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知道么,不就是一个花心的男人,一辈子碌碌无为,女儿倒是挺有本事的,刚才我还看见迹部家和幸村家的人了。”
“难怪会得血癌……”
妇人的脸被重重的打了开去,白皙的脸颊上时五个红红的指印浮现出来,触目惊心。
流伶脸色煞白,茶色瞳眸里两团苍白的火焰炽烈燃烧,死死地盯着对方。
妇人满脸羞怒不可置信,泪水带花了精心描绘的妆容,“你、你敢打我?!”
素白的手臂再一次高高的挥起来,却被人生生截断在半空中。
“姐姐……”
“道歉。”垂眸凝视和服下摆雪割草的图案,祈月加重手腕力道,声音仿佛是从胸腔中发出来的,然而坚定而不容置喙。
“我不要!”流伶气急败坏的对她大吼,泪水已经盈满眼眶,仿佛随时会掉下来,她竭力想要搜寻祈月的目光,终究功败垂成,视线凝结在那一片瑰丽的羽睫下,言语破碎支离,“这两个恶妇……爸爸不是……姐姐……你……”
“我代我妹妹向您道歉,我想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会影响到您的心情,所以我派人送夫人出去。”将流伶一把拽到身后,祈月低头弯腰,礼数周到,银白的刘海被西风剪碎,身形单薄,腰身清浅,淡白的和服穿出别样的凌霜风致。
妇人意欲再说点什么,只是那水墨画出的淡雅黛眉下,点金的眸子所释放的光芒,月下剑锋的流素,让她禁不住心头一战,悻悻然随侍者离开了。
“姐姐,有时候我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你呢。”方才一直默不作声的流伶于一个错身之间锁住了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神色奇异的悲伤,“你到底有没有把他当做父亲?”
瞬间捕捉到那静如幽潭的眼里一错而逝的慌乱,流伶移开了视线,庭院里的木犀花将凋未凋,香气馥郁,一束束微芒穿过枝桠,鹅卵石的小径有跳跃的光斑,“爸爸可以为你挡子弹,樱庭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你的身体里流动的血液铭刻樱庭俊彦的生命,纵使他曾经辜负你的母亲,你要恨也应该恨我这个私生子……”
“不是这样的,小伶……”
“你知道爸爸的病,比我们都早。”她用的是肯定句,眉目凄楚艳羡,“爸爸真的很在乎你呢,你为什么不愿意救他?”
“你说什么?!”仿佛被雷电击中,颤抖的指尖泄露了深深的惊恐。
“这个是你的吧。”流伶将左手紧紧攥着的文件举起来,雪白的纸片漫天飞舞,“只可惜,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纸片是远航的蒲公英,却难免陨落的命运,落在草坪上,落在曲径上,落在桂花树枝头,她步调杂乱无章,气息纷乱,一张张的捡起来,拂去沾染的细尘和如血的红叶,渐渐拼凑成完整的一份。
还少一张。
目光放远,西窗竹花,桂花青甜,粉白的半树海棠,微风阵阵,如细雪飞过,缓缓覆盖了薄薄的一页。
她伸出手,就像溺水的人试图抓住最后的浮木。
雪割草的花瓣缓缓瘫在地上。
有一双手把它捡了起来,骨节精致。
云海翻腾,空气里有若有似无的保加利亚玫瑰的香气。
仰望那支离破碎的天空,日光稀稀疏疏的打在脸上,那么疼痛,祈月站起来,眼前的人面容她看不清楚,只有那一枚精致的泪痣灼灼泛蓝,几多纠缠,然后她听到自己说,“景吾,告诉我结果。”
“atch。”
祈月张开口,发不出声音,嘴角弯起来,她知道那一刻她一定笑的很灿烂。
与此同时,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从他手里接过那一页纸,那是一份完整的血液配型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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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慢慢走到了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的年纪,那些褪了色的甜蜜往事反而仿佛玻璃上的雨滴,纹理清晰,再难忘记。
回忆总是比爱更长,所以我们紧紧抓着回忆不放。
“小月,妈妈遭报应了。”苦笑着挥了挥手里薄薄的纸片,名存实亡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似乎记忆里也有一个相似的画面,只是到如今,谁是谁非早已模糊不清。
