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飞溅的鲜血已从四面八方扑到了齐公主的脸上。
齐公主吓得一边向马车中缩去,一边兀自哆嗦着语无伦次,“我不敢了,不敢了。我向玉姬赔罪,放过我,放过我!”
可她的声音,依然是谁也听不到。
几乎是转眼间,嗖地一声,一柄长剑伸入她的马车中。
“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中,只见车帘一掀,却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游侠儿伸头过来。
他朝着齐公主一瞪,咧着黄牙叫道:“奶奶的,这么一个妇人,也敢对玉姬不恭?”
在他大叫大嚷时,齐公主已流着泪,哆嗦着大叫不已,“别杀我,我不敢了,我就离开了啊。我不敢了……放过我,别杀我,呜呜……”
已是一通胡言乱语。
就在这时,那胡子大汉手中长剑一伸。
“卟——”地一声,长剑入肉!
一剑重重刺入后,那游侠儿咧嘴一笑,哇哇叫道:“奶奶的,杀一国公主与杀一个普通妇人的感觉,怎地一般样?”叫道这里,他嗖地一声把剑收回。
收回长剑,那剑客理也不理马车中吓瘫了的两个侍婢,转向四周叫道:“那妇人已经杀了,奶奶的,我们快走!”
他的叫声一出,四周的游侠儿齐声唿哨着。然后,他们一拉马绳,同时转身朝外冲去。只是一转眼,一千精骑便策着马,在激起的漫天烟尘中,扬长而去。空留下上百具尸体,血淋淋的公主马车,还有邯郸城内内外外,无数目瞪口呆的百姓!
第三百零五章白死的齐公主
不知待了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却是一队城门令过来了,他们的步履声,令得那些还没有死去的剑客们回过神来。
众剑客齐齐回头,他们愤怒地瞪着那些城门令,其中一人叫道:“我们速去禀过太子!”
一个齐国使者越众而出,他瞪着这些城门令,大声喝道:“你们随我等面见我国太子!”
对于这样的要求,众城门令那里敢拒绝。当下,车队回返。
刚刚还在大张旗鼓,华丽精致的公主车仗,这一转眼变得血淋淋的,这变故很快便惊动了整个邯郸城的人。当下,无数行人涌出,无数人驻足张望。
众议纷纷中,刚才在城门发生的事,每一个细节都被最大程度地流传开来。
一辆马车中,乌馀氏的娇娇正脸色苍白地转过头来,她看着身边的同伴,小小的声说道:“如此说来,我们如果对玉姬不敬,便会被这些游侠儿诛杀?”
说到这里,她激淋淋打了一个寒颤。
另一个娇娇面容秀美,她呆若木鸡地望着那些越去越远的血淋淋的公主车杖,喃喃说道:“连一国公主也敢杀!这些游侠儿也太无法无天了。”
她的声音一落,众女都转头同情的看向她。
她们知道,这位娇娇,她的家族正准备把她送给大王呢。说起来,那位齐国公主也就是想与玉姬争夺大王……现在齐国的公主都被杀了,那她这个也准备与玉姬分享夫主的娇娇呢?
安静一会后,乌馀氏的娇娇扑上前来,她扶着着娇娇的手,连声说道:“枵儿,快快告诉你父兄,你不嫁大王了,你不嫁了!”
那娇娇白着唇,朝着乌馀氏的娇娇勉强一笑,她安抚地拍着她的手背,轻声说道:“看大王怎么说吧。”声音颤抖。
除了这么大的事,齐太子很快便得知了音讯。这是的他,正坐在书房中,与几个幕僚议事。
听到这音讯,他朝着几上重重一拍,嗖地站了起来,勃然怒道:“焉有是理?异国公主也可诛杀,这些游侠儿也可恨,太也可恨!”
越说越是悲从中来,这个妹子,与他的关系是不错的。明明刚才送走她时还活蹦乱跳的怎么这么一会变成了一具尸体?
当满面悲愤的齐太子走出驿馆时,齐公主的尸体已经送到了门口。掀开车帘,望着里面一剑穿心的尸体,齐太子伏尸大哭。
那哭声,引得众齐人刷刷垂泪。
哭了一阵后,齐太子收起了眼泪,他右手一挥沉声说道:“走,去赵宫!”
众齐人闻言,大声鼓噪起来,当下,数百人筹拥着齐太子,浩浩荡荡地向赵王宫走去。
街道两旁,都是一些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中隐隐夹杂着笑声,“自古以来,壮士便可当街杀人。再说杀这公主又不是我赵人,二十一些散乱游侠儿,真不知这些齐人哪里的底气,敢向我家大王问罪?”
