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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容天下2 十里红莲艳酒第1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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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抿住唇,冲他干笑一下:“他疯了没什麽不好。至少没人能分开我们。”司徒雪天按捺住火气,一个劲儿点头:“他为你做了这麽多,就得到这样的回报?好,好,很好。”我看著窗外,喉咙给东西堵了似的,说话都特困难:“你认为我希望他这样吗?每天看得到碰不到,他一直叫我的名字,却看不到我站在他面前……我能怎麽办?”

司徒雪天微微一怔,垂下头道:“是我太激动,很抱歉。”我摸了摸雪芝的头,轻声道:“芝儿,你说得没错,爹爹是给凰儿逼疯的。所以凰儿更不能离开他。”

接下来,大家都沈默了。

雪芝咽了口唾沫,圆溜溜的脑袋差点埋进茶杯里。我侧头看看雪芝:“怎麽了?这麽不高兴?”雪芝道:“二爹爹,其实芝儿觉得现在这样很好……至少我没看到爹爹哭。”

“胡扯,你爹什麽时候哭过。”

“二爹爹不在的时候,爹爹先是抱著小紫不说话,後来一直在园子里种奇怪的竹子。再後来就看著竹子发呆,看著竹子发呆以後就把竹子砍了,砍了以後疯掉,疯掉以後天天都在哭。”

我又摸了摸雪芝的脑袋,五脏六腑都给刀捣了千次万次。

许久,司徒雪天总算跑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宇凰,你还没给我说你找我做什麽呢。”眼睛有点疼。我使力眨了一下眼睛,坐端正:“有没有……能治好莲的方法?”司徒雪天苦笑:“宇凰,他没有病。”我呆滞片刻,强笑道:“是吗,也无所谓。有需求的时候自己来就是啊,哈哈。”司徒雪天迟疑道:“不管遇到什麽事,你就算是续弦,也要照顾他。知道吗?”

我翻个白眼:“无聊。”司徒雪天道:“我是说认真的。”我轻轻吐一口气,笑道:“我的莲大美人是天下第一美,也是天下第一好的媳妇儿,他这麽喜欢我,我怎麽舍得找第二个?”司徒雪天略有些动容:“真的?”我笑得特张狂:“你别嫉妒我。”雪芝道:“凰儿!你脸皮太厚啦!”我脸不红心不跳:“哪里哪里。”

司徒雪天道:“血凤凰的事你听说了吗?”我点点头:“听说花大哥都在追杀她。对了,她应该是女的吧?”司徒雪天道:“不知道是男是女。我听别人说,她喜欢戴面纱,而且总穿白衣,系轻纱带。你应该听过,血凤凰只要杀人必定血流成河,她的衣服却无一次被弄脏过。若她是个男子,定是以此来炫耀自己的武功。可以她的行踪来看,她又不希望别人探到自己的底子。杀人杀得这麽血腥,又衣著淡雅的男人基本不存在。所以,她应该是个女子。”

我禁不住抚掌道:“分析得太精辟了。司徒雪天就是司徒雪天。”司徒雪天道:“但是我不大明白这血凤凰为何只劫财,而且她还很喜欢在抢东西前留匕首书提示别人,光明正大冲进去抢。识相的人留下东西跑了,不识相的要不死掉,要不她不守约,保财保命。”

我微愕道:“既然都有胆子留条,怎的就能不守约了?”司徒雪天道:“我怎麽知道?她经常不守约。这麽懒散,真不知道武功是怎麽练出来的。”我笑笑:“这人颇有意思。”司徒雪天道:“以你的武功自然觉得她有意思。若换了别人,提到这三个字就像做噩梦。你想想,连花大侠都追她追到潮州去了,还是拿她没办法。”

我想了想道:“那我要去潮州一趟。”司徒雪天道:“你去找谁?”我轻轻笑道:“快到清明节了,我要给轩凤哥上坟,顺便叫上花大哥。”

司徒雪天也顿了许久:“要不要我跟你一起?”我挑眉:“我就怕请不动你哟。”司徒雪天一副不得了的样子:“给你面子,勉勉强强去了。”

多了司徒雪天,坏处有仨:一,速度要慢许多。这家夥是公子哥儿,做什麽事都讲究,每天早上梳头都要好一会儿,还爱游山玩水,常常忘了我们是在赶路。二,要免费当他的扁担。他走哪都喜欢带著一堆书,不然晚上住客栈他没看的。三,做什麽都要小心。他不会一点武功,保护他比保护雪芝还难。

