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儿,不同的担心,却都让淑容揪心。
如此这般,淑容的日子能过得好到哪里去?她头发都快愁白了。是以,陈悠出宫才会看到自家额娘憔悴不堪的模样:眼睛很明显有一圈黑眼圈,眼底的眼袋比她入宫前也重了几分(陈悠入宫前,淑容就开始担心,没怎么睡好觉。),皮肤很明显的粗糙了不少,没有水分,没有光泽。整个人精神头也不够,仿佛被什么搅扰的日夜不安。
淑容的担心终于成了事实,没多久倩儿就被人押送回来了,人似乎受了惊。等押送的人离开,过了淑容开始问倩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倩儿半天没反应。
等她反应过来就开始大发脾气,把客厅里的瓷器都往地上摔。不,确切的说,是能摔的都摔了。淑容一旁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淑容对于这个老爷疼爱的女儿还真是没辙。她怕自己责怪了倩儿,老爷又来找自己麻烦。经过多次的教训,淑容对倩儿是放任自流的。
倩儿摔了东西不要紧,可摔了东西后就开始大骂。
“你个老东西,我现在被遣送回来,你满意了,你得意了,你开心了是吧。姑奶奶就知道,你跟你那死鬼女儿从来都没有安好心。你个老东西,你请了教养嬷嬷回来,只知道好好教你那死鬼女儿,都没有想过要教我一下。你是怕我出头了整死你是吧。你就是见不得我的好是吧。宫里那么多规矩,你居然没让人给我提点一下,你就是盼着姑奶奶我出事是不是?姑奶奶出事了,就没人拦着你那死鬼女儿上位了是不是?你个老不死的东西!早知道姑奶奶就让祖母弄死你!你……”倩儿噼里啪啦一通谩骂,淑容气得是七窍生烟。
第一次,第一次有人这般指着她鼻子辱骂,不仅骂了她,还咒骂了她女儿。她是老东西?那这丫头的娘是什么?她比自己还大一岁吧?这不是重点。
老爷啊,这就是你教出来,宠出来的女儿?
淑容强压下心里头的怒火,她不能动手,不能。也不想跟这庶女对骂,省得掉了她的身份。回头把事情跟老爷说,让老爷自己处置吧。免得她到时候烙下个不是。
只是,弄死自己?这丫头怎么会这般想?难不成她那婆婆和她侄女早就想弄死自己,好让她侄女上位?这事儿就连倩儿也知道?算了,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淑容让几个五大三粗的嬷嬷堵了倩儿的嘴,把倩儿押送会她的闺房,然后把倩儿住的院子锁了,让那几个嬷嬷看住她,由着她折腾。
是,由着她折腾。倩儿的破坏力还真不赖。闺房等她进去两刻钟就毁得不成样子了。瓷器就不要想规整了。桌椅什么的,全都被推倒,推翻。衣服被她弄出来撕成一条一条的……
当然,嘴里还止不住的咒骂。
淑容从倩儿这里没有问出任何消息,反而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可她也知道,就是派人出去打听也是不成的,宫里的消息,如果不是状况太大,哪里会弄的人尽皆知?不是人尽皆知的消息,她能打听得出来?指不定还会背上私谭宫闱的罪名呢!
她,只有等。
只是,因着倩儿的事,淑容更加不安罢了。不过好在,倩儿只是被遣送回来,并没有问罪,也就是说,状况并不大吧?淑容面前安慰自己道。
接下来的日子,淑容最开始送去的饭,都被倩儿倒了,扔了。淑容也不管她,饭照样让人送。好在,倩儿饿了三天后怎么也忍不住,自发的进食了。
又过了几天,陈悠出宫的日子到了。
陈悠听到淑容说了倩儿这些日子的闹腾,也把倩儿在宫里犯的事儿跟淑容一一说明。淑容听得脸色一阵发白。她就知道,就知道这庶女肯定会闹出事儿。这不,真的出事儿了。在私闯宫闱这也是大事儿呀!好在,有佟佳氏在这里头,皇上对于佟佳氏还有几分忍耐,没有定罪。淑容不知,这事儿倩儿是被佟佳氏含烟忽悠的呢!
陈悠回到了家,洗了个澡,妹妹的睡了一觉,想着,总算脱离苦海了。这一觉,一睡就到了第二天。就是晚饭也没起来吃,她是在累的慌,身心俱疲,起不来啊!