“妈妈,你还有我。”背脊一片温凉,有软软的怀抱贴上来,毫无灼热感的体温,宫川卉心里却像是有火苗簇簇的燃烧。
胡桃木的雕花门被有礼的叩响。
“宫川小姐,关于樱庭先生的遗嘱内容,您已经明确了吧?”神色严谨的代理律师一身铁黑西装,手里蓝色的文件夹翻开在其中一页,浑厚声嗓机械平板,没有丝毫情感,法律工作者的本能,一双犀利的眼睛不着痕迹的打量这个少女,很可惜,一无所获。
没有任何不悦或是不满的意味,哪怕是极其细小的情绪波动,如此青涩年华就可以将自己掩饰的滴水不漏,早就听闻她是迹部家未来的女主人,水到渠成,只欠形式。
只是,樱庭先生的决议,却是他这个跟随了十几年的下属都无法理解的。
董事长是如此真切的爱着这个女儿,时常可以看到他对着办公桌上的相框发呆,同是天生丽质的母女,他的目光柔的就像对待最稀世的珍宝。
她轻轻点点头,面上还是宠辱不惊的恬然,琉璃眼眸似是冷的发光。
“明天下午两点,当众宣布爸爸的遗嘱,麻烦您了。”黑色素服的女孩浅浅欠身,将律师送到门外。
今天父亲的骨灰被葬回本家陵墓,奔波一天,祈月眉目有一丝尚未来得及掩饰的疲惫。
白日里淅淅沥沥的下过一阵雨,庭院的蝙蝠小池积水空明,斑纹花尾的锦鲤瞪着茫然的大眼,漫无目的的游弋。
有人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
放心的把重量交给身后的人,祈月阖上眼帘。
“血癌是在爸爸在中枪送入医院那次查出来的,他没有告诉我们,一个人躲到加拿大,用给百惠姑姑治病做借口,进行了保守治疗。”祈月的声音很轻,吐气如兰。
“我也是半个月前才从忍足叔叔那里偶然得知,当时真的不敢相信,”舒缓的嗓音顿了顿,复有扬起,“即使是至亲,配型成功的可能性依然渺茫,我还是想要试一试。”
“可是来不及了,那么突然的就……”
“我真的不是不肯原谅他,我只是……只是笨拙的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怎么和他亲近,我以为时间还有很多,景吾,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爸爸一定是怪我,所以他都不愿意认我这个女儿了……”
“我好自私好无情对不对?”
身体被人慢慢转过来,迹部凝视着她的眼睛,“为什么要这么说?”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个人,让本大爷力不从心。
当思念变成一种习惯,这世上是否有一种蛊,你对我下了,三生三世。
一直很安静。
你是生活在雨季的鸟,就算被露水打湿了羽毛,依旧会在我不经意的回头时对我温柔的笑。
属于迹部景吾的一切永远无可指摘。
就是有天才这样的生物出现,让普通人的聪慧成为笑话,让寻常人的努力变成闹剧。有的人天生就什么都有,聪慧,俊美,出身高贵,在哪里一出现都盖过所有人的光芒,别人怎样努力都得不到的,可以手到拈来。
被定义成了强者的符号,没有人敢靠近。仿佛站在高高的山顶,看云彩在脚下流过,四周都是天空。然而当你告诉我,那些关于海底的寂寞,我忽然明白了。我们并不是强大的爬上了山顶,而是被别人疏远被迫埋葬在了海底,没有人可以沟通,没有人可以倾诉,看似五彩斑斓,但却是一片死寂的大海。直到在海底我们彼此历经沧海桑田的时光遇见了彼此。
阳光下的烟花,虽然灿烂,但是只有华丽的表象,别人不懂的寂寞,只看到喧哗,在日光之下所有伤痕都被掩盖的涓滴不剩。
习惯了冷静的思考,理智的判断,权衡得失,维持着微妙的平衡,静待出鞘的剑,随时准备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从前的本大爷只关心投资报酬率,甚至爱情,甚至婚姻。
atobekeigo富有的一无所有。
看到hope的那一刻,心底那根柔软的弦被谁人温柔的手指撩拨了一下,那么平静的湖面,荡漾起的一圈圈涟漪,伴随着些微的痛感,从来不知道,迹部景吾也擅长如此感性的思维。一次一次的竞拍,电子屏不断变动的数字,在眼前成为毫无意义的虚线。
志在必得。
再也找不出一种颜色,那么像我的眼睛。
承诺要给你淳朴的爱情,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它会替我看着你,就像我的眼睛。
哪里有什么野心,哪里有什么伎俩,不过是寂寞太久,曾经以为有了一个天下就不会孤单的傻孩子罢了,樱庭俊彦曾这样评价他。
当完美的人不再完美,当目空一切的人有了牵挂,神话,是否依旧是神话?
