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她却冷笑,“这世间本就是痴情女子负心郎,痴情男子谁见了。福晋太天真罢了。”见小八与美人携手同游,她对宝珠也不禁心有戚戚。
“我要走啰。”她叹了口气,背起小包袱。“你好好保重。”
“我是福晋的婢子,自然是跟着您的。”青竹夺过她的包袱。
“可是……外面会不会有人追杀你?”
“我不过是颗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她冷言道,“况且,我的命是福晋给的,多留了这么些日子,见了那么些有趣的人,也算不枉了。”不经意的,她想起祖木。这个人一看便知非等闲之辈,却隐居宫中,甘为下人,当真神秘莫测。
“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妹!”宝珠感动,用力拍了拍她。
“我们去哪里?”繁华的街市上,青竹问道。
“去江南!”江南好地方啊,遍地黄金呀,穿越坐拥美男的机会看来渺茫了,那不如去挣个大钱吧。说不定情场失意商场得意呢。
“好啊,我也想去见识见识江南的富庶。”青竹一笑,“外出行走江湖,还是得听我的。”
说罢取了几吊钱,先去布庄买了几身衣服,然后又带宝珠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客栈。
先自己换了一身寻常百姓的青布短褂,易容成了一个市井小混混的样子,看他獐头鼠目的样子,眼里却透着狡黠滑头,哪里还有半点绝色美女的影子?
“这样如何?”她连声音都变了。
“哇,你好厉害!”宝珠不禁大为崇拜。“为什么要装成这样?”
“这样看起来别人不敢招惹,我们也省心。”
“哦,那我也要!”
“你不行。”变身小混混的青竹摇头,“你的动作太像女子,还是易容做女子吧。”
“那我做个什么样的?”
“你先穿上这个。”她递给宝珠一套灰不溜丢的裙褂,给她脸上和头发弄了一阵,然后递给她一面镜子。
“耶?”宝珠好奇的看着镜子里的鸡皮鹤发、花白头发的陌生老太太。
“这样子安全,不用担心遇上采花贼。”她又弄了些东西,把她的手也弄得老太太似的布满皱纹褶子和老年斑。
“好吧。”她苦着脸。老太婆就老太婆吧。
于是乎,一个小混混带着个老太婆去买了辆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马车,小混混赶着车出城,往南方去了。
“对了,我们还要对下话儿。”青竹说道。“别让有人盘问穿帮了。”
“嗯嗯。”宝珠点点头。还是青竹想的周到。
“这样吧,我们是兰阳人,因家里闹饥荒,去江南投靠亲戚。我是你儿子,你是我母亲。”
“好啊。”嘻嘻,做了青竹的便宜老妈。
“名字嘛,我就叫李卫吧,你就是李老太。”
“李卫?!”老太婆宝珠发出少女的尖叫。额滴神啊,不会是小四家的那个李卫吧?!
“怎么?”青竹皱眉。
“随便叫李白、李宁、李小龙都可以啊,就是不能叫李卫!”要不要考虑叫李宇春——耶,春哥真爷们!信春哥,得永生!
“为什么?”
“呃……我原来认识个人就叫李卫,惨遭横祸,死得很惨!这名字不吉利!”她信口胡诌。
“这在我们江湖人看来倒是好事呢,表示有人帮你挡了灾劫。”青竹笑笑,“那就是李卫吧。”
反对无效,宝珠荣登李卫他娘。
一路上白天赶路,夜晚住店,倒是挺平安的。可宝珠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按照野史上的说法,江南道御史岳子风会被j人所害,康熙震怒,派小四和小十三下江南查案,李卫因此事拜入小四门下,也就是说,她们这次旅程很可能遇上微服私访的四爷党两位阿哥,钦差大爷!
为什么躲出了京城,还要和这些阿哥们扯上啊,郁闷!
宝珠正胡思乱想,青竹“吁”一声,马车停了。接着传来青竹瓷声瓷气的声音,“小子,别挡着爷的道!”
“什么事?”她拨开帘子,“这是哪儿?”
“这到铜山地界了。”青竹说道,“这小孩儿挡在路中间哭。”
宝珠低头看前边果然有个小男孩,约莫十岁左右,身材瘦小,脸儿黑黑的,只见一双清澈的大眼里噙着泪。身上挂着个牌子,歪歪扭扭的写着“卖身葬母”。
“求求善心的大爷、老奶奶大发慈悲!”他跪下连连磕头。
“一边去,不然大爷我打人了啊!”青竹威吓的挥了挥马鞭。
“……求大爷给俺娘一口薄棺……呜呜……”男孩痛哭流涕,“俺在这儿求了三天了,都没人应承,俺娘都……求求大爷大发慈悲,俺做牛做马报答您!”
