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看了父亲坐在一旁,立即就老实了。太夫人看了儿子,又看了孙子,笑得不行,对朱睿招手道:“过来,看你这一头汗。”
朱宣看了儿子,一身一脸的汗,早上一件崭新的宁绸外衣上面又是泥土又是树叶渍痕,脸上还有一块黑印子,掌不往了也是一笑。
太夫人为朱睿擦去了脸上的灰,再擦了头上的汗,笑着道:“还不去换了衣服来吃饭。”朱睿赶快把手里抱的东西给了丫头们,奶妈为世子换了一件团花宝蓝色的锦袍,这却是朱宣爱穿的颜色。
他看了儿子,心里就涌起一阵温情来,有儿子真好。
世子朱睿见了父亲,从来老实的不行。吃完了饭,太夫人对朱宣道:“王爷也请回吧,从来吃饭没有这么安静过。”
朱宣就站起来出去了,朱睿一看父亲走了,立即从一旁抓起了刚才抱回来的柳枝,一步跳到了毅将军小床边,把柳枝往他的小胖手里塞:“哥哥给你弄来了好玩的,抽小鹿最痛快了。”
弄得毅将军撇了嘴,小手把柳枝往一边推,太夫人对朱睿道:“父亲又回来了。”朱睿这才又回到祖母身边,往窗外看了,父亲正好走出了院门。
太夫人揽了朱睿笑道:“快去睡觉去,不要再惹弟弟哭。”看了朱睿还是在怀里拧了身子要往毅将军那里去,太夫人就吓唬他了:“你母亲今天不在,晚上让你跟父亲睡去。”
朱睿这才停了一下,然后趁了太夫人不注意,一抽身子又出去了,手里拿了柳枝条,一堆人后面跟了跑了追他:“世子爷回来睡觉,不要再去撵鹿了。”
分花拂柳漫漫走出了太夫人院子没有几步的朱宣听到了身后的喊声,就把身子往树影儿站了了站,身后传来“蹬蹬”的小脚步声。
看了儿子跑得飞快,手里拿了柳枝还在挥舞了:“驾,驾。”朱宣贪看了一会儿,才是一笑,淘气丫头生个淘气儿子,他这一会儿忘了,太夫人对了朱睿的精神太旺盛,也会对了老侯爷笑语了:“随你的儿子。”
午后的春日阳光,扬扬洒洒落在身上,此许几分暖意,有如醉人情怀,朱宣突然发现,自己这一会儿又想晕在酒里了。
他笑话了自己一下,再喝下去要成了酒鬼了。看了眼前修竹绿树,点点初打的花苞点缀了。朱宣懒意上来了,这样悠闲的日子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太多了。
眼前没有妙姐儿,要是在了,一定要拉了自己游园子去了。“来人,”朱宣随意的喊了一声,身后树影里立即走出了一个小厮:“王爷,有什么吩咐?”
“告诉管家,园子里那一片芭蕉旁边,种几株樱桃树,芭蕉下面摆了石头桌椅。”朱宣吩咐完了,漫步象自己书房走去。
午后闲暇了,缠人的小丫头也不在,今天不打算喝酒了,去读一点趣书,看几句诗文,倒是乐事。
一想起来了诗文,又想起来了徐从安。这会儿正急驰在去吐蕃的路上,这一次可以解一解他的相思之苦了。
前面就是书房的院墙了,朱宣悠然自得的信步走着,一面想了妙姐儿这回子不知道在作什么,看表哥多念着你。
一旁的山石后面闪了出来一个人来,一件翠绿色织锦罗衫,手里拈了一块丝巾,盈盈拜了下来:“王爷。”
是易姨娘,朱宣面无表情嗯了一声,看了她起身垂首立于山石旁,道:“你在这里作什么?”书房附近也是不许乱走的。
不过想想也知道她为什么出现,易姨娘当然不会回答出来,她一听说了王妃出门去了,就在这里候了有多时了。
可是一见到了王爷,听了他那淡淡一如平时的语调,易姨娘就手足无措了,低声回答了一句:“我扑蝶儿呢,不一小心就走到这里来了。”
听了王爷就是一声儿:“回去吧。”转身进了书房。易姨娘轻轻咬了牙,手里绞了罗帕,在山石旁的阴影儿独自站了一会儿,刚才已经是站了半天,这会儿又站了一会儿,更觉得脚上酸麻了,这才扶了山石,慢慢回去了。
没有走几步,荼糜架下看了石姨娘手扶了竹架站立了看了她,石姨娘也是打扮得漂亮,却是轻红色绣花罗衫,立于只缠绕了几片绿叶的老竹子架旁也是让人流连了。
两位姨娘互相见了礼,各自回房去了。到了晚上,秋红进了易姨娘的院子,易姨娘立即问了:“王爷在哪里?”
