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紫一怔,她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
难不成,她告诉他,自己是被人抛尸荒野的?如果不说实话,她一时之间,还真是想不出完美的说辞来。
那少年瞟了她一眼,纵身跳回马车里,车帘晃动间,他冷漠的声音传出,“回城!”
众人应诺,同时转身。
玉紫见到这些人理也不理自己,便要离开,不由大惊,她急急追出几步,带着哭腔说道:“求诸位相助。”
回答她的,是扬尘而起的马蹄,隐隐中,一个声音飘了过来,“这个妇人甚是可疑。速离。”
第三章认父
好不容易从虎口脱险了,遇到人了,可是,她却依然得留在这个可怕的地方!
玉紫又是心慌又是警惕,当下也不想着休息的事了,提步便向马车离去的方向赶去。
现在到天黑,还有半天的时间,跟着他们的车印,说不定能赶在日落前回到城里呢。
两边树木依然高大浓密,风一吹来,便令人清爽之极。
不过这个时候,玉紫一点也不喜欢这清爽的感觉了,这么靠近官道的树林中,都有老虎出现,她真不敢想象,在这地方过夜会是什么情况。
当她走了一个时辰时,她的两侧,还是这般浓密的树林。
而这时,她的肚中呱呱直叫,双脚又软又重,直像灌了铅一样。
真的好想好想休息啊。
渐渐的,前方变得明亮起来。是了,树木在变得稀疏,她要走出树林了。
玉紫脚步一提,人也有了点力气。
便在这时,一阵低低的人声顺着风飘入她的耳中。
有人!
玉紫大喜!
她脚步加速,向着声音传来处急急走去。
声音是从左侧树林间传来,极轻微。
玉紫快走了二百步,便蹑手蹑脚地向那人靠近。刚才那美少年对她的警惕,引起了她的注意:也许这个世道对他人是很防备的,她还是小心为妙。同时,她这时不免想到,自古以来,妓女便是一个兴旺的行业,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妙龄少女,要是遇到别有用心的人,那可是欲哭无泪了。
穿过渐渐稀疏的树木,渐渐的,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高高低低的土丘。哦,那不是土丘,那是一座座坟包。
声音是从最里侧的一个小坟包边传来。
这种大白天,日光白晃晃的,玉紫对于坟包还是没有什么好怕的。她脚步加快,又向那人小心的靠近了几步。
不一会,那人的面目呈现在她的面前。
那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人,他额头上皱纹横生,因为消瘦,脸上的皮向下耸拉着。一双浑浊的老眼中含满了泪水,脸上带着凄苦。
玉紫伏在草丛中,细细地打量着他。
眼前这个老人,仔细看,五官还生得很不错,想来,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
他身上的衣裳,与她刚才见到虎一样,是上襦下裳连成一体的,他的腰间,也佩着一把剑,头上同样戴着帽子。
老人哭得很伤心,他用手帕拭着眼泪,以一种玉紫完全听得懂的口音软而沉地喃喃倾诉着,“我儿,你幼小便离开了人世,都不曾见过齐宫五里外的天地。我儿,你奉鬼神之命降生于我身边,为何这般匆匆离去?是我的德行不足么?使得你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使得你把老父孤零零的丢在世间,尝受世间的孤苦和无助?我儿,我儿,我儿啊……”
老人哭着哭着,已是哽不成声。玉紫看到他慢慢伏倒在地,把脸搁在坟前的青草上,泪珠成串。
正在这时,一阵清风一吹而来,卷起坟头上刚烧完的衣服草鞋,卷得那黑灰扑头扑脑地灌了老头一头一身。
玉紫看着看,也是泪如雨下。
她咬着唇,不由想道:我便这般消失了,也不知我的老父,我的老母,现在是多么的伤心啊?
这泪水一出,酸楚便如洪水一样一涌而下,挡也挡不住。
老头警惕地抬起头来。
他四下张望了一眼,喝道:“何人在哭?”
他的喝声一落,便看到东方的草丛中,站出了一个满面泪水,十五六岁的少女。
眼前这个少女,穿着贵人才有的锦衣,她的皮肤白嫩,五官生得美丽,一看便是出身不凡。
可是,她的脚上,一双木履已经蒙满了灰尘,她的头发披散着,凌乱而潦草,一看便是很久没有梳洗,她的锦衣,下裳处破破烂烂,显然是被野草多次勾划,她那白嫩的脸上,泪水横流,眼神尽是无助和悲伤。
看到这个少女,老人心中一软,他朝左右看了一眼,问道:“姑娘从何而来?为何孤身在此荒野?”