“可怜的孩子。”宝珠怜悯的看着这小孩,瞧这小身板儿,瘦骨伶仃的,估计做不了什么事儿还要倒贴几碗饭,怪不得卖身也没人要。“青……卫儿啊,就给他点银子吧。”
“我们也没多少。”青竹瞟了她一眼。
“两吊钱、给我两吊钱就够了!”
“……”青竹犹豫。
“那就给他吧,唉。”宝珠叹了口气,虽说是康熙盛世,想不到也有这么惨的事情。就当助人为乐吧。
“……好吧。”青竹掏了两吊钱丢在地上,“喏,拿去,闪开,爷要走了!”
“谢谢大爷!谢谢奶奶!”小男孩欣喜的磕了好几个头,“请等俺一会儿,葬了俺娘俺马上回来!”
“不用了,你走吧!”青竹不耐烦的挥挥鞭子。
“不行,俺娘说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小男孩爬起来,“俺从此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算了,这小孩儿怎么能葬得了母亲,救人救到底,你陪着他去办妥了他娘的丧事再回来吧。”宝珠说道。
“……好吧。”青竹无奈的跳下马车。
“谢谢好心的老奶奶!”小男孩又是鞠躬又是作揖。
过了近一个时辰,青竹带着那男孩回转,男孩肩上还背着个打补丁的小包袱。
“爷,俺会赶车、洗衣、劈柴……以后您有什么事儿,请差俺去办就成!”小男孩喜孜孜的爬上马车。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宝珠笑眯眯的问道。
“俺娘叫俺狗儿。”
这是什么名字?宝珠额上冒出几条黑线。
“俺不知道俺姓啥,也不知道俺爹是谁。”男孩黯然低头,“俺既然是您家的奴才,就请奶奶给俺起个名儿吧。”
“我们家姓李,你就叫李嘉诚吧。”嘿嘿!
“是!”小男孩扑通扑通的给青竹和宝珠磕了几个响头,“李嘉诚给少爷和老夫人请安!”
“乖孩子,快起来吧!”宝珠大乐,心里简直笑翻了,李嘉诚给她磕头耶,咩嚯嚯……
“前面就到江都,过了此处便是扬州了。”青竹坐在马车边上说道。自从有了李嘉诚这小子,她轻松不少,不得不心里暗暗佩服宝珠有识人之明。这小子看起来瘦骨伶仃、弱不禁风的,倒是真的挺勤快,一路上洗衣喂马的事儿都包了,也不喊累。
“哦。”宝珠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先找个客栈投宿,明早再去扬州吧。”
“好嘞!”嘉诚驾着马车哒哒的进了城,在街市上慢慢转悠。
“就这里吧。”青竹指了指拐角处一家店面不大、有些冷清的小客栈。
“哦……”嘉诚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听话的在那客栈前停下。
“什么人?”青竹搀着宝珠方跳下马车,忽然听得一声清叱。一个青年男人背着手走出来。
“这位爷,我们是来住店的。”青竹说道。这男子腰配长剑、步履坚实,一看就是功夫不弱的练家子,却又少了几分江湖人的气息,若是公门中人,那可对她们是大大不妙。青竹一时也摸不清来路,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恭恭敬敬的打了个千。
“是啊是啊。”宝珠一边点头,一边好奇的打量这个人。他身形高大挺拔,目光炯炯、虎眼生威,身着黑锦箭袖锦袍、石青缎面马褂,腰间系了一柄通体黑色的长剑,当真英武过人、气度非凡。
慢着……长剑?!
她盯着他那柄一色乌黑的长剑,心里闪过一个人的影子——莫非是他?!
第二十九章亮工
“这店我们包了,你们往别处去吧。”那男子冷冷说道。
“原来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扰了。”青竹点点头,转身对宝珠说,“娘,咱们去别的店吧。”
“可是……”宝珠又盯着他来回看。她实在非常非常好奇他的身份呀!
