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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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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若素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好地上的东西,一个人进厨房去做了一些吃食后,早早地便上了床。

也许时间太早了,也许是刚才的事刺激了她的神经。那天晚上,梅若素睡得颇不安稳;一直在做噩梦。她梦到自己的童年,父亲怀里那个甜蜜的小女孩,像前世一样遥远——

5岁,不愿上幼儿园的她,偷偷躲到沙发后面,无意中撞见母亲和陈文杰偷情。

8岁,她在母亲怀里挣扎、哭叫,望着父亲孤独的背影渐行渐远。

14岁,她跟一群奇装异服的男女走出家门,把身后飞来的水晶花瓶和继父的一声“滚!”甩在门后。

16岁,一个大男孩亮出手腕上的刺青——一朵蓝s梅花和她的名字。他有两颗像父亲一样的虎牙,也像她父亲一样斯文白净。

24岁,她没有嫁给他,却怀了他的孩子。她一直想要一个孩子,爱她依赖她需要她,每天等着她给他煮牛n跟他玩。

飘忽的梦境中,那个孩子真的出现了。是一个漂亮的小男孩,长着两颗小虎牙。他蹒跚着向她走来,当她蹲下身去抱他时,他也像他父亲一样不见了!

梅若素从梦中醒来,发现林惟凯就坐在床边,正开着台灯,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在他忧郁而深沉的目光下,她感到一阵发窘,故意扭过脸,假装生气不理他。

他却忽然张开双臂,将她拥进怀里,一边抚摸她瘦削的脊背,一边满含歉意地说:

“素素,刚才是我不好,原谅我!”

她仍心有疑问,便抚弄着他上衣的钮扣,轻声地问:“为什么?告诉我,你刚才是为什么?”

“素素,我们不能要这孩子。”他低下头,神情严肃而庄重地望着她,“我以前一直不敢告诉你,这也不能怪你。素素,答应我,把这孩子打掉吧!”

“为什么?”她的心蓦地沉了下去,急切而担忧地问,“为什么要打掉孩子?”

“因为,”他神情变得更加忧郁、y沉,“我家有隔代遗传的先天x白痴病史。医生曾告诉过我,虽然我很正常,但我的后代却有可能是弱智。素素,我们不能要这孩子,我不愿看见自己的儿女生下来就是个白痴。”

他这样一说,很多谜似乎都解开了——难怪他没谈过恋爱,难怪他对婚姻不热心,难怪一个如此优秀,近乎完美的男人,年近三十了还是处男!又难怪他婚后对她这么好!

“不!”她急忙挣脱他的掌握,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腹部,固执地说,“你不能打掉他,我一定要把这孩子生下来。”

是的,她一定要把这孩子生下来,因为她知道这孩子不是林家的,他不可能是白痴,他一定是个健壮的可爱的长着两颗小虎牙的正常的孩子!

林惟凯狠狠地瞪了她半天,猛然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沉重而郁闷地说:“总有一天你要为生下他而痛苦的!”

见他放松了口风,梅若素温馨地笑了。她安慰他似地说:“惟凯,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很可能医生说得不准,我们的孩子是正常的。”

“素素,你在冒险,你知不知道?”他继续盯着她说。

“惟凯,我愿意,愿意冒这个险。”

他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才咬了咬牙说:“好吧,一切都随你。”

她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没注意到,那一刻他的表情很怪异,好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海的女儿

爱情是世上最没谱的东西。

以后的r子,林惟凯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但,梅若素发现他变得沉默了。与她在一起时,他很少说笑,眼中时常闪烁着忧郁的神情。

常常他会呆呆地望着她r益隆起的肚子发愣。当她把询问的目光转向他时,他又迅速地把目光移开。

常常他会半夜里爬起来,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夜s狠命地抽烟。虽然她当时睡得很熟,第二天只要看到一地的烟蒂

和他熬红的眼睛,就知道他又是一夜未眠。

他不喜欢这个孩子,他在担心孩子生下来是个白痴。她却不能告诉他这不是他的孩子,只能旁敲侧击地安慰他,让他减少不必要

的负担。

当她刻意安慰他时,他会连忙作出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温柔地把她揽进怀里,吻吻她的额头,说:“素素,你不用担心我,注

意保养好自己的身体,让孩子平安生下来。”听到这句话,梅若素就会傻呆呆地望着他,在心里说:“为什么,为什么我爱的不

是他?”