景吾,我把我最爱的女儿交给你,你是否会好好守护她?
海天契阔,执子之手,难以成说。
似乎,有一点明白了,那个温文如玉的男人,类似的心情。
因为那个会对我说“我会陪着你”的女孩,绝不仅仅只是叫我怦然心动那么简单。
极致的坚强是脆弱,就像一个圆满的圈,寻寻觅觅,终究要回到原点。
所以,祈月,在迹部景吾面前,你可以不用坚强。
不要那么懂事,要像每个热恋中的女孩一样,记住世界上有一个人愿意让你予取予求。
有千万种理由我要我们在一起,爱只不过是其中最动人的那一个。
甘之如饴。
祈月抬起眼睛看他,睫毛投下一小片瑰丽的阴影,那双金色的眼睛湿润明亮如高山湖泊,竟一时之间再说不出话来。直到迹部轻轻喊她名字,气息纠缠,有一种情人的错觉。
话音未落,他已经俯身吻了下去。
深深浅浅,点点滴滴。
迎面而来的吻铺天盖地,熟悉的气息,涌动陌生的情愫。
祈月睁大了眼睛,僵在了迹部的怀里,却听见那人浅浅一笑说了一声闭上眼睛。
她闭上眼睛,睫毛轻轻滑过迹部脸上的泪痣,只觉得那人怀抱一紧。
很久很久,久到时间停止了流动,脖颈一片温凉。
如水月华在那片模糊的贝加尔湖流转。
那美丽的湖泊,天光易色,流云翻覆,深深的蓝色,和他的眼睛一摸一样。
终成,那股蓝。
冰凉的炙热。
轻纱的月光下,hope随着呼吸在胸前缓缓起伏,变幻瑰丽凄迷的光泽。
她看着他伸手抚上自己眼角泪痣,这姿势骄傲的那么好看,那双笑意暖暖的蓝眼睛,瞳孔的深处,似乎有星火,像某种宝石的残骸:“本大爷把hope送给你,一辈子不许拿下来,一辈子不许离开,看到它时时刻刻想着本大爷,恩啊?”
她忽然想要笑了,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雨丝,月亮打云里穿过照亮了她的脸,清清亮亮的微笑如梦似幻:“这算是什么理由。”
忽而迹部拉了她的手到身边:“这是命中注定的理由,啊嗯?”
顷刻之间,星光满天。祈月抓紧了他的袖角,瞬间只觉得心里决堤般的汹涌澎湃,那几乎淹没了她的感觉。
一瞬间,曾经以为天涯海角,这世上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随你去的,没有什么幸福是不可以奢望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我曾在你怀中笑,只是再回首,空感慨,流光总是把人抛。
“it’saproposal,pray”
王菲——美错
本来相约他在海边山盟海誓
却找错地方来到一个游泳池
满眼湖水蓝的美丽
你我就从那里开始
蓝色的涟漪铺展一段回忆
你送我偶然从天而降的陨石
我一直误会那是颗完美钻石
不曾看见它的瑕疵
把它镶在我的戒指
我也没发现有什么损失
让我感情用事理智无补于事
至少我就这样开心过一阵子
不管他是真的你是假的谁是目的地
能自以为是也是个恩赐
不是来的太快就是来的太迟
美丽的错误往往最接近真实
尽管昏迷有时梦醒有时不坚持
人生最大的快乐也不过如是
所谓醉生梦死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所谓天意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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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tthelovesideofyouhavefath东京这边厢。
时间回到前一天早晨。
祈月的工作作风永远无可指摘。她平静地安排上一个项目的收尾工作,逐个清理需要结算的任务,并做好了交接职务的一切准备。公司内的气氛多少有些奇怪,不平静的马蚤动始终没有停止的迹象,祈月照例对周遭的各色目光完全屏蔽。
直到一双纤白莹润的手为她打开车门,坐进低调的林肯之前,她仰望了一下云丝朵朵的苍穹。
车子里是枫潋笑意盈盈的脸,秋瞳剪水。