“此言差矣,游侠儿是为了玉姬而杀齐公主,他们这是想向玉姬问罪。”
“问罪?怎么问罪?天下的游侠儿奉玉姬为主,自愿尽忠,齐太子凭什么质问于她?”
乱七八糟地议论声中,一个幕僚凑到齐太子身侧,朝他低声说道:“殿下,这个时候你不能与赵王交恶……死者已矣,万不可为了已死之人,开得生者不安。”
齐太子正处于悲愤中闻言,他朝着那幕僚狠狠瞪了一眼右手扶着剑鞘,便想拔剑。
这时,马车中的另一个幕僚也开口了,他叉手低头,“殿下不可!殿下,公主在殿中数度为难玉姬,脸有怨色,言有不满。
是当众指出,公主欲用毒酒相害于她。这样公主也有错,万望殿下三思!”
第三个幕僚也朗声说道:“万望殿下三思!”
齐太子对上三人严肃的面容,呆了呆,他长叹一声,慢慢还剑入鞘。
眼前这三人,是齐太子最为信任倚重之臣,要不然,也不会到了赵国还带着他们,更不会与他们同坐一车。
现在这三人都这样说,齐太子的心便有点乱了。
他转过头,望着外面指指笑笑的人群,慢慢的,慢慢的,他苦涩地说道:“我知。”
二字一吐,三人满意地坐下。
转眼,齐太子的车驾来到了王宫。
在众稷下宫贤士,众齐人的吵嚷下,宫门大开。
齐太子的车驾,在数百人地筹拥来,来到了紧邻宫门的乾殿,这乾殿靠着王宫大门,是供赵国大臣临时接见诸使的地方。
齐太子站在乾殿中,他的身后,摆着齐公主的尸体,而众齐人便站在下面,吵吵闹闹中等着赵出地到来。
半个时辰后,太监尖哨的声音传来,“大王到!”
叫声一落,冠冕摇晃的赵出,缓步踏入殿中。
几乎是他一入殿,一个稷下宫贤士便扯着嗓子叫道:“赵王,我国公众因玉姬而死,你可有交待?”
缓步而来的赵出,淡淡地瞟了那人一眼,没有理会,而是径直向前走去。
他来到了主殿中。
朝着齐太子望了一眼,又朝着齐公主的尸体望了一眼,赵出徐徐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次回答他的,是城门令,这中年人上前一步,把经过跟赵出详细地说了一遍。
城门令说完后,赵出转向齐太子,温和地说道:“太子,可是如此?”
齐太子点了点头,依然一脸沉痛。
这时,又一个齐人贤士叫道:“大王有何话说?”
冠冕下,赵出朝着众人扫了一眼,他叉了叉手,缓缓说道:“此事发生在赵国,赵出自当全力调查。”
对于他这个回答,众赵人却是极为不满。
一个稷下宫贤士上前一步,朝着赵出喝道:“赵王,玉姬何在?此事由她而起,怎地不见她出见?”
“由她而起?”
赵出冷笑起来,冠冕下,他的琉璃眼冷冷地盯着那些贤士,“游侠儿行事,向来任意,怎可扯到玉姬身上?”
他说道这里,拂袖而起,朝着齐太子望来,“殿下,请!”
这是要与齐太子私语了。
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的齐太子见状,叉了叉手,提步入内。
齐太子一动,众稷下宫的贤士们有点恼怒了。一个声音高昂地叫道:“赵出,一国公主因你的新后而死,便没有交待么?”
紧接着,另一个贤士大叫道:“赵出,你以为我齐国没有壮士乎?”
“赵王,此事非同小可,王何不请出玉姬?”
“赵王……”
一声又一声的叫嚷中,赵出却是理也不理,大袖一甩,转身便走。
见他要走,众贤士一围而上。
就在这时,嗖嗖嗖,却是众护卫戟尖森森,逼住了这些贤士。
众贤士一惊,齐齐止步,目瞪瞪地看着赵出和齐太子联袂离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稷下宫贤士仰天长叹道:“嗟乎!赵王晕溃乎!”
这些叫骂声也好,指责声也好,赵出一点也没有理会。
二个时辰后,齐太子出来了。面对众贤士的询问,齐太子叉了叉手,只说了一句,“游侠行事,赵王亦无可奈何。”便打发了。
这些贤士中,有不少是聪明人,他们见到齐太子这模样,马上便知道他这时不想追究啊。
他做太子的都不想追究,这些贤士也无可奈何了,有固执的,还想进言的,可几次求见,都被拒之门外。至于那些忠实于齐太子的,知道自家太子现在处境难堪,一个公主死了就死了,不追究才是上策。
就算要追究,也等回到国内,由大王派使者前来才是。
齐人这里没有响动,邯郸里的贵族和赵臣们,却敏感到了不同:还没有被立后的玉姬,竟被天下的游侠儿视为恩人,这岂不是说,她的身后,也有了相当大的实力,这实力,甚至比一个国家还要大?
