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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大观园记】第六十七回:种种孽女儿(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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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更多有种种衣衫,尤其是贴身衣物,更有那一等后宫取悦男主才敢穿来,譬如女儿家内裤,就不说这绷紧勾勒想着法子勾美线条,居然还有娟丝绸绣半漏光景的,居然还有纹花绣月的,再譬如上身贴肉衣裳,那肚兜上有低抹轻托,只为露些胸前春光,也有紧崩弹绵,只为将奶儿包紧了勾勒,纯色亦有,纹绣种种花色亦有,也有半漏的,也有上头露风光,也有下头裁出肚脐,更有那不用肩带只扎绑而定,还有百般,难以一一尽数……当此之世,这等内衣除了闺房中给男人赏玩还能有什么用处,遍天下也没有女孩子穿的,只有这等为王之奴,作养身子本来就只有一种用处,供人淫乐的性奴女子之外,谁曾穿来?待等王夫人执掌绣衿馆,她一则感念弘昼宽救之恩,二则到底是风月里经过之人,三则聪慧能体男人心思,更是将那内务府的衣衫修裁妆点,每日百般心思,只要添风流增意趣,还用心对比着园中各房女孩儿的性格容貌、体态脾气配着衣衫,更使得园内女儿家衣裳,一时风流了几倍。

其实女儿家爱美,乃是天性,园中诸女既是只有弘昼一个男人可见,又有个“我本王爷之奴,自该穿得风流妖娆些,好添了羞耻,让王爷满足”作着借口遮了自己羞面,其实也是颇为爱惜这一等妩媚裙衫。有时想来,若非被禁足为奴,此生哪里可以穿得这等勾魂摄魄,也算一乐。

譬如那时,内务府送来种种冬衣,园中诸女本以为夏日里衣衫多用风流,漏些个透些个是自然之理,这冬日里又能如何,至多就是紧紧包着身子,让女儿家肩臂腰腿,乃至乳臀等羞处曲线,尽数给衣裳包得紧紧的,供给王爷观赏也就是了。哪知内宫太监,如今添了王夫人,真正是百样心思,人所难料,并不一味用淫意,或给凤姐置办一身亮毛纯黑色大毛束身长袍裙,当真是雍容华贵风流妩媚,或给宝钗置办一条山水墨花之修身连着开襟上衫之长裙,格外温雅别致,或给湘云置办一条月色围脖,两侧各用一个小丝带活扣,扣在棉袄外头,那围脖自脖领之上垂下,两边两条,自上而下,堪堪衬在胸前而下直到腰部,那湘云胸乳本来高耸,冬日里如此一衬,最是显眼,何等风光无限。

到底是上月送来的这几件桃心扣领宫绣兔毛袄子,却是个风流别致的。原来那袄子纹绣团花锦簇,袖口脖领俱用小兔毛,显然是穿在外头的,不说着面料妥帖,绣工精致,最是惹人脸臊的,那胸前领口却是古怪,呈现一个鸡心领子,脖子处却是用个扣子扣着,下头露着一个鸡心,既如此看来,却不是刻意露了那胸前一片,即露了这片,总是要见乳沟才好,所以王夫人才说“里头要配好了衣衫才穿的”,想来里头定要配低胸的肚兜才好,否则露几件里头衣服,还成什么样子,这等外头保暖遮掩,却在胸前露一片鸡心,还用个脖领处扣子扎定,岂非显得刻意露春光,更加扎眼,也难为那些做衣裳人怎么想来。如此别致的心思,园中诸女看着也是窃爱,只是此衣既要在冬日里露些胸乳,到底也太羞了,所以几个性子贞洁些的,便用些名义推脱罢了。再一层上,左看右看,这等衣衫,必要胸前奶儿,能托起沟痕穿了才好看,园中有些女孩子,身子略纤薄些,自然也就免了。只是这衣裳难得,拢共没几件,似晴雯这等身份,却是想也捞不到的。倒不料辗转过来,给自己留了一件。一时倒有些暗自欢喜。她常自羡自己容貌,在园中丫鬟一辈里,颇有艳压群芳之念,虽然平日里打扮自己,也觉得自己体态,多是骨感俏丽,玲珑风流,更如黛玉一等,不似钗云一脉,若说胸前女儿家春光,未必多有规模,也未必能穿出丰腴妖娆来,只是自己对镜自怜之时,也自傲自己一对奶儿,虽不巨硕,但是如新笋一般娇俏挺立,只是历来未曾试过展露,此刻能有机会试试,虽不知究竟如何,可能勾勒出动人痕迹来,也颇有争奇斗艳,试试微露沟痕之绝色妩媚,若能和园中一等一的几个女孩子比较一下颜色,也是女儿家天性。

