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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部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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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凌的手掌紧紧抓着蟠龙含珠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半晌道:“孩子呢?孩子如何?”

“娘娘出血不止有血崩之势,一直没有醒来。娘娘出血过多无力用劲,孩子的头一直出不来。臣以固冲汤给娘娘服下也不见效。臣不知娘娘是何体质,不敢滥用止血汤药,若是温太医在……”

玄凌面上微见悔意,转身默然。葛霁忙俯首道:“温太医已经醒了,只是他现在的身子恐怕不能下地为娘娘接生。”

卫临道:“不能下地也无妨,先用担架抬进来。即便不能助娘娘顺产,温太医素知娘娘体质,也可一同斟酌用什么药。”

玄凌微一沉吟,我含泪道:“臣妾无罪,温大人也无罪。温大人无辜受罪已是罪过,若再拖累了姐姐与皇子,如何担当得起。”

玄凌颔首道:“罢了,抬温实初进去。”

温实初的气息微薄得如同牵住风筝的一缕细丝,仿佛一阵风都能断绝。卫临切了参片放在他舌下,轻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原本苍白得如同棉纸的脸庞泛起一点死灰微燃的鲜红。他挣扎着支起身子,咳着道:“淑媛是心气逆转导致难产,她原本体质温厚,先用山参吊住精神,再服升举大补汤。”他本就气息微弱,说上三两字便要停一停,此刻他心急如焚,催促道,“快、快——”

卫临依言备下,着人抬了温实初进去,约摸一炷香功夫,稳婆出来时眉间已宽了两分,福一福道:“按温大人的药服了,娘娘出血少些了,温大人说还要盐梅七个烧灰为末,再用陈槐花一两,百草霜半两为末,烧红秤锤淬酒让娘娘饮下。”

我手中紧紧绞着一块绢子,绞得久了手指生疼,此刻听稳婆说眉庄好些了,心中一松,才觉得痛。连连道:“快去!快去!”

陵容念了句佛,欢喜道:“皇上安心些,姐姐定能吉人天相。”

又过片刻,又一稳婆道:“娘娘已经苏醒,见温太医在旁也宽心不少,现下能用力了。”

玄凌面色稍霁,喜道:“你进去告诉眉儿。传朕的旨意,即刻晋淑媛为惠妃,让她安心生产。”

那稳婆喜不自胜地应了一声,赶紧进去复命。玄凌握一握我的手,轻声道:“朕亏欠眉儿太多,等她平安生下皇子,朕就晋她为德妃,和你一样。咱们的日子还长,朕会好好补偿你们。”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乎感觉自己僵立成了一块石头,只听内殿传来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仿佛宇宙洪荒之际忽然看见旭日初升一般,瞬间照亮了无望的等待。白芷第一个抱了孩子出来,她喜极而泣,“恭喜皇上,恭喜淑妃娘娘,惠妃娘娘产下皇子。”

我心口一松,仿佛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软软倒在座中,只道:“好!好!好!”又问,“姐姐还好么?”

白芷勉强一笑,“娘娘累极了,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玄凌眉梢眼角皆是笑意,抱过孩子看了又看,道:“好。是朕第四子,朕去看惠妃。”

白芷忙道:“娘娘甫生产完,累得很呢。不如让娘娘歇息片刻。”

我看着玄凌眼下一片乌青,亦道:“闹了整整一日,皇上也累了,赶紧回去歇息吧。等姐姐精神好些再来看她。”我福一福道,皇上先行休息,臣妾想在这里守着姐姐。”

玄凌打了个呵欠,实在精神难支,只好道:“如此也好,只是你也好好歇一歇,别累坏了。”

陵容跟着玄凌出去,我抱过孩子细瞧,许是难产的缘故,孩子身上微微有些发青,身量也比其他孩子小些,抱在怀中稍轻,哭声也不甚宏亮。我心中疑惑,看着白芷道:“怎会如此?”

白芷讷讷不语,正巧卫临出来,我唤住他细问。卫临稍见为难之色,在我耳边低语,“四皇子的样子可以说是难产所致,也可能……微臣瞧着,倒有点未足月的样子,得要r母细心照料。否则……”

我心中一惊,低声道:“不许胡说!姐姐离临盆日子只有几天,孩子怎会未足月?明明是难产才先天不足。”

卫临躬身道:“是。四皇子的确是先天不足。”

我把孩子交到白芷手中,正待进去看眉庄,忽见采月丢了魂一般跑出来,两手沾满了鲜血,指尖犹自滴落鲜红血珠,惊惶道:“惠妃娘娘出大红了——”

