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沈微笑道:“朕心甚慰。”顿了顿,他又遥指秋月:“二为此女而来。”
第八章
“秋月?”沂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似乎他早已料到。
“不错。”苏若沈道,“朕想向皇叔讨了秋月为妃。”
“妃?”这次却是出乎了沂王的意料之外,“陛下可知,秋月之出身却是做不了妃子的。”
苏若沈但笑不语,倒有些高深莫测的味道。
沂王倒未见面色有何变化,一旁侍候的秋月却是一张俏脸青白交替,看得苏若沈心情大好。
苏若沈这么一提,赵与芮却不高兴了,他插言道:“大哥与她相处不足年,竟比我们十几年的兄弟还要深情?”
苏若沈失笑道:“小芮,你我乃是血脉至亲的兄弟,自然是情意深重的。但这与男女之情不同。你尚还年幼,等你迎娶王妃之时,便会明白的。”
赵与芮辩解道:“怎么不一样!大哥你还不是让她在你身边,我只能留在宫外?”
苏若沈摇头叹气,也不再多说什么。小孩子对家长的依赖性是很大的,看样子自己的弟弟需要学会独立才可以。
“皇叔以为如何?”
沂王却道:“陛下之心,臣明白,但此言却实是不妥。”
苏若沈笑道:“秋月不过一侍女而已,朕纳她为妃乃是她的福气。况且只是纳妃,又不是立后,想必两位太后也不会反对,这又有何不妥之处?”
沂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道:“杨太后不会同意。”
“杨太后?”苏若沈笑意更深,“这是为何?”
“你可知,秋月姓什么?”沂王压低了声音。
苏若沈挑眉道:“她还能姓‘赵’不成?”
沂王摇头道:“秋月本姓山丘之‘丘’,她父亲叫丘山。”
“丘?”苏若沈沉思道,“丘月,丘山,丘……岳?”愕然看向沂王。
沂王道:“如今,你可明白?”
“朕早从丘月之言行中看出此女非一般人家可养,却未想到竟是如此身世。”苏若沈淡然道,“既如此,朕便更要纳其为妃了。”
沂王道:“为何?”
苏若沈笑道:“大宋鄂王后人别说入宫为妃,就是立为皇后,也无不可吧?”
沂王皱眉道:“陛下可知先皇为何封岳飞为鄂王,其子孙却未露面?”
苏若沈也不是蠢笨之人,沂王一提此点,他细心一想,便明白了过来:“大宋无在世之异姓王。”
沂王点头道:“没错。所以先皇之册封只是做戏而已,若是真有七王后人敢于接下这封位,只怕是早已尸骨无存。”
宋宁宗曾于嘉泰四年即1204年,追封高宗的抗金诸将为七王,而岳飞被封为鄂王。
苏若沈没有往下接,只是问道:“朕倒是很感兴趣,为何鄂王后人会被皇叔所照料?”
沂王道:“我皇室也并不是外界戏子所唱那么昏聩,自然是明白文官武将之区别,也明白文官带兵之利害。但是这一来太祖皇帝之令,不得放任武将掌权;二来却是这么些年早已形成的规矩,现在想改变,却是有心无力。因此也只好继续下去。
“我们这些闲散王爷所要做的,不过是将这些名将子孙看顾起来,若是以后有用得着的,还是要将他们改名换姓送上前线去,若是用不着,自然是不能放任其在民间自由走动。毕竟名将的声望太高,不利于我皇室的统治。
“这些事杨太后也是知道的,因此她是不会同意秋月进宫的。这件事还望陛下三思而行。”
“原来如此。”苏若沈并未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了被隐藏着的历史。原本他只是想从沂王这里讹出秋月的身份,但现在看来,纳其为妃还是有必要的。
秋月现年也不过二八芳华,赵昀的身体也十二岁了,相差并不大。历史上宋理宗的皇后是谢道清,现在看来,杨太后对于谢家的偏爱,皇后换人的几率不大。苏若沈可以装作十分迷恋秋月,并用立后之事与杨太后交换,应该可以达到目的。历史上宋理宗迷恋贾涉的女儿,现在迷恋一个秋月,又有何不可?