淑容本来让恩叫陈悠起来一起吃饭的,可听丫头来报,陈悠睡得很沉,也就狠不下心叫她起来了。想来这些日子,女儿吃了太多的苦头了吧。虽然一路上陈悠嘴里说的,都是好话,她也没从中听出女儿吃了任何苦头。可自己也是经历过的,哪儿有不明白的呢?
这一夜,陈悠和淑容都睡得很沉。
第二天早早的,陈悠就起来了,舒服的伸了个拦腰,洗漱了过去陪淑容一起用早餐。刚吃完没多久,陈悠正陪着淑容说话呢,就听见管家小跑进来,说宫里有人来传旨了,让淑容跟陈悠赶紧出去接旨。
淑容、陈悠二人心里头皆是一惊。今天是第一天吧,今天的旨意,难不成,她陈悠会被指婚给皇子?
陈悠心里哀叫,不要啊!老天爷,你还让不让人活?
可倒地行事比人强,陈悠不得不规规矩矩的听那对于她来说如同末日审判判词一般的圣旨。现在的情形,只是四皇子还是五皇子的差别,再有,就是格格还是侧福晋的差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钦此!”
一通念叨下来,陈悠就听明白了几句话,特赐婚皇四子弘历,为侧福晋。
皇四子弘历?以后的乾隆爷?乾隆爷潜邸的女人有姓陈的吗?对哦,好像有,是什么婉妃的吧。这女人活了九十多岁,是乾隆女人中寿命最长的,可乾隆不待见,在嫔的位置上一呆就是几十年,跟她一同从潜邸出来的,活着的,基本上不是妃,贵妃,皇贵妃,就是皇后。貌似就她没出息呢!
可,这陈什么的,刚进潜邸的时候,不是格格吗?怎么她成了侧福晋?
淑容正准备接这对于女儿来说不知是祸是福的旨,就见身旁的女儿在发呆。天啦,这都什么时候了,悠儿居然在发呆?
淑容赶紧不动声色的扯了陈悠一下,让她回过神来。然后母女二人一同接了旨意。管家适时的封了个大红包给传旨太监,送祖宗似的把人送走。
淑容见人没了身影方才回过头来看陈悠。发现女儿又在发呆。
“悠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关键时候就发起呆来?“悠儿该高兴才是,能服侍皇四子,是悠儿的福气。”悠儿就是再不乐意面上也该高兴才是。
“嘿嘿,额娘,悠儿哪儿有不高兴?真真是悠儿的福气呢!”是啊,好福气啊,跟个透明人似的,活到九十多岁,没子女,没宠爱,想来宫斗什么的应该跟她不沾边吧?她一个冷宫似的人,还有人不待见,看做眼中钉不成?
可陈哟哪里知道,从她占据淑容女儿身体的那一刻,命运的轮盘早已轮转。
“这时间也太紧了,两月后,悠儿就要嫁入皇四子府邸,这可怎么来得及?这可怎生是好?不成,我得赶紧去准备,悠儿,你爷快回去,绣你的嫁衣。”嫁妆从女儿出生的时候,她就慢慢准备了的,满人家的女儿皆是如此。可她哪里知道女儿会嫁入皇四子府?她准备的那些个嫁妆,这么一来,就不怎么上得了台面了。她还得在打理打理才成,她的许多东西都放在杭州呢,得写信回去跟老爷说明,让老爷差人把东西全都送到京里来。老爷在杭州军中做事,就是嫁女儿,也不能擅离职守。不过,她倒是可以把儿子接过来,儿子都快九岁了,也懂事了。哎哟,真的好多好多事情啊!
陈悠被淑容撵回闺房绣嫁衣去了。这么紧的时间,哪里来得及啊!当她是神是不?这雍正爷也真是的,才两个月啊,这么着急干什么?好吧,她认了,忍了。以后安分些,避开宅斗宫斗就好,冷宫什么的也没什么,她有空间,是不缺吃穿的。
陈悠她们不知道,着急的不是雍正,是皇后乌拉那拉氏。
皇后从正月开年开始,就觉得身子不济。总觉得着急时日不久了,她怕自己去了,以后乌拉那拉氏一族就没个护佑的人,宫里没人说得上话。所以,想尽快把自己的嫡亲侄女嫁给弘历。这事儿,是她跟雍正爷提的,说了些理由,不管怎么着,雍正爷应承了。
只是,乌拉那拉家的嫡女,哪里是陈悠能比的?就准备而言,肯定后族这边要长些。所以,景娴那边是半年后嫁人,以隆重为准。而陈悠这边就给了两月,可以说,是草草为之了。
两厢一比较,高下立现啊!