莹心殿内殿还是旧日格局,唯一不同的是房中有浓重的血腥气,躺在湖蓝弹珠纱帐之中的眉庄似一尾上岸太久的脱水的游鱼,轻飘飘地蜷缩在重重锦被之中。眉庄的脸色像新雪一样苍白至透明,那是一种脆弱的感觉,我所认识的眉庄从未有过的脆弱感觉,仿佛一朵被秋雨浇得发乌的菊花,转眼便要随着秋的结束而湮灭。

我轻轻揭开锦被,整床雪白的被褥全被鲜血浸透了。有凉风从窗缝中忽忽透进,轻微的凉意宛若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c进心口,还未觉得疼,只晓得冷浸浸的整颗心都像是冻住了,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那颤意便立刻在全身蔓延了开来。

温实初从担架上爬起,挣扎着靠在床边脚踏上,搭着眉庄手腕的指尖不住地颤抖,似秋风中的落叶一般。卫临一叠声地叫“拿牡蛎散来!”

片刻,温实初搭在眉庄手腕上的手无力地垂落了下来,低低道:“不必了——”

空气里是死水一般的静,周遭的一切好像寒冬腊月结了冰似的,连着人心也冻住了。心中狠狠一痛,我骤然大哭起来,“谁说不必了!谁说的!去拿最好的药来,治不好姐姐,我全杀了你们陪葬——”

采月与白芷绝望的哭泣似绞绳一般一圈圈缠上我的脖颈,叫我窒息。眉庄散乱的发髻旁c着御赐的一双明珠金钗,衬得一对眼睛愈加失去往日的神采——她兀自睁大双眼,眼中闪烁着与太过苍白的容色截然相反的黑幽幽的光芒,晶莹澄澈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我,轻轻唤道:“嬛儿……”

我脚下一软,伏在她枕边,落泪道:“姐姐。”

她艰难地伸手,轻轻抚着我的额发,柔声道:“不哭了,我想和你说会儿话,你叫他们都出去罢。”我正要吩咐,她的声音更低,似在呢喃一般,“实初留下。”

我按她吩咐,只剩采月、温实初与我在她身边,她吃力地伸出双手,“抱抱,给我抱抱孩子。”

我怕她劳累,安慰道:“你现下身子虚,等好了再抱吧,日子还长呢。”

眉庄轻轻摇了摇头,她产后无力,摇头的力气只带动耳上碧玉银叶耳环轻轻一晃。她极力笑着道:“我知道,我快不行了——”

我垂泪不已,“姐姐别这样说,很快就好的。”

采月忍着泪把孩子送到她手中。眉庄抱着孩子的手有些发颤,我轻轻托住她的手,相视一笑。眉庄亲昵地亲吻着孩子的额头,宠溺中多了些舍不得,“你瞧,他这样小,这样软。”

我悄悄拭去眼角的泪,笑道:“是。不过很快就长大了,你瞧涵儿和灵犀长得多快。”我笑一笑,握住她的手,“姐姐,你已经是惠妃了。皇上说,只要母子平安,就晋你为德妃。”

眉庄恍若未闻,目光爱怜地留恋在孩子身上,像是看也看不够一般。半晌,她看着我道:“你这淑妃当得快不快活?”

我一怔,轻轻摇一摇头。她淡淡道:“是了。你这万千宠爱的淑妃都当得无味,我又何必稀罕什么德妃。”

我素知她心胸,劝道:“姐姐不在意德妃之位,可是子凭母贵,对孩子的将来十分要紧。”

“我的孩子不会在意这些。”她淡淡回应,转头去看温实初,低低道:“实初,你抱过孩子没有?”眉庄的语气是少有的温柔甘甜,恳求道:“你抱一抱,抱一抱。”

温实初目光眷眷看着孩子,双臂瑟瑟发抖,旋即转过脸去不肯再看,口中道:“微臣不敢。”

我满腹狐疑,正欲说话,眉庄双目微红,眼中晶莹一闪,然而泪水终究没有落下来,只是以一种看彻生死的淡然,低柔道:“你还在怪我,是不是?”

温实初低下头去,“那晚的事,也是我的错。你不用怪自己。”

“是么?”眉庄难过地别过头,“你今日挥刀自残,难道不是自责太深的缘故么?”因为失血,她的脸色太过苍白,那一双眼睛就分外地黑,幽幽注视着他,“我知道,你终究还是恨我。恨我那一日把太后赐予我和皇上的药酒给你喝下,叫你终身抱憾。”她厌倦地摘下头上明珠双钗掼到地上,那熠熠明珠本是因她有孕玄凌特赏她安胎的,“太后为了让我再次侍奉皇上,不让安氏与叶氏一味专宠,不惜让孙姑姑在皇上的酒食中下了暖情之药,还教我曲意逢迎。我一时激愤,灌醉了皇上,哄实初喝下了那酒。”

“姐姐……”我不觉骇然,“你糊涂了!”