“皇叔,朕只是需要秋月的身份。”苏若沈道,“这可比朕空口无凭的说一百句还要有效。”
沂王猛的站起:“陛下是想……”
苏若沈含笑道:“你知,我知,即可。”
沂王感到自己有些失态,又重新坐了下来。
苏若沈又道:“此事还需有劳皇叔了。”
沂王正色道:“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
苏若沈也不怕沂王不尽力,现在的局势是赵宋皇室处于劣位,沂王只有帮助小皇帝掌握大权,自己才能有利可图,否则朝堂之上都被史弥远与杨太后瓜分得一干二净,沂王因亲子赵竑之事与史弥远之间唯有仇怨,其又与杨太后又不相合,而小皇帝当过几天沂王世子,现在又是傀儡天子,总的说来,自然是与小皇帝联合才是最理想的。
而沂王也不怕苏若沈反悔,毕竟现在看来,唯有两方结合,小皇帝才能执掌大权。至于事后,沂王无甚超过与自身的野心,自然无需苏若沈猜忌。
将早已准备好的密旨赐予沂王,苏若沈又对着赵与芮这般那般了一番,四人这才出去。
“官家,您可算是出来了!”被沂王的贴身侍卫拦在外面的董卫,一见四人从内室出来,就立马凑上前去。
苏若沈微一点头,然后道:“回宫吧。”
苏若沈坐在车撵里,暗自寻思此行得失。这次的出行是有些紧促了,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自己恐怕都无法再与沂王或赵与芮联系,不过好在有个秋月,关键时候或许可用。
但是与弊端相比,自己所得却是巨大的。一则是知道了秋月的身份,苏若沈以后的计划如果有这个身份相助,将会顺利很多;二则是与沂王合作,自己不方便出面或受限制的事情,沂王却是很合适的人选;三则是交代赵与芮的一些事情,自己现在可以信任的,恐怕只有母亲全氏和弟弟赵与芮了。而如今全氏在宫中,只有赵与芮可以借着年纪小,做这些事情不会引人起疑。
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苏若沈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ps:小苏筒子有一颗起点的心,但是作者我却是在晋江混的。所以小苏乃……唉
第九章帝都政变
公元1218年4月,孟宗政大败金军,回临安听封。
苏若沈亲自接见了孟宗政及其子孟珙,并与二人相谈很欢。而后留孟氏父子二人于临安城中,想随时与之深谈。
史弥远与杨太后对于这个小皇帝近些年来的荒唐作为已经是习以为常,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权当作是小皇帝遇到了与宫中宦官不一样的玩伴,不愿放手罢了。
小皇帝是这样,赵与芮比之有过之而无不及,三教九流来者不拒。果然不愧是兄弟。史弥远为此,还特地去给已继承荣王之位的赵与芮网络一些杂七杂八之人。
孟宗政回临安之后,史弥远一党中不少官员被杨太后安插各种借口,扁离朝堂,这让史弥远感到危机。
史弥远的得力助手梁成大、莫泽、李知孝三人一合计,觉得这是杨太后与孟宗政有了什么秘密协议,这次其来势汹汹,恐怕会对史弥远一党不利。因此三人劝谏史弥远“先下手为强”。
公元1218年5月,史弥远一党突然发难,打了杨太后一个措手不及。杨太后被迫结束持续了一年半的“垂帘听政”。
事后孟宗政被杨太后借小皇帝的旨意招至宫中,并与之详谈了一番。
当晚,史弥远死于自家府邸,疑似毒杀。
次日早朝,史弥远手下“三凶”即梁成大、莫泽、李知孝,联合上书,“请”小皇帝查出真凶,并严惩不贷。
这时,滞留临安的孟宗政出列道:“臣启奏陛下:昨日杨太后假借陛下旨意宣臣入宫,恐与史相之事有关。”
李知孝闻言,心中一喜,遂出列道:“陛下,杨太后与史相不和,早已人尽皆知,此事之关联,恐与杨太后甚是密切。”
苏若沈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诧,一分疑惑,略加些动摇,然后沉默不语。
李知孝眼看有戏,又道:“史相待陛下之心,臣等亦是感动不已。可如今,杨太后为了与陛下争权,竟对史相下次毒手……”言罢,眼中含泪。
戏演得不错。苏若沈心中冷笑,面上却是动摇之状:“史相待朕甚是细心,朕闻之史相遭此横难,心中很是难过。但杨太后毕竟是朕之母后,朕又如何……”叹息一声,未再言其他。
杨太后一党却是出列争辩,然后朝堂之上又是一番争吵。
苏若沈高坐上位,俯视龙椅之下百官丑态,如同看戏一般。
时近晌午,架是越吵越热闹,但就是吵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苏若沈与孟宗政不经意间交换了个眼神,后者立时明意。
孟宗政掺言道:“依臣之见,不如将此事交由沂王爷处理,陛下意下如何?”