本来,这种想法,在玉紫发动游侠儿,败了魏国,便有人提过。不过很多人听了说听了,并没有在意。
直到这时,他们才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那玉姬,并不是一个没根没底的弱女子了!她比起前魏后,比起列国公主,都要强大,都要可畏!
同样,与贵族大臣们一样震惊的,还有整个邯郸城中的贵女。她们议论着齐公主,想到那个美丽的公主,只因为得罪了玉姬,竟被千游侠儿突破重围,当众杀死!这么多齐人找到赵王问罪,可什么答案都得不到,不管是赵王,还是人家兄长,竟是都不当一回事!
难道说,这玉姬,真是不能得罪的了?
赵王宫中
玉紫抱着孩子向土台走去。
她缓缓走着,所经行之处,所有的宫婢都低下头来,她们垂着头,眼睛根本就不敢看向玉紫,甚至她走出了好远,她们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这时,玉紫脚步一顿。
群裙套微移,她向右侧踏出一步。
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盯着两个宫婢,玉紫轻轻地命令道:“抬起头来。”
两婢一怔,慢慢抬起头来。
玉紫打量着她们,慢慢的,她笑了笑:“长得是不错。”她双眼微眯,似笑非笑地扫过两婢的脸,轻轻地说道:“你们很喜欢大王?”
第三百零六章立威天下
两个宫婢自负美貌,此刻听到玉紫这么一问,不由同时抬起头来看向她。
这时刻,她们的心正急剧地跳动着:玉姬这么询问,是想提拔我们么?可是,可是,听说齐公主得罪了她,都被她弄死了,她不会是想处罚我们吧?
王者她们眼神中含着希冀,又有不安的光芒,玉紫长袖一甩,向前走去,丢下一句命令,“将她两人发配至茅厕!”
说罢,玉紫回头朝着扑通跪了一地的宫婢望去,扫了一遍,她森森一笑,扬长而去。
想来,这两个宫婢的处境,会通过这些人的耳目,一传十十传百吧?再加上齐公主被杀一事,这些女人,应该不会再打赵出的注意了吧?
齐公主的死,令得齐太子还是悲伤了几天,知道七日后,他才再次出现在赵宫中。
而这时,不管是邯郸城中,还是王宫中,指责玉姬善妒和狠毒的,已是与日俱增。
与此同时,赵王准备的立后大典,也定下了良辰吉日,知会了天下诸国。
各国纷纷派使者进入邯郸。
楚国使者的车架,行驶在茫茫荒原上。那使者站在马车上,望着四周的田野,望着偶尔出入的赵人,突然长叹一声。
一个轻细的女声传来,“阿叔,你在叹息什么?”
那阿叔转过头去,他对上那插上了公主标记的车架,慈爱地一笑。他说道:“我看这赵国,兴旺在既啊。”
那公主噫了一声,她掀开车帘,娃娃脸上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那楚使,不解地问道:“不是说那玉姬一日不除,赵国总有一天会败灭吗?阿叔为什么又说赵国会越来越兴旺了?”
那楚使指着路上的行人,说道:“公主看到没有?这些庶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二餐不饱,衣食难继。这样的人,本应该一脸愁苦的,可你看,他们个个脸色安详,便是看到我们的车架,也不如国内的那些庶民一样只是木呆呆地看着,还有心围观议论。这说明他们的日子过的安详啊。庶民如此,赵国当然是兴盛在期。”
楚公主扁了扁嘴,闷闷地说道:“大伙都说那玉姬不好,我便也觉得她不好。”说道这里,她格格一笑,“马上便要到邯郸了,等见了玉姬,我非要看看她是不是好人。”
听到楚公主这句话,那使者哑然失笑,他摇着头,慈祥地说道:“公主啊,这人是不是好的,可不是这么容易看的。”
“呀,那要怎么看?”
那楚使正准备回答公主地文化,几乎是突然的,前面传来了一阵鼓噪声。
楚使抬头,沉声喝道:“什么事?”
一个剑客策马而来,他双手一叉,大声说道:“一队游侠儿突然出现,臣正派人上前询问.”
几乎是这个剑客的声音刚刚落下,一阵整齐尖叫的唿哨起撕空而来,唿哨声中,马蹄滚滚,却是数百个游侠儿策马着,从旁边的荒原上一冲而过.
