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魏叔玑到了卢国公府外,除卢国公以下的人都在等着了,等会他们都要从小门出去,再从大门回来,其意是要踏新娘的足迹,以沾新娘的喜运。魏叔玑进门后,先拜猪织和炉灶,再拜天神地祇、列祖列宗,然后夫妻交拜。再然后,还得拜观礼的宾客,称为“拜客”。先拜灶台,以示将来成为操持家务的好手。魏叔玑有点苦不堪言,穿着这么华丽的嫁衣,头上戴着满头的珠宝首饰,每一次行大礼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不过之前裴氏就有跟她说过唐朝婚礼的习俗,既然决定入乡随俗了,就只能硬撑着。
还好身边有春桃她们伴着自己,不然就得出洋相了。另外,程处弼也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的举动明显放慢了一拍。魏叔玑心里不禁想到,别看程处弼长得五大三粗的样子,还蛮会为别人考虑的,也许成亲后,他们夫妻能相处愉快呢。
在拜堂结束之后,魏叔玑和程处弼就被人送入新房(新郎是倒着走进新房的)共饮合欢酒,前世他们一直称“交杯酒”,含有双方敬爱,同体为一的意思,当时称为“合卺”。
合卺结束,魏叔玑和程处弼又对拜一次,然后坐上床,男右女左,此时一大群妇女开始撒金钱,称为“撒帐”。所撒钱一般为六铢钱,上面刻有“长命富贵”字样,每十文缚条彩带,至此,婚礼宣告结束。
不过他们今晚是不能在新房歇息的,得去刚才进来的屋外见到的“青庐”。魏叔玑知道这是唐朝特有的习俗吗,结婚当天,新人不能住进房子,必须住在屋外用青布幔搭建的帐篷,谓之“青庐”。新人在这里面完成交拜仪式并过新婚第一夜。
在“青庐”内夫妇对拜,各剪发一缕置于锦囊,象征结发夫妻。
等所有的人都离开之后。程处弼掀开了魏叔玑的盖头,这才有机会好好的观察自己的新娘子。不知道是不是心境不一样了,程处弼总觉得在红烛的照耀下,自己的新婚娘子长的比他的公主二嫂还要美艳。似乎从好几年前起,他就知道面前这个女孩将会是自己一生的伴侣,当时之所以答应阿爹两家的亲事,最主要的是他觉得和魏叔玑还算是熟悉一些。与其和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共度一生,还不如直接找个知根知底的。这样自己和家人都能放心些。再说了,还有他救了魏叔玑这一茬呢。
可是现在,看着略显羞涩的小娘子,程处弼心里满意极了,脑海里突然想起那句诗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或许他可以学学阿爹和娘亲他们的相处之道呢。
不过今晚是洞房花烛夜,想这些是不是太不合适?程处弼收回纷乱的思绪,眼神迷离的看着魏叔玑。
魏叔玑被他瞧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程处弼自是看出了魏叔玑的紧张,呵呵一笑,将魏叔玑揽在怀里,“娘子……”说着话,就往大床上倒下。
大红喜帐下一片春光,让偷瞧的月亮也忍不住红了脸……
第一百一十五章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魏叔玑就依着之前练就的早起习惯醒来了。只是她刚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是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被禁锢得动弹不得。浅淡的光线中,程处弼一条胳膊垫在她的颈下,另一条胳膊则紧紧地搂在她的腰间,一条腿还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
似是昨晚陪客喝多了的原因,他还在熟睡。睡着的他,就像是个纯真的大孩子一般,完全看不出之前和程咬金在一起时的痞气。