苏若沈眼睛一亮,拍手道:“沂王乃是朕之皇叔,处理此事实为最佳人选。史相之事,便交由沂王来调查了。”
见小皇帝主意已定,又因史弥远已死,杨太后身处后宫,两方亲信只得道:“陛下圣明。”
沂王的速度十分之快,在杨太后一党还未有所准备之时,便断定史弥远之死乃是杨太后主谋,此为下毒的史弥远某个小妾的招供,随后在史弥远一党的全力“配合”下,将杨太后一党迅速收监,而杨太后也因“后宫干政”,擅自毒杀朝廷重臣而被囚冷宫,次日便自缢而死。
正当“三凶”高歌不已,打算趁势而起,成为第二个史弥远的时候,孟宗政秘密率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史弥远一党屠杀近半,一时间,南京城中血流成河。
“以梁成大、莫泽、李知孝三人为首的史弥远一党妄图谋朝篡位,已被孟宗政所破。”
此时大局已定,苏若沈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所有的局,都是他与沂王、孟宗政三人定下的。利用史弥远与杨太后之间的越来越大的裂痕,制造了这一双方都认为对方迫不及待要除掉自己的假象。而后又让孟宗政表示出愿意帮助杨太后的样子,使其以为时机已到,便动起手来。史弥远反击之后,又让早些年进入史弥远府中做其小妾的女子暗中下毒。最后利用史弥远被毒杀一事除了杨太后——杨太后不是自缢,而是被勒死。最后在史弥远残党庆祝的时候,借口其意图造反而一举铲除。
苏若沈的心一直悬着,唯恐功亏一篑。直到现在,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苏若沈换下了被冷汗浸透的衣衫,然后令孟宗政将剩余官员全部带到大殿。
政变之后的慌乱与各个职位的空虚正是肃清朝野的最佳时机。在此期间内,没有人会傻得质疑皇帝的任何决断——即使有,杀了便是,这可是政变。
冷眼扫视大殿内一群哆哆嗦嗦地官员,苏若沈不禁有了一种掌控生死命运的快感。
不用再处处受制于人,不用再时时刻刻小心谨慎,唯恐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现在,他才算是真正的皇帝吧?
嘴边扬起一丝笑意,却又迅速隐去。
立于高台之上,苏若沈冷声道:“你们——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百官跪伏于地。
苏若沈冷笑道:“史弥远专权不臣,废太后杨氏后宫干政,二人皆妄图控制于朕。而你们——身为大宋臣子,食君之禄,却不思为君分忧!不是倒向史弥远为虎作伥,鱼肉百姓,就是跟着杨氏,整日想着如何争权夺利!我大宋江山被你们这群蛀虫蛀得千疮百孔!”
见百官之态,荣王赵与芮心生不忍,于是出列道:“皇兄,臣弟觉得,列为大臣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苏若沈冷哼一声,“所谓‘苦衷’便是将忠君爱国放于一旁,只顾着自己的身家富贵?亏得他们还自诩儒学大家!”
赵与芮劝道:“皇兄,这或许是史弥远权势滔天,列为大人有的是委曲求全……”
苏若沈态度有些软了下来,但仍是厉声道:“委屈?一个个‘委屈’得油头粉面,脑满肠肥?”
赵与芮继续道:“当时史弥远可谓是一手遮天,列为大人许是隐忍下来,等待对史弥远一击致命;而那时杨氏也勉强可以对付史弥远,所有有些大人才投靠杨氏。”
苏若沈面色稍霁,口中也微微降了些火气:“芮弟如何能知,谁又是你所言之人?”
赵与芮微笑道:“这件事交与臣弟便是。”
苏若沈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他奇道:“芮弟有何良法?”
赵与芮神秘一笑:“臣弟自有想法,却是得先保密。”
苏若沈挑眉道:“芮弟竟吊起朕的胃口来了?”
赵与芮一拱手:“还望皇兄成全。”
苏若沈一摆手:“也罢,朕就成全你了。”
赵与芮谢恩后,道:“皇兄,在臣弟有结果之前,还请皇兄直诛首恶,方显皇兄仁慈。再者,也好让列为大人为君分忧,若是这段期间做的好,以后即使被查出来是自愿为虎作伥,也可以算是戴罪立功,从轻发落不是?”