只是这欢喜固然欢喜,一句“道难为太太想着”的道谢还未出口,却心头漂过一片阴霾,触动那心窝里一段愁肠,心中已是惨然暗思:“我已经被那淫贼……看过摸过,还玩过见过……这身子,早污秽不堪了。还要穿那等衣裳做什么。何况穿那等衣裳,不过是给主子观玩……又不是给他看……”想到这里,激灵灵打个冷战,不由为自己这念头吓着了,暗恨自己怎生如此淫荡无德,居然想到要穿风流衣衫给那淫贼观赏,人说女子一旦失身于人,无论如何讨厌憎恶,甚或是被强暴奸污,便是再如何也会念着那人,果然不假,但是自己是王爷性奴,那人是王爷门人,自己有这念头,真正是淫贱无耻之极。

她一时胡思乱想,连耳根都红了,王夫人还以为她脸嫩,以衣服太风流,一时不好答应,才要劝导,哪知晴雯已是回过神来,仿佛自暴自弃一般,也不拿捏,居然胆儿斗大,勉强笑着说道:“这却要驳回太太并袭人姐姐呢……那衣裳何等难得……必要有那身段才衬得起,我这小薄小身量,便是穿了,怕也不够颜色,没得糟蹋了好东西是次要的,主子不喜欢却不是罪过了……”转过头,看看迎春才道:“我想着那衣裳,只二小姐才衬托得起来,二小姐身量好,便是比云小主也不差哪里去,这衣裳回头还是给二小姐试试,若穿得才不糟践了东西呢。主子受用才是要紧。”

依着园中规矩,她既说出“主子受用才是要紧”这等话来,便是调笑,迎春也不好一味辞的,只好尴尬讪笑。王夫人见晴雯似不是虚辞,也就罢了,又一思量道:“既如此,就依着晴姑娘,给迎丫头才好。”

晴雯知这迎春虽非王夫人所出,但自元春入宫、贾珠亡故之后,王夫人膝下寂寞,想来待之如同亲女,此刻迎春尚在罪中,自然有许多体己话要说,自己久待不便,便又说两句闲话,便要辞了出来,王夫人便道:“如今迎丫头这里,主子即没有发落,总不好再罪惜丫头的,小姑娘家家,既是主子说了要进学修艺,老不去学里怎么成。我想着,今儿天气好,想来媳妇那里学塾里今儿也要开学念书的……惜丫头还是去的妥帖……晴姑娘就带惜丫头出去,叫入画带伴着去稻香村才好,我和迎丫头坐坐……可好?”

晴雯听她说着,又带出昔日里称呼里,“迎丫头”“惜丫头”也就罢了,这“媳妇”一声却是称呼李纨,未免就不妥帖,只是想想李纨其时贵为小姐,虽然主子招幸不多,但是位份却远较王夫人尊贵,却如何忘记了昔日乃是儿媳,也是可怜可叹。她也不带出来,只笑道:“太太只是客气。说哪里话来,我一般儿还是昔年里丫鬟,四姑娘依旧是主子,既在这里了,哪里有害要寻其他丫鬟带的,我自伴四姑娘过去就是了,哪里就走大了脚……”

王夫人便命惜春随着晴雯要出来,忽得想起一事,又道:“姑娘少等等。”从里头柜子里取得一个描银线的锦缎包裹来,只道:“有几件衣裳,是给学里姑娘们替换的,既然去媳妇那里,一并带去却不更妥当?”

晴雯忙应了,提了那包裹,便携着惜春出来。她到底也不敢马虎怠慢,还去房里寻了入画,叫带着书张纸墨,又唤了粗使的丫头跟着,往稻香村去。

她自昨儿之事,更添了小心,仿佛心中有鬼,看园子里条条小路,座座轻桥,斑斑树影,色色亭台,都是仿佛有鬼一般,小心瞧着,只敢从大路走,回头看看领着的一行小女孩儿,也是好笑。