自从知道她怀孕后,林惟凯就替她辞了职,让她坐在家里当全职太太,等待孩子的降生。

一次,林惟凯去外地出差一个星期。出差前他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得稳稳妥妥,生怕他不在家时她会出什么意外。尽管如此,他还

每天打一个电话回家,问她家里有什么事没有,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就好像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娃娃。

一个星期后,他回家了。她打开门迎接他时,诧异地发现他带回来了许多婴儿用品,n不湿、高级婴儿床和《孕妇须知》、《父

母必读》等。他一边摆弄这些东西,一边兴奋地对她说:“素素,看见了吗?这都是给我们未来的孩子买的。”

以后,他又接二连三地买回了好多这一类的东西。每天下班后,他除了忙着做饭,做家务外,便是陪她到楼下的街心花园散步。

每天临睡前,他都要贴耳于她隆起的腹部,与他未来的孩子说一些悄悄话。当她睡下后,他还在灯下翻阅一些有关孕妇保健的书

籍。

然而她知道,林惟凯并不想要这个孩子。他之所以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她开心。现在整夜整夜失眠的换成了梅若素。明明知道这

样心情抑郁,饮食不进对孩子不利,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天气一天天转凉。冬天来了,梅若素从小就怕冷。她常常在夜里冻醒,然后便再也睡不着。

那天晚上,林惟凯回来得很晚。一进家门,看见她穿着宽大的黑s睡袍,光着脚坐在地板上百~万\小!说。他问她:“吃过晚饭没有?”

她迷惘地摇摇头,说:“忘记了。”

“我就知道,你从来不会照顾自己。”他低叹了一声,“真不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望着他走向厨房的背影,她忽然感到一阵内疚。她的自理能力一向很差,有时候宁可饿肚子,也不愿自己煮东西吃。过去和白凌

霄在一起时,都是叫外卖,而现在居家过r子,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总是麻烦他。

哪个男人愿意服侍别人?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厌烦的。也许,等不到孩子出生,首先提出离婚的是他了。

他煮了一大碗r丝面,还着她喝了一杯牛n。当她提出抗议时,他说:“你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看看你,全身上下没

有几两r。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虐待你呢。”

站在镜子前,她看到的是一个苍白而消瘦的女人,加上孕妇斑、臃肿的腹部等怀孕的正常表现,她觉得自己简直惨不忍睹。然而

,林惟凯对她却一天比一天好,一天比一天更体贴,一天比一天更温柔,仿佛她的瘦损都是他造成的。

林惟凯走过来,温存地拥住了她。

看着镜子里他依然俊挺的容貌,她微叹道:“我太丑了,实在不配做你的妻子。”

“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孕妇。”

“漂亮?”她黯然神伤,“这个词和现在的我无缘。”

他放开她,一边撤除床上的床罩,一边问:“你刚才在看什么书?”

她把书递给他——《安徒生童话》。

“好吧,今晚我就给孩子讲一则童话。”

他们并躺在舒适温暖的床上。他附耳在她的腹部,用轻柔的语调讲述着:

“在大海的深处,海水像矢车菊的花瓣一样蓝,像玻璃一样透明。

那儿住着美丽的海公主。最小的六公主最美丽,也最善良。

她救活了陆地上的王子,并深深地爱上了他。

但水陆两界,犹如yy相隔,人鱼如何相爱?

海公主独自请教巫婆。巫婆说:我要剪掉你的舌头,你才可以变成人形;你一旦变成人形,就无法回到海底世界;如果王子和别

人结婚,你就会变成一堆泡沫。

这样的代价,海公主竟然答应了。

因而当海公主长出两条修长的玉腿,找到王子的时候,她已经是个哑巴。

哑巴是配不上王子的,王子将她当成妹妹一般。她不能诉说爱情,也无法让王子知道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每当夜阑人静,她便将疼痛的双腿伸入海里,以缓解身心的悲苦。

有一天,王子告诉她,他要和邻国的公主结婚。还说,你为我祝福吧!

