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曰忙伸出手,慌乱道:“别别别,你还是继续保持神秘的好。”
蒙面男子却是勾唇一笑,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黑布,干脆就不给孔子曰一丁点儿闪躲的机会。至始至终,他的那双眸子都紧紧地盯着孔子曰,不想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当黑布下的真容显现,孔子曰只觉得呼吸一窒!
那是一张只属于男人的脸——不媚,不娇,不俗,不柔,阳刚,坚毅,棱角分明,五官深刻!
如果你单看他的右脸,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啊!天神!
如果你单看他的左脸,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啊!霉神!
他的右脸真的很有味道,就如同艺术家笔下的宠儿,那样俊朗不凡。
他的左脸上却有着明显的烧伤痕迹,看起来十分狰狞,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恐怖的。
孔子曰没有愣神,只是看似随意地瞥了一眼,然后随口扔出了三个字,“慢慢吃。”
蒙面男子用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注视着看起来波澜不惊的孔子曰,越发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想然,任谁看见了他这张如同厉鬼般狰狞的面孔时,都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要避而远之。可,孔子曰却是个例外。
其实,蒙面男子不知道的是,在他取下蒙面黑布的那一刻,孔子曰便已经认出他!
他——就是囚奴!
虽然他那原本烙在左脸上的“奴”字被这些狰狞的疤痕所覆盖,虽然他那原本暗淡无光的肌肤被漂亮的古铜色所取代,虽然他那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变成了深邃而黝黑的眸子,虽然他那难听的破锣嗓子变成了性感的沙哑,虽然他那毫不起眼的五官变得立体而深刻,虽然他所有的面部特征和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孔子曰还是认出了他!
孔子曰相信,此刻,就算他站在了卫东篱的面前,卫东篱也会那么轻易地认出他!
孔子曰有些得意,因为她认出了他,知道他就是囚奴!
孔子曰不是普通人呐,她可是百兽之王啊!尽管她的鼻子不如狗鼻子好使,但好歹她还算是个兽类,有着自己独特的认人方式。
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是特别的。这就好比,披萨有披萨的味道,面包有面包的味道一样。在孔子曰的鼻子下,每个人都相当于一块肉。如果留心,仔细闻一闻,就可以辨别出个大概。当然,如果你不用心,啥也分辨不出来。
虽然囚奴的样子、气质和声音都改变了很多,简直可以说是判若两人。但是,囚奴给她的感觉不会变。那种肉香,更不会变!
好吧,她承认,对于闻香识男人这件事儿,她是个半吊子。要不然,她早就应该发现蒙面男子就是囚奴了。
说实话,她的心思一直都很懒散,压根儿就没用在分辨谁是谁这件事儿上。
现在,她知道,蒙面男子就是囚奴,那么囚奴又是谁?
黑曜石般的眼睛,坚定不移的性格,脸上有着“奴”字烙印的男人,以及一条被他系在腰间的蛇皮,这一切,都让孔子曰倍感熟悉,就仿佛一脚跨进了渐渐清晰的记忆里。
微微垂下眼睑,让记忆回溯到很久以前。
断壁下,松树上,青蛇一条,小男孩一个。断壁上,卫东篱杀了青蛇,小男孩不知去向。原来,小男孩一直跟在卫东篱的身边,还在脸上烙下了一个“奴”字,取名为囚奴。原来,小男孩一直在伪装自己的容颜,不曾以真面目示人。
然而,谁能想到,转了一大圈后,当初的小男孩变成了今日的囚奴,而当初的青蛇却变成了现在的孔子曰?!
当孔子曰还是白虎的时候,她便对囚奴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感。只是那时候,囚奴的眼睛总是灰蒙蒙的,让她无法透过他的心灵窗口,窥视他隐匿在丑陋外表下的秘密。如今,她虽然也不明白囚奴为什么要将自己丑化,但她却相信他,觉得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而且,孔子曰非常敬佩他。试想,十年如一日地丑化着自己,这将是怎样的一种持之以恒?
囚奴永远不知道的是,他的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和腰间系着的那条蛇皮腰带,到底给孔子曰带来了多少的震撼!