老人的声音非常慈和,透着一种玉紫渴望的友善。
玉紫咬着唇,一面向他靠近,一面摇着头,含着泪说道:“我不知道。早晨醒来,我便一人出现在荒野上,左右尽是枯骨。我,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这套说辞,是玉紫想了很久后准备出来的。
玉紫一直没有发现,自从她醒来后,凡是遇到外人,她的声音便变了,便由她本来的湖南腔调,变成了那种怪怪的,软而缓的单音调。
老人看着她,眼神更温和了,他喃喃说道:“你定是哪户贵人家的,我年少时,也曾见过如你这般美貌年少的女儿,被人抛于荒野。那些人中,有只剩一口气的,也有死了的。”
老人刚说到这里,玉紫已走到他的面前。
“扑通”一声,玉紫跪倒在地。
她跪在老人的脚前,仰着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求道:“老爷爷,求你收留我吧。这天大地大,我,我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玉紫说到这里,突然悲从中来,忍不住掩着脸,放声大哭。
她这一哭,显然触动了老人的心肠。
他伸手抚上玉紫的头发,慈爱地说道:“愚儿,愚儿,何必如此悲伤?”
在他的安慰中,玉紫的哽咽声,却是更加响亮了。
老人看了一眼身前的坟包,又看了一眼玉紫,那双浑浊的老眼,有点迷蒙了。他昂起头,展开双臂朝着天空叫道:“我儿,是我儿么?你怜我孤苦,便赐我一女么?是我儿么?”
玉紫听着听着,哭声一顿。她把头朝地面上一点,重重叩了一头,叫道:“女儿见过父亲,女儿见过父亲。”
老人伸着手帕拭去脸上的泪水,呵呵一笑。他上前扶起玉紫,叹道:“愚儿,你突然出现在我儿坟前,又不知自身是谁,这便是天意啊。天意要你成为我的女儿,它是不可违背的,否则会有不详。孩子,你再磕三个头吧,从此后,我便是你父,你便是我女。”
玉紫闻言,连忙再向老人叩了三个头。
她的头一叩完,老人便忙不迭地扶起她。他端详着玉紫,怜爱地说道:“我儿,你孤身在此荒野,若是遇到了狠人,定会被他们抓去,不是为奴,便是进入妓馆中。幸你遇到了我。”
玉紫听到这里,频频点头。
这时,老人又说道:“我儿,你虽着贵人衣裳,然你突然出现在荒野中,定是被人所害。你估且随老夫回去,他日若寻得记忆,遇得亲人,你自可弃我归去,不必挂念我。”
玉紫连连摇头,她果断地说道:“一日为父,终身是父。”
老人闻言,大受感动,他那浑浊的老眼中,又冒出两泡泪水来。
低着头拭去泪水,老人哽咽地说道:“若真是如此,你便是我儿怜我孤苦,赐给我的。”
玉紫低着头,暗暗想道:我成为您的女儿,是不是你的儿子所赐,这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一个异乡来客,茫无目的的在这个世间行走,我需要一个立身之地。我需要你这种慈祥善良,又有见识的人提点。
之所以判断这个老人有见识,是玉紫听到老人说他在齐宫呆过。
玉紫这人,天生便具有敏锐的第六感,她一判断这个老人慈祥善良,便干脆利落地赖上他了。
两人痛哭了一阵后,老人给了一双破草鞋,令玉紫在小坟包前烧了,对着坟包叫了几声“大兄”。然后,两人相互扶持着,一步一步向外面走去。
树林外面的道路上,停着一辆破破烂烂的驴车。
看来,这便是老人的坐骑了。
两人上了驴车,老人坐在驾车的位置上,长鞭一甩,吆喝一声,驴车便慢慢地驶动了。
老人显得很开心,他一边策着驴车,一边笑道:“我儿,你的父亲,以前在齐宫中,服侍过两任齐王,呆了三十年呢。”
三十年?那怎么落到了生计艰难的地步?
玉紫正在寻思之时,老人又说道:“父亲我本是奴隶出身,蒙先王欢喜,赐为庶民,后又升为士人。这三十年中,父亲我备得君王厚爱。”
他说到这里,长叹一声,声音低了很多,“然而,父亲我终是一个嬖人(由奴隶提升上来的人),没有封地,没有家臣。钱财虽多,一出王宫,尽被歹人抢去。那歹人,那歹人……”
老人说到这里,恨声连连,便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玉紫伸手按在老人的肩膀,轻声说道:“父亲,事已过去了,不要想了。”
老人连连点头,拿着手帕拭着眼角,低声说道:“是啊,过去了,过去了。我的妻,我的儿,都过去了。只有我还活着,不过,现在我又有一个女儿了,我又有一个女儿了。”
他说到后来,声音已是越来越振奋。
玉紫看着一时悲伤,一时欢喜的老人,不由想起了自己那生长在农村中,老实巴交的父母,心里又是一痛。
第四章我也是万里挑一?