这是神马情况?没穿衣服,神马也没穿……轰所有的血液都冲到脸部,之后又往全身漫延。从昨晚起就有些凝滞的思维此刻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嫁人了!而且,她现在已经是个女人了……细细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酸痛的。魏叔玑忍不住东想西想了,他们昨晚已经洞房了,已经自己应该是要经常和程处弼滚床单了,那自己要不要避孕呢?身为一个大夫,弄点避孕药还是很简单的。只是古代重子嗣,凭着自己的家世,短时间内自己没有怀孕还好说,时间久了,任凭崔夫人再喜欢自己,也要给程处弼找小老婆了。出嫁之前,裴氏和两个姐姐就和她唠叨了很多这方面的事情,到现在也由不得她不重视。再说了,她可不想和别人共用一个丈夫。算了,还是顺其自然不避孕吧,之前就让师傅帮忙看过自己的身子,已经算是发育成熟,完全可以怀孕生子了。
“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魏叔玑想的有些晃神,就听头顶有一个耳熟的浑厚男声响起。她身子一僵,心里一个激灵,更有些懊恼,她怎么这么容易瞎想呢?才跟一个男人分享了一张床,第二天早上就这么没有警惕感的任凭自己的思绪纷飞。
“娘子,你在像什么?为夫的话你没听到?嗯?”见魏叔玑一会儿紧张。一会儿懊恼的,程处弼还以为魏叔玑没有听到他的话,又再问了遍。
“没……没什么……”魏叔玑有些支支吾吾的回道。
程处弼呵呵一笑,也不计较,见魏叔玑身上满是青紫,呼吸开始急促、眼神也变得幽暗起来。
魏叔玑感受到了他的变化,身体更僵硬了,心里忍不住想要哀号了,不会吧,还来?自己现在身上就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可受不了再来一次了!
似是听到了魏叔玑心底的话,出乎她意料的是,程处弼只是浑身发烫的抱着自己,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而是慢慢的等他平复下来。
魏叔玑不由的松了口气,也有点感动,看来程处弼倒不是像他的外表这样,是个莽夫一枚,而多少有点会怜香惜玉的,多少也会为自己考虑。照今天这个相处之道,自己以后的日子也许会比之前预料的那样好过一些了。
“娘子,别发愣了。起吧。咱们还得给阿爹和娘亲他们去请安呢。”魏叔玑正心不在焉,程处弼看的有些好笑,觉得自己娘子这幅与平日里的精明完全不同的、傻乎乎的样子还挺可爱的。不过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是打断了魏叔玑的跑神,不舍的放开了怀中的软玉温香。下了床,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给整理好了。
魏叔玑连刷的又红了,汗,今天是他们新婚的第二天,按规矩她是要拜见舅姑(公婆)的。新娘拜舅姑是在婚后次日,从此新妇新娘在此仪式中自然融入新家族,从而获得一种归属感和认同感。
一回忆到这边,魏叔玑再也躺不住了,刷的就要起床。只是刚起身,一直半搭在她身上的薄被就这么滑落下来,一时间再无遮挡。她不由的傻眼了。想来也是,他们新婚夫妻二人昨晚上可是滚床单的,怎么可能程处弼没穿衣服,自己却穿了呢?
宫绝殇尴尬极了,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脸上也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程处弼心里只想笑。可见她那副样子,最终还是拼命忍下来了。算了算了,还是不把自己的小娘子惹得炸毛了吧。不过还是含着浅笑看着一个劲的给自己穿衣裳的魏叔玑。
在魏叔玑快要被他看得恼羞成怒的时候,终于,咱们贴心的顺娘和春桃在门外解救他们了:“小郎君、小娘子,二位起了没?”
昨晚应是两位小主子在青庐的新婚之夜,顺娘他们和卢国公府这边伺候的人并没有在青庐的耳房边守着伺候,而是等到一大早,才到新房门口候着的。其实她们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特别是顺娘,昨晚担心自己带大的小娘子,基本上没怎么能睡得着,才过寅时,她就转醒了。就叫了春桃,一起去准备好等会儿早上小娘子拜舅姑时的见面礼了。
听出了是魏叔玑陪嫁的声音,程处弼并没开口,而是望着魏叔玑。魏叔玑轻咳一声,“都起了~起来吧!”