海公主肝肠寸断。她知道,婚礼的第二天,当第一缕y光降临,她就要变成泡沫。

这时,她的六个姐姐浮出海面。她们脸s苍白,美丽的长发全都不见了。原来她们用长发跟巫婆换来了一把尖刀。

她们将尖刀j给海公主,并告诉她,只有杀了不爱她的王子,才可逃避一死。

海公主想了一夜。黎明时分,她将珍贵的尖刀扔掉,自己纵身跃入大海,化为泡沫。”

故事讲完了。他们都一言不发。

许久,林惟凯才说:“这则《海的女儿》实在不像童话,它是一则爱情训诫,写给成年人的。”

“怎么说?”

“它告诉人们,爱情是世上最没谱的东西。有人一辈子耕耘,仍然入不敷出,就像海公主。她为了爱情,到人世走一遭,却什么

都没得到,还白白受苦。”

“谁要她这么傻?”她轻轻地说。

“可惜,像海公主这么傻的人不只她一个。”

她不知道他是否话里有话,但她却为这句话,睁着眼听了一夜他的呼吸。

深夜,林惟凯睡得像个孩子,呼吸温柔细碎。

她去厨房倒了一杯白开水,坐在地毯上,挑了一张旧碟看。是王家卫的《花样年华》。

软而细碎的上海话,旧照片,发黄的墙壁,然后张曼玉出现了,一袭旗袍,娇红牡丹和翠绿叶子,衬出一张俏脸。这是个心事内

敛的女人,却清醒地看到自己的丈夫和邻家女人不寻常的j往。那个邻家女子,美丽而虚荣。

剧中的梁朝伟,形象如往r,头发油光,笔挺的西装,忧郁是他所有表情的主基调,笑起来眼神却极诡异。曾深爱家中美丽而虚

荣的妻子,全部工作压力只为负担自己的小家庭。

终于真相大白。他和她两个人,因为有着相同的命运,心照不宣地体恤和温暖着,却无关爱情。

同一段音乐反复响起,丝丝缕缕,奏尽1962年的古旧往事:“花样的年华,月样的衣衫……”

碟子很快就放完了。屏幕在黑暗里,散s着幽蓝的光。

她没有开灯,无声无息地爬上床,蜷缩起身子开始发抖——她又回到了那个噩梦。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床上像野兽一样j合……比现在小一号的她,惊惶失措地看着这一幕,身体颤抖如一片叶子。

“不!不要!”她狂喊着,一下子被惊醒。一滴泪慢慢地浮上来。

林惟凯忽然开灯坐起来,看了她几秒钟,问:“你又作噩梦了?”

她点点头,仍然蜷缩着身子,仍然止不住地发抖——她浑身像冰冻一样寒冷。

他躺回她身边,他那有力的胳膊搂紧了她,试图用身子来温热她。他抚摸她冰凉而柔软的身体,把她握紧的手指一粒粒扳开含在

嘴里。

她长久地抱着他,像一条冻僵的蛇,躲在春天的树林里,感受着温暖潮湿的雾气,一点一点侵入皮肤,再一次复活。

他细细地长久地抚摸着她,没有欲望,只有温暖。直到她的每一寸皮肤都有了温度。

他的手那么大那么暖。梅若素突然想流泪,喜欢上了这样的温暖。在他怀里,那么久以来第一次她在夜里睡着了。

负疚

我是个自私、冷酷,无情无义的坏女人。

第二天,林惟凯就买来一床大红的棉被。

梅若素嫌被子颜s老土,而且也太厚了。他说:“你的身体总是很冷,我要用大红棉被来温暖你。”

“卧房不是有空调吗?还有电热毯。”

“空调和电热毯都对孕妇不好,容易引发早产。”他认真地说。

不是不感动的。她问:“那你呢?”他怕热,晚上常常踢被子。

“要不我们分床而居?”他凝视着她。

她垂下眼睛:“那是再好不过,反正睡不睡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同。”自从得知她怀孕,他就再没有碰过她。

“你这样子像个怨妇。”他脸上有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的语气中果然充满哀怨:“你身边美女如云,我变得这样丑陋臃肿,你当然不会对我有兴趣。”

他走上来,用手捧住了她的脸。

“你说这话,会让我以为你爱上我了。”

她心里一惊,嘴上却说:“本来就是嘛,我好像对你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取而代之的,是严肃深沉的表情。

“新婚燕尔,我怎么舍得冷落娇妻呢?只是,素素,我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我不想因为一时贪欢,留下终身遗憾。”

梅若素又是一惊——是呀,她怎么没有想到孩子呢?难道和林惟凯相比,孩子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不!她立刻否认自己的想法。她只是习惯了,习惯靠着他宽厚的胸膛,枕在他坚实的臂弯里,听着他的心跳入眠,有一种安全、

舒适的感觉。她渴望已久的感觉!