驴车慢腾腾地顺着官道,向前面驶去。
驴车虽慢,玉紫的心却终于踏实了。从发现自己穿越到现在,也不过是半天时间。可这半天,却比她前面的二十五年都要辛苦,都要惊心动魄。
不管如何,总算有个落脚点了,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吧。
拉着马车行走的两匹驴,着实是老了,那皮毛已经是稀稀疏疏,步履中带着一种疲惫,便如坐在驭夫位置上的老人。
两人走了一会,玉紫问道:“众人如何称呼父亲?”到了现在,她还不知道老人的名字呢。
老人笑呵呵地说道:“父亲奴隶出身,本是无名之人。然,上任国君在时,赐父名为宫。”
他说到这里,转向玉紫说道:“我儿乃妇人,应是没有称呼,为父得替你思得一名。”
玉紫连忙接口道:“父亲,我名玉紫。”
“玉子?”老人朝她看了一眼,摇头道:“‘子’之一字,乃贵称,当今之世,要有了大功德大学问的人,才可在名字后附上一个‘子’字。儿,你就唤玉吧。玉润而美,有贵人之气,与你倒也相合。”
玉紫连忙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终于在太阳渐渐西沉时,来到了城门口。
石建的,斑斑驳驳的城门上,树着一根旗帜,飘舞着羽毛和牛尾的旗帜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大字“曾”。
玉紫盯着那个曾字,问道:“父亲,此是曾城?”
老人咧着干巴的嘴唇,呵呵笑道:“然也,此是曾国。”
问了几句,玉紫方才知道,这个曾国,现在是大国齐国的附属国之一。曾国方圆只有三百里,共有三座城池。眼前这座城池,是曾国的都城所在。
驴车进入了曾城。
曾城中很热闹,无数个赶着驴车,头戴着竹制高冠的士人穿来穿去,而在道路中趾高气扬地行走的,还有一些手握长剑,面露凶戾之色的武士。
夹在这两种人中的,也有一些消瘦而畏缩的庶民,那些庶民,都只是穿着最普通的麻衣,草鞋。
玉紫好奇地张望了一番后,她突然发现,这些人好似都不高,大多数人都只有一米六左右,只有那些佩剑的武士们,才勉强达到一米七。而且,这些人的肤色,大都带着一种憔悴的苍黄,似乎长期处于营养不良中一样。
奇怪了,在树林中遇到了美少年,那一行人可是个个都很正常啊,他们的身高,最矮的也有一米七,那个美少年更是有一米八左右呢。
玉紫却不想想,如美少年那些人,一看就是贵族出身,自小摄入的营养远远丰富过常人,自然也会长得高一些了。
玉紫和老人一进城,便引得不少人向他们看来。
当然,这些目光,多数是冲着玉紫而来的。
对于自己的相貌,玉紫在溪水中见到过,她肤色白嫩,身高约一米六左右,五官清丽端秀,在玉紫看来,她这个长相,与她前世时一样,走在现代的街道中,也就是个中等偏上的姿色。
可是,这一进城,便有好几十双目光聚集在她脸上,那毫不避讳的打量和惊艳,让玉紫觉得,自己还是一个长相不错的美人呢。
众人的目光太过灼热,玉紫有点不自在了,她微微侧头,目光转向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好整以暇的坐在驴车上,与刚才不同的是,他的腰背挺得笔直,浑浊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冷意,而且,他的右手,按在他腰间的佩剑上。
众目睽睽当中,驴车继续不紧不慢地向前驶去。
在驶出了二百米开外,一个手持长剑,长着一张国字脸,嘴角有着一道狰狞伤口的武士走了出来。
那武士挡在驴车的前面,抱着剑朝老人一叉手,笑道:“宫老丈,怎地出城一趟,便载回了一美人?”
老人抬起头,他淡淡地瞟了那武士一眼,微一点头,说道:“她是我新认的女儿,名玉。”
老人说到这里,似乎害怕众人没有听清,声音一提,嘶哑着强调道:“此是我女,名玉。”
说罢,他手按剑柄,一双浑浊的老眼,虎视眈眈地扫视过周围众人。
老人的目光到处,众人纷纷垂头,避开他的视线。
玉紫看到这里,大为吃惊:原来,她这个老朽之极的父亲,在这个地方,居然有点威严呢。
在玉紫寻思之时,一阵议论声纷纷而来,“此姝甚美,虽曾伯亦不多见。”
“宫老从哪捡得这万中挑一的大美人为女?”