苏若沈沉吟道:“这件事便依了芮弟,希望这些‘大人’领了你这份情才好!”
赵与芮道:“谢皇兄。”
苏若沈冷冷地扫视满地的臣子,厉声道:“没有荣王求情,朕非砍了你们!”
没有在这场政变中丧生的官员,立刻如蒙大赦,叩头谢恩。
沂王看着这兄弟二人一人唱白脸,一人唱黑脸,直将被吓破了胆的百官收拾得服服帖帖,不由暗下心惊。
这个小皇帝不简单,荣王成长得速度也太过于惊人了。
第十章朝堂改制
经过刚才的“龙颜震怒”,苏若沈相信,现在再将自己的改革之法说出来,也已经不会再有反对的声音了。刚才之所以没有提保皇派,而是将其与史弥远党、杨太后党放在一起一棒子打死,就是怕有谁仗着自己“保皇有功”,而出声反对。
现在,都想着怎么去保住性命吧!
秦孝公有商鞅,宋神宗有王安石,明万历皇帝有张居正,而他苏若沈现在谁都没有。
没有以后的替罪羊,所以他现在只能采取高压政策。
至于以后的反弹?那时候他已将军队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了,谁若是活腻了,自然可以随便反弹。
说到这里,自然就不得不提宋代的官吏制度了。
宋承唐制,设门下盛中书盛尚书省;工部、刑部、兵部、礼部、户部、吏部。即为三省六部。
但北宋前期除刑部尚保留审覆天下大辟案的职权外,三省六部的主要职权都已转移至其他机构,其长官也都只作为寄禄官衔,另派升朝官分别主判,以处理残留细务,三省六部制仍是名存实亡。
元丰改制,以三省取代中书门下为最高行政机构,与枢密院对掌文武大权。除正、副宰相外,门下、中书省分设左、右谏议大夫,左、右司谏,左、右正言掌原谏院所领谏诤弹劾职务,起居郎、起居舍人掌原起居院所领修起居注职务,又分设门下后盛中书后省,为门下省及中书省下属机构,分别以给事中及中书舍人主管,以给事中掌原封驳司的封驳职务,并以封还词头的方式行使封驳权。尚书省下领六部,由各部尚书、侍郎主管,以原审官东、西院,流内铨,三班院所领职务归吏部,以原三司与司农寺所领主要财政职务归户部,以原太常礼院所掌礼仪职务复归礼部,以原审刑院纠察在京刑狱司覆刑狱及三司有关审核会计帐册等职务并归刑部,以原三司有关修造、坑冶等职务归工部,某些次要军务归兵部,并废除枢密院之外的旧有机构,恢复六部下属二十四司。
宋哲宗元祐元年即公元1086年,反变法派执政,改为三省共同议事,奏请取旨,分省治事行下,实际上使三省合一,后习惯上常统称三省。
南宋高宗建炎三年即公元1129年,又实行三省合一,二十四司也时或省并,如建炎三年以礼部兼主客,祠部兼膳部,兵部兼职方,驾部兼库部,比部兼司门,工部兼虞部,屯田兼水部等,还省并若干寺监入六部。
宋孝宗隆兴元年即公元1163年,又进一步省并六部下属诸司,如以司封兼司勋,礼部兼祠部,兵部兼驾部,都官兼比部,工部兼屯田等。
时至今日,苏若沈接手之后,三省六部已经缩水,虽然裁剪了一大批多余官吏,但部下职责混乱不清,国家机器仍运转效率极慢。
苏若沈想到了明朝之时的内阁。只要调控好内阁之中各方势力的比例,紧紧握住大权,这个制度对于急需君主高度集权的苏若沈来说,是相当不错的。在此之下,枢密院与监察院也是要设立的。只不过枢密院只是行使现代法院判决之责,并不拥有调查及抓捕的权利;而监察院只有举报与调查取证之责。
“鉴于诸位爱卿平日的劳累,朕决定重新划分三省六部。”苏若沈目光凌厉起来,“有谁反对?”
大殿之上静默一片。谁敢反对?纯粹找死!
“既然诸位爱卿都十分赞同,朕便顺应尔等之意。”苏若沈一句话,把那些个臣子噎了个半死:我们的意思?我们是不敢反对!
苏若沈款款而谈:“三省改为内阁,内阁总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