因为囚奴的感恩之心,因为囚奴的坚忍不拔,因为囚奴的重情重义,因为囚奴之种种所给予孔子曰的震撼,让她无坚不摧的心脏开始变得柔软,开始信任一个男人,相信有种男人值得她牵手,值得她考虑谈一场恋爱,感受一下两个人的地老天荒。
孔子曰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雀跃,忍不住盯着囚奴看。但是,她知道要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让自己的笑容吓到囚奴。
躺在床上的囚奴被孔子曰笑得浑身不自在,不晓得她又再打什么鬼主意。但不可否认地说,孔子曰的笑颜确实非常有感染力,连带着缓解了他身上的疼痛。
孔子曰弯下腰,唇角弯出温柔的弧度,亲手为囚奴盖上被子。
囚奴谨慎地注视着孔子曰的一举一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这么温柔?这种温柔太诡异,他有些发憷。然而下一秒,他又眼见着孔子曰微微皱眉,整个人变得有些烦躁。囚奴这个纳闷啊,不明白孔子曰的表情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丰富。丰富的,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其实,孔子曰只不过是通过囚奴想起了卫东篱。
孔子曰并不知道囚奴已经逃离了卫东篱的掌控,但又在隐约间猜测出了这个必然结果。
她知道囚奴是为了“江天一色珠”来的,也知道卫东篱定然不会放过夺宝的机会。
两人狭路相逢,未必就是勇者胜。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准!
她有些忐忑不安,怕卫东篱会认出她,奴役她,虐待她,折磨她!说实话,卫东篱已经给她造成了心理阴影。试想,一个人如果多次重复性地死在另一个人的手上,想不怕,也难!
孔子曰告诉自己要淡定!可是,一想到卫东篱,她就淡定不了,只剩下蛋疼!
算了算了,若非她亲身经历,她也不会相信,一个女人能变成老虎,一只老虎也能变成女人。
就算他卫东篱找到她,又怎么能认得出,她就是那只受尽他欺负的白虎?哈哈哈哈……如果有一天遇见卫东篱,她一定好好儿“谢谢”他曾经的“照顾”!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就不信了,以她的智商会斗不过卫东篱!
当然,如果卫东篱不来招惹她,她也可以大人大量,不计较以前的过节,离他远远地。
想来想去的孔子曰突然插腰大笑。笑着笑着又猛地收住了笑容,低头去看躺在床上的囚奴,心细地解释道:“我不是笑话你。我是想到了一个好玩的笑话。”
囚奴并不多话,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胡狸却蹿了过来,问:“什么笑话?”
孔子曰绞尽脑汁,想着自己看过的笑话,说:“从前吧,有只猫,它因为生活所迫被卖到了妓院。一日,老鼠来到妓院,点名要猫陪睡。猫誓死不从。老鼠大怒道:‘你当初追老子追得死去活来,现在送上门来还假正经!’”
囚奴颤抖着肩膀,笑了;胡狸瞪起了眼睛,怒了!
胡狸用鼻子哼了两声,说:“就这个笑话,值得笑吗?垃圾!”
孔子曰一听就知道,自己戳人家伤疤上了,忙打哈哈道:“胡狸,回屋睡觉吧。夜啊,凉了。”
胡狸转头望向躺在孔子曰床上的囚奴,问:“他呢?”
孔子曰用“你傻啊”的目光瞪了胡狸一眼,“他自然也是睡觉。”
胡狸腰肢一软,整个人趴在了孔子曰的肩膀上,软语道:“子曰,我害怕,不敢一个人睡。若半夜他偷袭我,我……我可怎么办?”
孔子曰抖了下汗毛,忍笑道:“你放心,他不瞎,还能分得清公母。”
胡狸身体一僵,暗磨了两下后牙,再次软语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更不能自己睡。我实在是担心你,怕他对你不轨。再者,那人的人品实在不好。昨晚我们救了他,他今天却潜入你的屋子,意图不轨!”
孔子曰望向躺在床上的囚奴,两人视线一对,孔子曰露出了温柔的笑颜,“好啦,你放心吧,他不会怎样的。”
囚奴微微垂下眼睑,复又抬头望向孔子曰那黑金色的漂亮眸子,主动开口保证道:“我养好伤后就会离开。”继而意有所指地提醒道,“姑娘晚上入睡时还需警惕……采花贼。”
孔子曰微楞,随即才明白,原来囚奴所指的采花贼就是百里凤。想到囚奴仍然关心自己,她心头也是一暖。虽说这种关心并不掺杂暧昧的情愫,但孔子曰还是觉得窝心,有种相濡以沫的亲昵感。
说不明原因,她对囚奴就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好感。尽管他属于毁容类的帅哥,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接触。这种感觉很奇妙,在止不住的兴奋中隐藏着莫名的躁动与不安,疑虑和猜测。
当然,如果哪天她发现囚奴脸上的伤疤都是假的,她也绝对会向土地公公保证,她会更加喜欢囚奴的!