“我是临死之人,有什么可怕的?这样糊涂一次,我很欢喜,终身无憾。”她眸光如雾霭轻轻在我身上一转,“只是实初心里一直有你,所以他很愧悔。”

温实初沉默片刻,注视眉庄双眸,“你是皇上的妃子。”

眉庄静静道:“自从十年前他背弃于我,我便再不当自己是他的妃子。”她轻声道,“抱歉。我明知你喜欢嬛儿。”

采月潸然落泪,“小姐,其实这些年你心里都很苦,只有温太医真心关怀你,对你好。”

“傻子,”眉庄抬手想去拭采月的泪,“你和我都知道,他对我好都是因为嬛儿,从十年前就是。”温热的鲜血从她体内汩汩流出,逐渐带走她身体的温度,她极力支撑也无法掩饰住她眼中逐渐失却的神采,像一捧烧尽的余灰,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实初,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对我到底有没有过一点真心?”眉庄喘息着,鬓发被汗水濡湿无力地垂在颊边,“有没有过?只要一点点,一点点也不要紧……”

温实初一向平和的脸庞苍白得吓人,眼底尽是血丝,憔悴支离。他只以沉默相对,眉庄的叹息似窗外一点微弱的风声,“你不说也不要紧,我情愿你不说,也不要因为我快死了而可怜我、骗我。”

“那日的药量不足以让我动情,所以,你不必抱歉。”温实初终于开口,“我关心你,也并不只是为了嬛儿。”

“是么?”眉庄的唇角泛起一抹笑意,好似一江刚刚消融冰雪的春水。她逐渐黯沉的眼底再次泛起晶亮的光泽,“那件事虽然叫你自责,可是能够遇见你,实初,我永远也不后悔。”她再次伸出手,“我的孩子,只在意他父亲疼他。实初,你要不要抱抱他?”

温实初没有再压抑自己起伏的情绪,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像抱着稀世珍宝一般亲吻着孩子娇嫩的脸颊,终于欢喜地落下泪来。他伸手揽住眉庄,这样的姿势叫他吃力,可是他的神色这样欢喜,轻声道,“我的自责,只是怕连累了你,又连累淑妃。”

他的亲疏在称谓上泾渭分明,我心中一宽,安静含泪微笑。眉庄的笑容似绽放在初秋的第一朵新菊,那样娇羞而明艳。时隔十年,不,即便在十年前,她也没有这般真心愉悦的笑容。

片刻,她问我,“孩子还没有起名字吧?”

我点点头,“皇上今日也很累了。”

“润。就叫润好不好?”

“好。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姐姐,那是我们当年一起盼望的。”

她仿佛很倦,眸中多了一份沉静的空灵与欣慰,无声地点了点头。她不堪重负地侧首,如羽双睫一低,一滴清亮的泪自目中坠落,洇入温实初的皮肤。温实初在轻抚中拭去她眼角的泪,“你不要为我哭。管氏与安氏最后指责我的话,真奇怪,我并没有想到淑妃,只是怕有朝一日终究会连累了你。虽然我已成残疾,可是以后可以永永远远陪在你身边,没有人会像诋毁淑妃一样诋毁我和你。”

眉庄轻轻颔首,“你要陪着孩子长大,永永远远,不要让他受人欺侮。”她温柔地靠在温实初胸前,“真好。你从没有这样抱过我。”她的声音含着满足,渐次低下去,“我累了,嬛儿,你要帮实初好好照顾孩子。还有,皇后和陵容,还有蕴蓉,你都要当心……”她逐渐无声,安静地依靠着温实初,良久,良久……

仿佛还是在十几年前,夏日的午后,院子里的芭蕉用清水洗过,绿得能滴出水来。眉庄睡在临窗的榻上,因着天气热,浅桃色薄绡袖子滑下去滑下去,直露出一截雪藕似的丰润臂膀,臂上笼着五彩丝带绞的丝镯,还是端午时我亲手编了给她辟邪的,鲜艳一团更显得肌肤腻白如玉。樱红丝被齐齐盖在她胸前,她连熟睡中也是这样端庄的神情,鬓发一丝不乱,金色的阳光覆上她的睫毛,似一只金色的蝴蝶停驻上她的眼眸,那样恬静。

此刻的眉庄唇角含着与温实初一样的恬静微笑,我握着她的手,在她含笑的眼里再次看到如梦的往昔,幼年时的天真烂漫,少女时的真心期许,入宫后的携手相伴,二十多载岁月,她终于在最后寻到自己一生的渴望。家族的荣耀、帝王的宠爱、盛大的荣华,所有的生死情仇、明枪暗箭后换取的无尚光耀,都抵不过此刻的真心相对。

我退却两步,低低呢喃,“姐姐,我和孩子并没有你这样的福气。”