章佳阿克敦他们听说陈悠的指婚,都过来祝贺,也一并帮忙,章佳氏夫人和儿子阿桂,基本上就耗在陈悠家了。
同时,带来了苏宜尔哈被指给五阿哥弘昼为侧福晋的消息。
陈悠一听,笑了。她们,这是难姐难妹吧。都赶上给人当小妾了。
只是,淑容和陈悠怎么也没想到,陈佳氏那边居然来人了。来的还是她家老爷嫡亲长兄的夫人,也就是她家老爷那病秧子哥哥的夫人。
她这是……
第21章
“嫂子来了?快快有请,快快有请!”淑容本来跟自家额娘在一起倒腾女儿的嫁妆呢!想着,现在最紧要的,是安排人去四阿哥府邸量屋子,然后回来按着尺寸打制家具。然后在想想,京里她的陪嫁庄子,拿出哪些给女儿当陪嫁庄子,京里的铺子,又分出哪些来,又安排哪些人陪嫁到四阿哥府邸去服侍女儿。等等,各项事情乱成一堆。
这嫂子,性子平和,也是书香门第,大家出生的庶女。自幼能诗善对,管家女红都是一流。配上陈延璋大哥因常年生病而不得已闲置在家读书度日的状况,是再和美不过的了。可是,嫡母一直都嫌弃这大嫂的出生,总觉得,自家儿子样样都好,模样出众不说,能力也是超群,怎么只能配个庶女呢?从一开始,对于自家老爷为儿子迎娶回来的儿媳妇就不满意。
不过,淑容跟这大嫂走得倒是蛮近的。
可就是再近,这大嫂也没上门来过啊!她都陪着自家老爷呢!很少出门的。
说来,淑容这些年逢年过节都往陈佳氏府上送年节礼物的,这也是小辈的孝敬,必须的。就是这一次带着两个女儿回京选秀,淑容也是带了礼物,并且亲自上门拜访了的。可嫡母不愿见着庶子的儿媳,所以,还是打发大嫂出来陪着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而三弟妹,倒是嫡母喜爱的大家嫡女,可娶亲的时候,老太爷已经去了,是以,娘家身份不是太高。再有,性子比起大嫂来,就差得远了。淑容都没见上几面。而这三弟妹也不屑跟淑容来往。
这一次,大嫂登门,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因着悠儿?
淑容一边思索着,一边赶向客厅。
“淑容给大嫂请安,大嫂好!”等淑容赶出去的时候,她大嫂正跨进客厅。是以淑容请了安,引了大嫂上座。大嫂推迟不就,在左手的上位坐下了。淑容作为主人,为了说话方便也在左边的上位坐下。
“好些日子没见大嫂了,大哥的身子好些了吧。”上一次去府里的时候,陈延璋大哥正好又病着。当然,也不是大病。
“这都多久前的事儿了?早好了。”阿鲁特氏格佛贺和善的笑着。这阿鲁特氏比淑容大五岁,鹅蛋脸,柳叶眉,杏仁眼,面容圆润,略微发福。膝下唯有一女。因从来都不受婆母待见,日子过得不是太顺畅。因为只有一女,婆母为着子孙计,老往她们房里塞人。就现在说来,下头的妾室通房算起来都有十来个呢!可问题是,就是那么多女人,这些年来也没蹦出一个子儿来。最后还是千方百计的请了太医来瞧病,方才说自家老爷因常年生病,身子有亏,于子嗣有碍,婆母这才罢休。而有婆母撑腰的妾室通房,也是至此才歇了许多争宠的心思。在怎么挣也挣不来一个儿子,又何必争呢?可虽说有人歇了心思,可有人到底不信这个邪,主母都能生出女儿来,她们怎么就不成呢?总之啊,阿鲁特氏的日子过得还是挺精彩的就是了。
不过,好在她家老爷本来就因为生病的缘故,与女色方面,想来都看得很淡。额娘送来的人,通常是连着宠上三天就放开了。大多数时候还是跟阿鲁特氏在一起。在他看来,自家妻子通文墨,能与自己唱和,性子和善,模样也不错。这些,是妾室通房无法比拟的,这个年代,很少有妾室通房通文墨的。是以,他们夫妻日子相对平静。
“好了就好。本来啊,老爷还来信让淑容多上府上替他探病呢!老爷一直都紧着大哥的身子。可是因悠儿选秀的缘故,淑容实在是无法分/身。还望大嫂多多见谅才是。”淑容这般说道。