这惜春年方十二岁,正是女儿家花骨朵儿将开未开之年纪,只是自小性子恬淡安静,乍一看是个迎春一般的儒弱性子,其实骨子里却是聪慧的,凡是琴棋书画、针黹女红,都学习颇为顺手,府里都夸有昔年元春之才;连那诗书经文也爱读些个,只是长辈们拘着,怕学了那些老庄佛经,移了性子,不让多读罢了。自入园子,迎春接来同住,说起来是贾府小姐辈里年龄最小的,众人难免怜她未享多少千金小姐福气,小小年龄,幼稚闺阁,就要沦为性奴,虽然年纪这般小,也不知主人弘昼怎么想,但是真要一时兴致来了要奸时,哪怕身子未曾长成,也只能拼死供弘昼泄欲罢了。众人怜她,越发待她好。那宝钗教画,黛玉说诗,湘云授字,偏她最爱去妙玉处学琴听经,此刻自然也由得她了。只是迎春心里暗想着自己这妹妹总有一日要供主人奸玩身子,虽然心中疼怜她也是无奈,就怕她随了妙玉的性情一发青灯古佛的冰冷,就刻意儿一味打扮她,此刻瞧她,身上穿一身粉绿色绣月季纹的套头小棉袄,颈领处却是用丝纱垒成几朵团花,脖领上还围着条灰鼠毛的围脖,下身一条却不穿裙子,想是怕她冷了,穿了一条软绵的素月色薄棉贴裤,头上如同往常一般用丝带挽个团花的珮两颗珍珠,最外头披一件垂落樱的缎子披风。再细瞧时却又觉着些古怪,原来这惜春论身形不似迎春,其实略为单薄,如今却因为那小脸蛋儿寒风里一催,略略有些两腮添红,被那围脖捧着如同个果儿,披风里一隐一现两条腿儿,在那薄棉贴裤包裹下倒反而显得有些软软得如同天然一条曲线捏就,更因为那披风似是大人款式,她身形还不够高,那一小半截披风倒是洒在地上,再配合着她素常在头顶扎得丝花,一并儿瞧着,倒是少了一些清减,多了几分粉嘟嘟的瓷娃娃一般的可爱。

晴雯也是魔由心生,竟也不知如何,忍耐不住偷偷看一眼惜春胸前,却只是轻轻微微坟起一道小小的弧度,再偷偷看一眼她那棉裤包裹下的两腿之间,心下居然又是一阵说不清的恼怒:“这般小女孩儿,哪世里做了孽,投胎到这人家里来……若是二姑娘的事情不善,给连着一起发落了……这等侯门家身子未曾长成的小幼女……那边疆的兵丁能受用一番……真不知要折磨成什么样子……她年龄这么小,只怕立时就死了还是福气呢……”

想到这里,又惊觉自己其实是想起昨儿冯紫英吓唬自己的话来,一时不由又恼又恨,怎么自己被个淫贼强暴奸污,非但不曾举发捉拿他,还时时刻刻想着他一言一行呢,岂非冤孽。

只想分了自己精神,再不想此事,又不由好奇心起,想着王夫人如何巴巴还要给李纨学里送衣裳去,那学里女孩子哪个不是娇生惯养的,如何还缺替换衣裳。

这心念一起,便忍耐不住,装作没事人一般,将那包裹略略解一条小缝,瞧进去,却也一时痴了,原来里头也没甚么,只是十来条小巧可爱、纯白色之女儿家内裤,那软绵薄透色嫩、样式精巧玲珑却亦罢了,只是尺寸俱是如此窄小,怎么瞧着也是十来岁小女孩家穿的。她一看一思之下,竟然没来由又是羞又是恼,想来这等小女孩家贴身衣衫,当此之世都是草草缝制的,而这几件一色雪白,看着绵软轻薄,其实颇为难得,似是至纯清秀、童真可爱之意;只是此时天下小女孩家贴身衣衫不用这等细工巧制,实是“无人瞧见”;可怜只有这大观园里,居然精心置办来,还不是为着或者一时弘昼兴起,万一要褪学中几个幼女衣衫,瞧见了这等内裤,好增添喜欢,这特特叫替李纨带来,又有何等心思?可叹学中女孩子个个未曾成年,连身子都未长成,长辈已是无可奈何,含羞忍辱,居然替她们备起了这等贴身衣衫来取悦主人了。论起来惜春、巧姐、宝琴都是王夫人之至亲晚辈,真不知她筹备裁制这等小裤儿时,究竟是何等哀伤凄凉、悲辱痛绝了。如此想来,自己这主子,特特命王夫人执掌这“绣衿馆”,竟也是风月心思,用极了逼辱之意。

想到此节,这晴雯再看看身后活泼可爱之惜春。虽往日并无十分情分,此刻真是鼻眼儿一酸,几欲缀下泪来,才知自家虽是时运不济,遭辱被奸,却知自己昔日之主妇太太、千金小姐,其实一般儿是可怜可叹,论其心头之辱,这身份差异之下,其实是更胜几分的。

正想着,眼见已到了稻香村外,预知后事如何,请候下文书分解

这真是:

富也罢时穷也罢

贵亦是空贱是空

若是山河动摇变

何人不堕轮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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