是牢牢握住了什么。祈月定睛一看竟是迹部握着她一只手,擦掉她额头涔涔的汗珠,“怎么吓成这样,梦见什么?”她想说话,却说不出口。
避开他焦虑的视线,却没看到预料中的输液袋,祈月低头,白皙的手背覆着创可贴,她怔怔的,“好了?”
“恩,好了。”迹部看她懵里懵懂的样子,已经是白痴女人了,那个药该不会对脑袋有什么危害吧?
“我好好的,宝宝也好好的,你永远也不离开我?”祈月拽住迹部的袖子,点金的瞳眸刹那炫亮。
“是,你和宝宝都很好,本大爷没有要休了你,你不用担心。”捏捏祈月红红的鼻子,迹部把她扶起来,他勾起唇角,这姿势骄傲的那么好看,“祈月,我们回家。”
祈月眼睛晶晶亮,开始酝酿笑容,最不忍心让人责备的那种,“我走不动,要你背我回家。”
迹部一个爆栗敲上去,“有车不坐,得寸进尺,看来本大爷是把你宠坏了。”嘴上虽然这么说,还是蹲下身子,酷酷的命令,“上来。”
祈月摸摸被弹的发红的额头,傻傻的笑,像只无尾熊一样趴上去。唇畔的笑更深几分。有人纵容,何不得寸进尺?
谁都没有说话,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享受默契。
天色幽蓝,沿街的路灯早已开启。柔和的黄光穿透雨幕,可以清晰看见暗光下的丝丝缕缕,如雾飘散,远远近近的霓虹闪烁,这雨水,仿佛也五光十色起来。
一如心情。
迥异与节奏紧凑的白领生活,休假的日子悠闲如天边的浮云。
本来祈月并不想这么早放假的,她又不是临产的孕妇,根本还看不出来,还不如呆在公司找点事做,这种想法在萌芽阶段就遭到全面扼杀,婆婆大人苦口婆心边放录像带边给她上孕妇注意一百讲,威严的公公陪太子妃读书,笔记做的比她还认真。至于她家亲爱的阿娜塔,每当她挂着谄媚讨好的笑容询问迹部大总裁有没有事需要帮忙时,迹部总是凤眼一挑,嘴角一撇,哼唧一记,用极其“轻蔑欠扁”的眼神上下打量她,“一个孕妇来凑什么热闹,一边呆着去。”
歧视孕妇啊!!!
某日祈月把柜子里的好几个漂亮的玻璃瓶搬出来,里面全是花花绿绿的千纸鹤,晚上迹部回来的时候,他们就把卧室的穹顶打开,换成玻璃花房一样的天窗,然后景吾一只只的给她念,每次他都会说,“把耳朵掏干净然后沉浸在本大爷的美声下,恩啊?”念到一半迹部很郁闷的问她,“水仙花、烂孔雀、自恋狂,为什么在你的日记里本大爷连个名字都没有?”然后她会很期待的问他,“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切?”迎接祈月的是一个爆栗开花。
睡不着的时候,迹部会给她讲故事,美其名曰胎教,他给她讲文艺复兴讲欧洲战争史讲瓦格纳讲跑车讲咖啡讲苏格拉底讲黑格尔讲花剑讲flygfishg(一种姿势优美的钓鱼方法),天南地北,天马行空,他们从匈牙利舞曲第一号扯到死海古卷,从肖邦扯到托尔斯泰,她给他讲滑雪讲临床医学讲金大侠讲飞雪连天射白鹿讲笑书神侠倚碧鸳,讲到武打场面的时候祈月会很激动,在kgsize上连比带划的蹦跶,每次迹部都会哭笑不得的把她拽下来,然后两个人不可避免的滚到一起,迹部抬起头来给她一个吻,她就舒舒服服的靠在他怀里做个美梦。
她说,景吾,你真好。
最近害喜的厉害,吃下去的东西没多久就吐个一干二净,酸酸的倒是很合胃口,连唯一的乐趣都被剥夺的祈月不甘心就此躺在床上发霉,在很happy的吃着青梅羹,咬着酸凉果,喝着西柚汁的时候,终于意识到正有一颗小豆苗在她肚子里茁壮成长,被激发百分百母爱的祈月决定要尽身为妈妈的责任,从现在就开始为宝宝的将来打算。
因为怕外面那些实验室化学品污染啊细菌啊辐射啊,自此以后迹部宅特别开辟一方小天地留给祈月做研究之用,祈月每天穿上白大褂带上口罩晃进晃出,摆弄那些瓶瓶罐罐还有散发着诡异光芒的精密仪器,研究成果层出不穷。
迹部财团每周一次的部门主管会议,照例迹部总裁都会叫秘书泡好现磨的牙买加极品蓝山,交叠二郎腿轻抚泪痣摆出女王pose听下属述职和讨论企划项目,香醇典雅的气息弥漫整个会议室,如今却鲜少见到总裁有此雅兴,连杯子都换了,还捂得严严实实,原因无他,只因老婆大人的作品需要迹部大爷这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华丽而挑剔的味蕾做鉴品。每天一杯婴幼儿配方奶粉,不仅营养丰富,味道更要求在一次次改进中达到无可指摘的完美水准。据说祈月还打算去申请专利,是卖给厂商还是迹部财团自己推出有待商榷。
自从让笑的比春花儿灿烂的不二周助进了一次实验室,祈月在不二的教唆下一时不察研制出芥末味奶粉而导致迹部总裁在隔天的主管会议中上演满世界找水喝而破坏华丽丽形象的人间惨剧之后,濒临暴走边缘的迹部女王下了死令:擅自靠近实验室者,斩立决!
于是晚来一步的乾同学在刚刚踏入迹部宅领地就被恪尽职守的保镖架出去了……
桃花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迹部景吾魅力无边,英俊又多金的华丽美男,霸道凌厉的性格,风度翩翩的贵族绅士,是无数少女梦寐以求的完美对象。迹部和祈月那场豪华的世纪婚礼,令多少妙龄女子黯然神伤伤心欲绝自是不知,迹部祈月风姿绰约,手段过人,业界名噪一时的少女总裁,知难而退的大有人在,但是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天下美女何其多,总会有那么几个自恃才貌双全希冀飞上枝头变凤凰,尤其是祈月身怀有孕不那么方便的情况下。
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是泼妇,祈月本人一贯坚持男人要放养而不是圈养的处事原则,所谓谋定而后动,适度保持危机意识不仅可以时刻敦促自身保持魅力,也会给婚姻生活注入激|情和活力。
境绯衣,毕业于美国帕森斯设计学院,这位从纽约第七大道走出来的时尚美人师承日本名家山本耀司,去年摘取了时装界最高荣誉cfda最具潜力女装设计师大奖,不久前进入初涉时装领域的atobe集团设计部,事业有成,追求者众。霓裳羽衣,华光璀璨,风尚t台,乱花渐欲迷人眼,祈月靠在贵宾席,目光在会场中央不断变换鲜丽画面的硕大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