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倒也真是大胆,也不看一看究竟是在谁的地盘上撒野。”王,该如何处置?”
花玖卿眯了眼睛:“天牢里都有些什么人?”
“天牢之中几乎便都是一些死刑犯,可珀残城安定祥和,关着的人除了刚刚被带去的小混棍楼七,
便……”魂寂有意无意看了一下木小锦的脸色,然后道:“便是那宁国的大将军东方墨了。”
顿了顿,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下去:“楼七是市井小民,从小居住与珀残城,背景已经调查的一清二
楚,除了一些小流氓的恶习,倒也干净……只是那东方墨……是宁国大将,是宁国残党留下来的领头之
人,他即将处斩的消息传出,恐怕……”恐怕总会有人来救他。
这句话实在说不出口了,因为小王妃是宁国公主这样的事实却也是不争的,若是这一次闯宫的人是
宁国的人,而小王妃又将他们折磨成那个模样,恐怕无论站在哪一方,她心里都不好受。
第二十六章西泱的使节:七皇子(四)
楼七血帼的忍着屁股的痛一瘸一拐的向着自己那个小别院前行,估计他家的小花园都该长草了,也
不晓得藏在床铺底下的银两被人偷了没,一路上路过的熟人都讥笑他肯定是出去惹了什么祸,不见了一
个月不说,屁股还是血肉模糊的。
楼七一边腹诽他们投入性,一边又拐回了自己家,可是他家竟然还没有杂草丛生,就连门板都还是
纤尘不染的。
他微微有些惊讶,然后下一秒便被自家房子里伸出的一只手给抓了进去,然后大门”砰”的一声被
关上,楼七吓的抱头大呼:”饶、饶命啊啊啊啊!”他奋力挣扎扭动,双眸紧闭护头大呼:”大
……大爷饶命啊啊i小的平常不就是游手好闲那么一点,死度赖脸的那么一点,流里流气的那么一点
,用得着每一个每一个都这么待栽么?i呜呜i钱财乃身外之物,您老何必在我穷人家里厮棍?隔壁的
隔壁那李员外家财万贯,随地捡一块石头都是宝石啊啊啊……您若是真的不走,那床底下还有几两银子
呜呜呜呜呜……””殿下!”一声轻呵。
楼七闭着眼睛推攘那靠的十分过来的高大影子,便是立马要跪地匍匐:”殿殿殿殿下?殿下也来
了?啊啊啊!小的参见殿下!小的今儿早才见了王呢!还有王妃!真、真是……”
而后胳膊被捏住了,立即便有人上前来强迫性的让他睁开了眼睛,睁着大大的瞳孔对上了面前的
男人。
一身青衣,墨发浓彩,秀若兰芝,五官精致而好看,楼七看的微楞,四下瞅了瞅,这屋子里的几
个黑衣人立马对他跪下,颌首道:“参见七殿下!”
楼七顿时有些发慌,”七殿下”这三个字剌的他有些呼吸不过来,可是又想不起究竟是怎么一回
事,面前的那个青衣男子紧紧的捏着他细小的手臂,力道有些大,像是要将他捏碎的力度。”殿下就算对自己下了咒忘记本性,也不可如此没有骨气。”青衣男人抿唇认真道,神色肃穆,
他将楼七扶正,然后缓缓的锦绣拂地,正对着楼七颔首而跪:”参见七殿下,属下找了您许久,未能及
时前往天牢救您出来,请恕罪!!”
说罢,匍匐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楼七吓的差一点便是跳起来,这美男子竟然对着自己磕头,简直就是罪过啊罪过i他伸手立刻要
扶他起来,却是突然又被抓住了手臂,男人低沉声音道:”殿下,得罪了i”然后便猛的站起来,一把
将楼七横抱而起,向着床沿走去。
“等、等等等等i”楼七惊慌的大叫,便是被放在了床上,他死命挣扎道:“我、我我我
我不喜欢男人!你、你你滚开!我、我誓死不从……”
话音便被一床被子给淹没了。
青衣男子一击下去,被子里的人便停止了挣扎,安静的昏睡了过去。
楼七做了很多梦。
他梦见自己小时候,梦见了在珀残城的一切。
而其中一个梦,是关于一个女人的。
那是一个小乞丐,然后却是沐雪的脸。
那一日,他似乎从她从宫里出来开始,便一直跟着她,看着她在用泥沾满细嫩的脸颊,看着她脱下
衣服,换上粗布白衣,雪白的脖子往下,锁骨精致又漂亮……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她去了郊外,寻找什么人……
他想,她将会是很重要的一颗棋子。
很重要……
他想要接近她。
他必须接近她……
三个时辰过去了。
床上的被子被掀了开,一个少年坐了起来。
依旧是楼七的脸,却似乎已经换了一个人似地。他眸色微垂,纤长而浓密的睫毛挡住了大半的色彩
,周身骤然凝聚了一股冰冷的气息,将他拈染在脸颊边上的泥也晕染的诡异起来,仿佛那一切脏乱都与
他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仿佛只有那高贵而凝潋的气质才是他原有的,干净的出于尘世的那个他才是真正
的他,清冷的少年。
黑衣人已经准备了一桶热水,毕恭毕敬的站成一列。
少年的视线落在了那个青衣男人的身上,淡淡道:“沅兮,区区一个天牢,你们竟然费了如此之久
第二十七章冬天里的最后一场雪(一)
欧阳沅兮恭敬跪下,道:“请殿下责罚!”