她没有回应我,她再也不会回应我任何话了。

我缓步踱出宫去,夜色流觞,宫中的黎明前的寒意这样猝不及防地袭上我的身体。恍如经历了一场噩梦,梦魇所带来的焦灼与无力像汗y依附在我的身体,让我几近虚脱。无边的浓墨黑暗从头顶泼天洒下,有冷冷的雨丝滑落,宫墙底下的青苔带着潮气蔓延而入,连带着心底也是一片荒芜如死的冰凉。

眉庄走了,陪了我二十余载的眉庄走了。这世间再不会有人像她一般对我好,会为我哭,为我笑,陪我患难与共。

我麻木地走着,身后远远传来云板的丧音,哀恸声四起,尖锐的报丧声惊破了后宫沉郁的黑夜,“惠妃娘娘薨——”

雨越下越大,冰凉的雨水似要把我湮没,我颓然坐在永巷冰凉的青石上,失声恸哭。

后宫·甄嬛传6第二十章…谁怜我为黄花病

这一年的春天似乎就是在这样的y雨绵绵中度过的。那一日的接连变故使所有嫔妃的心底都蒙上了一层难言的y郁,没有人再敢提起与那日有关的任何事情。眉庄的死使一向爱惜她的太后饱受打击,除了破格追封她为德妃之外,一切丧仪皆按贵妃仪制,给予她死后哀荣。因为眉庄的丧仪,胡蕴蓉的册妃之礼也一再推后。予润被我接到自己身边抚养,因为难产,他的身子一直比别的孩子虚弱,须得r母一碗碗将药喝下化作r汁喂与他,如此一个多月,润儿的身子才慢慢平复下来。因是眉庄遗孤,我对予润格外怜爱,甚至胜过了我亲生的予涵与灵犀。

那日的事情辗转通过胡蕴蓉之口传到了太后耳中,太后盛怒之后终究不发一言,只和玄凌一样嘱咐皇后多加保养,无须再多过问宫中事宜,只将一切交予我打理。而在那次事件之后,管、倪两位更衣迁入永巷居住,赵婕妤与余容娘子也是足不出户。显而易见,颇得圣宠的余容娘子颓势渐露,逐渐被玄凌冷落。

倒是隔了两日玄凌赐下一对宫中新制的赤金并蒂海棠花步摇给玉娆,褒奖她夜闯皇后殿护姐的勇气。这份突如其来的赏赐与其说是对皇后的再度无视,不如说是对玉娆的注目。

转眼过了端午,玄清身体痊愈,与玄汾一同来向太后请安了几次,又闻予润儿啼之声日渐洪亮,宫中才渐渐恢复了一些热闹。

玄凌与我商量起蕴蓉册妃一事道:“蕴蓉的册礼也该办了。德妃过世,母后心里总不太舒畅,叫她的事冲一冲也好。”又道,“再不册蕴蓉为妃,只怕母后跟前也不清净。反正也简单,仪制有现成的,封号也不必再拟,便是昌字。”

我坐在榻上缓缓饮着茉莉香茶,那茉莉是取去年盛夏时新摘的茉莉花蕾,用吴盐腌制了搁进冰窖里冰着,待到一年后用滚水泡开,那茉莉顿时一朵朵绽开浮于水面,依旧清芬扑鼻,十分新鲜,淡淡盐味入口,亦能祛暑。

我想起那日她从发明神鸟的绣绘上露出的心思,心中微有不快,淡淡一笑道:“那昌字本是十分好的,只是太过招摇了。谁不知道胡妹妹握着那块万世永昌的玉璧而生,皇上若真心疼她,就不必为她太张扬。”

他手中翻着一卷《太平御览》闲闲翻阅,颇为疑惑地抬头看我,“你也觉得蕴蓉有时过于张扬了?”

我拨弄着茶盅盖子,徐徐道:“冬日里的水仙花特别香,可是香气太浓了也叫人头昏。如这茉莉香茶一般,香远益清才是好事。胡妹妹有皇上和太后疼爱自然是得天独厚,可是登得高难免会有小人觊觎忌恨,若非妹妹得此厚爱,也不会有人留意到衣裳这些细微末节,何必招来是非呢?”

玄凌轻笑道:“你虑得也是,就给她改个封号吧。蕴蓉素来聪敏慧黠,便把‘敏’字赐给她,你知会内务府就是。”

他望见墙上新绘的一副《秋浦蓉宾图》,荷叶枯黄,芙蓉展艳,一派秋光旖旎,花间两鸿雁振翅凌空,双双对对,意驰千里。他笑道:“朕记得不曾赏过你崔白(1)的这幅画。”

我掩口笑道:“小女儿涂鸦之作,皇上也被瞒过了么?”我见他疑惑,道,“是臣妾小妹闲来仿作而已。”

“小妹?”他微微一笑,已是舒展的神情,“可是那日闯入皇后殿的女子么?朕赐她首饰之后也未见她来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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