秋红小心地回答了:“回房里歇了。”易姨娘不说话了,王妃不是不在,难道我老了不成?当然不能和年青的王妃相比,她倒是小了好几岁。
这当口儿,石姨娘也正在听锦心小心回话:“王爷从书房里出来,回了房里睡了。”石姨娘轻声道:“你去吧。”独坐了灯下,也是一个想法,看来我老了。。。。。。
朱宣独自睡了三天,三天没有再晕在酒中,觉得精神一下子就回来了,夜里有时还有心结,胡乱思想的时候,就一个人独自起了来,月下里走几步,才觉得心绪好一些了。
他手里握了达玛交给自己的兵符,渐渐觉得他不聪明,达玛的长子伊丹兵强马壮,上一次兄弟争斗中,钟林还在伊丹身边,很是帮了他重挫了二公子其木合。
达玛要立第五子为嗣,这位想来才几岁的娃娃,不过比睿儿大上了几岁,能敌得过四个兄长。。。。。。
第四百五十一章,为难(五)
第四百五十一章,为难(五)
几天后的一天晚上,朱宣一个人带了马悄然出了府门,夜色中来到了离城门口最近的一个路口上站了。
没有一会儿,妙姐儿一行人过了来,月色下,妙姐儿有几分疲惫了,嘴唇在月下也象是少了几分光泽,看了更是有些诱人。
朱宣悄然跟在了后面,在十字路口,看了他们分开了。妙姐儿带了钟林,乌珍走了几步。
钟林这才示意了王妃:“王爷接您来了。”钟林早就看到了王爷在路边上。
沈玉妙住了马回过了头,脸上有一抹笑意:“表哥。”朱宣带了马来到她身边,端详了她脸色,笑道:“有没有吃饱?”
沈玉妙没有想到他第一句是问这个,只是怔了一下立即笑道:“去哪里吃去?”朱宣对钟林和乌珍道:“你们回去吧,我带了王妃逛逛去。”
钟林不肯,乌珍也不肯。虽然是在城里,万一有什么事情可不行。朱宣在这一点儿上是拧不过钟林,只能无奈一笑道:“跟远些。”
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朱宣带了妙姐儿在下一条街口下了马,把马丢给了钟林,心里好笑,跟了来牵马的。
自己牵了妙姐儿的小手,突然想了起来妙姐儿要喊一匹马做表哥,不由得又是看了她一笑,现在是表哥牵了你。
沈玉妙这一会儿有几分心虚了,眼前这条街稍有背静,但是几家杂货店还亮着灯,一般的宅子都黑了灯,早早的就歇了。
再往前面走,就是自己的小外宅了,月光下可以看到漆得油亮的木门,墙头上爬出了一枝绿枝,越看越心喜,可是这会儿是心喜的时候吗?
沈王妃看了朱宣一眼,我的小房子。。。。。。表哥象是有意往这里走的,他会不会拆我的房子?
这样想了,有些担心的看了朱宣。
再走两步,果然朱宣携了她在那漆得油亮的木门前站了,看了她并没有什么表情:“走累了。。。。。”
沈玉妙一下子傻眼了,没有想到表哥真的是知道地点在哪里。她不安的看了朱宣一眼,生气也还罢了,只是要保得住我的这间小外宅。
晕晕月色下,朱宣看了她,问道:“主人迎客否?”沈玉妙这才行了个礼,道:“表哥请。”
看了朱宣上前举手叩了木门,一只手还携在他手上。沈玉妙拉了拉他的这只手,月下嬉皮笑脸了:“表哥,这是我的房子。”
朱宣道:“我知道。”守门的家人开了门,象是不觉得奇怪,只是低了头候了他们进来了。
钟林,乌珍在外面系了马,就守在了外面。
房里点亮了灯,两个小丫头迎了出来,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行了礼等两个人进去了,才跟了进来。
一进了房里,沈玉妙不由得一阵心喜,桌上是自己喜欢的红岫的一套茶碗,锦榻上也是自己喜欢的富贵万字的一套铺陈。
她回了身子拉了朱宣的手,笑吟吟的道:“表哥帮了我收拾了?”朱宣微笑了道:“还能是谁?”然后逗她:“本来是想来拆的,”看了妙姐儿拉了脸,又笑道:“看了还不错,就随便替你收拾了。”
房子中间一个白玉石的鱼缸,有两尺多长,一尺多宽,里面是几尾大而斑斓的金鱼,朱宣看了妙姐儿欢快的不行:“呀,这是一个大眼睛的。”
他伏了身子立于她身后,笑道:“又给你弄了一个鱼缸来,只是没有家里的那个大了,小气丫头。”先是新房里那个大的玉石鱼缸,说是给了自己娶新人用了。
给的时候就是心疼样,再后来看不娶新人了,立即住到哪里就搬到了哪里了,没有问问她:“不是给了表哥的?”小丫头还不服气:“你不是不娶了。”