少年冷冷哼了哼,一脚踢向了他,男人生生被踢中了胸口,闷喘了一声,又立刻恢复到刚才跪地的
姿势。面前的人,才是真正的西泱国七皇子殿下,国师有预言,七皇子殿下将是真正的霸主,可在成年
之前,不可留在西泱国内,而必须有天造地设的鬼魅之地养其精魄,便是还在襁褓之时,进到了这珀残
城,安排了身份,一直潜伏而行。
自己只是这位殿下的一个影子,隐瞒了身份,隐瞒了年纪,代替他在西泱国里的一切。
而七殿下生活在这珀残城之内,为了不被人所察觉,便是对自己下咒,只需要服用一种百沧草的药
物,便是会性情大变,而成为那个无所事事的楼七,而解药是床头下埋着的菡萏香,只有中咒之人对这
般香味十分敏感,躺在床上三个时辰,萦绕鼻息,便能解开,恢复真正的本性。
而再隔半月,他便及冠,正巧便是这珀残城之王大婚之后不久,他们乘机潜入,也是想把七殿下给
迎接回去。
却是没有想到,七殿下竟然被关进了天牢,并且在大婚之后,便是会被处斩,他们不得己才派人去
探查地形,却是被那”沐雪公主”给活活打的半死,计划被迫中止,幸而天福庇佑,七殿下竟然被放了
回来。
“七殿下,陛下与娘娘都很思念您,等下月之时,西泱国子民都等待您的归来!”欧阳沅兮匍匐
道;“属下一定将您安全送回!!i”
“安全送回?”少年楼七笑起来,便似冰层上划过的一滴水。
在西泱,未成年的皇族都没有自己的名字,等待成年之后,便会赐予全名,欧阳为皇族之姓,楼七
,也只是他暂时用的名字,总有一日,会完全的舍弃,就如那个整日不务正业,整日游手好闲的影子。
楼七缓缓站了起来,发丝垂在脸颊边上,落下了瑰丽的阴影:“就如此安静的离开,怎么可抵的稍
我所受之苦?”他的唇角抿出了一跳细细的弧线,眉宇之间有着倾覆天下的凛冽:“珀残城的王大婚,
而我即将及冠……”
他笑了笑:”便将那新娘子抢走当做裁成年之礼,如何?”
翳殿之内。
气氛微微有些微妙。
木小锦正在考虑着那偷袭之人和这两个人的死因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才恍然注意到四周的气氛都安
静了下来,魂寂和魂葬都时不时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己,欲言又止的表情。
旁边,连抱着自己的花玖卿手指竟也有了些不自然,仿佛想从她这里确认什么一般。
她愣了愣,突然想起来,这天牢里还有一个宁国的大将军东方墨。
他们怀疑,死去的两个人是未救东方墨的么?
木小锦便是了然,道:“我说过,我不是沐雪公主……所以,东方墨的死活,宁国的所有,也与我
无关。”她已经放过了沐雪一次,不代表她会忍让她第二次,既然她和那个女人已经安全,便是再无所
欠。
东方墨自作自受,自愿牺牲自己去救沐雪,他自找的,何必同情他々
魂寂含泪点头,这姑娘真是好孩子,不过,是不是有些残忍了些,为了爱情贡献了自己的国家,抛
弃了自己的未婚夫……不过,只能怪他们家王的魅力太大,普通女性都是无法抵挡的罢?
花玖卿眯着眼睛看着她,”你几时说过?”