然而,好处只有一点,但是为了这点,咱什麽都得忍!就是他是个移动书楼。这家夥什麽都懂,什麽都听过。遇到不认识的药了,找司徒雪天。遇到不认识的武功了,找司徒雪天。遇到不奇怪的古文了,找司徒雪天。遇到不认识的名人了,找司徒雪天。

基本上隔了半个月,我们才抵达潭洲。我直接怀疑等我们到潮州的时候,花遗剑都回长安了。司徒雪天却叫我放心,说血凤凰一定是一路抢著走,花遗剑一定是一路追著走。说到血凤凰的武功,别的不敢打包票,那跑路速度,那轻功,不是凤凰,简直是冲天飞鸡。

十里红莲豔酒五

到番禺外,一眼望去的浓绿,中间劈出条道儿,窄窄长长,恰巧能容下两人并肩走,颇有通向世外桃园的味道。道上落满斑驳的光点,在这里走著竹影摇曳,偶尔会带下一条细细嫩嫩的叶片,真叫极望碧翠,满鼻清香。

潭洲大蔗名儿响叮当,以“一条玉蔗跌落地上而立即碎”而著称。那是特有的色泽翠绿,皮薄肉脆爽口。番禺外的鸭利村,马前村和龙古村种满了这玩意。

美是极美,只是有时候某些人偏生冒出一两句烹鹤之语,令人头疼。

“凰儿!给买大蔗!”这丫头现在和我说话,居然简洁到自称都省掉。

我无奈地掏出铜板,弹飞出去,雪芝跳起来接住,一路蜻蜓点水踏著小路狂奔而去,颇有她大爹爹玉落浮萍的架势。

司徒雪天道:“我说宇凰,你会不会太宠她了些?”我摇摇头:“束她高阁。她和小紫是我的命。”司徒雪天学著我的样摇摇头,十足骂我是个大妈。

番禺是个藏宝地,城镇不大东西不少,不过里面的特色宝贝一是大蔗雪芝喜欢,二是古物司徒雪天喜欢,三是我都不喜欢。司徒雪天一路就在给我说番禺宝墨园中,砖雕木雕石雕陶塑灰塑瓷塑等等等等岭南民间工艺精品有多麽琳琅满目,多麽恢弘动人,多麽惊骇世俗,我忍了很久才没打呵欠。从小我被说成超级人精,不过只在折腾人和玩小动作上。

城里最近活动多,展览和水色,都是番禺的特色。司徒雪天摇著折扇朝笑盈盈地去看什麽《清明上河图》、《吐豔和鸣壁》,我带著飞奔回来的雪芝去岸边看水色。

水色弄得十分隆重,省外显贵富绅也请专船到市桥观看。桥上观者百辈,挨三顶四,我把雪芝抱到桥栏上坐下,自己靠那里听里面的人唱大戏,似乎正在演《贵妃啖荔》。几十艘小船并在一起,以船为台,演得好不开心。

演到一半,雪芝突然冒出一句:“爹爹要是跟我们一起来就好了。”我先是想打她,然後就闷得说不出话。雪芝道:“凰儿,那个女的为什麽要和男的在一起?不是男的才该和男的在一起吗?”

我差点一头撞在桥柱上:“谁给你说的?男女结为夫妻方是天道。”雪芝道:“可是你跟爹爹不都是男的麽。”我摸摸雪芝的冲天炮:“你爹爹不是男的。”雪芝道:“啊?难道爹爹是女的?”我说:“也不是。他是男女都无法媲美的仙子,没有人能再比他好。”雪芝咬一口大蔗,汁液喷得到处都是:“那倒也是,跟爹爹一比,所有人都成了乌龟。”我正准备赞扬她,她又加一句:“尤其是跟凰儿比,爹爹是凤凰,凰儿就是麻雀。”

我忍。我拼命忍。要不是看在重莲这麽喜欢她,我,我非把她打成扁的不可!

雪芝把大蔗渣子吐在河里,立刻被我抽打。她按住脑袋正准备和我干架,忽然惊道:“哇,这个水色好厉害,居然找会轻功的人来演!”我一愣,抬头看去。确实有两个飞跃的身影蹿来。

怪哉。杨贵妃的戏里有打斗场面?

眼见那两个人越来越近,一团红,一团白,在清冷的河面交错,正如冬季迭雪中的赤炎,分外触目惊心。那两人脚点船尖,轻盈飞驰,所及之船竟无丝毫动静,上空却是兵刃交接的激声。其中一件是剑,另一件不易分辨,似木非木,似玉非玉。

剑光星寒,剑柄下带过碧光,一只蝴蝶擎天飞起,於至高处斗色一点,刺人晕眩。红衣人收住长剑,往前奋力冲去。白衣人手持玉箫,箫身一横,当的一声挡住剑击。

红衣人只攻,白衣人只守。

剑光碧光中混著金光,那是白衣人玉箫上的钿钗。每舞一下,金凤展翅,尾部的长羽就会跟著舞动,在寒水上空留下星痕一缕。

我恍然。看来我遇到传说中的两个人了。再禁不住心中的喜悦,大喊一声:“花大哥!”