囚奴看着不停傻笑的孔子曰,心头微微一动,暗道:莫非那女子的脑袋有问题,为何对着我这张脸也能笑得如此花痴。
胡狸轻咳一声,打断孔子曰和囚奴的眼神“缠绵”。
心思各异的三人互扫一眼,然后分头找床睡觉。
原本,囚奴打算去其他屋子住,但孔子曰却不想让他来回挪动,特批他住在自己的这间闺房,而她自己则住在了囚奴的左边,方便就近照顾。至于胡狸吗,则是住在了孔子曰的左边,方便就近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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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暗道密室藏诡异(一)()
虽然囚奴不知道孔子曰就是那只喜欢找他做按摩的白虎,但孔子曰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是谁。尽管囚奴的样子变了,但她喜欢和他亲近这一点,并没有变。
在孔子曰的悉心照料下,囚奴的伤口飞速地愈合、结疤、就连身上的肌肤都呈现出健康的迷人色泽。
孔子曰对囚奴好得没话说,简直是下了血本,三天两头地往回买补品。等囚奴的身体好了,她的荷包也瘪了。
为了不让大家跟着自己饿肚子,孔子曰只得拿出百里岚为自己准备的三万两银票,做起了赌馆生意。
她白天去采购赌具,晚上挑灯夜战企划案,每天都忙得脚打后脑勺。
胡狸陪在孔子曰的左右,几乎算得上是寸步不离。偶尔他也会趴在桌子上问孔子曰:“你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新奇点子?”
孔子曰则是一笔概括,说:“因为脑袋里有,所以有。”
胡狸不再搭理孔子曰,只是信手拨弄着忽明忽暗的烛火,默默陪着她工作。也不只得他都想到了些什么,竟然望着烛火开始发呆。忘记收回的手指被烛火烧痛,他低呼一声,手指向回一抽,袖子随着他的动作一忽闪,不小心扑腾灭了烛火。
孔子曰忙丢下笔,在烛火消失的瞬间抓住胡狸的手指,放到自己唇边使劲儿吹着。
胡狸则是因孔子曰的拉扯而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前一滑,愣是将自己的手指送了她的口中。
孔子曰的口中温热丝滑,小巧的舌头因为突然闯进来的手指而产生了不适,自然而然地向外顶着。
胡狸的呼吸一窒,由食指上传出了一阵酥麻,沿着身体中的经脉直通向了心脏。他的心咚咚乱跳,那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感觉。他没想到,孔子曰竟然会对自己如此紧张。
黑暗中,两个人的呼吸变得暧昧起来,似乎想要在夜色中进行缠绵。
胡狸觉得孔子曰的舌头上似乎有着无数个小小的吸盘,紧紧地吸着他的手指,吸着他的灵魂。
孔子曰觉得胡狸的手指很像根棒棒糖,指尖似乎带着一点儿清香的甜,很合她的胃口。
诡异的寂静中,隔壁忽然传来一阵床板摇曳的嘎吱声,以及令人浮想联翩的销魂低吟。
孔子曰微愣,迅速扯出口中的手指,掉头就往隔壁囚奴的房间跑。
胡狸恍然回神儿,攥紧被孔子曰含过的那根手指,站起身,紧随其后。
这一刻,孔子曰只觉得隔壁离自己很远,似乎要跨越万年;而胡狸却觉得隔壁离自己太近,一切只是个瞬间。
当孔子曰一脚踹开囚奴的房门时,黑暗中摇曳的床铺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诱人联想的低吟变得更加销魂。
孔子曰吸了吸口水,瞧了眼身边的胡狸,问:“你觉得,我们此刻应不应该进去?”
胡狸翻了个白眼,“你都站到人家床前了,你问应不应该进来?”
孔子曰咧嘴笑了,抬手点燃了桌子上的油灯。
在油灯点亮的那个瞬间,木床再次发出一阵激烈的摇晃声,如同最后的冲刺般引人浮想联翩。紧接着,罗帐里同时响起了两个人的低吟。最后,哗啦一声,木床塌了。
孔子曰举着油灯,瞧着从罗帐中爬出的两个男人,不无佩服道:“二位果然是龙马精神,大半夜的还能拆我一张床。”
百里凤红着脸,大步走向孔子曰,指着囚奴问:“他是谁?为什么睡在你的房间里?”