见他们只是过路,众楚使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急奔中的游侠儿突然拉停奔马,他回头来盯向楚公主,在对上这个公主天真的双眼时,那游侠儿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楚公主眨巴眨巴着眼时,那冲她怪笑的游侠儿突然弯弓搭箭!
众楚国剑客同时大惊,他们尖叫一声,”保护公主!”
尖叫声中,急喝声中,他们急急冲向了楚公主.
而这时,那个游侠儿一声狂笑,弓弦一松,长箭嗖地射出!
箭如流星,既快而猛,众剑客同时拔剑一挡,可哪里挡得住?转眼间,那箭已’吱’地一声,闪电般地射了过来,在楚公主的尖叫声中.
它搜着她的左耳,穿过马车,射入对面的荒原中!
这一箭,竟是如此快而冷,又是如此狠厉!
众剑客大惊失色中,那些游侠儿已是狂笑着冲出.当他们冲得老远时,楚公主听到一个声音在大笑,”这样一个不经事的公主,还想嫁赵王,想抢我家玉姬的丈夫?”
狂笑声随着风已去远,可他们激起的烟尘,久久不散.
上千楚人,数百剑客,重重保护之下,竟让一个游侠儿逞了威风,还扬而而去!
众楚国剑客同时脸孔一拉.
就在这时,楚公主嘴一扁,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张着小嘴哭得泪如雨下,朝着那楚使求道:”阿叔阿叔,我不去了,我不去赵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一个贤士凑近楚使,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刚接到消息,齐国公主因为得罪了玉姬,被游侠儿刺杀!”
“甚竟有是理?”
楚使勃然大怒,他颈间青筋暴露,高声喝道:“这赵王行事怎么如此荒谬,竟任由一个妇人猖獗至此?”
在他的怒喝声中,另一个贤士朝着哭得更响的楚公主说道:“前赵王也是这样,想来这赵家鬼神不管事。”
那楚使还在怒着,他喘着粗气,暴喝道:“走走走,到了下一个城池便停下来。另外,速速派使向国内,也向邯郸禀明事由,探知情况。”
“诺!”
剑客们是领命离去了,可楚公主已经怕了,她哭泣着,扯着那楚使的衣袖求道:“阿叔阿叔,我不要嫁赵王,我不嫁了……呜,阿叔,我不想死啊!”
望着泪水双流,小脸都哭花了的自家公主,楚使长叹一声,暗暗忖道:公主还是个孩子啊,那玉姬这般狠毒,内有赵王护着,外有这般游侠儿为她奔走。这样的人,我家公主怎么争得过她?”
想到这里,那楚使摇了摇头。
与楚使一样的是,这时刻,韩国,泰国,燕国等国的使者,都遇到了游侠儿地挑衅。
而这种挑衅,也被第一时间传到了邯郸城中。
奇怪的是,这时的邯郸城中,却变得安静了。
原本闹得沸沸扬扬的,骂得很起劲的各路贤士,这时刻却安静下来。便是赵国的权贵们,这时也安静下来。
赵王宫中。
赵王向塌几后倚了倚,揉了揉眉心,挥手命令道:“唤玉姬前来见我。”
“诺。”
不一会,一阵轻缓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一听那脚步声,赵出便知道,玉紫来了。
他没有睁开眼,只是衣袖挥了挥,道:“姬看看这些吧。”
玉紫应了一声,在他的旁边坐下,翻看起眼前的帛书和竹简来。
看着看着,她突然失笑出声,嘟囔道:“谁说只有楚国的养由基才是神箭手?看看这几人,分明都是箭术奇才。”
赵出听到她这得意的笑声,嘴角抽了抽,他右手按在额心,低低说道:“玉姬,你……”顿了顿,他无力地说道:“你闹得太嚣张了。”
玉紫却是格格一笑。
她漫不经心地翻弄着帛书,也不回答赵出的指责,而是向前方问道:“诸臣可有异议?各位贤士呢?各国贤士呢?”
一人上前,朝她叉了叉手,低头说道:“众臣讷讷不敢言。”
这六字一出,玉紫便哧笑出声,说道:“不敢言?甚好!”她转向赵出,温柔地说道:“夫主,世间事便是这样啊。你越是礼贤下士,广纳良言,他们便越是起劲,越是指手划脚。而你亮出了剑锋,这些人的声音便消失了。”
见到几个贤士张了张嘴,想要开口,玉紫声音一提,清喝道:“想信陵君时,厮养食客三千,可曾有一个良才?可有一个国士之才?”
这话一出,众贤士相互看了一眼,低下了头。
玉紫又冷笑道:“信陵君倾家荡产,养的不过是一群鸡鸣狗盗之辈。到头来,也不见这些人为他立下什么了不得的功业。”
她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