沈玉妙扒在了玉石鱼缸上,喜滋滋的看了里面的金鱼,再抬了头看了朱宣,又是喜滋滋的一笑。
朱宣笑一笑,自己走过去坐了,调侃了她道:“主人也不让人坐,还是自己找地方坐吧。”他抖了抖衣袍,坐了下来。
沈玉妙这才笑着走过来贴了他坐下来,笑道:“是我的,不也是表哥的。表哥也是主人。”因为太喜欢了,眼睛越发晶莹有彩。
朱宣笑道:“这话中听,表哥是不找了来,我这一半房主人可就被你黑了去。”然后看了妙姐儿只是嘻笑了道:“我哪有瞒了表哥的本事去。”
然后扎在了朱宣怀里:“表哥真好。”沈玉妙贪婪的在朱宣怀里吸了一口气,闻了他身上的男人气息,然后抬了头摇了脑袋笑道:“我不在,有没有想我?”然后突然想了起来,自己不在家,表哥在哪里睡的。
朱宣才不理会这种心情,一个醋坛子,又要开始了。他只是张了手臂抱了她,笑道:“让人家看了,还以为表哥爱男风。”
两个人都是男装,灯下就这么搂在了一起。
两个小丫头脸红心跳的立于廊下,只听了房里不时传来了吃吃的笑声。
过了一阵子,这两位新主人才重新走了出来,径直出门去了。
街上已是深夜了,两个人前行了,身后跟了钟林、乌珍牵了马,在街上信步游荡了。
夜风中隐有寒意了,沈玉妙却是兴奋的很,朱宣也来了兴致,道:“带你吃东西去。”
这是位在街口的一家牛肉汤摊子,热气腾腾的香气在夜晚散发出来,更是引人食欲。沈玉妙真是食指大动了,看了汤端了上来,先就喝了一口:“呀,烫。”她看了朱宣笑道:“不过,真的很好喝。”
朱宣道:“那是当然,表哥才带你来。”两个人吃得热火朝天。
立于一旁的钟林站在暗影里,一一打量了这摊子上的牛肉汤锅,几副木桌椅,三、两个闲人坐在一旁,并没有异常,钟林才暗暗松了口气。
那牛肉汤的香气对他来说,竟然是一点儿诱惑也没有。他拒绝了王妃让他也坐下来,只看了乌珍也过去了,开始大口吃起来。
乌珍一面吃,一面说了几句话,沈玉妙对朱宣道:“乌珍说草原上的牛肉还要好吃。”乌珍又想家了,可怜她家也没有了。
沈玉妙对了朱宣又轻声道:“她陪了我看月亮,也会告诉我,草原上的月亮更好看。”朱宣微笑了,为妙姐儿挟了一块牛肉,道:“吃吧,别说这些了。”
摊上热气融融,头顶上青天月晕,黄而散漫了,夫妻两个人的身影不一会儿就被牛肉汤锅里的热气给融了进去。。。。。。
回去的路上,沈王妃犹自谈论了自己的小外宅,很是得意了:“表哥,如果我再惹你生气了,我就躲到小房子里去,我关了门,你就别来了。”
朱宣想想不对,妙姐儿躲了去,我当然也要去,两扇木门紧闭了,我就不去了。这是什么道理,刚才还说我是半个房主人。
他斜斜看了身边说得正开心的小丫头,要把表哥关门外去了,真是想的美。亏了表哥亦父亦兄的对了你。
他也不说话,在二门里下了马,携了小丫头的手一路看了月色,池子旁山石根下又站了一会儿,才慢慢往房里来。
如音等人不知道王爷去了哪里,以为今天不回来了,也不知道王妃今天回来,早早关了门已经睡下了。
朱宣看了两扇紧闭的雕花房门,携了玉妙的手上了台阶,守门的妈妈们正在去唤门,听了王爷对了王妃说了一声:“妙姐儿。。。。。。”
沈玉妙嗯了一声看了他,朱宣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门关了。看表哥的。”抬腿就是一脚,一声巨响之下,两扇雕花木门应声而开,一扇木门已经被踢坏了。
静夜的院子里传来了沈王妃的格格笑声,房里值夜的丫头们急忙披了衣服出来了,跪了下来认错:“奴婢们知错了。”
王爷负了手立于门旁,皱着眉看了踢坏的那扇雕花木门,再看看王妃。沈王妃笑弯了腰,一只手还在朱宣手上,她笑着揉了胸前,贴到了朱宣身上:“哎哟。。。。。。表哥。。。。。给揉揉。。。。。”
朱宣这才一笑,抱了她进来了,怀里妙姐儿还在对了跪在地上请罪的丫头们说话:“起来吧,没有你们的事情了。”
沈王妃看了那扇踢坏的雕花门,沿了门边,被踹了一个洞出来。不知道表哥脚疼不疼,想来他脚下也不是皮靴,就是他平时穿的千层底的老布鞋。
可是这实在是可笑,表哥在发威呢,把他关在门外面,就是这样的结局。但是实在是太可笑了,沈王妃睡到了床上,还在吃吃的想了笑,实在难耐了,就说了一句:“表哥,我说错了话,你说一声儿就是了。何必跟那门过不去?”