“走吧。”青竹拉了她一把,给她个“你花痴啊”的眼神。
“卫儿啊,为娘走不动了……”她想尽量拖一会儿,“先在这门口歇歇吧。”
“卫儿?”那男子有些惊讶。
“在下李卫,兰阳人氏,与我娘往扬州去投亲。”青竹拱拱手。
“你等等。”他急忙快步进去,不一会儿便出来了,依旧冷冷的说道,“既然老夫人身体不适,就在店里歇了吧,我们匀出两间上房给你们。”
“如此……那便多谢了。”青竹犹豫了一下,扶着宝珠进了店。嘉诚自去卸了马车,把马牵到后院马厩里。
店中冷冷清清,掌柜的跑堂的都不见人影,除了那男子侍立一旁,只有两个锦衣华服的贵介公子对坐品茶。
看到其中一人,宝珠的双脚立即软了下来,差点瘫倒在青竹身上。
怎么会是他啊!!
居然是他!!
电视上不是说来江南的是小四和小十三么,怎么变成了小四和小八?!
这下惨了,自作孽不可活,把自己送入虎口了!
青竹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扶住了宝珠,“我娘身体不适,还请两位爷多多包涵,改日再来登门道谢。”
“李公子客气。”小八淡淡的说道。
小四冷鹜锐利的眼扫视了他们一番,便对着领他们进来的男子说道:“亮工,你带他们去吧。”
亮工?!
——买糕的,这人是年羹尧?!
宝珠又大大的吃了一惊,差点就这么吓趴下了。
“青竹,你可知道年羹尧那黑剑是什么来头?”房内,宝珠小声和青竹咬耳根。她绝对不会看错,那剑和某人曾佩着的是一模一样的!
“那是四爷的黑甲骑卫独有的乌麟剑。”青竹说道,“四爷的事情极隐秘,我也所知不多。据闻黑甲骑卫数人俱武艺高强、英勇忠诚,乃是四爷极心腹的人物。乌麟剑乃勇绝之宝剑,世上统共有九柄。四爷得了剑,便赐予了他们,取其英勇卓绝之意。年羹尧是四爷家生奴才,忠心自不必说,又文武双全,战功显赫,他有此剑,并不奇怪。”
“这么说……黑甲骑卫共九人?”宝珠沉吟道。难道其中一人就是他?
“这个我却是不清楚。”青竹摇摇头,“或许多了,只赐了其中几位极厉害且受宠的,或是少了,其余的四爷自己收着,也是可能的。”
那就是可疑人数小于或等于九啰?目标范围还不算大。宝珠寻思着。
而与此同时,另一间上房内,小四和小八对坐,望着桌上的一个“卫”字出神。
“四哥,你说,岳子风临死时写下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小八问道。
“不知道。”小四面无表情的摸着下巴。
“和那个李卫会有什么关系么?”
“或许有,或许没有。”
“……若是没关系,那我们就让他有关系。”
“嗯……把水搅浑了,某些东西才会浮上来。”
两兄弟相视一笑。
“大爷,老身想麻烦您件事儿。”第二天一早,把青竹和嘉诚支出去买东西,她便偷偷的摸到小四他们那里。
“老夫人请讲。”年羹尧握拳施了一礼,口气却是冷冷的。
“唉,老身自感这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恐离大去之日不远了,请大爷帮我写个祭文祭拜祖先。”宝珠装作感叹的说道。
“老夫人精神矍铄,何必出此言?”小年仍有几分戒备。
“唉,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还望大爷帮帮老身。”宝珠叹了口气,又福下身去。
“既然如此,年某帮了便是。”他扶起宝珠,进了房,铺好了纸,提笔说道:“要写什么,老夫人请讲。”
“列‘祖’列宗在上,妾行将就‘木’……”宝珠胡诌了两句,讪笑道,“老身学识浅薄,剩下的还请年爷帮忙。”
“好。”他略一思索,便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祭文递给她,“请老夫人过目。”
“啊……多谢。”这么快?小年真是有才。宝珠接过写满蝇头小字的宣纸仔细的看,手忍不住微微发抖。
这个笔迹……像,实在太像了!她又惊又喜,手愈发抖的厉害了!
有剑,有字,再想想他挂着四贝勒府司仪长的名头,可以随小四自由出入紫禁城——八成就是他了……天啊!