刚喊完,红衣人就猛地抬头看我,眼角的蓝蝶如同腊月的薄冰,晶莹流豔。也就是这一瞬,那白衣人足点船只,刹那飞升而起,落在我身边,手中似乎还抱著什麽东西。周围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消失,留下白纱缥缈的痕迹。

虽说如此,菲菲芬芳仍绕鼻未去。

只是那味道……错觉,肯定是错觉。

花遗剑亦飞身上来,停在我身边,有些不悦:“又给她逃了。”我看著那人消失的地方问:“以花大哥的武功都打不过她,这人也太神了些。”花遗剑道:“这女人够悍,我追杀她十来次,她没一次失手。唯一次她放下赃物,也是故意的,我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是为什麽。”我说:“血凤凰真是女子?”花遗剑道:“是。我听过她声音,还是个二八少女。”

我阴笑:“哦哦哦哦,是个二八少女哦。”花遗剑道:“不要胡想,花某只为捉敌。”我清了清喉咙:“花大哥不胡想怎麽知道我在胡想?”花遗剑道:“你这张嘴巴……慢著,你怎麽会来这里的?”我说:“花大哥不要转移话题呀。”看著花遗剑的脸变包公,我正色道:“我是出来逛逛的。”花遗剑道:“重莲怎麽样了?”哎,每个人必问这个问题。

不过花遗剑比司徒雪天好点,见我没说话就说算了。

雪芝道:“凰儿,给我引见一下这个叔叔啊。”

我和花遗剑对望一眼,花遗剑显然露出了非常古怪的眼神。我叹道:“你该习惯一下这孩子。真希望她早点长大,找个男人来管管她。”雪芝道:“就像爹爹管你这样吗?”

我终於忍不住吼道:“重雪芝!!!”

十里红莲豔酒六

我们投宿了一家客栈,安顿好雪芝,晚上和司徒雪天,花遗剑两人小酌两杯,听花遗剑说起血凤凰偷走的基本都是值钱的古董。清明河上图和吐豔和鸣壁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挖走。

三人闲扯一会,花遗剑忽然问:“这麽久没见,你都做什麽去呢。”

司徒雪天道:“照顾小孩了。”

花遗剑道:“真的假的?”我看看床上熟睡的雪芝,没说话。花遗剑道:“这几年江湖上对重火宫的评价都不大好,说没有招募新弟子,所有有大门派出场的活动也都没参加。甚至有人说重火宫要灭门了。怎麽,重莲没管了麽。”我说:“他到现在一直没恢复神智,我在尽自己最大努力去管了……可是……”想了半天,不知道怎麽说才婉转。

花遗剑道:“没人听你的,是不?”

我愣了愣,花遗剑果然是直来直往的孤行客,连说话都这麽直来直往。不过还好他补充了几句,让我的小心肝不那麽痛:“重火宫本来就是个很排外的门派,你不姓重,当然没办法代替重莲。”我正想感激,他又一棒子打在我头上:“再说重莲眼光犀利,手腕狠辣,性格却相当稳重,重火的弟子都把他当神看,你也有些不自量力了。”

我笑笑,举酒干杯,逃避话题。敢怒不敢言都不行,还得一个劲儿强笑,以免别人看穿我那本来就没装什麽计谋的脑子。重莲失疯以後,我想在江湖上飞扬跋扈张牙舞爪都不行,没人罩著我。要再遇到第二个宇文公子,恐怕我不但不能假装好人救了他,还得干掉他以绝後患。

就是花遗剑,都不能百分百交心。他的名声好著呢,说不定哪天人家见我们待一块了,要他杀我以证忠心,我要不提防著什麽,被肢解了都不知道发生什麽事。

毕竟没个可以说话的人,有时候会觉得有一点点点点点点点点寂寞,但是很快就会过去。稍微累点就想想,等哪一天我家小莲儿恢复,那时就轮到我去保护他了。

花遗剑真是打算灭掉血凤凰,一路追杀著跑。可惜他在追杀的时候我家雪芝要睡觉,我得当奶爹,没时间管别的事。不然真想看看那传说中的毒娘子是什麽样。於是,我当跟屁虫,雪天当拖油瓶,一路马蚤扰花遗剑,直到潮州。