“小郎君、小娘子,那奴们进来啦~”顺娘带着一群人推门而入,进去一看,小娘子正在刷着头,而小郎君则是兴致盎然的在一旁看着。看这情形,就知道他们小两口昨晚过的不错。
顺娘总算能把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带着笑和另一位崔夫人派来的宋妈妈一起走到小两口的新床,从上面找到了那块染着暗红色血的白绸布。
原本就笑眯眯的宋妈妈接过白布,脸上的笑就更大了,将白绸布放进随身带来的匣子里锁好,朝着程处弼和魏叔玑行了个礼的同时,也说着吉祥话:“恭喜小郎君和小娘子了,奴这就去跟娘子报喜,想来娘子会十分高兴的。”
魏叔玑这才注意到,原来刚才顺娘后面还跟着一个崔夫人身边得力的宋妈妈。看她捧在匣子里的白绸布,魏叔玑不淡定了,在心里不住的哀号,不会吧,还要把这东西拿着到处展览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果然,就见顺娘和那位宋妈妈捧了匣子就说要去给崔夫人看。魏叔玑脸上一红,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了。糟了,魏叔玑想起另一件事,差点没从凳子上蹦起来。话说古代新妇第一天见婆家人是要亲自洗手作羹汤的。现在时辰不早了,哪还能来得及啊。这可怎么办啊?
程处弼见她焦急的不行,忙问:“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心绪不宁的?”
魏叔玑无奈的撇了撇嘴:“都怪奴起晚了,今早本该奴亲自下厨去做饭的,现在时辰不早了,根本就来不及了啊。”
程处弼原本还以为她是为什么事着急呢,现在一听,原本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的摆摆手:“这种小事你有什么好急的啊?没事。阿耶和娘亲他们都不是不讲理的人,他们会体谅你的。”
魏叔玑横了他一眼,事情要是有他想的那么轻松就好了,这关系到自己给婆家人的第一印象,由不得她不紧张啊。别说,以程处弼这种大大咧咧的性子,能知道她的为难之处才怪呢。
这边小夫妻俩正在纠结,就听宋妈妈笑着道:“回三娘子的话,刚才奴来之前,娘子就道咱们府上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您不用亲自下厨,没必要累着您。让您和三郎君好好歇息。奴这就告退啦!”魏叔玑暗地里松了口气,照这么说。崔夫人是真的没在意自己没亲自下厨的事。不过她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中午还是亲自下厨做顿好吃的犒劳犒劳府上众人吧。只是她有点犹豫,不知道卢国公府中午吃不吃午饭?程咬金和程处默他们中午会不会在家吃饭?虽然说他们魏国公府在她的坚持下,已经形成了一日三餐的习惯,引得长安城中有条件的人家竞相效仿,卢国公府按道理来说也应该早就实行了一日三餐制了,那样的话,以自己的厨艺定是不会丢人的。话说,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程处弼看着好笑,朝着明显有些愣神的魏叔玑道:“三娘,别发呆了。咱们该去给阿耶和娘亲他们请安了。”
“哦~”魏叔玑下意识的站起身。就想走到程处弼跟前,却没注意到一旁的凳子,差点被凳子带的跌一跤。
“小心!”只听的程处弼一声饱含关切的喊声,魏叔玑凭着平日里经常锻炼的身手,才堪堪没有摔倒。
程处弼无奈的摇摇头,只能走道魏叔玑身边,牵着她的手,往卢国公府正厅走去。而顺娘他们则带着笑捧着魏叔玑为婆家人准备的新婚礼物跟着。
这一路上,魏叔玑也在暗地里打量卢国公府的格局。对卢国公府,她并不陌生。以两府的关系,他们还未定亲之前,她就曾多次跟在裴氏到卢国公府来做客,定亲之后,来的少些,但也时不时的来瞧瞧。不过,如今她在这里的心态不一样了,之前完全是客人,现在却要以一种主人翁的心态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想想就觉得很神奇。程处弼见她看的这么入神,也不催她,反而很体贴的放慢了脚步,和她一起去看府里的风景。还别说,不知道是不是身边的人不一样了,程处弼总觉得今日明明异常熟悉的花花草草也看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正厅离程处弼小两口的院落并没有多远,就这么走走看看,不一会儿就到了正厅。渐渐的,魏叔玑觉得自己开始紧张了,这第一次正式见婆家人,可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啊。
见他们小两口到了,就有站在门口候着的仆妇欢喜的向屋内喊了声:“三郎君、三娘子到了!”说完,众人便跟着程处弼和魏叔玑行礼道贺:“恭喜三郎君、三娘子新婚之喜!”