我一定在做梦。
“枫,你摸摸。”祈月一把捉过枫潋的左手放在胸前,一双明丽的眼睛死死瞪着法兰绒靠背繁复的花纹。
砰砰——砰砰——“要不要我给你叫救护车?”枫潋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毫无人道主义精神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呜呜,枫,可不可以不要嫁……呜呜……”祈月趴在枫潋的大腿上欣赏美人如白瓷板无暇的肌肤,一边抽搭两声。
枫干笑一声。
这话要是叫迹部大爷听见了,以那位少爷嚣张狂妄的性格,不闹个天翻地覆才奇怪。那么火星撞地球或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好像也都并不是那么难以想象的事情了。
“大小姐,你还没玩够?”用两个指头把祈月拎起来,枫掏出纸巾嫌恶的擦了擦某人在她名贵的gui套装上留下的口水,示意司机开车。
枫潋得承认,每隔一段时间,这两个天才——或者可以说是怪物——总会以实际行动提供给她一些良好的教益。并不只有枪林弹雨血肉横飞才叫作战争。僵持,或者说是冷战,更加是一门精妙的艺术。
看到眼前这张已经初具祸水档次的漂亮脸蛋,她就会想起大洋彼岸的华丽的大少爷。
樱庭俊彦没有将财团的继承权留给祈月和流伶,而是聘请职业经理人参与管理,虽说早前祈月已经签下的放弃继承的协议书,如此不留情面的遗嘱究竟为何,早已随着当事人的入土为安成了不解之谜。
倒是这两年,这小两口联手合作的成功行销策划案例可以写成一本教科书,天敌的存在有利于生物的进化,物竞天择,这是颠簸不破的真理。
两人的初次交锋显然令人印象深刻。
作为物种起源以来最大的天敌,创意部和策划部从来都充斥着血与火的战争,这种战争在某位美女到来之后迅速上升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当时祈月作为整合营销顾问进入迹部集团策划部,到任第一天就做的惊天动地的大事,在全球董事局电视电话会议上当面驳回了由兼职创意总监的大少爷亲力亲为参与设计的媒体传播计划,理由是铺张浪费超出预算。
如此不讲策略不留情面的举动直接导致灾难性的结局,两个人对着45英寸的宽屏整整吵了两天,祈月更是把一大箱饮用水搬进会议室大有慷慨赴死之意,最后以迹部部分修改推广计划和祈月适当提高预算告终。
一班董事面露菜色,唯有董事长迹部景严嘴角含笑让人想起某种狡猾狐狸。
除却被无辜殃及的职员,这两人似乎对猫捉老鼠的游戏乐此不疲。
早在一年半之前迹部就已经自称祈月是他未过门的老婆,只是这最后的仪式一直拖拖拉拉至今,难免令人怀疑迹部少爷的魅力指数是否真有他说的那么无敌。
当初枫潋美女和忍足少爷出于天生的玩世不恭和浪漫主义,在一次风光旖旎的环球旅行后在法国巴黎领取结婚证,当忍足一脸春风得意的搂着网坛美人笑着说“这是我老婆”的时候,足足把大家惊得魂魄不齐。
迹部咬牙切齿,居然让这小子抢了先,颜面扫地。
幸村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洁白无暇的美人脸有向真田皇帝发展的趋势,倒不是像迹部这么无聊,只是这一声“姑父”要心高气傲的神之子如何叫的出口。
如今总算轮到这对欢喜冤家了。
今天是最后的婚纱试穿。
试衣间里传出的主题为压倒迹部的邪恶对话让树梢上的麻雀一惊一乍。
“祈月,千万不能让水仙花看扁我们女人,你一定要争取主动权,这个你拿着,万一不行就直接往他嘴巴里灌下去,保证迹部倒地不起。”浅水童鞋郑重其事的将一个颜色诡异的饮料瓶交给祈月,据说是乾的最新作品,经过不二行家鉴定。
“那个,姐姐,我没什么好给你的,这个……”流伶结结巴巴的,脸蛋红的像番茄,哆哆嗦嗦的把一付闪着诡异银光的手铐塞到祈月手里。
“祈月,男人没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