木小锦将视线飘往魂寂和魂葬的身上,魂寂立刻点头如捣蒜:”王妃确实说过,她还说,从此以后
,也只属于珀残城,只属于王您的!”
魂葬也站了出来,附和道;“王妃确实说过。”
木小锦却还是觉得,他们是误会了什么,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我不是宁国的公主,我与宁国没
有半点联系……”
花玖卿抱紧了她,觉得自己手有些颤抖:“……那你是谁?””王妃说,她现在叫做木小锦。”魂寂很是得瑟的先道,王妃连新的身份都准备好的这样的事情,
王肯定是会开心的花枝乱坠,王开心,他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第二十七章冬天里的最后一场雪(一)
木小锦正想把自己所有的事情乘这个机会全部说的清楚。却是突然,一个人影冲上来,倒地就跪着
嚎道:”王!天牢内那东方墨突然发狂,打死了几个送饭的狱卒!他得知您和王妃在翳殿审犯,便
突然吼着要见一个叫做木小锦的女子……”
那人手还滴着血,似乎也是伤的不轻。
他含泪幽怨,想要彰显一番自己究竟有多累多苦多委屈:”这天牢怎么是他撒野的地方,撒野就算
了吧,他还思春,思春就算了吧,他、他还说……”
魂葬立马大义凛然的站出来横了他一眼:“这王妃尊贵的名讳,怎么容你这般轻佻的称呼?!”
狱长一愣,顿时全身发冷,一抬头正要自己掌自己嘴巴认罪,却是看见花玖卿刀锋般锐利的眸色
正也刺在自己身上,不禁像是僵硬的尸体,怎么也动不了了,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糟糠似的发抖。
王妃是叫木小锦?
王妃不是沐雪么?王妃难道不是沐雪么?王妃怎么就是木小锦?!
魂寂冷汗涔涔的冒,刚才他怎么就不再迟一点点说出来呢?本来是惹王开心,现在看来是唱了反
调,越演越严重了呢?这东方墨怎么也这般没有脑子,激怒了王,还不是死路一条?
而那男人竟然也知道王妃的新名字,莫不是旧隋难忘?还藕断丝连?心里暗道糟糕,缩缩缩的便
往后悄悄退一步,退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一声。这说出木小锦三个字就已经是罪过中的罪过了,若后
面还冒出个什么玩意来,那咋天才开了花的屁股今天估计又得开花,再开下去,便成一滩泥巴了。
花玖卿的气息已经沉了下去。
连白衣角落里绣的那条银龙都不怒自威似地,一双眼睛幽幽的吓人。
“……继续说。”他的声音跌至了冰点,连握着木小锦腰上的力道也渐渐的收紧,指间隔着衣服
,也能感觉得到那森然的气息。
狱长猛磕头,他本是想编个委婉一点的说辞,却是在这般危险的气息里吓的嘴一抖,把原话都全
部倒了出来:“他、他他他说他想念木小锦的味道,他想要木小锦身体,他想要……”
一一”啪”
重物被砸中的声音。
魂寂看着被砚台砸的面容扭曲而已经牙齿满地并且倒地昏厥的狱长,不禁暗嗤他个蠢货,这样的
话也敢说出口?
眼角偷偷的瞥了一眼面色铁青的王,又立马飘向了旁边的小王妃,瞅着她脸j意味深长的冷峭小
脸,丝毫无动于衷似地立在花玖卿旁边,貌似这件事情跟她半文钱关系都{殳有似地。
魂寂顿时焦急的要死。这孩子怎么也不着急给自己辩解呢?怎么也不着急告诉王是那个男人自己要
纠缠她呢?就算是谎话或者借口都要说一说啊!没见过这么木鱼的脑子,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
真想跳起来摇一摇这孩子的肩膀,严重又肃穆的告诉她一一不在沉默中死去,就在沉默中爆发,你再沉
默,死的可是别人啊啊啊啊……
花玖卿深深的抿了唇,眉毛拧了起来,在耶张好看的脸上耸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川字。虽然依然不
影响整体的美观,却是让房间里的气氛更加窒息和沉闷。
半响,那个漩涡中心的主人翁终于开口了。
木小锦樱桃般的小嘴一张一台,像是瓷娃娃一般可人,可说出来的却是让人几乎想要撞墙的话:”
花玖卿,我有话给那个人说,我要去天牢。”
魂寂:”……”jian夫?
魂葬:“……”前夫?