不待孔子曰回答,囚奴冷冷地扫了百里凤一眼,问孔子曰:“这位半夜从窗而入的宵小又是谁?”
百里凤眸子一闪,挺胸道:“我是来找孔子曰的。”
囚奴面无表情地说:“下次请走正门。”
孔子曰看向百里凤,百里凤轻咳一声解释道:“我来找你商量开赌馆的事儿。从……从窗户走,是因为想锻炼一下窃玉闻香的本领。”
孔子曰的嘴唇抖了一下,暗道:你小子怕是不单单想找我练习一些窃玉偷香的本领吧?我看你丫地更想在实践中出真知!要不然,怎么会摸到床上去?!她今天算是明白了,何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孔子曰心有余悸地望着百里凤,情真意切地说:“不要拿我练习,我可是请了护院的。”
百里凤指向囚奴,“他?”
孔子曰点头,“对,就是他。白天当打杂的伙计,晚上帮我看家护院。”
百里凤皱眉,问:“他住你的房间?”
孔子曰点他的脑袋,“我换房间了!”
百里凤笑弯了璀璨的新月眼,拉住孔子曰的手就往外走,“走走,去你的房间,我有事儿和你说。”
胡狸的身子一转,风情万种地依靠在了门框上。将脚一抬,踩在了门框的另一边上。他冲着百里凤扬了扬下巴,说:“折腾散了子曰的床,你就想这么走了?”
百里凤无辜地反问:“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我再劈烂一张桌子?”
胡狸也不恼,直接道:“我们开店是有成本的。你要是看那桌子不顺眼,大可以劈了。不过呢,这赔款的银子你是必须得掏的。”
百里凤立刻摸向自己的里怀,然后讪笑着望向孔子曰,“子曰,我忘记带银子了。”继而询问道,“要不,我去对面‘绯纹阁’中给你搬套新床过来?”
孔子曰扬起唇角,“算了。对面那些床的利用率高,还是给她们留着吧。”
胡狸横了孔子曰一眼,不依不饶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百里凤不悦道:“喂,你一个小厮跟着掺和什么?我间客栈可是我和子曰两个人的,劈个床又算得了什么?”
胡狸瞪眼道:“什么,这客栈是你和子曰的?那我……”
孔子曰见事情不妙,立刻站在两个人的中间,好言相劝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百里凤和胡狸同时冷哼一声,分别将头转向另一边,免得相看两厌。
孔子曰被夹在两人的中间,还真有点儿里外不是人的味道。不得已,她提议说:“不如,我们打麻将去吧?”
孔子曰见没有人反对,便是以三个男人跟着自己一同下楼,然后指着麻将讲起了玩法和规矩。此举,终于成功地吸引了三个男人的注意力,形成了暂时的和谐局面。
可当三个男人都弄明白了麻将的玩法和规矩后,却又开始横看彼此不顺眼,非要压上赌本才好。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场面。
胡狸望向孔子曰,飞着妩媚的狐狸眼说:“子曰,你借我一千两银子好不?”
百里凤攥住孔子曰的手腕,热情似火道:“子曰,给我拿一千两银子,我一定会赢的!”
囚奴将那双黑漆漆的深邃眸子望向孔子曰,简洁扼要地说:“我会还给你的。”
孔子曰一脸便秘的表情,犹犹豫豫地掏出了……一叠硬纸片子,然后分别在上面写上一些代表银两的数字,充当筹码。直到写够四千两之后,这才递给每人一千两的筹码。
胡狸拿着手中的硬纸片子,问:“这……这是什么?”
孔子曰正色道:“给你一千两银票你也找不开,不如用这个。不过你们放心,这个既然是我的赌馆出品,必然等同于银票的价值。所以,你们还是每人欠我一千两银票。”
第二十四章:暗道密室藏诡异(二)()
胡狸一把按住自己开始抽筋的唇角,百里凤瞪大了爱笑的眼睛,囚奴微微低垂下眼睑,使劲儿看着手中的硬纸片子!这心情啊,都纠结得难以形容了!
孔子曰哗啦一声,开始洗牌,众人这才回了神儿,咬着后牙开始马牌。
刚开始的时候,三个男人轮流赢,就孔子曰一家输。接下来,百里凤开始输,最后不得不和孔子曰又借了一千两的……硬纸片子。再接下来,囚奴开始输,又跟孔子曰借了一千两的……硬纸片子。然后,轮到了胡狸输,只能继续跟孔子曰借一千两的……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