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邻珏镇定自若地回答他，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左手牵着白鸽，右手抓着破麻袋往外头走。
除了他那半截没有被头发掩盖完全的耳朵，通红得不行。
走回了那堆市政垃圾桶，偶尔经过的人对傻子找了一个小乞丐，看样子这个傻子还是这个小乞丐的小跟班。唯唯诺诺，一无是处般。
两个大男人，还手拉手牵着。白鸽似乎对这种针扎的眼神无法感知，他紧紧握着邻珏，跟着他往前走。而邻珏，把那些好奇、窥探以及鄙夷的眼神一一瞪了回去，像是一条染了病的狂犬嘶咧开嘴，露出了让人恐惧的獠牙。
唯有那一双紧握着的手，紧紧不放，摄退了他人的目光。
“咳，屁股，怎么样？不痛了吧？”
白鸽呆呆地看着眼前站定的少年，身量没他高，肩膀没他宽。却莫名带着一种心安感，他反应了几秒钟，睫毛慢慢地眨动，才反应过来邻珏在问他话呢。
白鸽条件反射地放开邻珏紧握着的手，双手放到了身后，按压了一下自己的屁股，两瓣臀肉被他揉了半天，才确定般：
“不...不...”
白鸽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甩开了邻珏的手，他红着脸，把手往邻珏的手边挨了挨。
邻珏没转过身，像是知道白鸽的手在哪里，反手一把握住。
第二十九章
白鸽无疑在邻珏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那天邻珏带着他捡垃圾，撅了一个垃圾桶里面戳着的烂扫把就开始翻，垃圾被他翻得到处都是，把不用的垃圾翻开之后，邻珏就去里面拿了水瓶子。
时间是长了点，但是邻珏熟练，也没耗多长时间。他手上的伤比邻珏要少一点，大多都不是割伤。这么看来，白鸽真的轴到家了，他无疑是用一个最傻的办法用了那么多年。
邻珏总是叫白鸽不要那么莽撞，免得伤到自己。白鸽手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少，虽然每次划伤总是不免被邻珏骂一通，那个黑脸的少年却仍是在那个又窄又黑的小伤口里牵着他手给他消毒。
不知邻珏是否有什么心病，严重到迟钝的白鸽都能看得出来。每到睡觉的时候白鸽总是自觉地带着自己的小纸皮离开。等到第二天再来找他。
白鸽是一个迟钝且适应能力很强的人，他虽然也会感到委屈，为了一些成年旧事而感到委屈，但心中貌似没有怨恨这个字眼，在没有遇到邻珏之前，他赚着自己的小零用钱养活自己，每天给人糖，偶尔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日常的事情就是串着自己的全副身家走街串巷，走哪儿睡哪儿。
遇到邻珏之后，邻珏教他不用划伤手来赚小零用钱，教他不仅捡瓶子还教他捡有用的纸皮去卖，酸菜包子每天都加肉，邻珏还送糖给他。每天都可以看到一张好看的脸，最重要的是，哪里痛了都可以喊出来。
邻珏从来都不像别人一样打他，骂他疯，骂他傻。
他吃什么，邻珏就吃什么。酸菜包子一吃就吃了好几个月，也没听过那少爷脾气的人喊过腻。
邻珏每次都坐在那个昏黄的巷子那里看着白鸽拿着自己的纸皮转身离开。他想让白鸽留下，却总是喊不出口，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被水堵住了鼻腔和喉咙。挣扎不起任何作用。只能看着他离开。
身体的记忆比大脑的记忆更长久，并且不带美化型和修饰性。无外乎邻珏难以适应。
现在似乎好了一点。白鸽每天都在那条巷子口的转角睡。他睡姿蜷缩在一起。明明不是很冷，看起来却像一直被遗弃在盒子里缩在一起的小奶狗，被风打得瑟瑟发抖。
而邻珏在一次偷偷跟着白鸽之后，才发现这个傻子睡在离自己那么近的地方，缩在一起的傻子让他心酸得厉害，就像心里咧开了一个口，被人强塞进几百个切片柠檬。那个运动服脏得厉害，没有洗涤的东西什么都没有。他自己都不好意思给白鸽盖。那个黑色的大塑料袋便自然就移交给了白鸽。
每天晚上邻珏都把自己的小纸皮偷偷地挪到那个直角拐角，两个人的头隔得不远，近的白鸽都能听到邻珏的呼吸声，他心大，原先睡得不好。轻轻一声响动便能醒过来，极为容易受到惊吓。现在睡眠质量好了很多，睡得香甜，宝贝一般地抓着那个薄薄的黑色塑料袋。
邻珏也好了很多，白鸽睡觉会发出咕噜咕噜声，就像一只餍足的小动物。喉咙在睡觉的时候似乎总会挤压到嘴中的唾液。声音不太大，却退散了邻珏的梦魇。
第三十章
睡得好自然就精神好。邻珏还是每日都跟着白鸽。
白鸽长久以来收废品只捡一些瓶瓶罐罐。他反应慢，邻珏教他能捡的其他东西他都记得不太清楚，总是捡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是纸箱子，可以捡的，要压扁它。”说了好几个月，白鸽还是半懂不懂，换在以前，邻珏早就发脾气了，哪里像得现在一样那么耐心。
“书，报纸，纸质类的东西，也都可以。”
白鸽看着他手上的东西半懂不懂，邻珏不知道在哪里整了两条皮筋，有时候就帮白鸽把那片厚得不行的刘海扎起来，扎成了一个小啾啾。白鸽懵懂茫然地点头，小啾啾就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惹得邻珏手痒痒，总想弹那么几下。
邻珏有私心，只有自己和白鸽在一起理那些废品的时候，才会帮他扎起来。这傻子长得清秀，又傻乎乎的，这样露脸出去，惹了好这口的变态看上，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城中村里面三教九流，这样看来，白鸽在这个地方呆了不知多少年，什么事情都没有，也算是一种幸运。
想到这里，邻珏拉过白鸽，像一个大家长，严肃地对白鸽说：
“以后不可以在路边尿尿，不可以对着别人脱裤子，不可以对着别人露鸡/鸡和屁股。知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