潮州的特产是瓷花,听去挺掉价,事实上就是糖葫芦都有极品。贵的瓷花可是要卖好几千两银子。所以花遗剑就凭如此简单的理由判定,血凤凰一定会来这里。花遗剑研究血凤凰,司徒雪天研究瓷花,我研究怎麽才能让重雪芝那个死丫头闭嘴,三人又分开行动。

鹊桥情人相会,蓝桥撮合裴云,断桥缘赐白蛇,湘子桥让我带著女儿到处跑。

出潮州古城东门,就是横跨韩江的湘子桥。

三月韩江春水迢迢,十八梭船锁画桥。潮州八景天下闻名,其首湘桥春涨绝对是景中极品。人走在桥中央,东临笔架山,西接闹市门,南眺凤凰洲,北仰金城山。

蓝天白云悠悠,桥下水斯流。天地六合,山川灵秀。

我抱著雪芝站在桥中央,刚想赞叹一下大好河山,雪芝长长打个呵欠,靠在我肩上睡觉。

我叹息一声,看著苍茫的水面发呆。

梅花欢喜漫天雪。地处南国的潮州人素喜梅花的风姿。每当梅花花瓣飘浮在水上,人们称它“落地不碎,落水而不沈”。孤傲坚韧,年年岁岁。

梅花。江湖中人只要一提到它,都会自然而然想到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传奇。那人死去已久,但是没人会忘记他在死前燃烧生命的美丽,和震慑人心的强大。那时他甚至比重莲还要强上许多。

弄玉与重莲,中原的齐名双雄,无可超越的强者。无奈一个死,一个疯。

全是因为《莲翼》。

雪芝居然真的能睡著。一片白茫茫雾罩著的江面也没啥好看,学别人青春少年惆怅的时间过了,还是回归现实,当奶爹最重要。我抱著雪芝转身,准备回客栈安置她睡下。

可是方一回头,就看到一个人站在湘子桥上。离我不远处。

江烟画图中,细草平沙,片片随流水。

水墨眼,雪杏腮,白衣胜雪,金丝剪裁。

实在是很美的眼睛,身材也玲珑有致,一极棒。只是这个蒙面女人怎麽看去这麽眼熟?刚想走过去,她就走过来了。还停在我的面前,冲我屈膝行礼:“公子。”

那声音酥得得我心头一颤,浑身一抖。

我按捺住自己有些紧张的心情,伸出一只手,扶她起来:“不必多礼,姑娘有何指教?”

她的目光移到我握住她手腕的手上,忽然缩了缩手。

我尴尬地笑:“失礼了。”

她摇摇头,垂著眉眼,浅浅一笑:“公子可是潮州人?”我说:“不是,只是路过此地。”她正待说话,另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就冒出来:“凰儿,你在勾搭妇人吗?”雪芝不知何时醒了,睁大眼,抬头看著我。我说:“勾搭你的头,这明显是个黄花大闺女,你怎麽称呼的!”

雪芝道:“既然是个黄花大闺女,你更想勾搭了!”

我,我要杀了这个臭小孩!

那姑娘笑道:“这是你的妹妹吗?”我说:“不,是我女儿。”那姑娘道:“真的?看不出公子年纪轻轻就有了这麽可爱的女儿。可以告诉我她的名字麽。”我说:“重雪芝。”

那姑娘琢磨道:“重雪芝……雪芝,能让我抱一下吗?”

雪芝回头看她一眼不屑道:“不要。”

那姑娘怔住。我说:“雪芝,这个姐姐喜欢你而已。”

雪芝瞪我一眼:“我讨厌来路不明的女人!凰儿,你不准娶小妾!”

我终於被这个死小孩激怒了:“你怎麽这麽没有礼貌?!”

雪芝也怒了,和我对骂:“臭凰儿,你居然这样吼我!她长得一点都不好看,还这麽高!不男不女的!像个狐狸精!我讨厌这样的老女人!”

这一下,我完全来不及教训雪芝,忙抬头看那姑娘。她往後退一步,隔著面纱都能看到她咬牙关带动的神经。我急道:“姑娘,对不起,我女儿的性格实在太……”

话未说完,她已跳下湘子桥。

我大惊,往前迈一步,见她踏著水面飞奔而去。松一口气的同时,我也想起了这是什麽人。

此时,身後传来花遗剑的声音:“宇凰,你和血凤凰认识?!”

十里红莲豔酒七

花遗剑的出现实在是始料未及。其实,我早该反应过来这人就是血凤凰。她转身的时候,我还看到她头上戴著凤凰钗。我又不肯承认自己为美色迷惑,只有说不知道。

花遗剑素来多疑,收剑时都不忘多瞧我几眼。

雪芝脸上表情千汇万状,眼神犀利得像个知命老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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