于是,她赖上了他,说:“你知道我晚上会做噩梦。如果半夜里醒来,你不在身边,我会失眠的。”

他似乎犹豫了很久,才说:“好吧,我们不分床。”

说也奇怪,从这天开始,梅若素就再没有失眠,而且,饭量一天比一天大,最后除了三餐正餐外,还要吃零嘴、水果和宵夜。林

惟凯晚上回来,哪怕累极了,还要给她作宵夜,并叮嘱她哪些食物吃了有营养。

随着她的饭量增加,肚子里的胎儿也突飞猛进。那天,邵刚和齐眉到他们家来玩。齐眉瞪了她的肚子半天,忽然问:“若素,你

几个月了?怎么肚子这么大?”

梅若素迅速看了林惟凯一眼,说:“七个月。”

“天啊,七个月?看上去比我八个月还大呢!”齐眉说,“不会是双胞胎吧?”

梅若素连连否认:“我作过检查了,医生说只有一个。”

齐眉又问:“照了b超吗?男孩女孩?”

“男孩。”她小声说。

“哦,我也照了,是个女娃。”齐眉说,“我喜欢女儿,就不知道邵刚喜不喜欢。”

邵刚连忙说:“我当然喜欢,只要是咱们的孩子,管他生男生女,我都喜欢。”

“好老公!”齐眉当着他们的面,给了邵刚一个香吻,回头对梅若素说:“既然是一男一女,我们就来个指腹为婚吧。”

“这怎么行?”邵刚说,“算起来,咱们的女儿比人家还大呢。”

“大就大,现在不是流行姐弟恋嘛。而且,他们这一对俊男靓女,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漂亮。咱们女儿不吃亏。”

邵刚见妻子说得有道理,便碰了碰林惟凯的肩膀,问:“怎么样?哥儿们,我们结亲家吧?”

林惟凯笑着说:“这事我做不了主,你们还是问孩子他妈。”

邵刚夫妇走后,室内剩下了梅若素和林惟凯。

她坐在床沿,抬起头来,他正默默地望着她,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走近了她,他低语:“是个男孩,你怎么没告诉我?”

她有些不安,搪塞着说:“我也是才知道的。而且b超不一定准,我不想你失望。”

“我怎么会失望?”他顿了一下,说,“你以为我重男轻女?”

“你是林家的独子,林家这么大的产业,一定需要有个男x继承人,所以……”

他打断她的话:“你以为我会在乎吗?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不会在乎他是男是女!”

“可是你曾经说过不要他。”

她的话似乎击中了他的要害。他沉默许久,才一字一句地说:“那些已经过去了,我早就准备接受他。但,我们是夫妻,有什么

事,我希望你第一个告诉我,而不是最后一个!”

说罢,他就转身离开了。

梅若素呆呆地坐在床上,抚着自己的肚子。她怀孕不只七个月,而是九个月。这点连粗线条的齐眉都看出来,聪明绝顶的林惟凯

怎么会不产生怀疑呢?也许,他只是没有勇气问罢了。

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白凌霄从没给她做过一顿宵夜,从没照顾过她,从没想过娶她,她却爱他爱得无怨无悔。而林惟凯对她

这么好,这么关怀备至嘘寒问暖温柔体贴,她却不爱他,反而把他当作自己爱白凌霄的牺牲品?

梅若素越来越发现自己是个自私、冷酷,无情无义的坏女人。看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她感觉自己的罪孽是那么深重。

她越来越害怕这孩子的出世,害怕他生下来后长了两颗像白凌霄一样的虎牙,那样的话,她怎么向林惟凯j待?她真的忍心和盘

托出,把一切向他说明,然后狠心地向他提出离婚吗?

不,她已经做不到!她没有勇气这样伤害他!

醉酒

在大学时,我曾经爱上过一个女孩。

对林惟凯的负疚感越来越压得梅若素喘不过气来。

每天当他去上班后,她就一个人躲在家里,偷偷地流泪。而等他回来时,她又立刻作出一副心满意足、快乐天真的样子,像一切

将要作母亲的小女人一样。

那天中午,林惟凯出门后,她又一个人趴在床上,让泛滥成灾的泪水奔涌在脸上,仿佛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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