“弟妹这是哪儿的话。悠儿的事,大嫂还有不清楚的?弟妹不怪大哥大嫂没忙上什么忙就好。说来你大哥的身体你也是知道的,他身旁从来都离不开人。大嫂嫁进来这么多年,很少离开你大哥过。”阿鲁特氏不说来由,淑容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话。
说了好一会儿后,阿鲁特氏方才一脸尴尬的对淑容说道,“其实,那个,弟妹啊,大嫂这次来,这次来……”阿鲁特氏都不敢睁眼看向淑容,纠结着怎么把话说出来。
“大嫂有话只管说,咱们妯娌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淑容一见阿鲁特氏这般模样,心里就直犯嘀咕,可还是大方的说道。
“其实,这一次是额娘差嫂子过来的。”阿鲁特氏略含歉意的看向淑容。“本来三弟妹也要过来,被你大哥阻了。额娘的意思,悠儿是咱们陈佳氏的孙女,怎么也该从咱们陈佳氏的祖宅出嫁。所以,额娘让大嫂来接悠儿回祖宅。”阿鲁特氏知道婆婆的算计,可这般算计,到底太过不厚道了些。
陈佳氏他们这一房,自从公公过世以后,彻底没落了。她家老爷因为身子不好,没有走上官场,而三弟,本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让他做官?得了,估计官没做成,他们陈佳氏就被连坐了。三弟有几斤几两,就是婆婆在好强,在自夸,也是夸不起来的。说来,也就二弟在杭州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可二弟,早就分府出去了。这一次,悠儿被指婚给四阿哥,婆婆一听,当机立断,就让人过来接悠儿回府,只怕婆婆是想让悠儿回去撑陈佳氏的场面吧,毕竟,他们这一房很多年都没有这样的好事儿过,曾经的辉煌,都是老爷在世的时候的吧?
可,这般作态,到底不厚道了些。人都被撵出来,早早的分府了。现在还有什么情面让悠儿回府出嫁?
因此阿鲁特氏一脸尴尬,都不怎么好说出口。拿嫡母、嫡祖母的身份压着悠儿,让她回府嫁人,这又何必呢?难不成因为这样,他们陈佳氏就能跟四阿哥搭上线,让四阿哥给三弟安个官做做不成?
唉!都是协商很么事儿呀!
只是,这一趟,如果她不过来,就是三弟妹过来。以三弟妹那高傲的性子,哪里能跟二弟妹好好地说上话?三弟妹占着嫡出的身份,从来都瞧不起二弟和二弟妹的。性子更是飞扬跋扈,跟三弟常常打闹不休的。因着她阿玛现在升官了,在府里走路都带风,都不把陈佳氏府里的所有主子看在眼里呢!
淑容沉默了。就如同阿鲁特氏心里想的一般,这都是什么事儿呀!他们都分府出来十多年了,京里也有自己的府邸,让悠儿回祖宅嫁人?这是何道理啊!可不回去,看这架势,嫡婆母是想给悠儿扣一个不孝的罪名不成?
这档子事儿还真难办!
阿鲁特氏一看淑容这般模样,也知道她在纠结什么。可她也没法子,不能不来这一趟。
淑容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大嫂,这事儿是万万不成的。悠儿的嫁妆大多在杭州,淑容已经差人回去运来了。而悠儿性子安静,还特别挑床,随意换了屋子,她会整夜都睡不好的。从杭州来京,悠儿再府里适应了大半个月才能安稳入睡。可后来有入宫选秀,就再没个入睡过了。这一次回来,悠儿好不容易又能睡个好觉,昨儿回来,悠儿是从中午一直睡到了今儿早上的。离悠儿出嫁的日子只有两个月了。这个时候接悠儿回去,她哪里还能睡得安生?如果再过大半个月,悠儿才适应了祖宅的屋子,然后紧接着就一个月出嫁,可歇息不好,悠儿哪里来精神绣嫁衣?如果嫁衣出岔子了,这,是嫁入皇子府邸,罪过可就大了!淑容一家是担当不起的啊!”淑容脑子转了半天,方才想出这不是借口的借口。她知道,这般说辞阿鲁特氏不信,就是婆母也不会信,可她只能这般说。
“成,嫂子知道了。如此弟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