“老夫人,您怎么了?”小年扶住她。
“没、没……年爷的祭文情深辞恳,老身由感而发……”宝珠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他。他虽然比不上小八的俊逸尔雅、小四的卓尔不群,可也是轩昂肃朗的人中之龙……真想不到,是他,居然是他吗……
“老夫人,我扶您回房歇息吧。”小年被她奇怪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没、没事……”她想起自己这会儿可是个老婆婆,强忍住跳到他身上大叫的欲望,心里却在欢呼雀跃得小心肝儿几乎要跳出来了。这是真的吗?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需不需要找个大夫瞧瞧?”他皱了皱眉。
“老身没事。”她尽量稳住情绪,“真是多谢年爷了,老身无以为报。”
“举手之劳,何须挂齿。老夫人不必介怀,还是歇息一会吧。”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好的……”她点点头,装作毫不在意的说道,“不知年爷可有婚配?”这是顶顶重要的,若是他已有妻妾,那她就不必再凑上去了。
“尚未。”
“哦……”她松了口气。“老身在扬州还有个侄女……”
“多谢老夫人美意,年某已有意中之人。”他淡淡说道。
“原来如此。那就祝年爷早日抱得美人归了。”难道他的意中人是……想起某人救她时曾写过的四个字。宝珠觉着心跳一百二,身上发烫,宛若踩在云端,连忙告辞了急急的回房,却在廊上,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个满怀。
是他?!
见到他,她方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他不是忙着和他的侧福晋卿卿我我么?大老远的跑来江南做什么?!
“老夫人没事吧?”小八关切的问。
看到他腰间系着她送的荷包,她心里一酸。他怎么可以一边想着娶别人,一边又还记着她……这就是这个年代男人的想法么?他对她的爱,究竟有多少?
“……没事。”她的声音不需要假装,便已有些嘶哑。
说罢,与他擦肩而过,蹒跚着走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不错的话请按个小爪吧,让俺知道有人在看~谢谢啰~(__)
第三十章钦差
“我打听到四爷八爷为什么在这儿出现了。”青竹回来,一仰脖子喝了几杯茶,然后说道。“江南道御史岳子风被杀,家里也被烧了,一双儿女下落不明,两位爷就是奉了皇上旨意来查这案子的。”
“哦。”果然如野史上所说。宝珠点点头,“那他们留我们做啥?难道怀疑我们了?”
“应该不会。”青竹摇摇头,“若是认出我们,依八爷的性子,还会放您在这儿玩么?”
“那倒也是。”若是小八知道她们离家出走跑这么远来,估计会立即将她们打包回府严加管教。
“但我可不相信他们真是好心收留我们,难道……是要你帮查案?”电视上是这么说的。
“帮?”青竹冷笑,“是想拿我们当枪使吧。”
“是吗?”宝珠有点纳闷,“若是不知道我们真实身份,不过是萍水相逢,为什么找上我们呢?”
“这我也不清楚。”青竹还未知道就是她起的名字里有个“卫”字惹的祸。“不过,和这两位爷搭上关系,总不是好事,看来麻烦事儿要来了。”
“不会吧?”宝珠觉得青竹说的有些偏激,好像小四小八是瘟神一样。。
“皇上这十几位皇子,除了稚龄的十七十八阿哥,其余的,哪个是省油的灯?尤其是四爷和八爷这两位,心里的小九九,我们就是多几十个心眼也数不过来!当日你是亲王府格格,八爷的福晋,自然对你和和气气,以礼相待,如今咱们不过是个布衣百姓,为了他们的功业,牺牲个把草民的性命,不过是捏死只蚂蚁而已!”青竹皱眉,“无论如何,我们还是早些启程。明天一早就走。”
“人家好困哦……”宝珠撒着娇。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被青竹拖上了马车启程。
“我还一晚没睡呢。”青竹皱皱眉。易容了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不同,不过声音确是有几分倦意。
“你干嘛去了?”
“夜探江都县衙。”青竹淡淡的说道。
“哦?”宝珠兴趣来了,“发现了什么吗?”
“……没有。”青竹摇摇头,望向远处,“被一个黑衣人拦了下来,那人蒙面,还戴着黑纱斗笠,有点像上次宫里见到的那个祖……”
“祖木?!”宝珠惊讶的小声叫道。
“我也不是十分确定。”青竹说道,“夜里看不真切,但瞧那身形和斗笠是像他——可是他怎么会来到江南?又怎么会知道我会去那儿?难道,他是——!”青竹恍然大悟。
“嗯、嗯!”宝珠连连点头。青竹也猜到一些了。
“……这个人武功很高,我敌不过,只有撤了。”青竹思索着,“可招式上又看不出是出自江湖上的何门何派。若不是天资超凡自学成才,便是自小汇集名家所长根基深厚。”
“……如果你再和他交手,能认得出么?”
“十有八九可以。”青竹肯定的说,“即便是同门师兄弟,招式上一致,可各人修为必有参差,细心品味,还是分得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