砸中狱长的砚台:“……”
花玖卿顿了顿,眉头轻轻拧了拧,却又松了开,他抱起了那小巧的女子,然后道:“好。”
天牢里的气氛幽暗而阴森。
沿途看守的御林军纷纷下跪,幽台上几盏油灯,照的花玖卿的轮廓越发深邃。
身后魂寂魂葬小心翼翼的跟着,也不知道这小王妃打的是什么主意,依照平日里对王的了解,他老
人家现在已经怒了,若是再发生些你来我往的纠缠情事,估计这天牢也别想存在了。
木小锦环着花玖卿的脖子,循着幽深的暗道,便是在左侧的一个牢房之中,看清楚了里面那个凌乱
不堪的男子。
原本秀气的脸庞被胡渣所围,倒是有了些粗犷的意味,而他发丝凌乱,白色的囚服还有些脏,他正
对着墙壁出神,看起来似乎有些呆滞,似乎也没有发现有人过来了,只含糊不清的喃喃:“小锦、小锦
……为何……又是为何……”
虽然脏,还像是个痴呆的傻子,却似乎依旧那副文人墨客的斯文模样。他的手指间沾染了血珠子,
在墙壁上胡乱一写,便是一首带血的诗词一一”伊人戚戚,相逢恨晚。””繁花似锦,相思断肠。”
写完了便是又念出来,念的花玖卿一旁的脸色越发的深沉。
魂寂一瞅,心里咯噔一下,便是立马喝声而出:“大胆阶下囚,王大驾光临,你还不速速跪地求饶?!,。
东方墨的身影终于动了动。
他缓缓的转过头来,目光所及之处,悠悠一片苍凉,他看着花玖卿怀里的人,目光黯了黯,却依然
笑起来:“小锦,你可知,我好想你?”
他的视线只落在了她一人身上,仿佛周围的人都是空气般透明。
轻轻一勾嘴角,带着胡渣的脸笑的斯斯文文:“公主殿下,在宁国,女子告诉男子闺名,便是要以
身相许……虽然陛下有婚约在前,但是我很开心你会接受真心我的爱意……”他顿了顿,又道:”您为
了宁国大业而屈身与那贼人之下,可是,我知道,你爱的人是我,就算你已经不是清白之身,我依旧会
娶你为妻……”
于是,周围又是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花玖卿的手指捏紧了一些,血脉里翻江倒梅的怒意便是要倾巢而出,木小锦眨了眨眸,回头在他的
唇上印下一个吻,将他的怒意全部抿灭,然后对着他笑了笑,用自己特有的方式让他安心。
然后从他怀里跳出,走到了牢房的一侧。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只见这个娇小的女子用手}匕了}匕了手腕般粗细的铁栏杆
,然后握了握她粉白的小拳头。
就在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下一刻,那只漂亮的小拳头便砸在了手腕处的铁栏杆上,只听”
咔嚓”一声,悲催的栏杆含泪倒下。
所有人瞬间低下头,后退三步,毕恭毕敬的朝着他们尊贵的王妃行膜拜之礼,沉默又颤抖的接受他
们的王妃和他们的王一般是非人哉的事实。
木小锦默默的掰开了断掉的铁栏,然后弯身走了进去,俯视着靠在墙边的东方墨,然后突然一把抓
住了他的领口,往地上狠狠一摔,“这是你该得的,第一次,你在俘虏营,质问我为何假冒沐雪,现在
竟又欲盖弥彰,将沐雪这该死的名字扣在我的头上。”
她的动作快的像鬼,东方墨一愣,竟然丝毫不能防备,她的巴掌扇下来,便是打在了他的嘴上:“
第二次,你竟用卑鄙的手段给我下药,我动弹不能,让你恶心的唇弄脏了我的脸,恶心的话弄脏了我的
耳朵。”
木小锦冰冷而无情,让周遭一干围观侍卫都看的胆战心惊。
一个活生生的前护国大将军就要被她揍散了架,竟然还没有一丝还手能力。
那女子又瘦又小,哪里来的这般大力气?
木小锦将东方墨提了起来,冷冷的看着他:”栽已经答应了你,放过沐雪和那皇后!我本就不欠你
们宁国什么,我从一开始,就被你们擅自当做宁国的公主,又被你们的沐雪公主骂做贱人!还被这个笨
蛋拉去侍寝!”
“笨蛋”花玖卿颤了颤眉,琥珀色的眼睛有那么一丝颤抖。他第一次听见这个女人说如此多的话,
有些像是在发泄,又有些像是在撒气,更有些像是在……诉说?
……用一种奇怪的方式,告诉他她想要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