“咄!宫老为人古板,休得多言。”
“此姝名为玉。玉者,贵人之佩也,莫不成,此姝大有来历?”
众人的议论声,不断地传入玉紫的耳中。
听着听着,玉紫的嘴角已是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她低下头,悄悄的以袖遮脸,掩去一脸的笑容。
她得意地想道:我这个相貌,明明只是清丽而已,在这里居然是万中挑一的美人?哈哈哈,我也是万中挑一的美人了,真捧!
玉紫着实很得意,想她当初,看到这个明星那个明星整容啥的,也曾幻想过,有一天自己中奖中了几亿,也花个几百万整整。人生嘛,就这么几十年,怎么也得过一过大美人的瘾。
她哪里想到,就凭着这同样的清丽容颜,她在这个世界,居然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哈哈哈,真是好玩。
这一刻,玉紫突然觉得,穿越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
驴车继续向前驶去。
玉紫发现,围观她的人虽多,可是这些人也只是远远地看一看,偶尔有几个跃跃欲试的武士,也被身边人扯了下去。
看他们的眼神,似乎对她这个便宜父亲很是敬畏呢。
当驴车驶入一条破旧的巷道时,周围总算安静下来了。
忍了好久的玉紫,终于忍不住问道:“父亲,他们似乎有点惧怕你?”
老人笑了笑,他的腰背挺得更直了,那沟壑纵横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父在齐君身边,也是勇武之士。现在虽然年老体迈,但是在这小小的曾国,还是无所畏惧的。”
玉紫瞅着老人一脸的得意,不由抿着唇,笑弯了双眼。
第五章家
驴车在巷道中越走越深,越走越偏。
不一会,玉紫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石制的围墙,围墙外,长满了杂草,连围墙上也尽是青苔。青苔掩盖下,一块块石头裂了缝,有的还滚落在地,露出一个个斗大的洞。
从那里洞里向里看,里面也是杂草横生,青苔处处。
驴车在围墙的拱形大门外停了下来。
老人跳下驴车,把拱门重重一推,“吱呀”一声,一排掩映在杂草和乱七八糟的树木中的陈旧木屋出现在玉紫眼中。
十来间木屋,围成了一个圆形。在圆的中央,有着一口井,和一个露天灶。玉紫瞅着瞅着,便觉得有点眼熟,她歪着头想了好一会,也想不出眼熟在哪里。
她不知道,木屋是按照当世最为流行,同时也是几千年历史中,影响中国最深的阴阳之理来建筑的。
木屋很陈旧了,与围墙一样,到处斑斑驳驳,到处都有斗大的洞,从破烂的房门往里面一瞅,便可以看到里面堆积得厚厚的灰尘。
饶是如此,玉紫还是一眼便看出来,这地方,以前也曾繁华过。像那杂草和树木林立的地方,以前定是一个不小的花园。像这些陈旧的木屋,那都是漆成了光泽鲜亮的青黄|色,虽然现在已是一片斑驳腐朽。
老人赶着驴车向院落里走来。
他一边走,一边看向玉紫,有点惭愧地说道:“女儿,父亲所居之处鄙陋啊。”
玉紫连忙摇头,她轻声回道:“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此便是女儿的家了。”
老人眼睛一亮,盯向她问道:“‘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的儿出口便是华章啊。”
玉紫嘿嘿一笑,挺有点不好意思。
老人想了想,摇头叹道:“惜乎,儿是妇人。”
玉紫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说,可惜,你只是一个女人。
她笑了笑。
玉紫把十二间房屋看了个遍,发现完好无损,可以住人的,只有两间,一间是老人的卧房,一间是老人堆积杂物的地方。
玉紫找了找,看中了右侧最里面的一间房,这房间只在左右侧墙壁的中间位置有两个大洞,用东西堵一堵便可以居住。再说了,玉紫已经得知,现在正是初夏,在这种季节里,有那么两个洞,屋中还凉快些,就当多开了两扇窗户。
吃了两个父亲弄的米团子后,玉紫这一晚,一直在清理她的房间,打扫干净后,用树叶和干草铺在地上,做了一个堪比前世狗住的窝,便将就过了一晚。
玉紫在一阵争先恐后的啾啾鸟鸣声中清醒过来。
当她睁开眼来,发现自己还是躺在草堆上时,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半晌,她闭上双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啊!
玉紫慢慢地坐了起来。
她一坐起,便听得外面传来一阵扫地声。
莫不,老人早就起来了?
玉紫连忙站起,推开了房门。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极其繁芜的绿色。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