程处弼拉着魏叔玑笑着受了礼,不等魏叔玑示意,顺娘就很有眼色的上前往道喜的仆妇丫鬟们手里塞进几文钱。钱不是太多,但也使得这些下人们嘴咧的更大了。
程处弼不管这些,带着魏叔玑径自朝屋里走去。进屋一看,除了卢国公府众人都在,她还看到了不少陌生人,按着他们所坐的位置,猜也猜得出来他们和卢国公府关系匪浅。
魏叔玑不是小白,这么多人看着,被不少或打量或戏谑或嫉恨的眼神看着她心里多少有些发怯。不过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去了。还好她目前最需要讨好的程咬金和崔夫人都是面带笑容的看着她,怎么都能看出他们脸上极其满意的表情。
魏叔玑定了定神,按照一旁顺娘的提示,先和程处弼一起冲着坐在正中间位置上的程咬金和崔夫人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接过一旁丫鬟递来的茶水,嘴上说着“请阿耶和娘亲喝茶!”依次递给了程咬金和崔夫人。当然,这中间程处弼自然得全程先行。
程咬金和崔夫人见着底下的小夫妻,脸上的笑都止不住了。
这个儿媳妇可是他们老早就看好的啊,如果不是他们下手快,说不定这个儿媳妇就跑了。
现在看重的儿媳妇一脸娇羞的给他们老两口敬茶,怎么看怎么欢喜。接过魏叔玑的敬茶,和她亲手缝制的几件衣裳鞋子,一个劲的说着好。
见程咬金和崔夫人都是一脸满意,魏叔玑这才能松口气。话说她还真怕公婆对自己不满意,要知道这世间婆媳关系是最难处理的,一个弄不好就麻烦了。
崔夫人笑着把一个玻璃种的手镯给魏叔玑带上,即使是纯粹的外形,也能看出这只手镯价值不菲。魏叔玑哪敢要啊,忙不迭的推辞。却被崔夫人止住了:“三娘,给你你就带着吧。你这一套纯的玻璃种头面是奴的大家传下来的,现在奴拆开了给了你们几个妯娌,你们也别说奴厚此薄彼。”
这么一说,魏叔玑只好带上了。心里却想着等会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就赶紧把手镯摘下来,这要是磕了碰了,她可没办法赔。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吧,就这镯子的成色,以后拿来做传家宝也是行的。
而程咬金给的见面礼却是长安城外百顷良田的地契和坊市里一间铺子的房契。魏叔玑见程处弼没什么吃惊的神色,就知道这是定例,也就不推辞,很是落落大方的收下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拜过了公婆,接下来就轮到了兄长和嫂子。大哥程处默,已经二十多岁,算是定下来要袭卢国公的爵位了,现在在李二陛下亲领的禁卫军手下任职正四品的忠武将军。他有一妻两妾,妻子萧氏,出自名门之后,育有一子程明,一女程兰,另外程处默还有两位庶女程菊、程梅。二哥程处亮,去年娶妻李二陛下的女儿清河公主,授驸马都尉。左卫中郎将。因为清河公主体弱,两人到现在还没有子女。好在魏叔玑之前时不时进宫为公主皇妃们调养身子,已经算是把这些公主们的身子调养好了,她们还是能承担起怀孕的任务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魏叔玑对大嫂萧氏不大了解,但出嫁之前二姐曾说过,大嫂和二姐夫论起来还算是本家,只不过大嫂是兰陵萧家的嫡女,二姐夫则是旁支中的旁支。大嫂未出嫁之前是萧家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