朱宣懒懒的抚了趴在自己怀里的妙姐儿,道:“说什么把表哥关门外面,亏了表哥为你收拾房子。”想想太冤枉了,白收拾完了把我关门外面了。
沈玉妙轻轻嗯了一声,道:“表哥怎么这么好?”朱宣又等到机会了,懒洋洋又是一句:“表哥不是亦父亦兄吗?”眼前抱了小丫头滑溜溜的yu体,说什么亦父亦兄,真是罪过。
沈玉妙惊奇的抬了头看了他一眼,立即明白了那是我的心事匣子里写出来的。她不好意思的一笑,重新半坐了,伏在了朱宣身上,象是解释又象是自言自语:“表哥有时候比较严厉,有的时候又爱教训人。。。。。。”
房里是旖旎风光,一缕香氛从墙角边的紫檀香几上的汉玉香炉里轻轻升了起来。沈玉妙就看了那香氛轻轻萦绕着在房里无声无息了。
一面还是轻声嘟囔了:“表哥没事就板着脸,表哥爱训人。。。。。。”朱宣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道:“表哥疼不疼你?”
沈玉妙拖长了声音长长的嗯了一声,然后机灵的又想了起来:“表哥让我滚呢。”朱宣在她背上轻轻抚了抚:“能记一辈子,你把表哥也气得不清。”
手指被妙姐儿抓住了,伸出了小指勾了他的手指,笑道:“表哥你亦父亦兄,你要让着我才行。”
朱宣轻轻嗯了一声,把妙姐儿重新拉入了怀里,我要是不让着你,天天就跟你生气去了。
听了怀里妙姐儿还是不睡,一句接一句地问:“表哥会,以前跟什么人吹过?还会什么?”得寸进尺,什么都问再问八百年前的风流帐都出来了。
朱宣抱紧了她,轻声笑了一下:“表哥还会打人。睡还是不睡?”沈玉妙有心再理论两句,实在是困意上来了,还是回了一句:“表哥会踢门,那可怜的的门。”
沈王妃想着那可怜的门,嘴角边就是一丝笑意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了,如音为她梳头发,小心地看了她的脸色道:“昨天值夜的丫头们都睡着了,王爷前几天是回来了睡的,昨天那么晚了也没有回来,听说又不在书房里,是出去了,所以就关了门没等门。”
沈王妃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没什么,今天找个人来修一修就行了。”手里刚拿了一根簪子在手上,就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世子爷慢些走。”
如音与沈玉妙都笑了起来,朱睿一走进来,就扑到母亲膝前问她:“母亲去了哪里了?害我找了几天。”
然后就反身站到了镜台前,一一打开了母亲的梳妆盒子,为她挑选了簪环。看了母亲梳妆好了,才拉了她的手带她去看那门,指了那踢坏的地方笑道:“门坏了,夜里母亲怕不怕?”
沈玉妙看了那门更要笑了,这一会儿认真打量了那扇门,上半扇是雕花,下半扇却是实门,表哥这一脚力道不小。
再想了自己的小外宅的木门,看来要换一扇结实的才行。
和朱睿只玩了一会儿,朱禄就进来了:“外面几位大人,说是王妃要见的。”
沈王妃答应了一声:“我就来。”这才哄了朱睿回去,自己往书房里来了,见了这几位大人,一一交待了:“等阮大人和苗人商议好了,把地方给他们分划好,你们都看过了再来见我吧。”
这几位大人却是王爷心腹,虽然也不满女人管事,可是看在了王爷伤病中,还是客气的多。
他们昨天都听说了沈王妃亲自去了苗寨,倒好象是当年的王爷,几个人说着话出了王爷的门,看到门前多了几匹快马,三主三仆,一个白胡子颇有精神的老人正由朱子才陪了往里面走,几位大人往外面来,他们往里面走,大家互相都看了一眼,不由得都注意了。这几位是谁?
擦身而过以后,朱子才引了几个人往里面走,一面含笑陪